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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50章 天威難測難自量 文 / 鏡中影

    在天帝面前的這場官司,娥依諾毋庸置疑地取得了單方勝利。

    作為天帝,擎釋自然不能承認自己曾暗示這兩個臣子兼好友展開對百鷂的某些「行動」,可是,決計無法容忍他們將殺意蔓延到秋觀雲身上。

    他曾經想過那時是不是當真只有那一個方法,如果自己再多點耐心,多點沉著,如今會不會將是另一副局面?兩百多年來,無論戰爭中,還是和平時,他幾度在潘雅湖畔徘徊,思慮著這個問題,每一次都在思及優曇羅的恨意時卻步離去。

    在最初的最初,父親還在,他不過是一個集萬千榮光的無憂王子,惟一的願望是成為那位伽勒山頂的最美女神的戀人,生下天地間最美麗的孩子,做宇宙內最恩愛的情侶與夫妻。後來,父親猝亡,投身於復仇戰爭,最美的戀人成為自己最親密的戰友,他最大的願望是殺死仇敵,然後與優曇羅隱居伽勒山,遠離所有凡塵俗事。之後,遭叔父貶罰,往極寒之地鑿冰服役,是他人生中最不堪的低谷,每一回優曇羅的探望,都令身處絕境的他焦躁易怒,如一隻籠裡的獅子徒勞咆哮嘶狺,傷她傷己,而她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美麗多情的眼睛裡盛滿無盡的縱容,他對自己說若能走出這個地方,第一件事便是迎娶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新娘。後來的後來,他走出了那個地方,卻有了另一件必須完成的事,儘管他堅定不移地認為自己最後一定是牽著優曇羅的手走進神宮,成為並立於神域的帝與後,然而越向前走,越多的事開始身不由己,縱使他們曾因成功擁抱歡呼,因失敗相擁無聲,他仍然明白,自己正被周圍所有人推著向另一個方向疾速奔去,直到親手將她推落潘雅湖,一併丟棄的,還有自己曾經惟一的夢想。

    如果,那時耳邊有另一個聲音為他思謀第二條路的可能,他是否就不會那般急下決斷,為自己和優曇羅找到更好的解決辦法?

    「火神燁索是個將承諾看得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漢子,既然你連我也不肯透露是誰向你展示了秋觀雲是所謂『冒牌貨』的證據,我當然不會逼你。給力可是,如果你認為在這個世界裡有人比我更加能夠洞悉優曇羅的氣息,只能說,你的智慧已經倒退化到連小孩子也要吃驚的地步。」擎釋道。燁索面容微僵,辯白道:「天帝閣下畢竟曾是優曇羅的戀人,那個妖女利用您對優曇羅的感情……」

    「利用我?」擎釋掀眉,「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容易就被人利用?」

    「天帝……」

    「你不必說了。不管向你揭露所謂真相的是哪一個,你並不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好好想一下對方有沒有別有用心的動機,再來和我說話也不晚。」

    燁索遽怔:動機嗎?以對方的身份,倘若當真有詐,動機是……

    「不必這麼急著尋找答案。作為險些使遏制沙化拯救神域的計劃毀於一旦的罪魁禍首,即刻前往高納山壁上面壁反省。你將有得是時間慢慢頓悟,去。」

    身為臣下,燁索對帝諭當然只有遵從,默然轉身。

    「還有你,戰神戎戈。」擎釋打理另一個涉案者,「你為什麼也出現在那裡?」

    戎戈垂首:「卑職是為了看望優曇羅。」

    「既然是去探望老友,為什麼會大打出手?」

    「卑職暗中觀察,發現這個名叫百鷂的與優曇羅的轉世走得過於親近,卑職害怕再度失去優曇羅,故而……請天帝懲罰卑職。」相較於燁索,戎戈顯然通透得多。

    擎釋臉色稍霽,道:「法紀署會記下你的過錯,按律給予處罰。另外,你須向那位被你驚擾的百先生道歉,務必取得原諒。」

    戈戎欠身:「卑職遵命,請允許卑職告退。」

    擎釋揮手,而後望向坐在王座左下側的娥依諾,問:「神相大人對這個結果還滿意嗎?」

    後者一笑:「天帝閣下公私分明,寬嚴有度,卑職由衷敬服。」

    不,準確得說,是「舒服」,可以親眼目睹天帝閣下忍痛割愛的風骨,絕對值回票價。

    殿外,燁索站在門前等待,聽到身後腳步聲,回過頭去。

    走出殿門的戎戈拿下巴指了指外面。

    前者會意點頭。

    兩位各走各路,而後在神廟會齊。

    空曠的大殿裡,他們仰首望著優曇羅的神像,一起陷入了難堪的沉默裡。

    「唉∼∼」良久之後,燁索長喟一聲,「我遠離神都,遠離神廟,就是為了避免看見這張臉。背叛自己的朋友,從來不比背叛戀人更輕鬆一些。」

    戎戈苦笑:「誰說不是呢?只是,從天帝閣下今天的表現來看,他似乎不這麼想。」

    燁索目光一緊:「你也認為天帝他……」

    「對。」戎戈頷首,「他在遷怒。」

    燁索沉聲:「因為我們幫助他犧牲了優曇羅?」

    「是啊,我們已經成了最大的幫兇。神也好,人也罷,原諒自己總比原諒他人來得容易,更何況他是天帝,是站在世界頂端的霸主。」戎戈連連歎息,道,「你去高納山也沒什麼不好,離開這個正處在風口浪尖的地方,躲躲清靜。不過,秋觀雲與優曇羅的關係確鑿無疑,你千萬不要再接受任何挑唆,觸怒天帝。」

    燁索頓了頓,問:「你不想知道向我通報消息的是誰嗎?」

    戎戈目光一閃:「我猜得到,其實天帝也心中有數,才沒有逼你。」

    燁索愕然:「你們都知道是他?為什麼?」

    「你只喜歡住在酷熱之地,對外面的變化當然少了幾分敏感。他的野心已經不是一日兩日,這個世界只怕早晚又要迎來一場大亂。」

    燁索擰眉:「明明知道,為什麼不趁早找個由頭將之誅滅?」

    「因為沙漠。這個時候燃起戰火,不啻將神域供手讓給沙漠之神,所以,春神的歸來才成為那麼重要的一件事。」戎燁望著優曇羅大理石雕就的精美面孔,「優曇羅啊優曇羅,難道這是你施下的詛咒?」

    燁索移開目光,悶悶道:「既然我當真做錯了事,去高納山思過也是應該。」

    「優曇羅曾經救過你一命?」戎戈問。

    燁索邁開的腳步頓時凝固。

    「她也幫過我很多次。」戎戈自嘲一笑,「為什麼那個時候我竟把那些全部忘記?」

    「走了。」燁索疾步離場。

    戎戈一徑舉臂揮別,沒有回頭,直視著那對嵌著黑色寶石的絕美眼睛,低聲道:「對不起,優曇羅。」

    無論是如何惟妙惟肖的雕像,倘若不曾擁有生命,自然無法給予任何回應。

    雕像下方,一個原本在殿中擦拭神像因為聽見動靜鑽進優曇羅裙底的嬌小身影卻大為得意:這算是一條很有價值的信息?不用模仿任何人,我曇帛靠自己也可以彌補過錯,看那只臭呆瓜有什麼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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