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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七章 :月初之戰,弓箭手大戰「殭屍」! 文 / 程說悠然

    月兒緩緩上升,如一盞天燈高懸,給黑漆漆的夜晚帶來朦朧光亮,絲絲溫暖。

    萬蠱莊內,裝飾華麗的正廳之中,一男一女席地而坐,他們面前放著棋盤,黑子白子規律落於盤上,安靜博弈的兩人,一個眉頭緊皺底氣寥寥,另一個卻滿面春風,勝券在握。

    不用說也能猜到,那個沒有底氣的便是寧無雙了。

    寧某人抓耳撓腮,手中的一顆白子愣是不知道要落於何處,偷偷瞥一眼華月,他正噙著笑,等著她出糗。

    「唉!我不玩了。」寧某人頹然的放下棋子,滿面倦容。在這之前她可從沒想過,當今蠱王看著一點情操品德都沒有,卻下的一手好棋,她還以為華月空閒的時間不是想著怎麼報仇,就是思考怎樣採陰補陽,殊不知他偶爾還會鑽研棋藝,這可真是令她刮目相看了。

    「你又輸了一局。本蠱主覺著和你這樣笨頭笨腦的人下棋,著實沒有意思。你回房去罷。」毒舌啊毒舌,不愧和穆雲深流著同樣的血,不管性格怎樣,他們爹骨子裡遺傳的東西估摸著都是一樣的。

    「是,蠱王大人棋藝精湛,慘絕人寰,我甘拜下風,這就回房睡覺去了。」說完這話,寧某人暗地裡偷偷白了他一眼。明明是他一開始非要拽著她下棋不可,結果卻嫌她笨,真是難伺候。

    像個老婆婆一般從地上蹣跚爬起,寧無雙拍了拍裙擺上的灰塵,而後跺了跺微微發麻的腳,這才準備回房。

    將轉身之時,一道人影倏地衝了進來。

    「主人,密林深處有異動,似乎是有人破了您的陣法。」

    此時華月正在低頭整理棋盤,他瓷白纖長的手指動作緩慢優,一顆一顆的將棋子放回原位,聽到侍衛這麼一說,指尖頓然一停,而後抬起眸子,對上了寧無雙的視線。

    「看來,你家公子終於來接你了。」

    寧無雙心思一頓,繼而腦中閃起一道靈光。

    面癱來的好,她等下一定要找機會告訴他,關於華月的身世。

    華月施施然起身,行至寧無雙身旁時,淡淡說道:「隨我出去看看罷,今夜免不了一場廝殺,你若是害怕了,便回房去。」

    「你們可以不廝殺嗎?仔細想來你與穆雲深之間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你們可以試著坐下來和平談判,廝殺這種做法,不明智。」自從知曉了華月的真實身份後,這事情便如鯁在喉,令她有事沒事便要停下心思來思考一番。她知道華月絕對不會主動開口與穆雲深相談,他寧願兩廂廝殺也不願平心靜氣的解決問題,但是她身為知曉真相的第一人,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兩人手足相殘。

    「天真的小雙兒」華月眸中盛著柔光,唇邊笑意不減。「不是人人都那麼明智——至少我不是,君若雲也不是。」

    「不,你們可以的,你們都是聰明人」

    「走,隨我去看看。」

    真情實意的話再次被打斷了。華月玩味的捏了捏寧無雙的臉頰,不再說什麼,轉身卻留下一個孤傲的背影,那樣不疾不徐的走進了夜色之中。

    寧無雙木訥的摸了摸臉頰,回神之後,趕忙跟了上去——

    程說悠然——

    萬蠱莊外,刀光劍影,一陣廝殺。穆雲深冷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幕,眸色在火把的照耀下顯得愈發的深不可測。

    他與穆左為首,僅帶了三十名手下前來。但這三十人的實力卻不容小覷。

    這萬蠱莊內究竟有多少人,穆雲深沒有事先探察過,但是不管多少人,他均不會放在眼中,於是,他只派出十名手下上前迎戰,其餘的人皆整齊的站與他身後。

    「主人,他們只帶了三十人前來,卻妄圖闖入莊內。」

    三十人,人數上的確不多,萬蠱莊內的守衛少說也有百十個,穆雲深是想以一敵三嗎?

    「穆雲深為人陰險詭計多端,切不可掉以輕心。」

    「是,主人。」

    為人陰險,詭計多端?雖然寧無雙承認穆雲深心眼是挺壞的,但陰險和詭計多端,她倒真是沒看出來,想來是華月言重了。

    穆雲深手下的十人正與莊內的守衛打的不可開交,他們出手狠絕,毫不留情,大有雷霆迫敵之勢。當華月帶著寧無雙來到門口時,放眼望去皆是自家守衛橫屍滿地。

    他妖冶一笑,譏誚道:「原來還養了這麼多條獒犬,君若雲,我真是小看了你。」

    十名手下迅速整齊歸位,各個手握利刃目露寒光,一字排開擋在了穆雲深面前。

    穆雲深目光深邃,冷峻的面龐中透著一絲尚未成熟的霸氣。

    「好東西自然是留在需要的時候拿出,你應當感到榮幸,我家公子願意拿這些人對付你,全然是給你面子。」穆左替自家公子放話,興許是因為他的性子沉穩面色凝重,這些挑釁的話從他口中說出,倒是一點不顯張狂浮誇。

    華月不怒,事實上倒是從沒有人見過他發怒。他怡然自得的牽起寧無雙的纖嫩小手,漫不經心的回道:「既然你家公子這樣看得起本蠱主,那麼我也應當回禮,好東西自然是不能藏著掖著了。」

    語畢,他右手微微抬起,藍眸暗沉下去,攤開的手掌靜靜停於半空中。眾人沉著氣,摸不透他要做什麼,只有離他最近的寧無雙才看得到,他嘴角泛起的冷冷殺意。

    猛然間,手掌迅速握緊,於是眾人便見,

    那些本來已經斷了氣躺在地上的屍體,竟然緩慢遲鈍的爬了起來。清冷月色下的他們眼神空洞,神情木然,像是被掏空了靈魂一般,正機械的將地上的利刃撿起來。

    他在控制死屍。穆雲深將得出這樣的結論,卻見那些活著的人也是同樣一副神情,木然的硬邦邦的立著。

    不管活人死人,都已經被控制了。這些人的體內,一早便被華月種下了蠱,這便是華月的死士。

    「去吧。」華月一聲輕語,本來行動遲緩的眾守衛,突然間便像是打了雞血一般,迅猛的衝向了穆雲深的方位。

    「留下十人保護公子!」穆左一聲令下,自家的二十名精良手下便如離弦之箭,瞬間與對方的死士廝殺成了一片。

    「蠱王大人,我覺得你與穆雲深還是有必要平心靜氣的談談,這樣打打殺殺不是辦法。」寧無雙躲在華月身後,望著這堆真死人和活死人,牙齒不禁打顫,她覺著自己仿若來到了殭屍大戰的混亂場景中,真可謂是既害怕又新奇。

    「本蠱主與他,沒什麼好談的。」華月輕描淡寫扔出這句話後,眼神警告寧無雙別再異想天開了。極品兵皇

    華月的死士真可謂是百折不撓,打不死,殺不掉。即使是將他們的手腳砍斷,他們也感覺不到疼痛,依然在地上匍匐移動,畫面詭異而駭人。

    眼前血流成河,空氣中飄著濃烈的血腥味。穆雲深皺了皺眉,抬眼望著夜幕中嵌著的一輪明月,面色變得淡靜起來。

    「穆左,不用同他們周旋了,速戰速決。」

    這地方越發的污.穢了起來,他實在沒心情觀賞了。

    穆左領命,做出手勢,身後按兵不動的十人步伐整齊劃一的走上前來,從背著的箭筒中抽出一支弓箭,不知箭頭處塗了什麼東西,一沾火把便瞬間燃燒了起來。

    「他們要用火箭!」寧無雙驚呼一聲,話音未落便見嗖嗖火光扎進了死士們的身體內,而後便見那些砍不死的傢伙竟然悶頭倒地,再也沒站起來了。

    這些箭上面的確塗了一些東西。寧無雙聞得出來,伴隨著火光燃起,一股怪異的清香直鑽進的她的鼻孔裡。

    死士們已經所剩無幾,眼見華月是寡不敵眾了,他卻沒有逃跑,仍是靜靜佇立在莊前。

    「寧無雙,過來。」最後一個死士倒下時,穆雲深淡然開口。

    「我」她有些躊躇,自己的小手還被華月牽著,此時華月處於下風,若真放她離開,那麼他手上便沒有有用的人質了。

    「去吧。」這一聲似歎息一般響起,華月鬆開寧無雙的手,他的目光柔和,唇邊那抹笑意,似乎從未消失過一般。

    「哎?」寧某人不解的望著華月,壓低聲音說道:「你放我走的話你自己便危險了。不如按照上次方法,你將我挾持,趕緊離開這裡。」

    華月心頭一暖,孤身近二十年,從未有人真正在意過他,如今眼前這滿臉認真的女子,卻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幫他。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滋味,他chong溺的將手掌撫上她的臉頰,難得的沒了笑意,卻也沒有正色的說道:「你去吧,我走不掉了。」

    寧無雙這才感受到華月的手掌冰涼,沒有一絲活人的溫度,她只當是夜寒,吹冷了他。

    「你別擔心,我等下過去會和他說,你是他的哥哥,就算他想殺你,也得聽完此中原委才會下手,在那期間,我一定會說動他放了你。」當今皇上的私生子就在這裡,這事情自然不能讓太多人聽到,否則傳出去了,自己的小命也難保,所以這真相只能告訴穆雲深。

    華月這次沒有乾脆拒絕,卻也沒有接受寧某人的好意,他只是認真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彷彿現在怎麼看都看不夠一般。

    「那我過去了,我一定會跟穆雲深說明真相。」寧無雙眼神堅定,這才慢慢的向穆雲深走去。

    「等一下。」華月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掌,藍眸無聲凝視著她。

    「怎麼了?」寧無雙折回去,等著華月開口。

    華月輕輕一笑,而後彎下腰來,在寧無雙的唇上落下一個帶著涼意的吻,這次不同於上次在馬車內的輕浮。寧無雙能感受到,他的鄭重,與一種名為不捨的情緒糾纏其中。

    呆然的望著眼前面容妖異的男子,寧某人很沒出息的臉紅了。

    「這是我送你的禮物。」華月的藍眸中有著意味不明的東西溫柔流竄,此刻他沒有殺意,沒有狡黠,沒有輕佻,也沒有慌亂,如一朵黑玫瑰般,靜悄悄的盛開在湮沒了流光溢彩的夜晚。

    對於這個突然收到的禮物,寧無雙有些不知所措,她扭捏了一會,想不到自己該回應什麼,便低聲說道:「那我先過去了,相信我,會沒事的。」

    穆雲深那邊,弓箭手蓄勢待發,火光簇簇。

    「大家別衝動,有話好好說,千萬別放箭!」寧無雙慢慢的朝穆雲深挪步,嘴裡一直不停重複這句話,她要確保自己離開華月身邊後,華月能安然無恙。

    穆雲深一直沒有說話,他不開口,這些弓箭手便不會隨意放箭。

    這段距離不長,但是寧某人走的格外的小心翼翼,好一會,她才到達了穆雲深面前,方到面前,腳步都未來得及站穩,她便拉著穆雲深的胳膊,小心卻急切的說道:「穆雲深,你聽我說,其實華月——」

    話剛出口,怎料穆雲深將她往懷中一拽,而後冰冷無情的聲音即刻下令。

    「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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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好似心臟陡然停止了跳動一般,寧無雙瞪著雙眼,大聲叫道:「不要——!」

    可是她的聲音怎敵的上火箭離弦,甫一轉頭,火光已經逼近華月,他靜靜的站在原地,一步都沒有挪動,面容淡然平靜,好似眼前的一切與他無關一般。

    「華月,快躲開——!」寧無雙聲音發顫,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可華月仍是沒有動,他只是靜靜的望著她,藍眸在臨近的火光中顯得更加的璀璨。

    並非他不想逃,而是他根本已經沒法逃了。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命運會是同她母親一樣,死在姓君的手上,並且那樣的無能為了。他也從未想過,自己死前可以這樣淡定自若,就像他的母親華輕鈴一般。

    火光將華月包圍,寧無雙已經再嘶喊不出任何的話語,她張著嘴,心口像是被千斤重的秤砣壓著,壓到她喘不過氣,將要窒息了一般。

    驀然回神間,臉上已經濡濕一片,眼淚比內心的悲痛無助來的快得多了。

    「穆雲深」她聲音嘶啞,哀嚎著,雙手緊緊的抓著穆雲深的衣襟,每一個音從她口中發出都帶著怒意與顫抖,與此同時,她的身體也在微微顫抖著,口中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硬生生的被這一股悲痛堵住了。

    「穆雲深穆雲深」她的手指握的更緊了,指甲似乎要穿透衣料,陷進穆雲深的血肉之中,因說話著實艱難了些,便只能不停的咬著他的名字。

    「別怕,我在。」穆雲深只當她是被眼前的場景嚇傻了,所以才會語無倫次。

    寧無雙痛苦的搖著頭,她大口喘著氣,一遍又一遍的努力著想要將卡在嗓中的話擠出來。

    「穆雲深華月是你的哥哥,他是你同父異母的兄弟他是你爹君不凡和前任蠱王的孩子」本想嘶吼出來,可好不容易開口了,說出的話卻是那樣無力,那樣揪心。

    穆雲深愣住了,而後卻反映奇快的抬頭四處一望,確定沒人聽到他們倆的對話,這才將寧無雙打橫抱起,並制止了她再說下去。

    「穆左,這邊先交予你,確定華月死了之後再回來覆命。無雙似乎受到了驚嚇,我先帶她回府宅中。」

    「好的,公子。」這不科學

    穆雲深抱著寧無雙,快步的走進密林之中。他似乎對於華月的陣法不屑一顧,每一步都輕車熟路。

    穿越密林之時,寧無雙還在他的懷中哽咽著,而他冷漠著一張臉,沒有問下去的衝動,也沒有說別的,兩人一個是苦澀難言,一個是沉默不語。

    密林外,一輛馬車安靜等候著他們,二人上了馬車,車輪聲緩緩翻動,帶著夜晚草地上的露水寒霜,沉默著駛向寧無雙闊別了幾日的穆府。

    寧無雙的心情逐漸平復了下來,臉上的淚水也干了。她緊抿著唇似怨似憎的望著穆雲深,無由的一陣酸痛怒意在心口間徘徊不下,似乎隨時都會爆發一般。

    穆雲深一言不發,只是目光深沉的望著車窗外,窗外的景色都已被夜色掩蓋,他看到的只是一片朦朧的輪廓。

    「穆雲深。」寧無雙的目光灼灼,似是要將面前的男子燒融一般。「你為何不問我有關華月的身世?」這一路上的靜默令她著實不快,同父異母的哥哥被自己殺死了,難道他不想說些什麼嗎?

    穆雲深將目光從車外收回,淡漠的望著寧無雙,毫不在乎的說道:「華月已死,問這些又有何用?」

    寧某人一愣,想衝著他叫嚷,卻提不起任何力氣。

    「可他是你哥哥先前你不知真相將他殺了,這並非你的錯,可現在你知道了他的身份,難道一點也不難過?一點也不想瞭解他的過往嗎?」

    「不想。」穆雲深一句話乾脆利落,將寧無雙滿肚子怨責給堵了回去。

    眼前的男子目光冷傲,面色清冽,語氣薄涼,他的面容依然是寧無雙熟悉的人,卻只在恍惚間,她覺得,她似乎不認識他。不知是她從未真正瞭解過穆雲深,還是他的那顆心,本就沒有溫度。

    「箭上塗了什麼?」寧無雙忍著滿心悲涼,咬牙切齒的問道。「憑華月的本事,他不會逃不掉,之前因為慌亂我沒有考慮到這點,現在才覺得蹊蹺,那些人射出的火箭,上面一定塗了什麼東西,對不對?」

    「是黑天羅。」穆雲深平靜的回答道:「我曾問過穆左,當年父皇是用怎樣的方法滅了巫蠱族的將近三百戶人家,於是穆左告訴我,巫蠱族滅於百煞。百煞是由上百種毒草煉成的毒藥,以黑天羅為引子,便能將一切蠱蟲趕盡殺絕。當年父皇便派人將百煞提前三天偷偷投放如巫蠱族的水井內,三天後,待毒性發作,蠱蟲驅散後,他們便毫不費勁的將巫蠱族剿滅。」

    「華月從小便將蠱蟲養於體內,百煞進不到他身體內,便無濟於事。於是我用上了穆左養的死士,將百煞置於她體內,再讓她混進了被萬蠱莊抓去的女子中,只要華月與她jiao歡,百煞便會通過死士的身體進入華月體內,到今夜,恰好便是百煞毒性最烈的時候,再配以燃燒的黑天羅,這氣味將百煞之毒推上頂峰,華月體內的蠱蟲便無一例外的敗死,他的身體也會隨之敗去,因此他那時候明明應當逃得掉,卻根本沒有逃跑的力氣。」

    寧無雙這才如夢初醒,那日八名女子中,身材最為嬌小的那位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原來是她。怪不得,逃跑時她總會出亂子,原來她是為了穆雲深賣命的死士。

    寧無雙忽而苦笑出聲,「穆雲深,怪不得華月說你為人陰險詭計多端,那時我還覺得他言重了,卻不想是我沒看透你,從頭到尾,我這個做丫鬟的根本不瞭解自己的主子

    是個什麼樣的人。我以為即使你表面冰冷,但好歹心是熱的,現在我推翻所有我之前膚淺的想法,你這人,壓根就沒心!」

    這是在公然在對他叫囂。看來是要造反了。

    「你在同情他,可憐他。」穆雲深淡然的給出了結論。

    寧無雙一句話噎在喉中,而後回道:「是你做的太過分了。你用你的死士,給華月下了毒,你從未在乎過任何人的性命。」就像他們初次見面時,她差點成為了他的替死鬼。

    穆雲深勾唇,揚起諷刺的一笑,他目光狡黠,循循善誘道:「你覺得我害人性命,罪孽深重?」

    寧無雙瞪了他一眼,默認了他的話。

    「華月修的採陰補陽之術,每月要奪去十八名無辜女子的性命,難道他的身上就沒有罪孽?還是因為你覺得他是死在了自己所謂的同父異母的兄弟手上,死的時候那樣無助慘烈,所以你便看不到他過去所做的種種惡行了?」

    寧無雙愕然,她有著一股衝動,她想反駁,可是一張口,所有的話都說一字一字分開的,就是沒法組合到一起。

    穆雲深倒也不理會他了,他的語氣忽而變得生冷,毫不留情的說道:「你為他心酸為他打抱不平,因為你在同情弱者。若換做今日死的人是我,恐怕你便會生出另一種想法,那時或許只是虛歎一番。因為我擁有華月沒有的一切,所以你認為我該知足,我不該做個惡人?而華月卻不同,因為他身世悲慘可憐,所以他理應走上復仇的道路?」

    末了穆雲深冷哼,「你所謂的是非對錯,都只存於你的心中,與這世上一切人都沒有半點關係,你又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穆雲深,你不可理喻!」

    「沖主子大吼大叫的丫鬟,才是不可理喻。」

    一直以為面癱惜字如金,今晚倒是無意間看到了他強聒不捨的一面。寧無雙戰敗,她緊閉著嘴,決心不會再同他再說一句話了。

    她討厭這樣的男人,自傲,孤僻,惡毒,陰險,不可理喻。總之她在心底能搜刮到的所有褒義的詞彙,她都能用在面癱身上。

    馬車緩緩駛到穆府前,本該是身為丫鬟的寧無雙先下車,然後給穆雲深掀開車簾,恭敬的待主子下車可現實是,寧無雙擺著一張驢臉,逕直的衝下了馬車,然後又徑直進了宅子,好似那馬車內坐著的人和她無關一般,那動作之快,讓車伕都傻了眼。

    穆雲深不疾不徐的下了馬車,望著那個如風一般逃竄的背影,不置可否的皺了皺眉——

    程說悠然——

    寧無雙這一晚睡的很昏沉,夢中淨是汪洋一般的火海。她似乎能聽到四周傳來的淒厲的哭喊聲,有求救的,有大罵的,一聲聲,那樣無助,那樣不甘,如尖刺般錐進她的心臟之中。

    她望見眼前人影重重,但是看不清面龐。火光兇猛竄動,吞噬著一切事物,天地間的熾熱感令她焦灼不安,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熱汗,再一抬頭,卻見熊熊烈火中,有位黃衣女子靜靜的佇立在那裡。在這哭喊不斷的環境中,她安靜的讓人覺得可怕。寧無雙的目光重重的落在黃衣女子的身上,她想要看清,她究竟是誰。

    眼前畫面忽然一轉,那位女子的臉瞬間變的清晰無比,一雙藍眸驚心動魄,絕色的臉龐正衝著寧無雙微笑。那張臉頃刻間與華月的面龐重合了。

    寧無雙悠悠的睜開眼睛,腦海中只有三個字閃現:華輕鈴。

    此刻天剛濛濛亮,周大娘他們還沒有起來準備早飯,整個穆府還沒有甦醒。

    回想起方纔的夢,她禁不住一陣傷悲,無由的心中便是一空。母親死於父親之手,哥哥死於弟弟之手,萬分相似,千分可笑,華氏母子似是命定要死於君氏父子之手。五歲小萌妃

    寧無雙將臉埋在手掌中,腦海中仔細搜尋著昨晚的記憶。華月臨死前也是安安靜靜的,甚至唇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這個男人,似乎從未驚慌失措過。

    似乎哪裡不對!

    寧無雙猛的抬起臉來,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起昨夜的情景,直覺告訴她,有什麼地方不對,究竟哪裡不對呢?她死命的用捶著自己的腦袋,可越是著急,便越是沒有一絲頭緒。

    不想了。她起身,低頭瞧了瞧自己這身還沒來得及換掉的衣裙,心中再次湧起悲意,這身衣裙是華月為她準備的,如今其人已逝,她還穿著他挑選的衣裳,此中滋味,著實不好受。

    當她頂著亂糟糟的頭髮走去廚房時,周大娘在做飯,小蝶在燒火,二人見著寧無雙後皆是一楞一驚,而後分明在克制自己的神情,統統露出了頂頂溫暖的笑容,看得寧某人心中一陣發楚。

    「雙丫頭,你回來了?」周大娘放下手中的活,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來,語氣關切的問道:「是獨自餓了嗎?想吃點啥?大娘我給你做。」

    寧無雙有些受*若驚,雖說周大娘為人一直很熱心,但是這麼主動的熱情,還真讓寧某人一時半會有些發懵。

    「周大娘,我暫且不餓,就是想來燒桶洗澡水,想洗澡了。」

    「我來我來。」小蝶趕忙放下手中的燒火重任,像隻兔子一樣竄到了寧無雙面前。「燒水這事我在行,無雙姐你先回房歇息一會,我燒好了水會讓大強哥給你送過去。」

    大強哥?哦是院子裡負責掃地除塵引路的那個男人。來穆府也有段日子了,竟然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寧無雙深刻的覺著,自己與人相處的還不夠融洽。

    「那個,我和那個大強哥不是很

    熟,讓他來送水會不會麻煩了點?還是我自己燒吧,燒好了自己提回房。」寧無雙委婉的拒絕了,她總覺著,今日面前這兩人熱情的有些不對勁。

    「沒事沒事,大強哥樂於助人,不會覺得麻煩的。」小蝶說完,趕忙慇勤的去燒水,生怕寧無雙搶了她的活一般。

    大強哥樂於助人?寧無雙腦海中浮現出那張對她愛答不理的門板臉,怎麼看都不像是樂於助人的面相。

    「沒錯沒錯,雙丫頭你就回房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了,等下洗澡水和早飯都會送到你房間去。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是過不去的,聽大娘的話,好好休息,一切都會好的。」

    周大娘心直口快,人沒有壞心眼,但也藏不住話,這不,兩句話就讓寧無雙聽出了端倪。

    「周大娘,小蝶,是不是穆左大叔向你們說了什麼?」

    周大娘聽完一聲輕歎,小蝶則低頭認真燒水,不發一語。

    「雙丫頭你的事情,穆左一大早就跟我們說了。我們知道你傷心,可是大娘我嘴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只希望你別瞎想,別做傻事。」周大娘說這話的時候憂心不已,可謂既小心又謹慎,生怕觸動了寧無雙此刻脆弱的小心臟。

    「冷面大叔連這事也說?」寧無雙也跟著歎了口氣,頗為無奈的說道:「這事情本該讓我一人憂愁,現在害得你們也跟著擔心我了不過你們放心,我還不至於為了他尋短見。」她和華月的關係還沒有深到要為他尋死覓活吧?周大娘這好心腸,果然是小題大做了。

    「想開就好!想開就好!」周大娘聞言激動不已。「我就說了,你只不過才跟那個男人相處了沒幾天,應當不至於陷的太深,咱無雙是個開朗的性子,什麼事情都能想得開,有句話說的好,吃一塹長一智。不是大娘我說你,女孩子家,有些事情得注意一下,別讓人嚼了舌根。以後擦亮眼睛,做事別衝動。」

    哎?這話怎麼越聽越不對勁了?迷茫之中寧無雙似乎覺得她們倆所說的未必是同一件事。

    「那什麼,周大娘,冷面大叔到底跟你們怎麼說的?」總覺得她的故事似乎要衍生出另一個不得了的版本了。或者已經出現什麼亂七八糟的版本了。

    「左管家也是好意,怕你回來想不開,所以才叫我們好好勸解勸解你。雖然雲深公子看不上你,但你也不能隨隨便便的和別的男人就跑了,大娘我自然也是知道,你是一時被那男人的花言巧語迷了心智,畢竟你年齡還小,很多事情不懂。可是話說回來,你的命也苦,那男人竟是個登徒子,吃喝嫖賭樣樣做盡,還想把你賣進*抵債!天殺的!好在昨晚公子他們及時趕到不然你這副小身板可怎麼吃得消?」情至深處,周大娘摟著寧無雙便淚流滿面。嘴裡一直念叨著:「苦命的孩子喲」

    寧無雙呆滯的被捂在周大娘的胸前,對於方纔所聽到的完全陌生的故事甚是迷茫。她被面癱拒絕,惱怒之下隨便跟個男人私奔了?而後發現那男人是個人渣?最後還是被面癱給救了!除了最後那句,其餘都是胡扯!

    寧無雙最終是在周大娘與小蝶同情的眼神中離開廚房的,她本來是想掂起菜刀衝到穆雲深房中將他大卸八塊的,這面癱不管何時都不忘惡整她一番,可冷靜下來後她打消了要將面癱砍死的衝動。理智如她,她衝進去砍他,結果肯定是被砍死的命。

    整個穆府現在都已經知道,寧無雙跟人私奔卻差點被賣進了qing樓,後來是被英明神武氣度不凡的穆雲深給救出來的故事。對此,寧某人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深知,跟為人陰險詭計多端的面癱計較太多,結局只會更慘。

    洗澡水送來後,她將自己泡在熱水中,閉上眼睛腦海中出現的便又是華月的臉,詭異妖冶,藍眸中藏著悲傷,正靜靜的衝她微笑。這是華月被火箭包圍前,寧無雙所看到的最後一眼。當時那樣混亂的情況下,她卻將這一眼狠狠的記在了心中。

    細嫩的手指撩起水珠,落在瘦弱的肩膀上,又柔柔的滑了下去。熱氣氤氳中,寧無雙仰著頭,脊背靠在桶壁上,忍不住再去回憶,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越是想不起,她越是要去想。

    於是房間內靜謐了良久,沒有水聲,沒有歎氣聲,只有寧無雙細細的呼吸。

    突然間,她猛的睜開眼睛,雙手一拍,立馬激起一片熱氣騰騰的水花。

    「我知道了!終於想明白哪不對了!」

    是妖蠱紋!

    昨晚因為情況十分危急,她壓根沒有留意到,那時候火光逼近華月之際,映出他的雙頰白淨的猶如一張薄紙,沒有任何瑕疵,自然也沒有看到妖蠱紋的存在!

    那就好像生長在華月皮膚內的妖蠱紋,何以突然之間不見了?絕不可能是她的記憶出現了偏差!

    這個發現讓她的大腦一陣炸雷,實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正當她準備深入分析之際,右邊肩膀突然無由的傳來一陣刺痛,像是被針扎被蟲咬一般,一陣一陣的痛著,痛到她齜牙咧嘴。

    她努力側眸,卻看不見背後是個什麼情況,只得不情不願的從浴桶爬出來,走到梳妝台前找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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