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緊張的,不過一個侍女罷了,難不成還是什麼絕色佳人?」段承澤頓住腳步,目光落到阿九身上,用一種調侃的語氣笑道:「就算是絕色佳人,能比得過蔓姬你嗎?」
蔓姬暗罵畜生,隨即勾起唇角,眉眼輕佻,已是萬分妖嬈,「哦?原來你喜歡我,怎麼不早說?這每天晚上獨守空閨,可真是寂寞呢……」
說著,蔓姬手臂勾上段承澤的脖子,曖昧的的吐著輕氣:「你要不要來陪我?」
被這麼個妖嬈絕代的美人纏著,段承澤倒是鎮定依舊,伸手抬起蔓姬的下巴,在她耳邊輕笑:「你這樣的我可消受不起,我還是對你那小侍女更感興趣。」
蔓姬長長的指甲劃過他的脖子,段承澤倏而推開她,轉向阿九:「你抬起頭來!」
阿九沒動,段承澤溫和的笑了笑,柔聲道:「怎麼,怕我嗎?」
「長得醜,嚇人。」阿九啞著嗓子開口,冷冰冰的說。
蔓姬這會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卻聽段承澤又笑:「嚇不到我,你儘管抬頭,嚇到了,我也不會怪你。」
阿九緩緩抬起頭來,段承澤笑容一僵,蔓姬努力繃住表情不變,指甲撓啊撓,撓得手心都快出血了。
段承澤僵著臉,看著面前這個面容漆黑,上面儘是斑斑點點的……女人?半響,他頗為無語的說:「蔓姬,你是沒侍女了嗎?」看這女子身姿如此動人,誰知……
蔓姬當即嗤笑,勾起落在身前的一縷髮絲,漫不經心的道:「你覺得我會帶著一個非常漂亮的侍女?哼,這世上比我美的女人我都想毀掉,帶著這樣的侍女才能對比出我有多美,你說是嗎?」
段承澤都忍不住嘴角一抽,「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她?」
「怎麼沒有見過?她不就是柳兒麼,」蔓姬輕飄飄的說:「只不過前段時間她打碎了我最喜歡的花瓶,我就罰她幫我試藥,誰知道她就變成這樣了?」
段承澤心知蔓姬這女人手段也狠,對這話倒沒什麼懷疑,聞言就看向映瓊,映瓊皺了皺眉,有些糾結道:「聽蔓姬小姐一說,好像……」她是見過蔓姬身邊的侍女,但也沒有清清楚楚的記下,畢竟魔教那麼多人,更何況女子的身形大多相似,蔓姬這樣隨意的一說,她也不能確定了。
「我倒是奇怪,你今兒個怎麼對我侍女好奇起來了?」蔓姬連聲質問段承澤:「你在懷疑什麼?我自小在魔教長大,論忠心,我絕對比你這個後來者要可靠,段承澤,你以為教主為什麼要讓我跟著你?」
映瓊沖段承澤微微搖頭,臉色有些歉疚。
「不過開個玩笑,你的人我怎麼敢動?」段承澤半真半假的說了一句,而後有些嚴肅道:「我們快走吧,再耽擱天色就晚了。」
蔓姬哼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麼,她悄悄展開手心,一手的冷汗。
阿九一直很淡定,其實早在段承澤出現,她就偷偷的服下了化顏丹,紀恆當初給了她很多藥物,這也是其中一種,用來偽裝或隱藏身份再好不過。也好在蔓姬後面反應及時,這一關算是混過去了,
方才蔓姬那麼緊張,她心裡卻平靜的不可思議,或許是因為她所有的情緒……此刻都在楚陌景那裡,才分開一日不到,她就已經如此想念他了。
到了鐵門處,段承澤對映瓊擺擺手,「你先回去吧。」
蔓姬也對阿九使了個眼色,「柳兒你也回去吧,記得幫我幫我把外面的花盆拿到窗台上去。」
各自交代好,蔓姬和段承澤就進去了,阿九抬起頭,目光穿過他們的背影,彷彿要看進盡頭的石洞裡,她捏著手心,注意到身旁打量的視線,不動聲色地轉身離開。
明明是春日,禁地裡卻花樹凋零,寸草不生。
段承澤率先走進石洞,入眼就見到那道被楚陌景毀壞的暗門,還沒來得及重新弄好,周邊破壞的痕跡完全能想像兩人交手時的場景……他心下微凜,蔓姬適時的說了一句:「很厲害,不是嗎?」
暗門後是一片飄紅的血池,氣泡翻滾,正中央的位置是凹下去的平台,一眼看不清放得是什麼,血池旁邊多出來一個鐵籠子,楚陌景安坐其內,白衣仍是那麼整潔乾淨,黑髮橫陳,襯得臉上少了些許血色,但他神色淡然沉靜,宛如天邊停駐此處的白雲,縱然身陷囹圄,依舊高不可攀。
他如今氣勢收斂,就愈發顯出那美好到極致的容顏,眉目清絕如畫,彷彿鍾盡天地之靈秀,僅是望著,就那麼的令人動容與揪心。
蔓姬情不自禁的上前幾步,隨即頓覺失態,頓住了腳步。
「師叔,風渡鎮一別,沒想到再見時你已成為籠中之鳥,階下之囚,這風水果真是輪流轉,你說是不是?」段承澤看著鐵籠中的楚陌景,忽然就覺得心情有些複雜,年少時被人挫敗,視其為此生大敵,未曾想,十年後竟是這般情形,他覺得有點不真實。
楚陌景抬眼,無聲的瞥來一眼,似飄雪在心上化開,透心的涼。
「都到了這種地步,你還擺那副姿態,真讓人有種想要毀掉的衝動!」段承澤走到鐵籠旁邊,甩手一扔,破空聲響起,一片葉子劃過楚陌景的脖頸,帶出一道極輕極細的血痕。
蔓姬當即斥道:「段承澤,你忘了教主的話了?」
「這麼著急?怎麼,你看上他了?」段承澤笑了笑,點頭說:「也對,他這副模樣誰看了都得著迷……只可惜,這樣一個驚才絕艷的人物馬上就要變成魔刀之下的又一個犧牲品了,蔓姬,你不會不知道變成魔刀容器後的下場
吧?面目全非,心智大變……」
「你夠了,」蔓姬冷笑,「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你想煽動我做什麼?段承澤,你以為我蔓姬會差男人?」
頓了頓,她又道:「我只是依照教主的命令行事,教主令我跟著,就是要我看著你不准傷他,你若不服,只管去找教主好了!」
段承澤不置可否,攤了攤手,「我何時傷他了?我不過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失去行動能力罷了……」
說著,段承澤繞到楚陌景安坐的那一角,伸手按在楚陌景的肩胛骨上,蔓姬都懷疑段承澤會把他的骨頭捏碎,可段承澤只是輕輕笑著,低聲道:「聽說還有一個女子跟師叔一道來的,如果她被抓住,想必你也沒法這麼平靜了吧。」
「拿開手,」楚陌景淡淡道:「太髒了。」
段承澤斂去笑容,手下用力,楚陌景神色變都沒變,然而眨眼之間,寒冰就覆蓋了段承澤的手,並且還在往手臂上漫延。
「你!」段承澤連忙鬆手退開,當即運功壓制寒氣。
蔓姬張大嘴,聳了聳肩,幸災樂禍的笑,看到段承澤吃虧,她心裡別提多爽快了。
「這樣還敢運功!」段承澤看到他嘴角邊也有血絲溢下,心知他恐怕內傷不輕,也是強弩之末,「你就不怕武功全廢嗎?」
「應付你足以,」楚陌景道:「你想試試嗎?」
兩敗俱傷算什麼,同歸於盡才夠膽識,楚陌景敢,段承澤卻不敢。
「好好好,你果真當得起我一句師叔,」段承澤氣極反笑,「楚陌景,你最好不要先死了!」
當年一敗,段承澤到如今都不能釋懷,這麼多年來,他武功進展堪稱神速,更是一口氣難出,總想再跟楚陌景比試一次,否則那種挫敗的陰影就永遠沒法在他心中消失。
凌茂群想要用楚陌景來重鑄魔刀,段承澤卻不想讓他這麼容易就死了。
臨走前,蔓姬若有若無的看了看楚陌景,悄悄做了個九的手勢,搖了搖頭,而後便跟段承澤一起出去了。
楚陌景此時才微微皺眉,阿九……
一天很快過去,又是夜幕降臨。
阿九躲開巡邏弟子,躲在牆角處,等著防守最薄弱的時候。
將近半夜時分,看守鐵門的人不停地打著哈欠,阿九扯開藥包,順風灑了過去,沒半會兒,那幾個人就垂著頭睡著了。
昨夜和今日,蔓姬轉動機關的時候也沒刻意迴避她,所以阿九大概弄清了機關的位置,找出了一個死角,她藉著雪蠶冰魄的韌勁,住分辨好方位,勾住鐵門後的枯樹,身影一晃就過去了,回身落下,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一路往裡走,一進石洞她就立即躲起來,一一打暈了那些守在這裡的聾瞎弟子。
直到躍過暗門,她一眼看到了關在鐵籠裡的人,才倏地停住腳步,怔在那兒,才過了一天一夜罷了,她卻感覺過了許久久,久到她才看到他,眼睛就有些濕潤了。
楚陌景似有所感的望過來,微微一愣,半響帶著輕歎的聲音才響起:「阿九,你又不聽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