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澤楷和司徒北北走出療養院時,天色已暗,風柔柔的吹著臉頰,暖暖的。
司徒北北侷促地搓著手跟在修澤楷身後,走了幾步後支支吾吾地開口,「那個,我可以打車回去,啊……」
修澤楷冷不防的一個轉身,司徒北北一個踉蹌,扎扎實實地撞了個滿懷。
唔,熟悉的味道,司徒北北伏在修澤楷的胸膛,雙頰緋紅。
修澤楷心裡猛然一緊,手情不自禁的抬起,快要撫上埋在自己胸前的腦袋時,又悄然落下。
「司徒北北。」修澤楷俯視著底下的人兒,神色複雜。
司徒北北心裡虛虛的,繼續埋在修澤楷胸前裝死,以前,每當她無理取鬧惹惱修澤楷時,他便會這麼連名帶姓地喊她。
修澤楷嘴唇翕動了兩下,剛想開口,胸前便透過一陣濕意,如同鴕鳥一般弓著背的人兒輕輕抽動著。
晚風浮動,吹得人微醉,修澤楷微微歎了口氣,冰冷的表情逐漸柔和……從傍晚見到她的那一剎那,
司徒北北,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喂,怎麼樣怎麼樣?再續前緣的感覺爽不爽?」司徒北北一進門,顧糖糖便撲了過來。
「我現在只想投入到我的新坑中,繼續虐我的男女主角們。」司徒北北目光呆滯,有氣無力地走向客廳。
顧糖糖幸災樂禍地看著眼睛紅腫的如兔子一般的好友,一語中的,「你被腹黑修虐了?」
「嗯。」
「怎麼個虐法?橫著虐還是豎著虐?說來聽聽,讓姐們兒幫你分析分析。」
「他連名帶姓地喊我了。」
「暈!」顧糖糖額際黑線地看著司徒北北,「連名帶姓地喊你怎麼了,我也經常連名帶姓地喊你。」
「那不一樣,」司徒北北四仰八叉地躺到沙發上,「我感覺他似乎想說什麼,總之,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然後呢?」
「我哭了。」
「我是問然後腹黑修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然後他送我回來了。」
「沒說什麼?說話只說一半了可不是腹黑修的風格,」顧糖糖若有所思地推了推眼鏡,「他肯定是發現你哭了。」
「發現?」司徒北北彈跳著坐了起來,驚叫道,「怎麼可能?!我哭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你是豬啊!你這智商真是浪費你這副好皮囊!一定要哭出聲音才會被發現嗎?!拜託,你也不看看腹黑修是做什麼的,人家可是警察好不好,那觀察力是一般人能比的嗎?」顧糖糖隨手從茶几上捻了幾顆葡萄往衣服上蹭了蹭後塞到嘴裡,一邊嚼著葡萄一邊口齒不清地安慰一臉低落的好友,「不過你也別灰心,既然他發現後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那就說明他還是很在乎你的,你還是有機會做我的嫂子的。」
「哎……」司徒北北倒回到沙發上,平靜了兩秒鐘後,雙手摀住臉,雙腳向上踢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丟臉,不想活了!」
「這有什麼丟臉的,你別忘了,你更丟臉的事情都做過了。」
司徒北北一臉驚恐的從指縫間看著好友,弱弱道,「更丟臉?!什麼事?」
顧糖糖賊笑著戲謔道,「你難道忘了當初你強吻腹黑修的事?」
司徒北北:……
一眨眼一個禮拜過去了,離上頭規定逮捕靳歸案的日子還有一個多月,雖然大家都忙的腳不沾地,卻仍就不忘苦中作樂,尤其是蘇志遠。
「喂喂喂,你們看,」蘇志遠坐在自己的辦公桌上,遙望著修澤楷的辦公室,辦公室裡,李思思手拿黑色件夾站在修澤楷旁邊,耳語著什麼,一舉一動,既有一個警察該有的陽剛之氣,又不失一個女人該有的陰柔。
「嘖嘖嘖嘖,」蘇志遠搖頭感歎,「我說這女人和女人之間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同樣是兩隻胳膊兩條腿,我們李警官穿制服就穿出了一種制服誘惑的感覺,你再看看你們,」說罷,蘇志遠回過頭瞄了瞄在座的其他女警官,富有挑釁意味地搖了搖頭。
「我們怎麼了,」一個女警官不服氣地嗆聲道,「既然要比較的話,那你和修隊更沒得比,同樣是男人,同樣是兩隻胳膊兩條腿,人家修隊穿制服就穿出了一種高大上的感覺,而你,頂多像是門衛大叔。」
「門,門,門衛大叔?!」蘇志遠氣的夠嗆,怒目圓瞪道,「我雖然比不上修隊,但也不至於看著像門衛大叔吧!我哪一點像大叔了?!我這麼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德智體平衡發展的男人,平日出門小孩子們都喊我哥哥好不好!」
「哥哥?噗哈哈哈哈……不管怎麼說你還是差了一個等級,我們說去都是被喊『帥哥』好不好。」
「阿遠,你最近是不是在家背成語詞典?這說起話來成語一個接著一個啊。」
在大家的調笑聲中,李思思腳步輕盈地朝這邊款款走來。
老吳對蘇志遠使了使眼色,卻反被蘇志遠調笑,「老吳,你這是在向我拋眉眼嗎?抱歉,我對你這塊老豆腐可沒什麼興趣,我喜歡……」
「蘇志遠。」李思思拍了拍蘇志遠的肩膀,正在高談闊論的某人猛地一個激靈。
「修隊讓你過去一趟。」李思思嘴角含笑地看著蘇志遠,蘇志
遠尷尬地摸了摸腦袋,「蹭」地從桌子上跳了下來,衝著李思思乾笑了兩聲後,朝修澤楷的辦公室走去。
「頭兒,你找我有什麼事?」
「蘇志武是你的弟弟?」修澤楷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桌面上的一小疊資料,眉目俱厲,「為什麼不說。」
蘇志遠心裡「咯登」一下,臉色微變。
「你在警局待了這麼久,應該知道規定,」修澤楷從桌旁抽過一份件,沒有給予蘇志遠任何後退的餘地,「停掉手頭的工作,暫時先負責這個案件。」
「我覺得我完全沒有必要退出。」蘇志遠鼓起勇氣反駁。
修澤楷下巴微抬,深邃的眸子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讓人心生畏懼。
蘇志遠深吸口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不說是因為我相信自己可以公事公辦不徇私舞弊,從我進入領隊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我是兵他是賊,道不同不相為謀,在作為一個哥哥之前,我首先是一個人民警察。」
蘇志遠的表情嚴肅而認真,修澤楷眉心緊擰,頓了兩秒,語調平穩不含一絲情緒的說,「你先出去吧。」
「讓他繼續參與?不行。」宋建國品了一口龍井茶,聽到修澤楷的提議時,重重地將陶瓷杯放到茶几上。
修澤楷坐在宋建國對面,面色平靜地繼續說道,「這幾天案子有了一些新進展,我們發現蘇志武名下有一家名叫『梟鷹』的空頭公司,我們懷疑是靳為了掩人耳目所以用蘇志武的名字做擋箭牌,我們打算從這裡著手,而最好的切入點,就是蘇志遠。」
「蘇志武是他的親弟弟,你能保證蘇志遠到時候能不徇私?這風險太大,我不贊同。」宋建國揮了揮手,態度強硬。
雖然調到這裡沒多久,但修澤楷還是有點瞭解老爺子的脾氣的,如果他人說兩句就改變主意,那他也不可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
「我有一個提議,」修澤楷退讓了一步,「我們做個測驗,如果蘇志遠通過了,就讓他繼續參與活動,如果失敗了,就讓他退出。」
「測驗?怎麼測?」
「就用這次打入梟鷹內部,怎麼樣?」
「讓我考慮一下……」
有一種人,整天嘻嘻哈哈,其實內心一直悲傷的無以復加,就好比蘇志遠。
上次從修澤楷辦公室出來後,蘇志遠像往常一樣該幹嘛幹嘛,仍然和其他同事打打鬧鬧,看似什麼事都沒有,但那那眼底的複雜情緒卻仍舊逃不過修澤楷的眼睛。
「開會了開會了,快快快。」老吳突如其來的吆喝聲如同鳴笛聲一般,大傢伙兒聽到後都如同彈簧一樣直往會議室衝去。
蘇志遠一進門,就看到了屏幕上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
「想必大家都對屏幕上的這個人很熟悉。」修澤楷雙手撐著桌子,目光如炬。
「靳的心腹,綽號『梟鷹』。」下面有人回道。
「沒錯,他跟在靳身邊多年,本名:蘇志武。」說罷,修澤楷淡淡地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蘇志遠。
「喂,名字和你只有一字之差啊。」老吳推了推旁邊的蘇志遠,小聲調侃道。
蘇志遠眉心緊擰,不說話。
「最近我們的人發現了一家名叫『梟鷹』的空殼公司,就是蘇志武名下的,」修澤楷點了點桌子,神色如同正在追捕獵物一般緊繃著,「他一直在暗處幫靳處理事務,和靳一樣,檔案室裡關於他的資料極少,這次的消息也是我們的臥底冒著生命危險偶然得到的,上頭決定調整策略,從蘇志武入手,請大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力偵查蘇志武以及『梟鷹』!」
「是!」
「具體安排lee會和你們說,蘇志遠,你出來一下。」
「我還是要退出這次行動對嗎?」天台上,蘇志遠垂頭喪氣地依著牆。
「這就要看你怎麼做了,」修澤楷側身對著蘇志遠,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鼓勵,「宋局答應,如果你通過了這次考驗,就讓你繼續參與這個案子。」
「考驗?」蘇志遠緩緩抬起頭,「什麼考驗?」
「攻入『梟鷹』內部。」
「攻入內部?」
「我們會安排你因為知情不報而被革職的假象,剩下的事情,就要看你自己了,記住,這件事不可以告訴任何人。」
「包括老吳他們?」
「嗯。」
天台似沙漠般荒蕪,修澤楷和蘇志遠如同兩座孤城般佇立在這片荒蕪之中,不同於冬風的冷冽,春風簌簌地吹著,冥冥之中,給予人們以一種能戰勝一切的力量。
「修隊,你相信我嗎?」雖然之前說了很多豪言壯語,但如果要真正和自己的親弟弟對峙,蘇志遠真的不確定自己會何去何從……
修澤楷沒有直面給予蘇志遠肯定的回答,只是語調平穩卻極富力量地說,「永遠不要忘記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