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巫女大人,您是有什麼意見嗎?」紫衣道人問。
余禮白加上紫衣道人,並著季鐮裴吉一起,已經坐在季府客廳裡,前院碧透的樹葉上露水滑落,季鐮到後屋燒水泡茶,道人老神在在閉目,余禮白在他對面用眼角瞪著他。
要不是巫女終身不能嫁人,不然這個場景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聽到紫衣道人的詢問,余禮白才別過眼,在心中輕哼。
瞪的就是你。
至於樓清榮和白裳,則是被紫衣道人三言兩語打發走了。
兩人離開前的表情讓人影響深刻。
那種混雜這嫉妒,仇恨,不甘,渴望,害怕,遲疑,不可置信的神情,余禮白當然認識。
他家小子平白吸引上仇恨的感覺不怎麼好,更何況從那兩個人的言行舉止來看,並不是什麼喜歡走正道的人。
特別是那個名為白裳的女子,衣物打扮季鐮不認得,他還是認得的。
那女人將自己打扮成另一個季雲裳。
對於目前事態起到巨大推波助瀾作用的紫衣道人欣喜接過季鐮端過來的瓷杯,杯子從底部的玉白過度到上端的碧綠,碎裂的紋路彷彿葉脈,他嘖嘖嘖讚賞了一通,從胎質說道花紋紋裂,好像這瓷茶杯是舉世無雙的珍寶一樣。
季鐮:「……」
眼中的全是懷念,是杯子讓這個人想起什麼了嗎?
他將另一個茶杯遞給莫名其妙跟到家中的水神巫女。
余禮白接過茶杯,對著季鐮笑一下,喝一口,便放到一邊。
季鐮:「……」
還有,這巫女到底是哪裡對他來的好感?
季鐮自然不知道附身於巫女身上的余禮白一個勁的在心中哼哼。
死小孩好不容易回來,沒住上幾天,就有人過來想要搶,真是孰不可忍!
水神大人暗暗在心中打定主意,不管怎樣也不能讓季鐮拜師。
拜了師一定就會跟著師傅跑了,留下他一個人呆在白河鎮,渣男,渣男!
余禮白沒有發現自己的措辭出了什麼問題,整個人籠罩在黑漆漆的氣場裡,讓在場其他三人無不側目。
這位巫女,感覺得哪裡怪怪的?
紫衣道人放下瓷杯,轉過身來,好似不經意的詢問道:「說起來,貧道到現在也沒有詢問巫女的名字。」
資料室早早銘記在心的,余禮白不假思索說出,「吾名白魚,巫女白魚。」
「哦,」紫衣道人點頭,「原來是白魚巫女,真是幸會。」
呵呵,這高漲的敵意喲。
紫衣道人心中各種思緒亂轉,心不在焉掀開茶杯蓋喝下一口。
茶水一接觸到舌頭,他猛地品覺到味道不對,實在是太過寡淡一些,不像是他以為的大徒兒喜愛的龍井。
他半含著水心眼滴溜溜轉,正好對上季鐮看過來的目光。
紫衣道人瞬間閉合上嘴吞了下去,由於太急,他這樣一個金丹真人竟然讓茶水給嗆住。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余禮白:幹得好!
紫衣道人好容易舒緩過來一口氣,端起茶杯一看,之間杯中液體清澈明淨,就是一杯白開水而已。
他再端詳茶杯一眼,確定是他大徒弟喜歡的,千金換不來一盞的京都明窯。
只有一半像個老人的紫衣道人巍巍顫顫將茶杯放到桌上,「徒弟啊,你知道這杯子多少錢嗎?」你怎麼用它裝白開水啊?
季鐮因為他的稱呼沒有應他。
紫衣道人無奈看著青年。
要是雲裳知道自己兒子拿自己珍藏的明窯茶杯裝白開水,不一巴掌抽死他。
但是……伊人已逝,說這些有什麼用呢?
她把這些留下來,自然她兒子想要怎麼用就怎麼用了。
不管紫衣道人心中惆悵,季鐮在客廳中環視一圈,白魚巫女坐在位子上一動不動好似打坐,裴吉頭一點一點,明明想睡偏偏死死地硬要坐在位子上,顯然是自己不走他就不走的姿態,於是紫衣道人這個不知道該形容年輕還是該形容蒼老的傢伙就在客廳之中尤其顯眼。
余禮白看著青年放下自己的茶杯,以慣常的冷硬姿態開口道:「先生若沒有事情,就請回去。」
青年的聲音將紫衣道人從沉思中驚醒。
道人無奈,「貧道怎麼沒有事,貧道說了,我見小友骨骼精奇,想要收你為徒啊。」
他說完這句話,見到的卻是季鐮冰冷冷的眼神。
「呃……」
季鐮打斷他的話,沒有指出他的態度詭異不可信,倒是從另一個方面說道:「我在歐羅巴,也曾經心慕教廷的聖力,或是黑暗議會的法術武技,不過所有老師都說我沒有學習的可能。」
紫衣道人不屑,「西洋的東西,有什麼好學的,他們一定是看走了眼。」
季鐮不語,將手伸到對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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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紫衣道人皺眉,和他對視,但是季鐮伸出的手不搖不動,態度堅決。
紫衣道人歎氣,「你這又是何必。」
說完,他握住季鐮的手,伸出自己乾枯如同樹皮的手掌摸上去。
匡當!
季鐮和紫衣道人一齊往對面望過去,卻是白魚巫女打翻了杯子,水灑了一桌。
余禮白面無表情捏決收走水,「抱歉,不小心。」
季鐮:「……」
紫衣道人:「……」
誰信你。
余禮白只能看著那個一身骯髒的道人將他家死小孩從手掌到手臂給摸了個遍,氣得差點沒有把一口牙都咬碎。
混蛋!季小子明明是他家的!
裴吉在一邊打起瞌睡,而紫衣道人的臉色越摸越不對,余禮白在一邊看著道人上下其手的動作臉色也不對,季鐮看著余禮白附身的巫女神色沉思。
這個巫女身上,有一種他覺得很熟悉的東西。
是什麼呢?
紫衣道人猶豫放下季鐮的手。嘴中喃喃:「……怎麼可能?」
雲裳的孩子,怎麼可能一點修道的根骨都沒有?
季鐮知道道人得出的是他想要的答案,見到道人面色糾結也沒有說什麼,而是面向余禮白道了聲謝。
從剛才就一直沒好臉的巫女終於笑起來,「季公子是白河水神庇佑的人,我不過執行水神的法旨罷了,您不用道謝。」
季鐮卻皺起眉,「為何?」
巫女殼子裡的余禮白微笑,「公子問我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呢,」女人掩嘴笑,「總有人格外討人喜歡,難不成要問原因嗎?」
這個回答簡直是胡攪蠻纏,季鐮一張臉都沉下來,黑漆漆的,但是沒有說什麼。
倒是巫女接著說,「請季公子不要為長淵劍的傳聞擔心,在白河鎮,沒有人能傷害到您。」
巫女最後的聲音甚至轉為冷厲,季鐮心中更是疑惑大起。
他什麼時候和一個神明有了交情?還讓這個神明的下屬盡力來保護他?
定是另有圖謀。
季鐮在心中下了結論,神神叨叨的紫衣道人也被余禮白話中的「長淵劍」三字給吸引過來。
他之前打鬥沒細看,但是青年手中拿的那古怪利器,絕對不可能是長淵劍。
「不過風言風語恐怕會傳出去,這可是□□煩。」皇室丟了紫微劍,聽聞長淵劍的消息,一定會找上來。
余禮白想得更多。
他之前本來就被皇室找上過一回,現在流言又從白河鎮傳出,恐怕會惹來很多麻煩。
必須好好保護季鐮。
余禮白和紫衣道人一起鄒著眉苦思冥想,季鐮看著他們,半天終於開口問道:「……長淵劍,是什麼?」
余禮白:「哎?」
紫衣道人:「啊?」
余禮白:「你不知道?!」
紫衣道人:「你竟然不知道?!」
季鐮,「……為什麼我要知道。」
「不不不,」紫衣道人拍著自己的額頭,「我只是奇怪,竟然有人不知道。」
余禮白無言在一邊點頭。
「也沒有人會事事知道,」季鐮並沒有驚訝,「你們正好可以給我講一講。」
「咳咳,」紫衣道人閉合自己長大的嘴,看向一邊的余禮白,「白魚巫女,您來說?」
發現自己剛才表現得不對余禮白也輕咳幾聲,閉上眼,推辭道,「道人來說。」
「好。」紫衣道人不多說,拿起自己的拂塵,季鐮自覺坐在位子上,讓睡熟的裴吉靠在他身上。
余禮白羨慕嫉妒恨的瞥一眼裴吉。
血族幼崽在睡夢之中打了一個寒顫。
紫衣道人捻起拂塵上的白絲,思考著開頭,半晌,他問道,「你不知道長淵劍,那可知道中華國神兵譜?」
這個自己還是知道,季鐮點頭。
道人豎起第一根枯如樹枝的手指,一樣一樣給他數,「這神兵譜前三,第一為三尺天巫刀,乃是我中華國千年前,協助皇室夏家打下江山的大巫所用的祭刀,如今已經被大巫天宮保管,」紫衣道人豎起兩根手指,「第二,是皇權之劍紫微,一直在宮中,據說最近丟了。」
不過寥寥幾句,聽上去都有一種能感覺到歲月流動,畫卷展開,描繪千年盛景,季鐮再次點頭。
見他聽得認真,紫衣道人微笑——這笑容足夠嚇哭小孩——豎起第三根手指,「第三,就是長淵劍。」
季鐮問道:「長淵?」
半張鬼臉的紫衣道人露出一個如同鬼魅的笑容,「此乃天下兵權之劍!」
六個字迴盪在小小客廳中,換來一室寂靜,
半晌,余禮白打破沉默,巫女的笑聲飄忽不定,「什麼兵權之劍,不過是把魔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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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沒錯,」紫衣道人意味不明看了一眼余禮白,回過頭對季鐮正色道,「也是一把魔劍。」
「據傳當年□□皇帝神刀劈天,帶領軍隊驅趕天下鬼魔,最後將所有魔鬼驅趕到淵山之後,大巫一刀劈下,淵山從山脊被分為兩半,海水倒灌而進,熔漿化作灰巖,便是現在歐羅巴和我大中華之間不可越的天險,淵海。」
季鐮一臉糾結,余禮白在一邊悄悄提醒他,「你當做學故事聽就是了,別較真。」
季鐮的表情立刻舒緩了。
紫衣道人:「……」
對面兩個怎麼如此默契?
道人輕咳,接著說道:「大巫協助□□皇帝將所有魔鬼封印於淵海之下,並鑄造了兩把鑰匙,一把是紫微劍,聚天下清氣而成,聖潔無比,用來關閉封印,而另一把長淵劍則是……」
道人的聲音陰森森的,「打開萬魔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