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戎戈率諸神討伐叛軍,途中遭遇伏擊。叛軍採取化整為零、各個擊破的戰術,大軍被路邊石頭、樹木化成的海水分隔,各自陷入苦戰。
作為此次行軍的統帥,戎戈受到了多位海域神者的招待,孤立其中,被對方以車輪戰術疲勞轟炸。
背負戰神之名,戎戈的戰鬥力不言自明。論及單打獨鬥,整個神域鮮有能與戰神頡頏之輩,故而交替上陣輪番消耗,的確是最易佔據主動的上策。為此,修淮洛精銳盡出,只為在首場對抗中取得開門大捷,以振部屬之心。
戎戈絕非有勇無謀的武夫,不是看不出對方居心所在,但面對十數強手的虎視眈眈,縱然是他,也無法一蹴而就,惟有全力應戰,尋找脫身空隙。
然而,對方並不準備給他這個機會。
第十輪的攻擊過後,一聲不知發自何處的哨令響起,諸海域神者一擁而上。
戎戈迅即明白自己的疲憊已為對方發覺,欲以最後一擊將自己逼入絕境。無奈得是,明白歸明白,在精力被大量消耗之後,尤其在對方採取半數在前、半數在後的明暗戰術之下,他有點力不從心了。
「你還不出手幫他嗎?」隱身在秋觀雲設置的雲端結界內,織羅問。
秋觀雲雙手抱肩,姿態悠閒:「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英雄總是在關鍵時候登場,太早了顯得廉價,太晚了就不是英雄。」
織羅同情望著在一干強者的包圍中險象環生的戰神,道:「可是連戰神都打得那麼勉強,你要怎麼幫助他突圍?」
秋觀雲胸有成竹:「這就叫術有專攻,戰神擅長得是戰場上的真刀實槍正面對抗,他可以衝鋒陷陣所向披靡,但論及陰謀詭計,傾軋暗算,他還只是個入門新手,所以上一回在老狐狸面前的初試啼聲失敗後,因為施毒暗害的行為有違自己光明磊落的作風,致使交手時不在狀態,輕易就中了老狐狸的捆仙繩。」
織羅挑眉:「那你預備怎麼幫他?」
她笑得四平八穩:「你有沒有注意到那些海水的異狀?這世上哪有蔚藍色的海水只在一處打轉的道理,不應該是摧枯拉朽般向前奔騰嗎?就算有海洋之神的指令,也顯得太道具了一點。」
織羅恍然:「難道是海水是假的?只是海洋之神的幻術?」
「或者就是下面這些來自海域的諸神的障眼法,不管怎樣,我們只需要……」
「不管需要什麼,你必須出手了。」織羅突然指向下面,「否則戰神立刻變死神。」
只見得戰神雙臂被半數海域神者交叉而來的繩索纏住,另半數神者手持利器,從各個方位刺向這只落進陷阱的困獸。
秋觀雲一頭紮下,口中長誦:「自然萬物,勿失勿縱,祛除迷障,返璞歸真,退——」
急落中,她將左手畫出的符記以右手內的種子隨風散播出去,所至之處,海水隱沒,萬物還原,石歸石,樹歸樹。
藉著海域神者為此變故錯愕的瞬間,她右手長籐擊飛數柄利器,左掌逼退前方進攻,威風八面地救戰神於危難之中。
「大恩不言謝,你將本大爺對你的大恩大德銘記於心中,時刻記著我是你的再生父母就好,不需要感激涕零。」她掐腰站在戎戈面前,道。
「你……」後者放眼掃一圈四遭,目光徐徐回到她身上,「為什麼幫我?」
「幫?」她柳眉倒豎,「你用這麼不痛不癢的的字符來形容本大爺對你的天高地厚之恩,真的好嗎?就算你沒讓本大爺救你,也別讓本大爺後悔救你哦,小戰神。」
這個前所未聞的暱稱令戎戈一個猝不及防的寒戰:「那麼,為什麼救我?」
她嗤:「本大爺悲天憫人,見不得生靈塗炭可以嗎」
「感謝。」戎戈左手掩胸欠身,「感謝您的慷慨救助。」
……無趣。她撇了撇嘴兒:「現在海水消失,你還是趕緊召集兵馬打你的反擊戰唄,一旦首場失利,打擊得不止是士氣,還有貴天帝對你的信心。你這位乖寶寶最不能忍受你家天帝老爺的失望?」
雖然她的措辭激得起戎戈的各種反對,但也切中肯綮,如果這場討伐戰伊始便遭慘敗,於公於私,都將帶來不可避免的重創。
是而,他暫且擱置心頭疑慮,將戰神令拋向空中,發出整軍信號,分散各處的神域兵士開始向此聚攏。
「好!」當大軍出現在眼前,秋觀雲飛身跳到最近的至高點,揚臂疾呼,「兒郎們,你們建功立業的機會到了,快隨本大爺去誅滅那些叛臣賊子,還這世界一個太平乾坤!聽我號令,為了榮譽,為了神聖不可侵犯的天帝,衝啊——」
「……」戎戈被強大的衝擊到了。
另一個隱身結界內,擎釋目睹全程,臉上淡漠無謂,眸底暗流湧動,流向成迷,不知所終。
今日,娥依諾發起對沙漠的第三次攻擊,無果而歸。
娥依諾站在沙漠邊緣,望著那片廣漠無垠的區域,臉上慍意昭然。倘若有辦法將這片地方付之一炬,從地圖上永遠抹去,此刻的她絕對毫不猶豫。
「神相大人打算在此站多久?」百鷂走來。
娥依諾側眸,不無意外:「百先生不像一位會關心他人情緒的紳士。」
「但我關心征服這片沙漠的日期。」他淡道。
娥依諾淡哂:「放心,區區三次的失敗,不足以令我一蹶不振。」
他點頭:「百某在放心之餘,是否可以請教更多呢?」
娥依諾苦笑:「我盯著這片沙漠,反覆思考著它對神域與人界已經造成及及將造成的毀壞,試圖因此尋找到徹底打敗它的方法。不過,至今一無所獲,反而每每想到此刻塞冬藏在窠臼內的得意,即怒不可遏。純屬自找苦吃不是?」
百鷂伸掌,隔著一層空氣感覺著近在咫尺的拒斥,道:「這層結界設置頗為精深,第一次失敗後,我和觀雲曾私下前來試探,幾次皆被生生彈回,可見海洋之神在此間投諸的力量非同小可。觀雲到另一戰場助戰神討伐海域,也有借要削弱海洋之神力量的目的在。沒有海洋之神摻雜其內,它不足為懼。」
「說到觀雲。」秋觀雲攜女兒不辭而別,娥依諾一直頗多困惑,「你當真這麼放心?」
「觀雲的術力神相大人親眼所見。」
「我指得不止如此。」娥依諾略作思忖,「那個戰場,天帝隨時可以降臨。」
百鷂眉梢微動:「他是天帝,比誰都明白當下絕非合二為一的時機。」
「他的確不會在這個關頭去冒迎接憤怒優曇羅回到這個世界的風險。可是,我似乎忘記告訴你們一件事……」娥依諾語聲遲疑,眸光明滅,「早期的優曇羅,和現在的觀雲極為彷彿。」
百鷂一怔。
「優曇羅並不是生來便那般矜持優雅,她在少女時候,也曾經無法無天率性而為,就如觀雲。天帝和她是青梅竹馬,自是見過那樣的優曇羅。」
百鷂未語。
「而且,你這邊還有一個織亞。觀雲是對自己太有信心還是對你太過放心,居然放任你和一個對你有著明顯興趣的美貌女子在一起?」這一點,尤其令娥依諾思不得解。
短暫的沉默過後,百鷂道:「這是給她,也是給百某自己的試煉。」
「拿你們的感情?」
百鷂長眉舒展:「不盡然如此,但若連這份感情也能順利通過試煉,便是我們額外的收穫。」
娥依諾似懂非懂:「百先生在打啞迷嗎?」
「實則……」
「舅媽。」一聲歡快的嬌喚送來了姍姍而行的愛神,「飯做好了。」
娥依諾淺笑:「織亞辛苦。」
「她不辛苦。」查獲如背後靈一般冒出頭來,以毫無起伏的聲音道,「飯是我做的,她除了旁觀,連碗筷也沒有擺,直接出來叫人,擺明是想渾水摸魚,奪本大爺的辛勞,無恥。」
織亞切齒:「你閉嘴。」
查獲氣勢咄咄:「我為什麼閉嘴?」
織亞妙目厲橫:「你……」
「看到了。」查獲兩隻嘰裡骨碌的豹眸放出異亮,「你皺紋跑出來了喔。你確定要在老狐狸面前暴露你的實際年齡?」
織亞委實氣極,指著這個頑劣少年的鼻尖:「以你的德,注定無愛無伴,無家無友,孤獨終老,蒼白一生。」
查獲歪嘴怪樂:「不可能。」
織亞傲睨:「你是在懷疑愛神的判決嗎?」
「至少昨天晚上老狐狸寧肯和我同房同榻,也不願回到自己房內。」少年以大無畏的精神高聲宣佈,「他寧肯抱著我睡,也不願碰他房裡那只自己送上門的便宜抱枕,這不正是說明本大爺魅力非凡,傾倒眾生嗎?」
「你實在無禮!」織亞麗靨陡厲,雪腕一翻,一朵赤色花朵現在掌間,稍作搖晃,花蕊間飛出兩隻蜜蜂,嗡鳴不休地朝查獲頭頂落下。
娥依諾面色丕變,厲叱:「織亞住手!」
「啊——」少年的慘呼聲震徹寰宇,驚飛了三五隻天際沙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