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燕藍夕又一次陷入迷境的時候,沐思語回到了她的身邊,原本在見到她的那一刻,她是恢復了神思的。可是到晚上睡覺前,她又迷糊了起來。絮絮叨叨的連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可是她就是下意識的不想睡,想要看著她的女兒。她覺得自己這一次見到女兒,只怕就是最後一面了。一個連真實和虛幻都漸漸無法區分的人,離死亡還能有多遠?
可是神奇的事情就在那一夜發生了,燕藍夕絮絮叨叨的說著,沐思語早已呼呼的沉睡了過去。
可是那迷霧,就在不知不覺中,漸漸的變淡,更淡,最後化為一抹清風,消失的不見了。
燕藍夕瞪圓了眼睛打量著自己的女兒,她突然間覺得,自己這十幾年來,從未有過這般的眼明心亮。過往的一幕幕的清晰的從眼前流過,她的腦中一片明亮,只是那麼一瞬間,她就抓住了所有的線索。這一次,她更加不想睡了,她就那麼望著沐思語,坐著,想著,將自己那混沌不堪的十幾年歲月,又重新走了一遍。
不知道何時,淚水婆娑了自己的眼,燕藍夕低低的哭泣了起來,這些年失去的人和事,讓她是那麼悲痛。她放肆的哭泣著,與之前每一次的哭泣都不同,這一次,她清楚的知道了自己為何而哭,自己的心為何會痛。
直到淚水漸漸流乾,她才又一次看清了自己眼前的睡顏。好在她能夠醒過來,好在她的女兒長大了,燕藍夕又突然欣慰的笑了起來。
無極我愛,你看到了嗎?眼前這個人,是咱們的女兒,是我和你的女兒。她有著和你一模一樣的容顏,有著你的聰慧和才智。她是我們的女兒啊。
燕藍夕平靜的訴說著發生的一切。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顏,用無比慈愛的目光,注視著沐思語。像是夏日午後的薇風,帶著花香,帶著溫暖。
可是此刻的沐思語卻是一點也不平靜。她萬萬沒想到,那個她以為有點精神不正常的母妃,居然是被藥物控制了。當年她也有為燕藍夕診過脈,可是貌似也沒有太大的不正常啊。
想到這裡,沐思語第一次有些氣惱自己那半桶水的醫術來了。若是當年自己肯多下點功夫,也不用讓母妃平白的受這許多的苦。
沐思語一頭鑽到了燕藍夕的懷裡,自責的說道:「都怪我。都怪我,若是當年我好好修習醫術,就不會讓母妃遭受這麼多苦楚。」
燕藍夕疼惜的撫摸著沐思語的頭,毫不在意的說道:「傻孩子。這是母妃的命啊,怎麼怪得了你。都是命。」
沐思語突然想到了什麼,忙從懷中掏出了那個小木盒打開來。指著肥嘟嘟的冰蟬激動的說道:「母妃,母妃,你能清醒過來,一定是這個小東西的作用。無顏說它叫解夢,看來一定是它解開了母妃你的夢魘。看來冥冥中注定了要讓母妃你醒過來。」
那冰蟬此刻已經醒了過來,小小的芝麻一般的眼睛,有些迷離的看著沐思語。看著,看著,又閉了起來。看樣子是又睡過去了。
這一次沐思語對這個大功臣終於有了愛心,沒有再拿手指去戳它,而是將盒蓋輕輕的蓋起,然後溫柔的揣進了懷裡。不管鳳棲是不是為了冰蟬接近她,但無形中能夠讓冰蟬解開燕藍夕的夢魘,她就打心眼裡感謝鳳棲。
燕藍夕望著遠方,並沒有因為自己的清醒表現出更多的喜悅。
「你的父王,不是你的父王。我不知道他是誰,可他絕對不是你的父王。就在你丟失的那一年,那個人突然出現了,他長著與你父王一模一樣的容貌,他有著和你父王一樣的聲音。他騙過了所有人,可是卻瞞不住我。就算是一模一樣又如何,面對用心去看待他的我,無論如何也瞞不住的。語兒啊,你的父王不在了他不在了」
沐思語一副驚呆了的表情,定格在了當下。心中卻開始細細的揣摩起了燕藍夕的話。
難怪那個軒轅無極對自己一點都不好,原來是個假貨。如果是這樣,那她是不是以後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燕藍夕伸出手來:「把那鐲子給我。」
「哦」沐思語應聲從自己的手臂上將緊緊卡住的鐲子一點點轉動了下來。那金鐲到了手腕處,隨意一滑就掉在了沐思語的手中。她拿下鐲子,輕輕的放在了燕藍夕的手中。
燕藍夕接過鐲子,放在手中輕輕的摩挲著:「當年你父皇愛你至極,你一出生,他就將天宗最寶貴的聖使令傳給了你。怕你不喜歡聖使令的樣式,便找人將它鍍上了金,鑲嵌了寶石。怕你年幼粗心會不小心弄丟,便交給我來保管,說等你出嫁時,再親手為你戴上。這鐲子還是原本的模樣,可是一心想要為你佩戴的他,卻永遠的離開了。」
說完燕藍夕久久的安靜了下去,過了好久好久,她突然用力的將那金鐲摔在了石頭上。瞬間那些鑲嵌的寶石和金箔都應聲脫落,露出內裡烏黑的金剛圈。
在那烏黑發亮的金剛圈上,雕刻著一串沐思語看不懂的文字。
燕藍夕將金剛圈戴回了沐思語的手腕上,欣慰的笑了笑道:「這是聖使令,能夠號令天宗聖使的唯一信物。還好我迷幻時仍不忘將她藏好,不然被他尋了去,只怕天下少不了一場浩劫。他遲遲未動,遲遲不敢動,也正是因為,他其實,根本調動不了聖使。語兒,你要為母妃查出真相,要借助聖使的力量,為你的父皇報仇啊。」
沐思語傻傻的看著那個金剛圈,似是有些不敢相信,此刻那讓世人敬畏、敬仰的聖使力量,就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她突然有些不敢接受這份力量,畢竟說起來,她雖佔據了軒轅凝月的身體,可她並不凝月本人啊。
不知怎地。沐思語突然有些糾結了,她是不是應該告訴燕藍夕真相?告訴她。她的女兒軒轅凝月其實已經死了,現在在她面前的,其實是異世的一抹遊魂?
沐思語擰著雙眸,看著燕藍夕,視線久久不能離去。她實在不忍心欺騙眼前這個疼愛自己。給予期望於自己的母妃。雖然她與燕藍夕相處的時間並不久,可是每一次的相見,即使她神志不清,她仍然像最親愛的母親一般,給予她濃濃的母愛。
沐思語張了張口,卻是不知該從何說起。說了,會如何?燕藍夕是否能夠接受?又能否相信?這一切。就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呢,穿越?借屍還魂?太難以置信了吧。
就在沐思語糾結萬分的時候,燕藍夕突然拉過了她的手,萬分平靜的說道:「語兒你不用為難。若是你不願接受此物,我也並無怨言。因為,你也不是我真的女兒。從我清醒過來後。我就知道你不是我的月兒,你執意要我喚你語兒,想必那才是你真名。」
沐思語睜圓了雙眼,似乎燕藍夕的這番話,比她自己借屍還魂穿越這件事更難以置信。
燕藍夕看著她呆滯的表情,突然咯咯的笑了起來:「我的女兒,我怎麼會認錯?可是我卻不知為何。你的身體,真是的月兒的。那胎記是決計做不了假的。起先我也不敢相信,可是就連我朝夕相伴的枕邊人都能一夜之間變作他人,我的女兒換了魂,也是有可能的吧。其實在月兒被人擄走前,她就已經死在了我的懷裡,我不知道是什麼人對我的月兒下了如此的狠手,十有**是那個假的軒轅無極吧。可是即便我已經知道月兒死了,我卻仍然不願相信,我抱著月兒,一遍遍的叫著她的名字,總覺得下一次呼喚,她就能像往日那般醒過來,嬌滴滴的叫我一聲娘。後來,突然出現了幾個人,他們搶走了月兒,就連他們不也不敢相信,月兒已經死了。是啊,誰會相信呢?那時候的月兒,小臉依然是粉撲撲的,似足了正在熟睡。當你出現時,我便認定了你就是我的月兒,可是昨夜我清醒後,細細的回想過去的事情,再比對著你的性子,你的表情,我必須要承認了,你不是我的月兒,你是語兒。可是我依然當你是我的女兒,也許月兒的離開,和你的到來,是命中注定的一切。若是我的月兒還在,她那般柔弱的性子,只怕也只會成為那個人屠刀下的綿羊。與其那樣,倒不如死了的好,倒不如死了的好啊。」
沐思語不知為何,一頭撲進了燕藍夕的懷裡,她不用再多說什麼,也不想再去解釋什麼。在這一刻,她打心底認定了燕藍夕這個娘,她願意為燕藍夕去完成她的心願,幫她查出真相。
燕藍夕緊緊的摟著沐思語,口中輕喚著她的名字:「語兒,好孩子,語兒,娘的好孩子。」
沐思語抬起了頭,情不自禁的叫了一聲:「娘~」
這一聲娘,是她與燕藍夕相處那麼多日子來的第一聲。她一直固執的叫燕藍夕母妃,因為在沐思語的世界,感覺母妃就是一個遙遠的代用稱呼。可是娘,卻是不同的,是只有母親才能擁有的稱呼。
燕藍夕突然淚如雨下,她好像又聽到了她的小月兒,對自己的呼喚。
燕藍夕努力平息著自己的情緒,終於漸漸的恢復了常色,開口說道:「既然上天讓你變成了月兒,你便永遠是我的女兒。我期望你能快樂的生活,那聖使令便送給你了。若是你想簡單快樂的生活,無顏他們可以幫你避開這凡世的紛擾,若是你有心幫娘查清真相,娘打心底裡感謝你。娘只盼著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天,能夠瞑目,能夠理直氣壯的去見無極,見我的月兒。」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沐思語猶如被鬼上身一般的豪邁。不僅親口答應了要幫燕藍夕查出真相,還羅裡吧嗦的開導了燕藍夕半天。什麼生命可貴啊,愛情在眼前啊,無顏很好啊,總之是她能想到的,全都說了出來。
燕藍夕聽著這些,只是輕輕的笑著,眼神中流露出寵溺的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