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的婚宴辦的非常熱鬧,馬車還未到門口,就看到一排排黑壓壓的馬車,堵的水洩不通。葉家的管家正忙著指揮調停,等了幾盞茶的時間才迎我們進去。
葉家我曾來過幾次,不過每次都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極少駐足。這次反而慢慢的欣賞起來,綠樹參差,紅英繽紛,畫樓高聳,曲徑幽幽。
葉夫人見到我們眼睛一亮,起來迎接,熱情的招呼我們落座。我請了安,在母親身後站立。
「溫夫人,你家玉兒越來越出落了,將來不知哪家公子有這個福分?」葉夫人寒暄過後,轉而好好誇了我一通。
我只做害羞低頭狀,耳朵卻豎的高高的。
溫情道:「夫人府上的幾位公子姑娘出落的才好呢,我這玉兒差的太遠了。我也不指望什麼,就指望這孩子能太太平平的招個平常點的女婿。」
葉夫人道:「溫夫人說的哪裡話,玉兒甚是聰慧美麗,以後自然有好親事等著她,您就等著享女兒的福。」
「承您吉言,敢真如此,還要謝謝您的吉言。」溫情慈愛的看了我一眼,道,「還希望您能幫我家玉兒多多留意。」
「那是自然,不知夫人要找個什麼樣的女婿?」葉夫人含笑試探道。
「也不拘什麼,只不過玉兒這孩子命裡要招個屬木的夫婿,這樣才能長長久久,美美滿滿。」溫情道。
「這是從何說起?」葉夫人驚訝的打量了一番,「以前怎麼沒聽說起過?」
「開始我也不知道,玉兒也不好意跟我講,是芬兒後來跟我說起,我才知道的。」溫情笑道,「這是玉兒在長安相國寺算的卦,聽說那裡的香火極盛,卦也極準。蕭老夫人帶著她們姐妹幾個去燒香,順便算上一卦。玉兒屬水,水生木,合該找個屬木的。如果找其他的,恐怕不大好。」
葉夫人追問道,「會如何?」
溫情道,「其他屬相不配,會不平安。其他還好一點,如果屬火的就最不好,水火不相容,容易家宅不寧,夫妻不合。」
「原來如此,相國寺的卦的確非常準。應該聽從應該聽從。」葉夫人的眼裡劃過一絲淡淡失望,如果不留心,絕不會查覺。她的小兒子正好是屬火的。
閒話了幾句,又有新的女眷進院中,葉夫人起身招待。我們母女正好避到一旁,下人引著我們去客人休息的院落。
給客人準備的院落精緻小巧,花木疏密,庭中修竹數百株,映的廊簷碧綠。賓客三三兩兩的聚在一齊,談天說地,甚是熱鬧。
正在招呼客人的吳子清見到我們母女笑著過來,給溫情行禮。溫情忙一把扶住,不讓她拜下去。我則在旁邊見過禮。
吳子清拉著我的手,走到一邊,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玉妹妹,最近可好?好久未見你上我們府來玩啦?」
「子清姐姐,這些日子家中有事,實在沒空閒,以後一定常來。」我笑道。
「忙什麼?你就哄我吧。是不是擔心那個?」她稍稍做了個眼色。
我微笑道:「有些擔心,也怕給你帶來麻煩。萬一有什麼,你夾在中間,處境很為難。」
她淡笑道,「傻妹妹,我有什麼為難的?家中事務都有婆婆主持,公公房中的人都由她老人家處置。她再怎麼張揚,也與我們這房無關。」雍容大度,極有大家少***風範。
說的也是,嫡子這房與珍珠沒有什麼利益衝突,將來又是繼承葉府的人,珍珠量她平時也不敢得罪她們這房。
「她在這裡怎麼樣?是不是很讓別人頭疼?」說實話,我心裡也蠻好奇的。
她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她就是喜歡爭先拔尖,平時無事就和幾房姨奶奶鬥一鬥,別的人她也不敢如何。」
「那葉夫人就不管嗎?」我睜大眼睛問道。
「傻妹妹,這也是一種權衡之術。」她雖不願多說,但露出的意思我已經明白。
後院跟朝堂也差不多,需要權衡。不能一家獨大,只能幾家平衡。葉夫人不願意多管這個珍珠就是這個理,她需要珍珠為她擋在前頭,擋掉那些明槍暗箭。也需要珍珠也平衡其他幾房妾室。
我點點頭笑道:「那就好,我本來還有些擔心呢!」
「有什麼好擔心的,這種人我見的多了。()」她漫不在乎的笑,突然想起一事,「對了,玉妹妹,我們府明年就要回長安了。你們家還要留在廣州嗎?」
我點點頭道,「是啊,在這裡住習慣了,不想動。」
「我覺得還是搬回長安吧,那裡一切都有照應。有什麼事,也能隨時通氣。玉妹妹,你還是勸勸伯母吧。」她勸道,以為只是溫情經歷了那種事後,不想回長安。
我笑道:「其實何必一定要回長安,這裡我就覺得很好啊。」最主要的是能避開戰亂和動盪不安的局面。一入長安,就很難掌控自己的命運。
「這裡哪有長安好,長安是帝都,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再說你家的根基又在長安。還是回去吧。」
看她如此懇切的言語,我有些感動,卻沒法說些什麼,只能點頭道:「我會勸勸娘親的。」
「那就好,我也很希望能和你們在長安相聚。」她笑的意味深長,我卻不敢領受。
看來她還是有意把我跟她們吳家扯啊,可惜這不太實際。
「子清姐姐,你們葉家已經知道消息,要回長安嗎?」
「差不多啦,前段時間已經讓長安的親戚通好路子,只等這期任滿就回長安。」
「那會不會去其他地方?」
「不會,我公公的職務已經私下定好了。」
看來他們家已經私下走好關係,可惜了,注定是個悲劇。安祿山攻過長安之時,留在長安來不及逃跑的所有官員都必須做出他們的決定,要麼投降,要麼被殺。無論哪個選擇都是個沒有希望的結局。
而我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不能說,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的生。前宰相張九齡在朝之時,曾說過安祿山有反相,若不除之,必為後患,唐玄宗不以為然。何況像我這種無名小輩,只會被人當成胡言亂語,癡人說夢,還會惹禍上身。
我只是個平凡之人,只想守護身邊疼我愛我的人。我不是聖母,其他人的生死我無能為力,也不能管。
「那葉姐姐呢?他們家也回長安嗎?」
「這個還不清楚,他們家可能會連任。到時公公會和妹妹的夫家好好商議,如果可以,會帶上妹妹夫妻兩人一同上長安。」
「葉姐姐的夫婿是嫡子,應該不能離開父母身邊吧?」我問道。
「應該不要緊,他們雖是嫡子,但不是長子。不需要他們日夜侍奉二老。」
「雖說如此,但剛剛成婚,還是在父母身邊多待幾年才好。」我盡量不引起她的注意,用些最普通的理由。
「我公公考慮的就是這個問題。哎,反正這是他們長輩要做的決定。我們做晚輩的只要聽從就可以了。」
我笑笑,「子清姐姐說的是,你們回長安時可要幫我們帶點東西回去。」我算算日子,那時李秋芬應該已經生下孩子了。正好可以打人隨他們葉家回去報信。
我雖然不想再和蕭家打交道,但李秋芬母女注定是蕭家的人。蕭家的人都不安份。連那個一向看上去低調的曾氏,也在算計著。我有些不懂的是,她是怎麼知道李秋芬懷孕的事?又是為何要解決她腹中的胎兒?我想了好久,也沒想出些理由。
「那當然,玉妹妹放心。」她一口答應。
吳子清去招待別的客人,我四處看了看,母親呢?噢,看到了,在跟一位貴婦人聊天。
我不想上去打擾,朝僻靜點的地方走去,趁機躲躲,不想跟那些陌生人說些口是心非的話。
懶洋洋的找了個角落,閉目養神,這天氣涼涼爽爽的,非常舒服。
「喲,這不是溫姑娘嗎?怎麼躲到這裡來了?」討厭的女聲傳入我耳邊裡,不由皺了下眉頭,真是討厭的女人。我都躲在角落裡了,她都能看到我,真是陰魂不散。
「怎麼不理人呢?難道不敢見我嗎?」她陰陽怪氣的說道。
我皺了皺眉,真是夠煩的,沒見我不想理你嗎?你還這麼不識趣,真是受不了。
「有什麼事嗎?」我微微睜開眼,只見珍珠一身綾羅綢緞,渾身珠翠環繞,臉上化著厚厚的妝容。此時正扶著一個小丫頭的手,高傲不屑的看著我。
她極其囂張的盯著我,「沒事就不能找你說說話?這可是我們府裡,既然來了這裡,不應該陪主人聊聊嗎?」
主人?她算哪門子主人?這語氣囂張的不行,她真以為一朝攀上龍門了?她換了身衣裳就變成鳳凰了?
「我沒興趣,你如果需要可以到別處找人陪你聊天。」我淡淡的道。
她存心要找我喳,我也沒辦法。我與她之間沒法和平共處,她也不會放過我,我又何必扒著她求和呢?
「你……你……你太囂張了,你站的是我們葉家的地,居然敢對葉家的人這麼說話。好狂妄,看來是欠教訓。」見我這麼冷淡,她怒氣衝天。
我冷冷瞥了她一眼,「欠教訓?我以為是你欠教訓?」目光短淺的笨蛋,真以為自己是葉家的主子了?
「你……你好大膽,你還以為我是個不起眼的小丫環嗎?我告訴你,我現在是葉家的姨奶奶,葉家最得寵的姨奶奶。你居然敢這麼對我,敢情是找死。」珍珠惡狠狠的瞪著我,滿臉的陰狠之色。她心中積怨已深,一朝得志,什麼都顧不得就找上我,想出口惡氣。
「葉家姨奶奶?難怪脾氣見漲啊。姨奶奶,你想如何?」我似笑非笑的掃了她一眼。這女人真以為自己變高貴了?也不想想能上葉家喝喜酒的人會是平常人家嗎?會是任她欺凌的白丁嗎?真沒腦子。也不先打聽打聽對手的背景,再惦量惦量出手。
呃?貌似我以前在她面前露過一些口風,隱隱約約提過些家族背景。她怎麼沒放在心上?難道她以為我是在吹牛說大話?
她以為我怕了她,得意洋洋的抬起頭,「跟本姨奶奶斟茶認錯,我就放你一碼。」話雖如此,臉上表情卻寫著這僅僅是第一步啊,後面還有得你受了。
「撲噗」我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女人實在是太蠢了,我本來並不想和她計較,可她偏偏要送上門來,我有什麼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最後的張狂,哈哈哈。
第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