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世家女重生手札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文 / 李息隱

    楊善微微一愣,本能地抬腿就往前面走去,走了幾步忽而及時停住,回頭對五公主道:「阿喜,你帶著謝三姑娘回房間去。」他難得的面容冷肅,說話語氣也不似之前溫柔,對五公主說的話,帶著一絲命令的味道。

    五公主不解道:「事到如今,哥哥還打算瞞棗兒到什麼時候?哥哥做事向來不是這樣的,如今怎麼變得如此優柔寡斷了?今日哥哥若是不說,我便替哥哥說了。」說完也不給大皇子反應的機會,轉身便道,「你知道我哥哥是誰嗎?」

    「楊喜!」大皇子雙手背負在身後,清幽冷肅的月光打在他臉上,他的眼睛裡明顯攢著一團火苗。

    五公主咬了咬唇,到底有些懼怕他哥哥的,恨恨跺了跺腳,又有些幽怨地看了謝繁華一眼,轉身就跑走了。

    楊善微微斂眸,隱在袖子裡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也只猶豫片刻,便大步離開。

    謝繁華站在亭子邊上,望著漸行漸遠的身影,呆呆立了片刻,復又俯身去撫摸琴弦,她纖長玉指在琴弦上撥拉幾下,聽著熟悉的琴音,往昔的種種便一一浮上心頭來。

    心裡忽而閃過一種念頭,可待她再去細細琢磨時,又覺得十分可笑。

    周哥哥待自己那般好,他怎麼會忍心欺騙自己呢?他如今被拘押在刑部大牢裡,只待秋後問斬。

    已經入夜,這裡的景色很好,暗黑的夜空上繁星點點,晚風吹拂過面頰,風雖熱,卻帶著濕氣,謝繁華閉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

    直坐到夜半時分,她週遭起了涼意,才起身準備回房間去。

    腳下卻是踩到了什麼東西,軟軟的,謝繁華俯身去瞧,卻見到是男人用的荷包。

    想必是大皇子走得太過匆忙,所以才落下來的吧,正猶豫到底是撿起來明日還給他、還是裝作沒有看到自己先回去的時候,她被荷包上那朵花吸引住了。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大腦裡面一片空白,前程往事,所有點點滴滴都湧上眼前。

    很快,眼睛便模糊了,她彎腰撿起那個荷包,緊緊攥住,如珠般大小的淚珠滾落下來,滴在荷包那朵荷花上。

    手指是顫抖的,心也微微顫抖著,她有一種衝動,想要即刻衝到他跟前問個清楚,她想要問他為何要欺騙自己。既然自己選擇了欺瞞,既然自己已經做了選擇,既然有了既定的皇妃,何故要再來招惹自己?

    他的皇妃她是見過的,江南世家之女,溫柔貌美,賢惠端莊,娶了她,既能給他帶來威望權勢,往後還有賢妻常伴左右,紅、袖添香,豈不快哉?

    他欺瞞自己在先,欲要納自己為側妃在後,他明明知道自己會傷心難過,卻還那樣做。說到底,他已經變了,他不再是自己心心唸唸的周哥哥了,他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大皇子,是大興王朝未來儲君的人選,他即將是高高在上的君,而她這一輩子,便只能仰頭望著他了。

    這樣也未必不好,雖然周哥哥人沒有死,可在她心裡已經死了。

    她深深呼吸一口氣,轉過身去,將自己之前除夕夜送給他的那只荷包扔進了湖裡。

    墨綠色的一片,孤獨飄零在湖面上,像極了她此時的心。

    倒也好,她知道他還在某個地方好好活著,她知道他還好好的,就好。

    謝繁華沒有直接回自己房間,而是去了雲瑛的房間,候在門口的婢女見了,低著頭過來道:「雲姑娘剛剛離開,跟五公主在一起。」

    謝繁華沒有多說話,只回了自己房間,許是哭得累了,便早早睡了去。

    第二日一早,謝繁華才將洗完臉,雲瑛風風火火地走進來了。謝繁華抬眸望她,見她眼下似乎有一片青影,整個人臉色也不好,不由疑道:「你昨兒晚上去哪兒了?我去你房間找你,你沒在。」

    在雲瑛心裡,她一直是想謝繁華當成知己朋友的,她很想將五公主曾經做過的事情告訴她,也想拉她入伙。可是昨兒女兵中出了細作,好在被五公主跟大皇子出面將人解決掉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看得出來,大皇子是真心待她好的,因為危險,所以他選擇讓她活得簡單。便是將來事情敗落了,她也不至於受到誅連之罪。

    想到這裡,雲瑛便歇了心思,只朝謝繁華擠出個笑容來。

    「昨兒晚上水喝得多了,你去找我的時候,我出恭去了。」她不擅長說謊,邊說邊心虛地抬眸望了謝繁華一眼,見她只坐在一邊對鏡梳頭,才又道,「棗兒,你若是不想呆在這裡,我便陪同你一起回去吧。」

    大皇子突然造訪,她並不知道,待她知道的時候,想去找五公主理論的,卻有侍衛來報說,密室裡面出了事情。後來她跟大皇子還有五公主,一夜都呆在密室裡面,直到天亮了才得空回房間,卻聽婢女說棗兒來找過自己,又匆匆往這邊趕來了。

    謝繁華的好心情早就沒了,她昨兒去找雲瑛,就是想說今兒便回家的事情。

    聽雲瑛這般說,微微點頭道:「這裡確實很美,不過我卻是有些水土不服,總覺得不舒服,想著還是先回去。」又說,「呆會兒去向大皇子跟五公主請辭。」

    而此時,楊善根本不知道謝繁華已經知曉了他真實的身份,他昨夜在處理妹妹闖下的禍,直到天明。私藏軍隊,若是叫人抓住把柄,可是得以謀反之罪論處的。以前妹妹年幼不懂事,又沒有自己在跟前教導著,她又素來酷愛武學,便在莊子上訓練起一群女兵來。

    若真只是養些女兵還無事,偏偏近來又尋了不少兵器私藏在密室裡面,昨兒女兵有人被疑為細作,他

    為了妹妹好,不得不處置了那女子。

    妹妹卻不信那女子是細作,暗暗怪他心狠手辣。

    進了房間,楊善看著妹妹,肅容道:「阿喜,你如今已經不是小孩子,不能仗著父皇太后對你寵愛有加,你就做些違背原則的事情。你私自訓練女兵,又私藏兵器,叫有心人知道了,怕是父皇也護不住你。」

    五公主高高昂起脖頸,眸子裡有恨意,她咬牙切齒道:「哥哥不是已經手刃了珊兒嗎?這還不夠嗎?哥哥還想要如何?如果哥哥怕被妹妹連累,大可以連妹妹也一併殺了吧!總之,娘子軍是無辜的。」

    楊善黑眸瞇了瞇,右手緊緊攥成了拳頭,卻是輕輕砸在桌案上。

    他看著妹妹,心裡想著,他的阿喜很小的時候就沒有母親了,父皇又公務纏身,她不像其他兄弟姐妹,都有母妃伴在身邊。

    雖然太后喜歡她,可太后畢竟是祖母,她不是母親。況且,太后年歲也大了,有些事情,也是心有餘力不足。

    她想必是寂寞了吧,才在世間找尋那些跟她同病相憐的姑娘伴她身邊,或許她初衷是好的,只是想收留那些無家可歸的人,誰也沒料到,一群少女呆在一起,竟然會尋起這樣的心思來。

    有軍隊,有兵器,有組織,有籌謀,便是他,起初知道的時候,也以為她是要起兵造反呢,就更別說父皇跟兩位皇弟了。他當時就冷著臉勒令妹妹即刻將那群女兵解散,可是妹妹堅持不肯,又一再在自己跟前保證,他也因為心疼妹妹,所以才由著她去。

    只是,他到底不放心,在莊子上留了眼線。

    只要這裡有風吹草動,便有人會快馬加鞭回京稟告於他。

    昨日那女子顯然已經被收買,他之所以從京城趕過來,也是因為從隱衛口中得知了重要線索。

    沉沉歎息一聲,楊善軟了語氣道:「小妹,哥哥不怕死,哥哥只是怕不能為娘親報仇。」

    五公主愣住,緩了好一會兒,方才開口問:「哥,娘到底是怎麼死的?」

    想到了往事,大皇子微微側過頭去,當初他的母后生了妹妹後,一直落有病根,身子骨不好。後來,是父皇尋遍天下名醫,母后的病才將微微有所好轉。一天,他如往日一般端著藥去給母親喝,他親眼看著自己母親喝了藥,也親眼看著母親死在他跟前。

    那藥裡被人落了毒,他卻成了仇人手中的利劍,他被人利用了,他害死了自己母親。

    這件事情鬧開之後,朝臣便開始彈劾,說他身為嫡長子,卻心狠手辣,不配為國之儲君,朝臣合力請奏父皇貶他為庶民,亦有臣子奏請賜他一死的。他當初跪在母親的靈前,已經哭得沒有力氣了,心下也暗暗下了決心,若是他楊善逃過此劫得以生還,必當報母血仇。

    後來被父皇暗中派人遣送出去,跟著師傅們學習武藝功課,一直以周庭深的身份活到了二十二歲。

    妹妹開始不知道他不在宮中,後來一次父皇微服下江南帶了妹妹去,妹妹才知道。

    再後來,他便跟妹妹偶爾通一次信,讓身邊親信可靠之人傳信。

    五公主一再追問,楊善便道:「當初母后是喝了我親手端的湯藥才斃命身亡的,所以當時不管是後庭,還是朝臣,都認為是我毒害了母后。母后最疼我了,我怎麼會做出那樣天理不容的事情?」她看了妹妹一眼,「母后不在了,誰得到的好處最多,誰便是幕後真兇。」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