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咆哮催促丫鬟收拾東西的賈赦看見跨進門來的張凌軒,眼神不由自主的飄向桌案上的茶盞。
茶盞壁上彩瓷淡,飄著裊裊的茶香。
他們這般人家用的可都是官窯裡的茶盞,除非用勁了從上往下狠狠地砸,否則……尼瑪!賈赦猝不及然的想到馬車上的碎片,幾乎都快成粉了。
這得多大的內勁啊??!
正詫異間,賈赦不由的緊緊衣服,暗自嘀咕好冷之際不其然的看見皇帝和張凌軒眼神交匯於空中的場景,不用腦補也看得出空氣中隱隱廝殺出來的火花!幾乎連流動的氣流都跟著凝滯,他都要呼吸不順了!!!腿不由的一抖,撐著笑容,迎上去,道:「大舅兄,您來啦,我東西已經收拾好了!」
邊說,邊要拉著人往外走。
說話之間,張凌軒已經進屋,並未搭理賈赦,淡淡的嘴角一勾,撩起官袍,雙腿彎曲下跪,十分的恭敬,「微臣參見皇上!」
閻景手一抬,攙扶住了張凌軒下跪的動作,嘴角含笑,「張愛卿,勿需多禮!」
要不是賈赦太過誠實,把他們老底兜了個一乾二淨,他如今初見也不至於落了下乘之地!
默默的示意了一眼機智璉。
賈小璉正揚著小腦袋看傳說中的大舅舅呢!
眼睛鼻子嘴巴什麼的通通好看,穿著衣服也好看好酷……總而言之,一句話,美人舅舅!
正糾結著要不要撲上去,賣萌呢~~便收到了求救信號,賈小璉眼珠子一轉,左看看默默不做聲的爸爸,右看看淡定不語的閻爸爸,果斷的撲過去,「舅舅好~~」
張凌軒腿一僵,立在那裡,腳也挪不動了。看著眉宇頗像小妹的賈璉,白嘟嘟的小手環著,仰面露出濕漉漉的眼神,心頓時軟了;聽著人奶聲奶氣的歡呼聲,立即心柔化了一片,眉尾揚起,嘴邊的笑容瞬間帶上了暖意,溫柔開口,如沐春風,「璉兒~~」
「舅舅~~」賈小璉笑的愈發燦爛,露出一口小白牙。
「乖~」
賈赦默默的鬆口氣,給賈小璉,點贊,真不愧是聰明機智璉!
「舅舅!!」賈小璉疊聲喚了幾句,聽人說了一番話後,膽子愈發大了起來,拉著張凌軒的手,好奇,「你為什麼要給閻爸……閻師傅下跪啊?」
閻景默默的想要伸手揉膝蓋。
這饒是賈小璉再機智,也改不了無敵插刀的本質!
坑爹技能自帶!
隨著賈璉的問話,屋內一時氣氛凝滯。
賈赦臉色微紅,閻景咳咳幾聲,正準備說些話來緩和氣氛,張凌軒揉揉賈璉的頭,緩緩開口,「因為你閻師傅厲害啊,出身好。」好的就剩下一把龍椅,底下兒子都開始爭得頭破血流了,一道念想劃過腦海,張凌軒目光掃過賈赦,眼眸微微一閃。
閻景:「……」
這話音裡蘊含著淡淡的嘲諷!
非常想治大不敬之罪,但這三字壓根挑不出錯處來!
誰敢跟皇帝比出身?!
「大舅兄~~」賈赦出來和稀泥著,「我們還要救災呢~,災情如火!」
「嗯。」張凌軒淡淡的嗯了一聲,拍拍賈赦的頭,絲毫不理會後邊刺過來的刀子般凌厲的眼神。這他妹夫,想怎麼拍就怎麼拍!!!
有本事等你昭告天下,否則,永遠就低人一等,暗中見不得光!!——
馬車急速的朝災區飛奔而去。
賈赦焉噠噠的縮在角落裡,默默的想吐。享受過便捷的四輪小車,如今饒是聰明人大舅兄改良過的馬車內有乾坤,非常舒坦,幾乎感受不到車轱轆轉動,但是由奢入儉難。
而且偏頭,看了兩人一左一右佔據一邊喝茶,聊天。
說的話單個字他聽得懂,合起來,就感覺不像是人話,說火星語一般,冷氣嗖嗖的,不要命的放。
嚇得他腦殼愈發的昏沉了。
「……」
「不比皇上您好興!」地動天災面前還玩消失,沒責任感,減分!
「朕信太子和老大……」閻景說著帝王謀略,悠悠表示,自己留有後手,絕對是個好皇帝!
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微笑,張凌軒摩挲茶盞,淡淡道:「與微臣同行救災一行人,還有九皇子……」特意吐字十分清晰的咬著九字!老牛吃嫩草,兒女成群,簡直是花心!艷鬼,減分!!
閻景一頓,低首抿口茶,遮擋住一絲的殺意。
如今默默無聞的九皇子,可是日後最大的贏家!
不過,那也是日後,眼前最大的敵人,還是眼前這個油鹽不進的大舅兄。
簡直是……那種心情就像後世*!絲咬牙好想買房砸死丈母娘的衝動!買買買,砸砸砸!
握著茶杯的手默默的收緊,閻景繼續拿出百分百的智力來跟人pk。
若是直接逞皇帝威儀,這能力智力都不差張凌軒沒準能「翻身農奴把歌唱」。張家傳承千年,講究的乃是國士報之,報之國士,跟後世有能力的想跳槽就跳槽同一個理念!
所以說不管是老闆還是皇帝,最討厭的就是把自己地盤當平台還是歷練來玩的聰
聰明人。
沒點忠誠感!
兩人交鋒僵持不斷。
聽得賈小璉哈欠連連,默默的跟他爹一塊兒蹲著。
「父親,閻師傅和舅舅在說什麼啊?璉萌萌為什麼聽不懂?」
「他們大概在說……」賈赦郁卒,托腮,默默的吞下「論你爹是廢材還是廢材」的話語,非常心虛道:「在談論救災的事情。」
「哦~~」賈小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默默的看了一眼端坐喝茶的兩人,總覺得怪怪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感受到賈璉看過來的視線,好舅舅十分溫柔的沖人展顏一笑。
若是拋卻皇帝身份,沒個想殺死老爹奪權的一大幫兒子,張凌軒也不想考慮某人。深情有什麼用,抵不過歲月的無情磋磨。
一個被寵著長大的呆紈褲,一個皇宮吃人地方奮鬥大的,若真是在一起,賈赦還不被吃的死死的?
誰家千嬌萬寵女兒希望嫁給個吃人不吐骨頭滿肚子壞水的?!
都想找老實好欺負的。
就像他們當初看上賈赦一般,什麼心思都寫在臉上,不用猜,逗起來,特好玩!——
愈駛向西邊,受災情況愈發嚴重,山崩地裂,滿目蒼夷,一路行來,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
張凌軒也收了心思,全身心投入到賑災之中,提溜著賈赦去辦事。
閻景默默的在背後調派人手,暗中收拾不省心想趁機斂權一把的幾個兒子。
簡直是找死,扣災銀,拖拉時間,互相推諉……你們後媽的大舅子要發飆了懂嗎?!
簡直是圖樣圖森破!
一想起每日下衙之後,張凌軒總是冷冷一笑,然後漫不經心的說,今天他又關了幾個人,明兒又準備剁幾個官,語氣飄飄,但是怨念直指他。
讓他在大舅子面前各種跌面子的兒子,真想塞回娘胎去!!
賑災的日子就在一明一暗統籌調派之中,進行的非常順利。
但大半月時間下來,跟著人滿災區跑,一直養尊處優的賈赦頓時小臉蠟黃著,身形也消瘦了不少,更是累到在救災第一線,非常值得通報表揚,加官進爵的。
「不想喝,我已經好了!」賈赦癱坐在床上,覺得全身上下都沒有一絲的力氣,但是捏著鼻子,偏頭,後腦勺對著飄著苦味的中藥。
他寧願打屁股針,好得快!
「你啊~~」閻景揉揉他的腦袋,坐在床榻邊,半抱著人轉過來,給人強制餵藥。
地動過後,又是寒潮來臨。如今正防著流感,但賈赦很不幸的第一批倒下。
臨時找來的小四合院條件不好!
但他是黑戶,呆在官邸裡,則徹底暴露,被人安排在小四院子還是張家的私產,有一種淡淡外室的既視感!
「唔……」唇上傳來一道不容抗拒的力量,靈活的撬開他的牙齒,咕隆幾聲,藥汁苦味瞬間傳遍口腔。
賈赦被餵了個正著,忙不迭的揮手掙扎,嘴裡說不出苦澀與甜蜜,連連揮手退卻,「你別傳染了,我自己喝,自己喝!」邊說,拿過藥碗,一口猛的喝完。
「別急~」閻景拿著繡帕給人擦擦嘴角的藥渣,看著賈赦滿臉通紅但又硬著裝出一副大無畏的模樣,笑笑,「還有一碗。」
賈赦:「……」真的好懷念戳一針,痛一時!
看著閻景又俯身的姿勢,忙搶過來,乖乖的邊喝,邊半攏著閻景,看著人神色不喜的模樣,啞著嗓子敘說著,「黃桑,別生氣了!有些事情要親身體驗了才知道,雖然很累,但是一想起那些難民的充滿希望的眼神,又瞬間覺得自己值了,還有,」賈赦小聲嘟囔,「要不是你生辣麼多兒子才不會有辣麼多事!」
雙手撫摸著賈赦的蒼白著的面龐,閻景歎氣:「雖然很開心你吃醋,但是也不能把自己弄成病熊貓~」
「國寶很值錢!」一想起有消息說京中亂成一團的幾個皇子忽地跟鵪鶉一般,賈赦拉拉閻景的大手,默默的親一口,結結巴巴的勸著,「你……你……都經歷一遍了,看……看開了,就好了!」
低頭,看著賈赦眼底的擔憂之情,嘴角的笑容愈發的擴大,閻景探探頭,覺得溫度已經徹底恢復正常,才算鬆了口氣,揉揉他的手,道:「你喜歡的我還能攔著不讓你去??不過要量力而行,不然就得不償失了。飯要一口一口的吃,至於其他,皇子也好大臣也罷,我不都是經歷一遍了,一回生兩回熟!」
賈赦很嚴肅的點點頭,討好的蹭蹭,「我知道了,等回家了,我也鍛煉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嗯。」閻景勾勾賈赦的鼻子,眼底閃過寵溺神色,轉了話題,反而對日後鍛煉計劃進行籌劃起來。
由於腦袋還很昏沉,所以說了幾句話之後,賈赦又睡了過去。
閻景小心翼翼的給人掖好被子,又探探溫度,最後輕輕在額角落下一個吻。
窗外,正趕來探病的張凌軒神色很古怪。
皇帝眼中那深深的愛戀,若珍寶一般小心翼翼的神色,他眼睛沒瞎,自然看的出來。
可就是因為看得出來,才愈發的擔憂。
皇帝的深情簡直是不可
想像。
都情深的讓他有一種是棒打鴛鴦的無情無理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