小小的金屬輪椅,在機械傀儡的推動下緩慢前進,金屬製成的輪子在地面滾動時發出陣陣古怪的聲音。也許換成平時,這只能算是一個很普通的場面,可是,當輪椅裡坐著一個「大腦」時,一切就變得那麼詭異。
瘦小的金屬身軀只能算是一個支架,被固定安放在輪椅裡,而其頭部是一個碩大的透明玻璃球。玻璃球的裡面,用金屬製造了一個網狀,有些像「碗」的東西,其內部盛放著類似人類大腦的生物組織。也許是為了能夠擁有人類五官的作用,在這個「碗」的正面有一張類似人臉皮的組織,上面眼睛、鼻子、嘴、耳朵等主要器官都存在,但是搭配在一起卻顯得十分噁心。最恐怖的是,這張「臉」竟然還掛著一種十分詭異的微笑,讓人一望之下不由全身寒毛倒豎,毛骨悚然。
林空羽再也無法保持強裝出來的鎮靜,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用吃驚的目光瞪著眼前的怪物。如果不是距離太遠,也許他會忘記自己此刻階下囚的身份,轉身逃跑。
那怪物,似乎也沒有過分逼近的意思,只是走到長桌的另一端,就遠遠的停下。沉默中,似乎是在給林空羽適應的時間。
似乎是覺得林空羽的神情已經安定了不少,那怪物突然發現出一種低沉且沙啞的聲音:「很好,你的反應已遠超我的期望,很高興你沒有轉身逃走。」
「我有地方可逃嗎?如果可以的話,我很像現在就逃走,可惜我沒這個能力。」林空羽苦笑一聲後,坐回自己的位置。
「這並不是你是否能夠逃掉的問題,而是作為人類,你可以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這點令我驚奇。看起來,除了你身上奇怪的遺傳基因之外,我似乎對你更感興趣了。」那怪人似乎興致高昂。
「遺傳基因?」林空羽略微皺了皺眉頭,隨即說道:「你認為我的身體和其他人不一樣?」
「是的!也許這個名詞你是第一次聽說,但是作為神族的一員,遺傳基因並不是什麼秘密。在你們所有人踏上這座城市的時候,我可愛的小蜜蜂們,就已經帶著你們的身體組織回到我的實驗室裡。其他人,要麼是那些該死的遠古人的後裔,要麼就是平凡無奇的凡人,而只有你,你身體雖然和他們很接近,但是卻擁有不同的遺傳基因,這也是我將你帶到這裡來的唯一目的。」怪人似乎並不像要隱瞞什麼,直接將答案說出。
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林空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即便外貌主要特徵相同,但是在內部的dna上有微弱的區別,也是正常的事情。他並不對這些感到吃驚,但卻為所謂神族的科技能力驚訝。現在,他已經開始明白,所謂的神族也許是生活在另一個星球上的移民,他們掌握了極高的科技技術並結合到魔法與鬥氣中,成為一個全新的文明。
「我可以知道你的身份嗎?」林空羽沉默片刻後,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當然沒問題!」怪人似乎覺得對方並沒有將他當成是一個怪物,這點讓他十分高興,聲音都帶上了幾分雀躍,「我叫卡澤特,神族最後的子民,也是這座城市的主人!」
「最後的子民?為什麼不離開這裡?我知道,以你所掌握的科技來說,要離開這裡並不是很難的事情。」林空羽疑惑地問道。
「科技!呵呵,這個詞也不可像一個凡人能夠說出。」卡澤特沙啞的笑聲迴響在房間中,「你覺得我的身體有必要離開這裡嗎?幾萬年來,我一直這麼生活,這些傀儡就是我最衷心的部下,我依靠他們生活,而他們卻由我來賦予生命,在這裡我就是神!」
望著有些瘋狂的卡澤特,林空羽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一時之間雙方陷入了沉默。
「你不想知道,遠古時期究竟發生了什麼嗎?不想知道這裡為什麼會殘存下來嗎?」卡澤特的聲音就像是一個在引誘人墮落的魔鬼,充滿誘惑。
「當然想知道這一切。」林空羽很肯定地點點頭,「但是,我知道,如果你願意你將會把一切都告訴我。而如果相反,那麼即便我問了,你也只會保持沉默。」
「你的確是一個很有趣的人類,我從沒有發現哪個凡人會有你這樣的控制力。」卡澤特像是讚賞一般,抬起自己細小的金屬手臂,輕輕地拍了兩下後,說道:「也許是太寂寞了吧,我就將一切告訴你。」
「神族與那些遠古人類之間的戰爭,並沒有什麼可多說的。我們犯下了一個很大錯誤,對於一個未知的種族,傳授他們知識以及文明,試圖改變他們的文明歷程,必然將會遭受到慘痛的失敗。為了這個錯誤,我們以整個文明的毀滅作為代價。」卡澤特的聲音低沉而悠遠,就像隱藏在歷史中的真相一樣,讓人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這個星球的資源之豐富,是我們以前無法想像的。當發現這個星球還處在原始時代後,我們整個種族都遷移到這個星球上。最初時期,為了保持星球的環境以及這裡的原住民,我們只是進行僅僅能保證生活所需的採集。可是,當時間推移,大多數人都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之後,佔領這裡的一切資源,用這些資源來揮霍,就成了幾乎每個人的想法。
原住民們會將我們當成神來崇拜,將我們製造的機械體當成是神的侍從,他們將我們稱為神族。也許是這種奇特的虛榮心,讓我們中的大部分人變的很奇怪。不少人甚至真的以為自己就是神,想要在這些外表與我們非常接近的凡人面前,體現自己的強大。於是,空間能量以及生命力量……呃,你們應該叫魔法與鬥氣,這兩種力量開始傳播向遠古人的世界。
可惜,我們犯下了很大的錯誤,自以為能夠控制住這些遠古人,最終卻……大戰爆發的很倉促,絕大多數我族人根本沒有任何準備,甚至連可以用於戰爭的機械體都少的可憐。僅僅幾年時間,大部分族人都喪失了生命。
這裡是我們為了延續子民而建造的最後堡壘。可沒想到,卻成了墳墓。遠古人的軍隊很快攻佔了這裡,所有的人都被殺,只剩下我躲在最深的實驗室裡。為了能夠活下去,我把自己進行了改造,成了現在的樣子。原本我以為,遠古人會徹底的毀滅這裡。但卻沒有想到,他們比我想像的更可怕!他們在這裡學習遺傳基因,學習克隆技術,學習一切他們像要得到的知識,他們才是真正想成為神的種族!
呵呵,只可惜,他們無法控制自己的**,最終被這種**所殺死。一個原本也許可以成為下一個文明開創者的種族,僅僅在不到五百年的時間裡,就完全滅絕,簡直是上天對他們的懲罰。哈哈哈哈……」卡澤特的笑聲帶著一種復仇成功般的淒厲,讓林空羽覺得渾身冰寒刺骨。
「那麼你為什麼留在這裡?僅僅就是為了活著?」林空羽很難想像,究竟是什麼原因讓眼前的怪人獨自忍受寂寞,生活了上萬年之久。
「活著?呵呵,我這個樣子還算是活著嗎?」卡澤特自嘲地笑道:「也許,我身上唯一還活著的就只有大腦了。我在這裡,最初是為了對遠古人報復,我想利用實驗室裡的一切,完成一種對遠古人來說致命的遺傳病毒。只可惜,這裡的資源實在太少,當我還沒來得及完成時,他們的文明就已經徹底毀滅了。」
說到這裡,卡澤特的語調更為沉重一些:「接著,我想要建造一支有機械體組成的軍隊,在整個世界中重現我族的榮耀。可是,當初的大戰結束後,這裡的一切生命體都消失了,即便連植物也無法生長。製造機械體所需要的資源幾乎沒有,而我又無法離開這裡,因此直到現在也僅有他們這些我所修復的機械體而已。至於現在……」
說到這裡,林空羽忽然覺得,眼前的怪人正用一種貪婪、興奮、期待的眼神望著自己。這種感覺讓他十分不舒服,甚至不自然的移開了目光。
「至於現在,我很想出去走走,去這個新的文明世界看看。只可惜,我的樣子一定會嚇壞很多人,我需要一個新的身體。」興奮的目光中,卡澤特就像是在看一件藝術品,緊盯著林空羽說道:「雖然我從來不相信神,但這一次我卻不得不承認,也許真的有神存在,甚至他還給了我這個最後子民極大的寵愛。當我完成生物轉移裝置的同時,我發現我的大腦,幾乎無法與遠古人,以及這個世界中的凡人相融合。雖然只是基因上極其細微的區別,但是這種區別會讓**排斥我的大腦!這個發現,曾經讓我有想自殺的衝動,但是沒想到,你竟然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多麼完美的身體,幾乎能夠百分之百的保證融合!如果不是你的基因中檢查不到我族特有的標示,我甚至懷疑你是不是我族的子民!」
林空羽的眉頭皺了起來,到現在他也已經明白眼前這個瘋子的打算。他和自己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要在心裡上給他自己找一個完美的借口。卡澤特把林空羽抓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能夠奪取身體,作為一個人,重新生活下去。甚至這個遠古時期存活下來的怪物還打算……
「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能夠成為我的身軀,也就代表著你可以用另一種方式活的更長!如果你滿足我的要求,甚至,我可以將你改造成和我一樣!」卡澤特帶這誘惑的語調說著:「只需要你告訴我,你從哪裡來,你的親人們居住在哪裡?」
林空羽輕輕的歎了口氣,事實果然和他想像的一樣。眼前的瘋子,不光是想要他的身體,還想要他親人的身體。因為這個瘋子不止想要以人的方式活下去這麼簡單,他想要長生不死!需要一個能夠不斷為他提供新的身軀來進行融合的種族。
「唉,我想我們愉快的談話,到這裡就要結束了。」林空羽慢慢站了起來,用堅定的眼神說道:「你只是遠古時期遺留下來的一個亡靈,你的歸宿就是地獄!」
卡澤特萬年不變的神情,突然有些猙獰起來,幾乎用咆哮的聲音大喊道:「你怎麼能這麼說?你有什麼權力這麼說?我族是這個世界最偉大的種族,而我則肩負著重新讓我族崛起,重新回到這個世界的重任!我不是什麼幽靈,我是一個人!」
望著陷入瘋狂的卡澤特,林空羽只是用憐憫的目光望著他。他知道,其實卡澤特從一開始就瘋了,他完全生活在自己想像的世界中,為了虛幻的目標而不斷的努力。雖然很佩服他這種毅力,但是林空羽卻完全不認同他的做法。逝去的,將成為過去……
「抓住他!」卡澤特的話音剛落下,他身便的傀儡機械還未行動,就見綠色的光芒從機械體的關節縫隙中出現,很快一大堆的綠色籐蔓植物,將機械傀儡包裹成一個粽子。
對於眼前的景象,卡澤特似乎並不驚奇,甚至連對向他快速跑來的林空羽看一眼的意思都沒有。
「這就是你殺死我那麼可愛的小狗所用的奇怪空間能量嗎?真是非常有趣的技能。」卡澤特就像個老學究,研究起覆蓋在機械傀儡身上的籐蔓。
林空羽此刻幾乎已經站在卡澤特的身邊,他知道如果想要活著出去,就必須控制住這個怪物,否則光是這裡的機械傀儡就不是他可以對付的。然而,他的手剛剛伸出去,距離卡澤特的身體還有不少距離時,一股電流就從卡澤特的周圍射來,頓時讓他渾身一麻。
「不用白費力氣了。我這個小小的輪椅,其複雜的程度,不是你可以想像的。」卡澤特用嘲弄的語調說著。隨即只見他細小的手臂在輪椅扶手上輕輕一點,紅色的光束就從中射出,彷彿一把長刀般,將機械傀儡身上的纏繞樹籐全部割斷。
「如果你不想受傷,最好能夠聽從我的安排,我並不想現在就傷害你了。」卡澤特冷漠的說完後,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當然,如果你覺得你可以用自殘的方式來應對我的要求,那麼你可以試試。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你,我有很多辦法可以將你的身體恢復原樣,嘗試的結果只是讓你自己承受痛苦而已。」
林空羽並不甘心束手待斃,但是強烈的麻痺感讓他連開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逃跑或者反抗。只能眼睜睜地看這倒在地上的機械傀儡恢復了自由,並且張開大手,將他的手臂緊緊抓住後,抗到了肩膀上。
巨大的力量壓制下,加上麻痺的身體,讓林空羽連扭動身體都無法做到,只能像是十分配合一樣,任由機械傀儡跟隨在卡澤特身後,走出了房間。
在金屬建造的巨大迷宮裡,卡澤特一路前行,除去輪椅的運行聲以及機械傀儡的腳步之外,這裡安靜的就像一個墳墓。在通過幾處升降梯深入地下不知道多遠之後,卡澤特帶著林空羽來到一個滿佈各種機器設備的房間中。
這裡的空間原本應該不小,但是此刻除了中央的一條小通道之外,周圍都是閃耀著各種燈光的機器。
「歡迎來到這個世界,不,是全宇宙中最先進的實驗室!在這裡,你將會看到人類遺傳工程學最傑出的成就!」卡澤特張開自己雙臂,像個科學狂人般自豪地展示著一切。
「即便你能夠得到我的身體,你就有辦法離開這裡嗎?」林空羽冷冷地嘲諷道。
「這個當然,我早就已經準備了離開這裡的空間陣,如果沒有它,我又如何能夠活到現在呢?這裡所需要的一切能源,我都可以派出忠心的部下,為我取來!當然,你將無法有幸看到它了。」卡澤特戲謔地說道。
林空羽這才明白,原來不是神族的科技真的強大到,幾萬年都能維持一座城市的運轉,而是眼前的怪人,通過某種方法從外界攝取到能量,以供應整個城市維持基本的功能。
「放心吧,融合只不過是一瞬間,你在進入生物倉的時候,就會失去知覺,不會有任何的感覺。當你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哈哈……」卡澤特指著中央一個如同金屬棺材般的物體,狂笑道。
也許是因為周圍沒有觀眾可以為他鼓掌,也許是覺得這個話題並不那麼好笑,他的笑聲戛然而止,一指金屬棺材,對機械傀儡下令道:「把他放進去!」
直到此刻,林空羽才真正感覺到恐懼。在金屬傀儡的壓制下,他使出自己最大的力氣想要拚命掙扎,但卻絲毫沒有作用。像要使用那些神奇的種子,卻發現自己的雙手一直被死死地捏住,根本沒有任何可以接觸種子的機會。眼見一步步越走越近,他的雙眼中,恐懼之色也越來越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