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季鐮的性格,就算感覺到古怪,也不會說出來,只是會暗暗記在心中,到最後的機會才一起爆發出來。
不久前余禮白就這樣被好好的對待了一次。
余禮白的下屬們對於他不會有這個認知,雖然聯手阻止了那位冒失的神將說出更多,但是還是很好的回答了季鐮的問題。
「不明的士兵?」季鐮將他們的話重複一遍,「比起弄清楚對方的來歷目的,迫在眉睫要決定的,不應該是跑或者留嗎?」
「這個……」幾位神將相互對視,一同說:「這個沒有什麼商量的,若是水君大人沒有下令,我等不會和其他人發生明面上的爭鬥,當然是跑了。」
季鐮:「……」
那麼你們到底是在爭論什麼,既然要跑不應該早點跑嗎?
青年不得不思考一個問題,這群人如此有錯漏百出的邏輯,到底是余禮白的下屬們被余禮白近墨者黑,還是余禮白被他的下屬們帶歪了,或者,正是因為他們的思維邏輯有問題,才聚集在了一起呢?
三個都很有可能啊。
……不對,他怎麼想些這種有的沒的,一定是也被余禮白傳染了。
神將們至少不是無藥可救,在季鐮提醒之後,他們也很快的列好隊伍,非常專業地清點裝備和俘虜,動作快速而有效,讓季鐮將水神下屬和水神一樣是個蠢貨這個標籤稍稍撤下一半。
嗯,認真起來工作效率不錯。
他們整齊的排列好押送的隊伍架起祥雲升空,有一個神將還想要扶著季鐮,但是被他拒絕了。
季鐮覺得自己雖然傷剛好不久,但也沒有到達身嬌體弱的地步。
在雲上飛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目光落著的地方全是輕飄飄變換形狀的雲霧,腳底踩著的地方卻很堅實,和地面沒有什麼不同,周圍的神將都是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讓季鐮對於這事法術還是實際存在的物體的疑惑根本說不出口。
有時間可以問一下余禮白,他想,伸手在祥雲中撥開一個可以望到地面的洞。
下面的樹林中已經看到不少高高舉起的旌旗,遠處的隊伍如同長蛇一般游進林中,擂鼓震天,莫大威勢,季鐮對著那些古樸的旌旗仔細看了看,問身邊的神將,「那是『樓』字?」
神將也朝著孔洞往下望,確定他說的。
「的確是『樓』,奇怪,剛才都沒有見他們將旗幟舉出來。」
「是來救那位樓家大少爺的麼?」季鐮毫無感情的說道。
神將:「……大概吧。」
雖然語氣沒有感情,但是能感覺到小夫人身上一種對情敵深深的惡意呢。
「不要緊嗎?」季鐮問。
「哎?」神將沒有聽懂。
季鐮指了指,「追上來了。」
神將一愣,抬眼從洞中望去,果然看到一隊一隊的士兵們架著法寶升空,向著他們這片雲追趕著,領頭一人追得尤其快,長長距離已經被縮短一半。
「不要緊吧……應該。」神將遲疑道。
季鐮:「……」
真是格外不靠譜的感覺。
神將還在繼續想著辦法,季鐮倒是沒什麼緊張的,就像他之前感覺到的,余禮白在聽聞樓家派兵之後,已經快速的趕過來了。
應該說,他現在其實已經趕到了。
他只是在猶豫。
才跑又跑回來,是不是不太好?
季鐮會不會以為自己對他有意思?雖然的確是有意思啦……但是他必須在季鐮面前表現出他一點都不心動對他一點意思都沒有才好拒絕啊。
一想到拒絕他感覺自己又開始心塞了,就連連綿的細雨也有變大的趨勢。
咦,他正好可以將火氣發洩在樓家的這些士兵上嘛。
此刻林中,樓家後來的士兵已經和樓清榮帶領的士兵們接觸,這些倒霉的士兵被水淹之後又被五花大綁,最後神將們商量覺得帶回水晶廟管那麼多人的飯很費事,於是將他們丟下一走了之,可憐他們在樹林中餵了好一會蚊子。
「兄弟,兄弟!」救援的士兵解開他們的繩子,「發生什麼事情了?大少爺呢?」
「大少爺……」被綁著的士兵有氣無力,「大少爺被帶走了。」
「是被誰……」士兵還想接著問,卻被小頭領打斷。
「還能是誰?這充沛的水之靈氣,在瓊林省只有白河水君一人能能做到,沒想到是他親自出手了。」
偷聽的余禮白嘴角抽搐。
他其實都沒有出手,只是情緒稍稍激動了一點而已。
這麼想他真的是一個厲害的神,嗯。
「不用多說了,」小頭領說,「我們此行的目的只有季.歐羅格,家主要用他換取和西方教廷的合作,這些人放在這裡不管也沒有事情,快些追吧……呃?」
小頭領話沒有說完,突然看到那個解開了繩索的士兵蹣跚的跌向他,他正要不耐煩推開,伸出手感覺到的,卻是冰冷的刀刃。
「唔!」
 
受傷了,而且是正中胸口,彌留之際小頭領緩慢地想到。
他倒下了。
「頭領!」
一邊的士兵驚叫。
在他眼中,卻是頭領好端端的突然一言不發,然後突然倒下,身下還蔓延開大片的血。
這一幕實在是太過突然,士兵恐懼的往後退讓,抽出長刀的手都是顫抖的。
敵人是誰?
林中靜悄悄的,沉寂無比,士兵發現,之前和他一起進入林中的同伴不知何時已經不見蹤影。
之前就覺得有些詭異,怎麼到現在才發現,這片樹林實在是安靜過頭了,像個……像個墳墓!
他不由地再往後退了一步,好巧不巧踩上一根粗樹枝。
「啪!」
士兵感覺到後背正對心臟的地方突然刺痛。
他快要死了,士兵想。
他也倒了下去。
兩個救援的人相繼倒下,剛從被捆綁狀態脫離的苦逼士兵一哆嗦,被嚇得兩腿一蹬,暈了過去。
余禮白施施然飄出來,圍著三人繞一圈。
嗯,他最喜歡這種自己嚇自己的人了。
林中的士兵很快被解決完畢,余禮白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抬起頭來。
一隊士兵從他頭頂飛過去。
空中的士兵比起地面上的更多,也更難對付,地面上的士兵是被留下來救人做後勤的,空中的才是樓家這次行動的主力。
「為了和西方教廷的合作,有必要派出如此多的人?」余禮白看著這個大陣勢喃喃。
畢竟就算那西方的教廷很是強盛,也沒有太過干涉到中華國內部的可能吧,不就是蠻夷之地的一個邪教?
說起來如今皇室的攝政王好像也在和西方勢力合作,上一次來的那只古怪女人就是搭著梁啟青的線來的。
什麼時候西方的勢力已經滲透得那麼深了?
這個問題僅僅是在他心中一閃而過,若不是和季鐮相關,他大概都不會去注意。
空中的那些嘍囉,要怎麼辦呢?
***
「厲害。」季鐮說。
一旁的幾位神將發現他們根本接不上這位很有可能是未來水君夫人的人的話。
季鐮也沒有管他們,而是從雲的空隙中俯視著下方樹林中的動靜。
不久前林中還東一隻西一隻旌旗搖擺著,現在這些旗子都倒了下去,模糊能聽到的其中人聲的喧嘩也不見蹤影,顯然是有人前去將他們都解決掉了。
那些士兵們僅僅是比普通人強一點,不過能這麼快解決掉,余禮白的實力比他的腦子想得深不可測多了。
青年不知道是自己暫時沒有想到幻術這一作弊的解決方法,不過他心中已經躍躍欲試起來。
要保護余禮白,至少要稱為和他一樣強的人吧。
……儘管余禮白平時看起來真的不像一個通常定義上的強者,但是季鐮覺得,很多事情余禮白能做到的自己卻做不到。
比如說活上五百年一類的,不會發瘋嗎?
他看向身邊的神將。
神將已經戰戰兢兢等待著他問話很久了,見他的視線投過來,立刻問:「您有何事需要幫忙?」
「嗯,」季鐮點頭,「不用幫我。」
神將:「……」
今天小夫人的話他依舊是聽不懂呢。
***
余禮白輕輕的呼出一口氣。
隨著他呼出這口氣,一整片樹林枝葉搖曳,吸氣,呼氣,無形的水汽從葉子的表面騰升而起,和余禮白的氣合在一起,片刻之後擴大為一個籠罩了整片樹林的大氣團,乘著微風上升到空中,環繞在士兵們周圍。
余禮白的絕技,他思他想之幻術,是依托於被施術人的思想而變化的。
攻破人心的破綻,抓住他們此刻恐懼的事情展現到眼前,天下只有一人掌握,而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他的幻術到底獨特在什麼地方。
最獨特的就是施展起來完全的悄無聲息吧,余禮白想。
……缺點就是見效太慢。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也就僅僅讓士兵隊伍中混亂起來,要讓他們自己疑心自己死了,還要花費更多的時間。
要是這個時候有人上去襲擊那些士兵,大概是一打一個准。
余禮白才想到這裡,一個士兵從半空中掉下來。
他上前探看,發現這人頭上腫了一個大包,應該是被人敲暈了。
咦?
他抬起頭,正好見到空中的樓價士兵接二連三地掉下來。
咦?!
半空中那個舞著鐮刀柄當棍子用的俊朗青年,不是季鐮是誰?
兩人的視線交錯,余禮白呆愣地僵在原地。
他
他……應該是……看不到自己的……吧?
哼,好好的跑出來作什麼,余禮白不無心虛地想。
不過……並肩作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