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49章
見寧澤神色有異,雲見之心底驀地一沉。他還來不及開口,張虎便急著問道:「寧師弟,怎麼樣?」
寧澤不死心的又試著打出去司成醫教給他的法訣,數道法印飛入禁止之中,寧澤睜大眼睛,眼看的禁制晃了一晃,之後便毫無聲息。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好不容易有一線生機,眼睜睜又斷在這裡。
眾人瞧見他的臉色,都知道恐怕不得不出谷面對那些人了。不由得個個都沉默起來,唯獨雲見之打起精神,眼神雖然不大好看,可語氣還是鎮定的:「大家也不必太驚慌,咱們出去拚一拚,未見得就毫無生機。」
說到這裡,他一咬牙道,「藉時我就算拼了性命,也要送一兩個人出去。」
寧澤之前言之鑿鑿能夠帶大家出去,現在遭受了這樣大的一個打擊,精神也有些蔫蔫的。
聽了雲見之的話,他有點兒感動,勉強提起語氣道:「雲師兄,咱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到時候能出去一起出去,不能出去我們也不至於要你用命來換我們出去。」
話一出口,寧澤忽而覺得有些悲涼。
好不容易活過來,如今又要折在這裡。上輩子死在父親手裡,這輩子落到這地步,說不準還是和青木門有關,真不知道上上輩子是不是欠了陳硯青的,現在來還債了。
他找齊了兩味藥,都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拿給太長老。
「雲師弟,你修為高,到時候逃出去的可能性高。」何志言從袖子裡掏出半塊潔白瑩潤的玉珮,「到時候你先走,這塊玉珮拜託你交給我妹妹,她不能修煉,就住在山下,今年才十六歲,我們父母去得早,請你多多照拂她。」
雲見之說不出話來:「何師兄……」
「你到時候見了門主,把這裡的事都一一講清楚,記得叫門主給我們報仇就是了。」何志言臉上有些失落,「師父就我這一個徒弟,只可惜不能侍奉在他跟前盡孝。」
在場的人都紅了眼眶,柳乘風恨聲道:「若是我能活著出去,這幾個門派的人,我必定見一個殺一個。」
寧澤也叫他們說的心酸。
這一路上幾個師兄弟們品行都可稱得上不錯,鍾成老成,張成虎憨厚,何志言鎮定實誠,柳乘風性子利一點,可一個個莫不性情和善,便是和寧澤不對頭的雲見之,也是個實打實的好人。
張成虎卻沒有這麼多話說,他性格老實,一臉歉意的對寧澤道:「寧師弟,當日在偏殿,是我一時間鬼迷心竅,算計於你。」
他苦笑道:「我一直想對你道歉,只是不知當如何開口。」
張成虎還記得這事。寧澤愈發的心裡難過,之前晏雪姿的事,張成虎就一直護著自己,後來幾次和別的門派的打鬥,張虎也是沖在他前面的。
當日的事,寧澤早就沒放在心上了。
「張師兄,我本來就沒放在心上,你不必自責。」
張成虎鬆了一口氣的模樣:「有你這句話,我便是死在這裡,也不怕有什麼遺憾了。」
寧澤上輩子一直獨來獨往,朋友也少,也沒什麼師兄弟。現在和他們雖然相處短暫,卻都有了情誼在。聞言聲音都哽在喉嚨裡,想說什麼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片刻,寧澤才道:「張師兄說的什麼話,咱們必定都能夠出去的。」
他跟太長老墨璽窩在清華峰兩年多,從來沒有什麼實際的門派概念,直到此時才真正把自己當成了天玄門的一員。
寧澤這邊一片愁雲慘霧,谷外卻一片平靜。
方生和莫天問幾人盤膝坐在地上,互相之間不言不語。
鬍子眉毛都花白的周成通性格毛躁,睜開眼睛掐指算了算時辰,知道還有一天半開谷,又闔上眼睛神遊天外了。
長雲山居和萬獸門比凌海閣規模還是要大一些,來的兩位都是長老。
長雲山居那長老白衣飄飄,傳音入密道:「咱們什麼時候動手?」
「別急。」方生眼睛也不睜,嘴唇一動不動,同樣傳音入密道,「太早動手萬一被天玄門察覺就功虧一簣虧了,再說萬一影響開谷,咱們的弟子都折在裡面也損失太大。」
莫天問道:「不知道裡面怎麼樣了。」
「天玄門就那麼幾個人,恐怕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吧。」萬獸門長老冷哼一聲,完全看不上莫天問的擔憂猶豫。
莫天問在墨璽手裡吃過虧,加上多年來一直在天玄門的威壓下生活,不免對天玄門有陰影存在,雖然不忿那長老的口氣,可還是壓著火氣道:「畢竟我們此次兵行險招,天玄門也不似泛泛之輩,雖然楚幕和陳門主都說了萬無一失,可我們總不能太過輕敵。」
方生緩緩道:「莫門主說的是。」
他代表的是黃軒谷,一言一語都極有威信:「你們不要忘了,天玄門就連那個煉氣期弟子都不同凡響。」
剩餘三人五官都微微動了一下。
莫天問又想起當年慘死的弟子,恨恨道:「他不過是藉著墨璽的實力,才能順順當當的。他最好希望自己能早點死在裡面,否則我一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此時在遠處的山谷間,一人小聲道:「時間差不多了吧?」
他一身黑衣,面無表情
情,渾身氣息收斂的乾乾淨淨。他已經暗自在這裡觀察了方生等人近半個月,卻完全沒有被發現。
他身旁另一人點點頭,放出兩枚玉簡,嘴唇微微勾起:「楚幕那邊也應該要行動了,讓他們自己斗去,咱們走吧,門主還等著呢。」
說罷,他身影一閃,就消失在茂密的叢林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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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玄門。
清華峰左側的長柏峰上,長老楚幕神色不善,一雙鳳眼微微瞇起,幾乎要飛出刀子來。他捏著一枚玉簡道:「這玉簡是誰人給你的?」
面前的弟子戰戰兢兢:「回師父,弟子也不知,方才弟子去了丹華峰一趟,沒想到在門口發現這玉簡,便帶回來給長老看看。」
「此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楚幕想了想,「你隨我去見門主,你師兄還在長夢谷,萬一真有個好歹,可不是鬧著玩的。」
那弟子想起來自家師兄還在那邊,立時用力點點頭。
兩人一路下山,飛向門主居住的落雲峰。
落雲峰和長柏峰中間隔著墨璽的清華峰,路過清華峰的時候,楚幕忽然停□形,對那弟子道:「太長老近兩年似乎外出了頻繁了一些。」
那弟子有些茫然,不知道他為何突然說這話,卻還是回答道:「太長老兩年半以前度小雷劫,想必是有所頓悟,無須再整日閉關了。」
「太長老當日渡劫,身受重傷,好不容易撿回來一條命。」楚幕搖搖頭,「沒個一兩百年別想恢復,現在閉關,對修為也無助益,所以才沒有鎮日閉關修煉,四處走動的頻繁了一些。你們行事也要小心,平日裡小打小鬧師兄弟間鬧鬧矛盾也就罷了,千萬別叫太長老撞到了。」
弟子少見楚幕提醒自己行事,一旦說了,那可就不是說著玩的,忙把這一番話牢牢記在心底。
楚幕繼續說:「回頭你把這些事都跟其他師兄弟們說說,叫他們也注意著,咱們這幾個老怪物太長老,脾氣可都怪得很。」
「師父說的事,弟子曉得了。」
楚幕點點頭:「今日的事事關重大,咱們也知會太長老一聲。」
弟子忙給清華峰傳訊,等了片刻,一道黑影從山頂劃下來,落到兩人面前。
墨璽原本在山上給寧澤伺候那個藥園子,收到弟子的傳訊,立刻就丟下活下來了。
他面無表情,伸出一隻手:「玉簡給我看看。」
弟子誠惶誠恐的把玉簡遞上來,墨璽探入神識掃了一遍,見裡面只寫了一行字:「長夢谷,黃軒谷等門派意圖對天玄門下手,貴派弟子凶多吉少。」
玉簡上沒有留名,也不知道是誰人發過來的。
墨璽捏著玉簡半晌不說話,弟子不敢說話,楚幕卻不怕他:「太長老,這事門主還不知道呢。」
墨璽一直不喜歡這個資質奇好卻心機深沉的長老,見他秀麗的臉上帶著一絲微笑,更顯得模樣綺麗,倒似個女子一般,有些厭煩道:「去見門主,從長計議。」
楚幕也不怒,點頭道:「是。」
繼而轉頭對那弟子道,「你先回去吧,我陪太長老去見門主。」話音一頓,強調道,「之前給你說的事,一定記在心裡,我容著你們,門規可容不了。」
墨璽心裡不耐煩,臉上卻絲毫不顯。
寧澤修為尚低,雖然有噬魂籐和小肥,可萬一玉簡裡說的事是真,那也是凶多吉少。
墨璽簡直有些後悔為什麼要讓他去長夢谷了。
早知道叫他好好呆在清華峰,上次下山被凌海閣折騰了一番,這次又遭受了無妄之災。墨璽越想越不舒服,看楚幕也就越心煩。
楚幕知道墨璽一直不喜歡自己,他又何嘗看墨璽順眼。
當年要不是墨璽從中作梗,他就是天玄門的門主,怎麼會輪得到現在這個修為心智都比不過自己的門主?
叮囑了弟子好幾遍,確認他一定會把墨璽受傷的事傳出去,楚幕終於放下心來。
他本來只是想看看墨璽會不會對這件事感興趣,不過現在看來墨璽恐怕要親自去長夢谷了。
正好!得來全不費功夫。
只希望黃軒谷能夠爭氣了。
「太長老,咱們這就動身吧。」
***
一天半的時間很快過去了。
寧澤一行人來到了谷口,等待禁制開啟。
作者有話要說:週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