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子寒眉頭微皺,又檢查了蕭崇毅雙腿,打開玉匣醫箱,拿出一瓶丹藥說道:「皇上雙腿被人打斷,老夫醫起來卻也不是什麼難事,半年內可保皇上行動如常人,一年後自可恢復到還未受傷之前的狀態。」蕭崇毅眼中一亮,相子寒瞥他一眼,淡淡道:「可惜皇上為了能夠片刻行走如常,竟服用了幽池花提煉成的丹藥,還用針灸點穴之法催起藥性。」他冷冷道:「這般做法無異於飲鴆止渴。骨頭本已碎裂,卻因丹藥粘合撐起全身重量。幽池花本性極烈,
皇上雙腿重創之後用之——「他頓了一頓,一掠鬍鬚,慢慢道:「縱是老夫也沒辦法讓你雙腿復原了。」
蕭崇毅緊緊閉起雙目,掩住眼中失望與悲憤的神色,再次睜開眼來,黑目幽深,看不出丁點情緒,淡淡一笑道:「那相神醫可為朕醫治到何種程度?」
相子寒對他驟然外露的帝王威嚴所攝,想了想,沉聲答道:「行動可如常人,可惜不能使力,練武更是不可能了。」
蕭崇毅低頭沉吟片刻,抬頭微微一笑道:「足矣。」
相子寒看了他一眼,撚鬚說道:「若遇雨雪,奇痛難擋。」
蕭崇毅眼中劃過冷冽光芒,盯住他的雙眼緩緩道:「相神醫必有解決的辦法,對不對?」他吐字極慢,長樂不自覺地握緊西兒的手,呼吸也跟著放慢了。
相子寒身體不由得有些僵硬,卻片刻間恢復從容道:「老夫的華陽散可解皇上痛楚。」心道:「只是這華陽散煉製不易,自然不能給你當飯吃。」
蕭崇毅點頭道:「那就有勞相神醫了。」忽然轉頭看向那假皇帝,對相子寒道:「還請神醫看看此人。」
相子寒早就發現那少年擁有一張會讓他丟掉性命的臉,本想裝作不知,此時既然皇帝開口,只得上前把脈。
長樂見他眉頭皺起,想他架子大得很,也不敢出聲詢問。
相子寒眉頭皺得厲害,「咦」了一聲,抬手往假皇帝臉上摸去,眼中一亮,好似看到珍稀事物一般,喃喃道:「我本以為失傳了……誰知竟能再次看到……」
長樂見他喃喃自語,心中焦急,忍不住出聲問道:「他怎樣了?」相子寒毫不理睬,只是盯著那張臉怔怔出神。
蕭崇毅示意,龐戰上前問道:「相神醫?神醫,這人怎麼樣了?」
相子寒忽然站起身來,左右踱步,轉身說道:「此人境遇神奇,老夫要取他面皮一用。」說完也不理目瞪口呆的眾人,兀自打開藥箱飛快地寫起方子。
蕭崇毅皺眉問道:「相神醫說清楚些,這人到底怎麼了?」
長樂急急問道:「你要怎麼取他面皮?他可會有危險?」
相子寒被人打斷,心中不悅,卻又不敢對蕭崇毅發作,轉而對長樂不耐道:「老夫在此,他還死不了。」埋頭邊寫邊說道:「這人修煉了一門聽聞早已失傳的化骨功夫,若是修煉成功,便可易筋換骨隨意變換形容。老夫早年看醫書上記載,只覺得這簡直是天方夜譚,世間怎會有這樣神奇的功夫!」他目光炯炯地看向假皇帝道:「誰知今日竟讓老夫見到真有人練這門功夫!」
長樂問道:「既然是易筋換骨,何來面皮?」悚然一驚道:「難道你要割下他的臉來?」
相子寒抓起藥方,對龐戰道:「請龐侍衛著人速速抓藥來。」
長樂看向蕭崇毅,脆生生說道:「皇上,您已將此人賜給西兒了。」相子寒動作一停,轉身看了過來。
蕭崇毅一笑,說道:「相神醫醫術高明,難道你不想請神醫治好他嗎?」
長樂看著相子寒,冷言冷語道:「醫術高明,卻不知是不是仁心仁術。」
相子寒哼笑一聲。蕭崇毅臉色一沉,道:「不要胡鬧。」
長樂心中怒氣漸生,正要發作,西兒看向相子寒,說道:「化骨之術既是用異術使容顏改變,這人又怎會有假面皮?」他將假皇帝的臉又檢查了一番,對長樂道:「他的面皮是假的,相神醫想要的是這張假面皮。」
相子寒讚許地看了他一眼,點頭道:「你這孩子年紀雖小,卻有些見識。」
長樂舒了一口氣,見懷中少年痛得厲害,剛才誤會了相子寒,心中歉意略生,便放低了姿態,懇求道:「請神醫先救救他吧,他被人打了一掌,傷得很重。」
相子寒默然不語,長樂又道:「若是他死了,那一身神奇的功夫,可就再也沒人知道了。」
相子寒歎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藥瓶,餵了那少年一顆赤紅的藥丸,在他身上紮了幾針,那少年神色漸漸平靜,停止了□。
相子寒為他把了把脈,說道:「此人若沒有我的調理,三日內必亡。」
長樂心思一轉:「你不肯救他,我師傅難道不能?」於是輕聲懇求道:「請神醫先穩住他的傷勢。」
相子寒心中好生為難,他活了一大把年紀,陰謀詭計、權勢鬥爭看得多了,此番蕭崇毅吃了大虧,雙腿已廢,那些有份傷他的亂黨,死的便也罷了,活著的怎會不被報復?
正在他猶豫不決,躊躇不定之際,蕭崇毅不急不緩道:「相神醫先穩住他的傷勢吧,朕已將他賜給雲公子,若是他死了,朕豈不是很沒面子?」他又對西兒道:「只是此人跟你走後是死是活,朕可就管不了了。」
西兒沒想到他真願放了假皇帝,微微一怔,旋即微笑道:「這是自然。」對他恭恭敬敬作了一揖道:「謝皇上賞賜!」
長樂雙眸一亮,向蕭崇毅璀然一笑,連連道:「多謝皇上,多謝皇上。」
蕭崇毅歎息搖頭,微笑不語。
相子寒捋了捋鬍須,俯下身來,在假皇帝身上紮了幾針,皺眉思索片刻,目光轉向殿外,對西兒道:「請公子去看看龐侍衛為何遲遲不歸。」西兒點頭,正要起身,卻見龐戰手裡捧了一個白玉面盆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盆中滿是褐色藥汁,氣味似香卻臭,甚是怪異。
相子寒接過玉盆放在身旁,雙目炯炯有神,盯著假皇帝看了半響,突然問道:「藥可煎好了?」龐戰一怔,轉身而出,眾人還未回過神來,他已端了個青瓷小碗進來。長樂見那小碗雖是瓷做的,卻薄得像透明的一般,半碗藥汁襯著那青碧色的壁沿,從外邊一看,墨綠墨綠的,也看不出本來的褐色。
龐戰將裝了藥的小碗遞給相子寒,微微頷首,目光卻看向長樂。長樂見他嘴唇微張,心中一動,正要聽他說話,卻見他深深吐了口氣,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轉身走向蕭崇毅,在他耳邊輕輕說話。
長樂撇了撇嘴,心中納悶,本想偷聽他們說了什麼,龐戰卻把聲音壓得太輕,教她聽不真切。龐戰說了幾句,蕭崇毅突然面露吃驚神色,驀然看向長樂。長樂心中一跳,大感不妙,定是出了大事,而且還與她有關。
西兒眉頭皺起,拉了拉她的手,對她安撫一笑,輕聲道:「有姑姑和路叔叔,還有歐陽叔叔在,再大的事情你也不必擔憂。」心中加了一句:「何況還有我呢。」
長樂心中惴惴,對他勉強一笑,低頭看了看假皇帝,對相子寒問道:「相神醫還缺些什麼?」
相子寒看了她一眼,道:「你不必催老夫,準備妥當之後,老夫自會開始救人。」他在醫箱中搗弄片刻,又拿了些瓶瓶罐罐出來。看了眾人一眼,凝神細想了一會兒,終於撚鬚笑道:「老夫這便讓大家看看這少年的本來面目。」
作者有話要說:藍導捧茶笑道:「本導這便讓大家看看這少年的本來面目。」
驚堂木一拍:
欲知帥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