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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啞叔這架勢,不用問,這花園一定是董國公親自掌管的,見雲初語氣不善,喜菊、喜蘭也變了臉色,緊張地看著雲初和啞叔,生怕兩人就此起了衝突,鬧到老爺那兒。
似乎也發覺自己失言,啞叔眼底閃過一絲惶恐,隨即消逝,又比劃了好一陣,最後面色誠懇地看著雲初,見啞叔如此,眾人都急切地看向秀兒,只聽秀兒說道:
「回四奶奶,啞叔說,您誤會了,老爺不過是因為四爺去世,那日偶爾來這兒,隨口過問了一聲,四爺生前的確禁止任何人來這園裡,一直以來,這院子從沒進過外人,所以他才有此一說,還請四奶奶不要見怪。」
這話說的很牽強,聽得出啞叔似乎極力想掩藏什麼,但雲初也知,他不想說,再逼問也沒用,於是點頭說道:
「既然如此,啞叔前面帶路,我進去瞧瞧。」
顯然沒料到雲初還堅持要進去,聽了她的話,啞叔怔了半晌,最後無奈的點點頭,又比劃了一陣。
「啞叔說,四奶奶要進,就請您一個人進去,其他人就不要進了,免得踩壞了花草,進去後記的,裡面的花草千萬不能亂碰,尤其仔細別被劃傷了……」
聽了半天,無非是怕眾人不知珍惜,踩壞了院子,但凡付出心血侍弄花木、真心愛花的人,都有這種心情,生怕被人糟蹋了汗水,啞叔這話雲初也能理解,倒也沒爭辯,只點頭說道:
「我知道了。()」
說完,又回頭沖喜菊喜蘭說道:
「你們倆先在外面等著,我一會兒就出來。」
聽了雲初的話,啞叔上下打量了芙蓉幾眼,立在那兒遲疑了一會兒,見雲初神色不容置疑,也沒再反對,轉身推門帶頭走了進去。
隨著走進花園,放眼望去,雲初不覺驚住了,這裡完全不是她想像中的花園,尋常人家的花園,都修的齊齊整整,按植株的高低,佈置成一定形狀,栽種著各種鮮花。
這裡卻全不是這樣,整一個小山坡,看不出一點修整的痕跡,只順著山勢修建了一圈朱紅的圍牆,一色的青瓦小脊,四周栽滿了各種樹木,間或夾雜著一些低矮的灌木從,中心部分稍平整一些,長滿了各種異草,雖是初春,但南方溫暖,園裡早已一片青綠,偶爾點綴著幾朵小花。
整個花園都瀰漫著一股淡淡的幽香,其間縱橫交錯著幾條蜿蜒曲折的小路,將山坡分成幾塊,卻並不成一定的形狀,整體看上去倒像一個天然的幽谷,沒一點人工的雕痕。
「真的啊!這裡果真都是奇花異草,四奶奶您瞧,這是什麼花?奴婢竟從沒見過。」
芙蓉在一片半尺高的植物前停住,好奇的問道。啞叔也停住腳,瞄了眼那植物,卻並無解釋之意,只看熱鬧般立在一邊,露出一臉輕蔑之色。
「我也不知道,不止這個,這裡許多花兒、草兒我都叫不上名字,以前也問過啞叔,啞叔卻從不肯說。」
見芙蓉問,秀兒湊上前看了一會兒說道,接著又衝啞叔調皮地笑笑。
「這叫燭扦草,也不算是花兒,這原是生長在北方的植物,你沒去過北方,自然不認識,你們看,這草長的像蠟燭底坐一樣,等到四、五月開花時,你就會發現,他的花像一枚紫色的蠟燭插在燭台上,所以叫燭扦草,有的地方也稱作佛座草」
雲初說著,看了啞叔一眼,見他神色詫異,想了想又接著說道:
「你別小看了這草,他的用處可大了……這燭扦草味苦,性溫,不僅能養筋、活血祛風、清熱利濕,消腫解毒,還能治跌打傷痛、接骨等,他可是北方有名的跌打、接骨藥,北方之物,能在南方存活,又長的這麼好,啞叔好手藝。
雲初說著,抬頭微笑地注視著啞叔眼睛。
說這麼多,不為買弄,雲初意在投石問路。
一進門,雲初就發現,說是花院,怕是只為掩人耳目,實實在在地說,稱這裡為藥園會更恰當些,這滿園的草藥可瞞不過她這個來自現代的醫科大畢業生。
只是她不明白,這麼大個國公府,果然有好醫之人,種一個藥園再尋常不過,董國公和董愛為什麼要費盡心機地隱瞞?他們想隱瞞什麼?
僅僅因為醫道在欒國是下九流的行業,怕人恥笑嗎?事兒絕不會這麼簡單!
也因此,雲初才想試試啞叔是否知道他所侍弄的花草實際都是名貴的藥材。見啞叔眼裡閃過一絲讚許,不再有輕蔑之色,雲初微笑不減,卻心下暗驚,這個醜陋的男人,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行家裡手。
只是,他為什麼會被割了舌?想起來這兒的第一天,太太為了封口,就給了自己一碗啞藥的事兒,雲初額頭瞬間出了一層細汗,難道……這啞叔也是知道什麼驚天的秘密,被人封了口……
「四奶奶真是博學,只是您也沒去過北方,怎麼竟會知道這些?」
善於察言觀色的秀兒瞧見啞叔面露讚許,便知雲初說對了,討巧地問道。一句話打斷了雲初的沉思,回過神看了秀兒一眼,漫不精心的說道:
「秀兒沒生在前朝,怎麼會知道前朝的事兒?」
「這……當然是看國史了!」
前朝的事兒都在國史中寫著,還用問嗎?當真生在前朝,怕是早做古了,還能活到現在?聽了雲初的話,秀兒被噎的差點背過氣去。可雲初卻還沒完,見她說完,略帶調笑地說道:
「你還知道這世上有一種叫『書』的東西?」
這位四奶奶看起來柔柔巧巧,說話可是夠犀利的!聽了這話,秀兒是徹底的啞了,臉漲得通紅,尷尬地退到一邊,暗暗發誓,以後和這位主子說話,一定要加十二分的小心。
「秀兒不知,我們四奶奶在閨中時,差不多看遍了全欒國的書,而且過目不忘、信手拈來……」
提到書,芙蓉來了勁,一邊扶著雲初繼續往前走,一邊轉頭對秀兒吹噓起來。聽得雲初都覺的兩耳發熱,兩腮泛起了紅暈,秀兒也恢復過來,邊聽邊討好地說道:
「奴婢真是孤陋寡聞了,還以為四奶奶只對詩詞歌賦感興趣呢,想不到四奶奶不僅才華橫溢,見識竟也如此廣博。」
「那當然了,我們四奶奶……」
「好了,好了,你們四奶奶不食人間煙火!」
見二人吹捧起來沒完沒了,雲初索性打斷了她們。芙蓉沖秀兒吐吐舌頭,見雲初已走在前面,忙幾步追了上去。
遠遠地瞧見啞叔停在一簇半米高的植物面前,正仔細地看著,三人也來到近前,芙蓉好奇地說道:
「咦,這個花長的好奇怪,不知叫什麼名字,也能治病嗎?」
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雲初,雲初也知,啞叔特意停在這兒,便是想考教她。
前世學中醫,自然酷愛草藥,這滿園的奇花異草早讓雲初欣喜異常,暗暗發誓,無論啞叔是誰的人,她一定要將啞叔收為己用,至少要做到,她隨時隨地可以進這個院子,採摘這裡的草藥才行,想到這,雲初上前仔細辨認了一番,說道:
「這個叫藍烏拉花,也是北方的植物,六七月份開花,花呈藍紫色,看上去像戰士的盔帽,所以叫藍烏拉花,他的根可以治病,分外母根和子根……母根又叫烏頭,可以冶風庳,子根就是我們常說的附子,有回陽、逐冷、祛風濕的作用。
說著,雲初頓了下,又補充道:
「這烏頭有大毒,用的時候一定要慎重,不能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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