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琰不知道這小人在想什麼,只能肯定她傷心極了,忽然,他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溫柔笑道:「帶你出去玩一圈兒,可好?」
在這個角度看他,好像說話的時候眼角都微微上揚了,一口白牙,純色微紅,是健康的顏色,他低著頭,扣在她下巴上的大拇指輕輕地磨蹭。沈瑾萱不由自主點頭,唇邊揚起一抹淺淺的笑,也是頗為好看的。
簡單給小人兒收拾收拾,換了一身她從宮裡跑出來一路上穿的男裝,還叫明燕進來給小人兒梳了發,用時也不太久,穆琰便牽著她的小手往外開走。
知府中馬廄裡的馬匹並不多,穆琰自己的寶馬就歇在這裡,一匹高頭大馬,差不多蠻橫的霸佔了半個馬廄,那昂首闊步的姿態像極了它的主人。
馬兒沒有被拴起來,沒有主人的命令,它根本就不會擅自跑出來,只見它自由地在裡面來回踱步,活動四肢,遠遠看見自家主人走來,興致特別高昂的打了個響鼻。
在馬廄一旁的小屋裡伺候著馬兒的人聽見了動靜,立馬開門小跑著就出來了,對著穆琰好一頓點頭哈腰參加禮拜,過了好半會兒才看到,哦,感情皇帝陛下身側還藏著個嬌俏小人兒呢。
儘管身著男裝,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個女子。
沈瑾萱來的很是秘密,宮裡宮外都沒外人知道,反正茗萱閣大門一關,又有方宇守著,誰也甭想偷摸兒進去探查,她膽子肥,就算被人抓了也不怕,反正穆琰也不可能罰她,寵妃嘛,該校長就得囂張,沒邊兒的事情就得做做,不然還當個寵妃幹啥,什麼出格的事兒都不幹,不被皇帝陛下寵寵,怎麼能彰顯出咱們寵妃的特殊呢。
所以,小廝並不知道此女是誰,只知道真好看,可再好看他也不敢多看,匆匆瞥了一眼便再也不敢看第二眼。
穆琰招呼黑耀出來,馬如其名,通身純黑,一丁點兒異色都尋不見,稀罕的很,兩隻靈動的漆黑大眼更添神采,骨碌碌轉著好似有著好些個小心思存在它的心中一樣,只一眼就勾了沈瑾萱的心神,愛不釋手。
她的手落在黑耀的鬃毛上,穆琰只覺得眼中所看那是黑得發亮,白的瑩潤。
捉住她的小手,穆琰拍拍黑耀的腦袋,會意的黑耀立刻曲了兩隻前蹄,又惹得沈瑾萱心裡更加喜歡了。
兩個人先後上了馬,黑耀「噠噠」蹄子,遛了出去。
一直到出了知府,再出了饒浦鎮,鄉間野路,空曠無人,黑耀才撒開蹄子跑起來,沈瑾萱感覺好像風都在耳邊叫喊,說著她聽不懂也聽不清的話。
穆琰全程一手握著韁繩,另一手環著沈瑾萱的腰,她的後背被他的前胸小心包攬著,生怕她會顛下去,他一點兒都不敢有鬆弛。
小臂忽然覺得小人兒的腹部有些隆起,想到了什麼的穆琰心立馬懸到了嗓子眼兒。
天,他居然忘記沈瑾萱已經有孕三個多月了!
沈瑾萱覺得這樣可真爽利,儼然也一副忘記自己是孕婦了。
她忽然鬆開穆琰的胳膊張開雙臂,小嘴張開啊啊啊的叫起來,急速的風和黑耀前後蹄的起落將她的聲音打散,零零碎碎的被他們甩到身後,她自己都還來不及細細聽,就已經再也聽不到了。
這種宣洩舒爽歸舒爽,可喊完了就口渴,灌進去好些風,那些風好像把她口裡的津液都捲走了似的。
黑耀被命令停下來,沈瑾萱不解,回頭看穆琰。
「你有孕,我差點忘了,可有不適?我們回去吧,換馬車。」
沈瑾萱這才想起來她有孕,手撫到已經凸起的小腹上,嘿嘿笑起來,她沒有覺得任何不適,搖搖頭,語調輕快的說:「不礙事的陛下,我們讓黑耀慢一點就好了呀,回去再出來,那得耽誤多少時間啊,陛下,走吧走吧,好不好嘛,好不好?」
她撒起嬌來,讓人說不出反駁不成的話。
看著她紅潤的臉蛋,穆琰糾結了半晌,不再堅持,夾了夾馬肚,讓黑耀減緩了速度往前行,黑耀領了命令,再走起來不急不緩,穩得連一點兒顛簸都不存在了。
沈瑾萱心滿意足,與之不同的是穆琰起初擔驚受怕的,總覺得這小人兒鬆開緊抓著自己胳膊的兩個小手就沒了最起碼的安全保障,想要讓她抓回去,沒等他開口呢,就再一次聽到她宣洩出來的聲音。
她的一聲「啊」嚷出來,沒有了疾馳的風聲,聽起來格外清晰,斷斷續續,有高有低,還真不難聽,便也就隨她了。
只是他自己也沒有注意到,箍著她的腰的手臂,在不知不覺間,更緊了。
緊到沈瑾萱感覺他都有把她生生截成兩半的趨勢,她咯咯的笑起來,腦袋向後仰,最後落在穆琰的肩膀上,眼睛可以掃到他的臉,他的臉是模糊的,晃動的。
「陛下,您要勒死我麼?」
應聲,穆琰恍然醒覺,鬆了些力氣,沒好氣的瞪她一眼:「還不是怕你掉下……」話音未落,還未說完呢,已然消聲,是被人堵住了口舌。
小人兒兩隻手臂勾著他的脖子,他順力低頭,讓她把那香香軟軟的唇送到了自己的口中。
穆琰的舌霸道有餘更為強勁,馬上晃動,強勁點兒反而不容易咬到對方。
沈瑾萱很快就承接不住,唔唔嗯嗯的搖頭示意她不行了,求放過。
等到她真正被放過時,已經軟成了一灘水兒,臉蛋兒紅艷艷的,桃花眼裡蕩起了一層薄霧,勾人的眼角好像是求人去攪和她這攤水兒
一樣。
黑耀的馬肚子被穆琰用一隻小腿輕拍了一下,速度更加緩慢下來。
小人兒的模樣勾人的要緊,他閉了閉眼睛,壓下心中和小腹的火氣,邪邪的揚起一抹笑,壓低嗓音在沈瑾萱的耳邊說:「想要麼?晚上再給你!現在,先帶你去玩玩……」
他的氣息灑在她的耳朵和側頸上,一層酥麻蔓延到了全身,沈瑾萱忍不住想要蜷起身體,可又因為是騎在馬上所以根本就不能得逞。
她咬住下唇,彎彎長長的睫毛落下去,羞得不想再理他。
穆琰爽朗的大笑聲漾在耳邊,漸飄漸遠。
饒浦以外,正常作息的鎮子距離還有點遠,陽光落大喇喇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催人入眠,黑耀跑起來的節奏沈瑾萱也適應了,泛著泛著困就合上了眼簾,最後真就靠著身後人的肩睡著了。
她會騎馬,是為了傅熠學的。
雖然兩世為人騎馬的次數屈指可數,可真到屁股挨上了馬身,那感覺也就能上來,所以她把自己身體的姿勢調整的很好。
穆琰能夠察覺到。
他想問問是小人兒是怎麼學會騎馬的,卻發現小傢伙已經天為被地為床的睡了,小模樣嬌憨極了,看樣子睡得還挺香的。
輕笑一聲,穆琰攬她攬的更緊了些。
他總覺得沈瑾萱的心裡有事兒,好幾次,次數多到他都記不清了,他在睡夢中感受到身旁小人兒一個猛烈的激靈,然後就再也睡不著似的一下下臨摹他的輪廓,小心翼翼,貪婪又依賴。
往往那個時候,他就覺得這是小人兒最為依賴他的時候。
可是他卻始終也沒有勇氣睜開眼睛問她,究竟她的夢裡都發生了些什麼。
騎馬,好像是很遙遠的記憶了,那個時候她還在司國,是端王府裡的千金郡主,是剛與傅熠確定關係陷入愛情甜蜜中的小女子。
是因為傅熠,是因為吃醋,有另一個名望並不及端王的將軍的女兒也特別喜歡傅熠。那姑娘每次見面都用她和傅熠一同騎馬狩獵的事情氣沈瑾萱,偏偏每次沈瑾萱都被她氣得不行不行。
後來,她就一直偷偷學騎馬,沈瑾萱想著等她騎術精湛,陪他策馬揚鞭的人就是她了,只是在腦海裡幻想著她與他隨風馳騁的畫面,都足以讓她歡喜的原地跳起來。
可是……傅熠卻沒有給她展示自己騎術的機會。
沈瑾萱看到夢中還不諳世事的自己坐在算不得高大的馬上顫顫巍巍,嚇得小臉兒慘白卻還是咬牙不願意就此放棄。
便覺得可笑。
耳邊突然人聲嘈雜起來,回憶嘎然而止,沈瑾萱睜開眼睛這才發覺,原來他們已經進入平柳鎮內,來到了下午時分熱熱鬧鬧的集市上。
平柳鎮的道路不窄,可兩側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攤子,你挨著我,我擠著他,叫賣聲中混雜著討價聲,真是好不熱鬧。
看不出多樣化的攤子賣什麼的最多,沈瑾萱瞪著眼睛仔細了看那些小東西,有的賣菜的攤子裡擺放著的菜是她不認識沒見過的,不,應該說大多數都是她不認識的,叫不上名字來。
大戶人家的小姐難得一次出門,前世今生加起來沈瑾萱出門的次數兩隻手便能數過來,大街上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新奇而有趣的。
這是普通人家的生活,勤勞快樂簡單,與她的生活有點相像卻又似乎完全找不到共同點。
可她還是歡喜的,紅顏瑩潤的唇角勾了起來,桃花眼也看來看去,小腦袋左轉右轉就沒停下來過。
沈瑾萱如此興奮,穆琰真切感覺到了,便總忍不住低頭看她,不知為何,他覺得這是小人兒第一次笑得這麼純粹,欣喜,對什麼都充滿了探究的好奇,像是小孩兒一樣,而且還是那種連懂事程度都還沒有達到的小孩兒,憨憨蠢蠢的,最惹人疼。
中心道路上人多,騎馬易傷人,因此,黑耀走的可謂是寸步難行,最後,穆琰眼角掃到一家酒樓,勒住黑耀讓它停下,翻身下了馬,再伸手去接沈瑾萱,小人兒輕快的從高馬上落下來,衣擺飄然的撲進他的懷裡,像一隻蝶。
穆琰摟住她,想要斥她怎麼這麼歡實,難道就不能顧及一下肚子裡的孩子麼,可是話到嘴邊,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小傢伙這模樣太惹人憐愛,他捨不得說一句,滿含愛意的斥責也捨不得。
棄馬步行。
棄馬是指把黑耀暫時寄放在那家客棧裡,他留了銀子的再三叮囑了客棧老闆好生看管黑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