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滿東宮上下都知道太子給郡主起的名字——李下玉。
孫茗撇了撇嘴,表示果然是這個名字。
約也是看蕭良娣剛出了月子,李治最後也是歇在她的八鳳殿,但第二天又回到孫茗這邊。幾乎就是在昭告天下,太子殿下最喜歡的果然是孫良娣嗎?
雖然剛立了春,但早晨天亮得晚,且還是挺冷的。
李治坐在床榻上,一邊被王福來等人伺候著穿鞋,一邊一手還抓著窩在被窩裡的孫茗的一隻右手揉捏把玩著。
孫茗是被鬧得沒辦法,剛剛還想睡個回籠覺來著……
「你這裡還缺內侍伺候,晚點就給你送兩個過來。」李治說道。他估計滿宮上下也就孫茗這李沒有太監了,跑個腿啊拿個東西什麼的到底是不方便。這點他也奇道,怎麼她自己也不提呢?
「殿下看著辦吧,機靈點就行。」孫茗倒是可有可無,也沒遇著用得著的時候。
李治穿好了鞋襪,起身之前,又在她俏臉上擰了一把,這才走了。
果然到日中的時候,王福來就領著兩個內侍進來了,他只交代兩聲,就留著內侍,自己先告退了。
孫茗見那兩個太監都年紀輕輕,眉清目秀的,除了那身太監獨有的深綠底色的大袖衣袍,倒是看不大出來。
「都自個兒說說,叫什麼,會些什麼?」孫茗看著兩個太監躬著身,問道。
一個太監下巴微尖,眉眼尖細,他先往前半步,又躬身道:「奴婢趙通,先前在內坊伺候的。娘娘但凡有用得上奴婢的,奴婢定萬死不辭。」內坊是東宮所屬的官署,怕是太子覺得好,才特意叫他過來服侍的。
「我要你死幹嘛呀,」孫茗笑一聲,又淡淡道:「知道忠心就行了。」
「是。」趙意不敢再多說,應聲後就往後退了半步。
剩下那個圓臉太監自發地上前半步,躬身道:「奴婢小吉,自幼沒爹媽,送奴婢進宮的師傅就給起了這名。」
小吉是從光大殿的打掃太監裡挑出來的,這個王福來倒有說起過。
「只是這名字就別用了,還是叫吉祥吧,聽著喜慶。」孫茗說道,因她一想到叫「小吉」聽著像小雞,總不像回事……
吉祥一聽娘娘給起了名字,臉就笑得跟朵菊花似得,半天合不上嘴,逗得孫茗也笑瞇了眼。
只是今天注定有很多事。
午後剛過,太子妃那邊差人來請,說是有要緊事情。這也是近一個月來,太子妃首次尋她了。
等她到了太子妃的承恩殿的時候,蕭良娣已經入座了。
孫茗在太子妃招呼下,就落座在蕭珍兒的對面,疑惑起這個時候找她們來的原因了。再看看底下,還跪坐著三個宮人……
太子妃王氏一想到母親的勸說,就又下定了決心。等侍者都奉上茶後,她清了清喉嚨,說:「兩位妹妹自從服侍太子以來,想必很是辛苦……」太子妃頓了頓,見蕭珍兒回了她一個挑釁的笑來,又沉了沉面色,繼續道:「這三個宮人,也是生子有功的,如今也養好了身子,就讓他們繼續伺候太子吧。兩位妹妹意下如何?」
那三個宮人聽到太子妃提及,慌忙站出來,躬身拜服。
這三個宮女自從生下兒子後,在宮裡都算是透明人,沒有太子妃提到,太子也根本不會想到她們……太子妃想做什麼?無非是讓這幾個宮女來分她們兩人的寵罷了……
孫茗也不說話,拿眼去看了看三個宮女。看上去眉清目秀,有三分姿色,其餘的,就看不出來了。
蕭珍兒一聲冷笑:「那姐姐打算怎麼安排她們?」
太子妃彷彿沒有看到蕭珍兒的嘲諷,看向孫茗說:「孫妹妹那邊地方小,就安排一個,蕭妹妹那邊就去兩個。」
蕭珍兒拿眼睛一瞪,她倒看走眼了,這個太子妃突然臉皮變得這樣厚?!
孫茗見蕭珍兒氣得說不上話來,就著話題說道:「只是,她們沒名沒分的,不明不白地待在我們身邊,也不像個樣子。」
太子妃沉吟了一會兒,歎道:「也罷,那就擢升這三人為奉儀。」
奉儀是太子妾室裡面最末的身份,正九品(這裡說一下,良娣為正三品,就是太子妃以下身份最高的了,可以理解為側室。但因漢人注重嫡庶,所以沒有側妃的。)……
這時蕭珍兒回過神來,狠狠瞪了一眼孫茗,好似在說「你個豬隊友」,又為太子妃這番牽強附會惹得冷笑起來:「太子妃姐姐真是大方,妹妹自愧不如……」她一挑眉,露了一抹艷麗的嬌笑:「只是姐姐,太子知道嗎?」
這種拿底下宮女去邀寵的事,蕭珍兒是從來不幹的,也因為她得寵,所以也不屑去做。現在她也才剛出了月子,身體尚且沒有養好,所以太子只是偶爾去看看,很少留過夜。但依著她往常得寵的勁頭,現在又為太子生了長女,只消過段時日,太子就會時時去臨幸,難道不讓那兩個宮女去服侍太子,太子妃還要說她是妒婦不成?
孫茗那邊地方小是一回事,關鍵也是她叫太子妃覺得性子軟和,沒有蕭氏的野心和目中無人,所以只分了一個奉儀去她那裡。
「此事,我自會與太子商議。」太子妃道。
孫茗見太子妃勢必要行此事,其他無非是些借口,也懶得與蕭氏一起想方設法相駁,反叫太子妃警惕,就笑著應道:
「既然如此,那就這麼辦吧……」
蕭珍兒一聽,又扭頭拿那雙美目瞪著她。只是現在,她也知道太子妃一意孤行,現在說破了嘴皮子也是無用,看來只好從太子地方下手了。
正巧,她的那翻想法與孫茗不謀而合……
最後,孫茗回去宜春宮的時候,帶上的是生了二皇子李孝的鄭氏。
鄭氏身段窈窕,有一雙細長的勾魂媚眼,只是在孫茗面前是不敢造次的,也不敢拿眼亂看,看著給人一種老實本分的感覺。
孫茗所住本來就是偏殿,大不到哪裡去,所以只叫底下收拾了一件屋子,不論大小,給她這種身份住,也就這樣了。
等李治回到東宮,就直奔宜春宮來。
因是知道太子在孫茗這裡擺膳,所以,太子剛入了偏殿,膳食就已經擺一道道擺上來了。
膳後,丫頭們給沏了茶,孫茗就拿話說開了。
「太子妃姐姐賞了個宮女伺候太子,」孫茗將茶盞落下,又道:「現在已是封了九品奉儀。」
賜封這種地位妃妾這種事,太子妃還是可以做主的。
李治一笑,將手中茶盞也置下,輕輕摟過身側的女人,取笑起來:「我道是為什麼從我一進屋子,也沒擺出什麼好臉色來,原來是在這等著我呢。」
孫茗輕輕甩脫了李治的手,走到另一處美人榻上,半倚半靠著,一手摸著身下的白虎皮毯,對著李治翻了個白眼:「反正滿宮上下,太子喜歡誰,礙著我什麼了。」
那一身桃色印著牡丹花色的大袖衫罩著內力淺色襯裙,深色披帛搭在臂上蜿蜒而下,躺在白虎皮上,在裊裊的熏香煙霧縈繞下,映著桃麵粉腮的面頰,猶如神仙妃子。那聲嬌嗔那驚鴻一瞥,瞪著他的模樣,擾的他一陣心癢。
李治上前,坐在她身側,一手抓著她的,一手撫向她的臉:「你這醋性,何時可以改一改。」
雖然這樣說,卻並沒有生氣的樣子,反而是一番討好的姿態,低頭親了親她。
「殿下,娘娘,鄭奉儀前來問安。」花枝在屏風外唱道。
此番兩人正式氣氛曖昧的時候,李治也正是在想著與孫茗親近,哪裡耐煩什麼鄭奉儀了?這時再聯想到太子妃做的好事,對太子妃的抱怨就更多了……
見李治直起了身,孫茗也起身,理了理鬢髮,整了整披帛,道:「既然來了,就讓她進來吧。」
正是因為看到李治的神色,孫茗才故作大方地把人叫進來,反正入不了太子的眼,做多了只會徒惹人厭煩罷了,何況……是她特意吩咐花枝在這種時候,給那鄭奉儀恩典,讓她進來見見太子,哼~
鄭奉儀此時哪裡會留神花枝那不屑嘲諷的眼神,見孫良娣竟然如此「大方」,心裡還暗道她蠢。
然後一副戰戰兢兢入了屋子,才剛行禮,就被李治責問——
「太子妃沒有教你規矩嗎?」
見鄭奉儀嚇得往地上一跪,吶吶地說不上話,李治又說:「這個時辰,也不好好在自己屋裡待著,反而擾你孫娘娘的清淨。」
在唐代,是沒有請安一說的,哪裡像明清時期,宮妃宮嬪需要早晚問安的。所以鄭氏這個時間過來,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也正因為這一點,李治就極為厭惡。所以說他一直以來都對宮女看不上眼,她們哪裡是因為他李治這個人,根本就因為他太子的身份可勁地往他床上爬,無非就是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孫茗面上似有不忍之心,勸道:「無事無事,太子莫要生氣。」
拉了拉李治的衣袖,見李治看向她,又說:「不值當因這種小事……不過,我這偏殿本來就小,恐是委屈了鄭奉儀。」
李治見孫茗實在是太良善,反而更覺得鄭氏可惡,道:「她什麼身份,也值得你為她著想?放在這裡也是礙眼,找個遠遠的院子,打發了。」
鄭氏跪在下面欲哭無淚,她身份低微,是不敢在李治和孫茗說話的時候應聲的,而李治和孫茗三言兩語就決定了怎麼處置她……
看著哭哭啼啼嬌嬌弱弱的鄭奉儀被扶出去,孫茗內心是一陣舒爽,連帶著看著李治也更順眼了。
勾著李治的脖子,蹭了蹭,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在他耳朵邊柔聲道:「妾就喜歡看殿下為妾出頭的樣子,簡直像個蓋世英雄~」
此時,放佛兩人的氣氛又回攏過來,李治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自她面頰一路滑下來,在捏一捏某處,又滑下去……
動了動乾澀的喉:「你這小沒良心的!」
然後,就聽某人輕吟一聲……
滿室的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