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大大的兩個繁體字就那樣突兀的出現在我的面前。心裡百感交集,曾經,我費盡心思逃離的地方,現在,卻是我自己將自己送回來了。
「李師哥,我們接下來去哪裡?」小綠是個心急的,長安城繁華,肯定是比江南那些地方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一時間眾人竟似看花了眼一般。
李延年也許也是沒有想到,這長安城竟會這般大。當初懷著雄心壯志,說要來長安闖一闖,這個時候才忽然覺得一片茫然。
「我們先找個客棧歇腳吧。」李延年此話一出,我就皺了皺眉頭。這一行十個人,開銷本就極大。這一路走來,就是在挨著長安城的小鎮上,我們住的都是極差的地方。這長安城的消費,對他們來說,怕不是一筆小數目。
這一路穩下來,果真如此!這銀錢方面當真是個大難題,怪只怪,我當初逃跑的時候跑的急。帶出宮的那麼多銀錢都丟在了江南的院子裡。不然,現在倒是可以一解燃眉之急。
「都怪那個掃把星,自己嬌氣就算了。一路上給她看病吃藥都花了不少錢!」小月終究是心中不快,惡狠狠的看了我一眼。
這個時候,大家都站在街角,看著人來人往,卻是一片茫然。我扯了扯李延年的衣袖,示意他跟我到一邊。
「哥哥,可聽說過平陽公主?」李延年微微皺眉,點了點頭。「哥哥若是一時半會想不到法,咱們就先去平陽公主府吧?她一向喜歡收養伶人舞姬。我們去了向她展示一番。她怕是會應允的。」
李延年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對啊,我此番前來。本就是想要投靠平陽公主的,但是因著路途遙遠,又有些憔悴,所以不敢擅自前去。如今這情形,我怕是不去都不行了。」
「如此,不如哥哥先和小妹去公主府?讓師傅他們先在這裡稍等片刻,咱們若是當真找到了落腳地。就來尋他們。」我的話自然是得道了李延年的贊同的,我們兄妹便一前一後的一路問著人,往平陽府去。
平陽公主,撇開她的野心不談。其實她還是一個極為知書達理的人的,至少從她的奴才們就可以看得出來。就算是對我們這些衣著不堪的來人,也都是客客氣氣的。我忽然明白,為什麼在劉徹的一生中,會有那麼多的女人都是平陽送去的了。平陽的家奴都不錯,那些所謂的歌姬舞姬,哪一個不是卑賤的?來了這裡。平陽就大開方便之門。
「姑娘生得好相貌!」不肖片刻,平陽府中的大丫鬟就來了。仔細的將我一番打量,這才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忽然皺了皺眉頭,這丫頭,說話有些蹊蹺。
「多謝姑娘讚賞!」
「沒得!姑娘的容貌不錯,長得倒是和最近公主尋的那類人極似。看來公主又得高興許久了。」我有些不明白這姑娘的話,看了看身邊的李延年,李延年也是一頭霧水的看著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自然是不能給李延年說清楚的了。
「啟稟公主殿下,人帶了。」現在的日頭還有些大,正好射入平陽的上位。我只瞧著她正飲了一口茶,將茶杯正往桌子上放。
「哦?春喜,本公主倒要看看……」「彭!」平陽的話還沒有說完,便看見了踏腳進去的我。手中的茶水直接打翻在地,碎成了無數塊。
平陽一下子站了起來,不敢相信的看著我。我帶著笑意看著平陽,她老了!三十多歲的人了,而且還生了一個孩子。就是保養的再好,也不難看出她眼角的皺紋。
「你,你是誰?」平陽直直的指著我,我的笑意更深,只不過這是在我埋著頭的時候。
「回稟公主,民女李思思。這是民女的兄長李延年,我們兄妹是來投靠公主殿下的。」她問,我便答。現在,還有什麼事是我懼怕的呢?
「你,現在多少歲了?」平陽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雖然見著我很是吃驚。但是卻也極快的緩和過來了。平陽只大我兩歲,可以說是從小就與我一同長大的。每一個時期的我,她都是見過的。也許不是日日相見,但是那個時候,他們一家人都在巴結著我,只怕這張臉,他們是無論如何也忘不了的吧?
「回公主,民女今年十四歲了。」現在對於平陽來說,越小的人,才約好培養。我只有將自己的年齡往小了說。
「十四,十四!對啊!你才十四!今年,她應該三十四了吧?」平陽跌坐在蓆子上,喃喃自語。看了看我,卻又似乎有些不敢看我。「唉,當真是我想多了。」
我與李延年當真是被平陽安頓下來了,自然李延年那些師弟師妹們也被平陽派人一道接到了公主府。我們到了公主府的後院的時候,才發覺,這公主府竟也是大的驚人。裡面都是些妙齡女子,眉目間都有些似有若無的相似。看著我們進去的時候,自然也是一番打量的。
「思思姑娘,這間房就單獨給你。其餘人都隨我來吧。」春喜親自帶我們入的後院,將我直接帶到了一處閣樓。將最寬敞的一間房給了我,我到頗有些詫異。李延年臨走前與我對視一眼,我也自然衝他笑笑。他眼裡的疑惑,我不是沒有看見。但是我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該如何給他解釋,平陽對我突如其來的好。
我站在閣樓之上,看著下面的女子,個個都在仰著頭看著我。似乎都在好奇我的來歷,我自然也是細細的打量她們。燕肥環瘦,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與曾經的陳阿嬌有些相像!
這樣的場景,不由得讓我想起初入雎園的場景,看著滿園子與自己有些相似的女子。當真是有極大的不習慣,我不由得心中苦笑。莫不是,現在大家都有收集與我長得相似的人的癖好嗎?
平陽養著這些人,唯一的用處無非就是伺候劉徹。莫
不是,劉徹現在對長成我這張臉的人感興趣了?我笑了笑,如果當真如此,那確是極好。
「思思姑娘!」走了沒有多久的春喜又來了,帶著笑看著我。
「春喜姑娘!」春喜與我施禮,我現在不是陳阿嬌自然也是要還禮的。
「思思姑娘,還請隨我來。公主要將您。」我含笑點頭,強自揉了揉我的腿。這一路走來平陽府,就沒有休息過。這會子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房間,正要休息,卻又要走了。
平陽依然坐在那裡,面無表情。看著我,眼裡有著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東西。「也不知,這麼像。到底是福是禍?」平陽低聲喃喃,我卻懶得答覆與她。她在那裡自言自語,自然就不會需要我回答的。
「思思」
「民女在!」我衝著平陽福了禮,平陽這才歎了口氣。
「到底不是她,她怎麼會向別人施禮呢?那麼心高氣傲的一個人啊。」平陽的話,讓我在衣袖裡的手緊緊了,再是心高氣傲的人,有時候不得不低頭,就是為了給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小人最致命的一擊。平陽,衛子夫是你送來的,你也有份!你!衛子夫!王娡!隆慮!還有劉徹!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小人,一個一個,我總會一一的討回來的!
「看了給你的房間了嗎?可還滿意?」平陽難得的露出了笑臉,雖然那張笑臉上寫滿了疲憊與敷衍。
我卻依舊乖乖答道,「房間極好,民女還從未住過那麼好的房間。真是多謝公主了。」
我的話也許又讓平陽卸下了心防,我一直在想,會不會在長門宮的那個我。不止是劉徹和衛子夫發現了異常。就連平陽也知道了?不然,她又怎麼會這麼忌憚這個與從前的陳阿嬌長得一模一樣的我呢?
「滿意就好,你擅長些什麼?」平陽這可就問倒我了,我擅長什麼?看書算是擅長嗎?凝眉想了片刻,畢竟是以歌姬的身份進來的,自然是不能敷衍了。
「回公主,民女與哥哥一樣。善歌,善琴。」我的回答讓平陽皺了皺眉頭。
「善歌琴,倒也好。但是畢竟不如舞那般迷人眼球,從明日起,我給你尋了舞蹈師傅。你練著舞蹈吧。」我看了看地板,一切,都在朝著我最初的計劃走。看來,歷史誠不欺我!
「諾!」我乖乖的回答,卻明顯瞧著平陽渾身一顫。
「好了,你下去吧。」我給平陽福了禮,便慢慢的退下。
「春喜,我總覺得有些瘆的慌。」剛剛出門,便聽到了平陽這般說。
「公主,那只是一個民間女子。又不是廢後,您怕什麼怕?」這個春喜,是自小就跟在平陽身邊的。我在門外停了停,他們的對話倒是清晰的映入耳中。
「唉,也許是從小看她高高在上慣了。現在忽然見著她在我之下,我這心裡終究不是滋味。春喜,母后和弟弟終究是……阿嬌對我們終是沒話說的,現在給關在那個冷宮,雖說待遇等同皇后。但到底也是孤苦一人在那裡,衛皇后也是個狠心的。現在陛下不去長門宮了,就連宮裡該給她的東西都不送了。春喜,我這心裡,著實是愧疚得很……」平陽的話讓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送東西給長門宮?墨五墨六應該還是有辦法的吧?只是,衛子夫,你當真恨我到了極點了,就連我的替身都不放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