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大殿,沐思語就看到軒轅無極一臉沉思的坐在龍椅之上,若有所思的望著她,卻是一個字也沒有說。()
沐思語一看軒轅無極的態度不太好,忙忙跪地給軒轅無極磕了個響頭,再起身時已經換上了一副笑顏。
「父皇,我回來了。」沐思語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
軒轅無極繼續扮著嚴肅,依舊不語。
沐思語眼珠輕微的轉了轉,忙開口問道:「風雲和北夏可是已經開戰?」
軒轅無極眼中流露出一抹難以置信的神情,終於開口問道:「兩國征戰可是你所為?」
哼,想套我的話?沒那麼容易。
沐思語輕笑了一下,掩飾住了內心的波瀾。聽他這樣問,看來北夏風雲已經一發不可收了。可是此刻,她也顧不了那許多,先周旋安撫好這隻老狐狸,別讓自己一回來就被收拾了。
於是沐思語便開口絮絮叨叨的講起了自己的遭遇。自己如何處心積慮的收買了王子民,又如何想盡辦法去扶持風雲十三皇子,想要借新皇之手來挑起戰爭。
沐思語看了看軒轅無極,開口道:「可是卻不想,那個無能的風陌影竟然一夜之間變了個樣子,不僅雷厲風行的要與北夏開戰,還連我也完全不認識了。總覺得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所以,所以我就回來了。」
沐思語看了一眼軒轅無極,他的表情果然放鬆了許多。看來以上這一段對事實的陳述,總算是讓老狐狸信了她。於是她繼續開口道:「一發現世態的嚴重,便想了法子避開唐逸白,立刻趕回天宗。誰知竟然迷迷糊糊的走錯了路,進了雪山就徹底迷了路。還好遇到了無顏,這才有命回來稟報父皇你。」
軒轅無極瞇著眼睛看著沐思語,她的話他沒有全信,可是她所說的這些,又與自己的密探回來稟報的所差無幾。甚至是風雲國舅爺王子民突然轉了風向,經她一說,倒也解釋的通順了。
沐思語一臉茫然的看著軒轅無極道:「說來說去都怪風陌影那個娘娘腔,你說他怎麼能一下變化那麼大?難道是與那幾個黑衣人有關?」
沐思語假意透露著信息。實則專注的觀察著軒轅無極。要知道,在事情發生的那一刻,她第一個懷疑的就是這個住在雪山的壞老頭。這世上也只有他最想風雲和北夏挑起戰爭了。不然他就得被那五國條約死死束縛著,永遠走不出這冰寒之地。
軒轅無極果然如她所料,一臉詫異的看著沐思語,忙打探起了黑衣人相關的事宜。
於是沐思語仔仔細細的把自己如何遇到黑衣人,那些黑衣人又是怎麼潛進風陌影寢宮的事娓娓道來。
軒轅無極瞇著眼看著沐思語。口中喃喃自語道:「身帶異味?有奇怪的嘶嘶聲?還能讓風陌影一夜之間性情大變?」
沐思語認真的點著頭,心裡想的卻是。哼,老狐狸,裝的倒是挺像的。那些人不就是你派去的嗎?怎麼招,這時候想假裝和你沒有一毛錢關係?晚啦,姐姐我早就看穿你了。
此刻的沐思語是百分百認定了軒轅無極就是那些奇怪疫病的始作俑者,所以無論軒轅無極的表情有多不解,她都一味的認定他是在演戲。
軒轅無極想了半天,突然用極其微小的聲音自語了一句,然後他突然猛的抬起了頭。雙眼瞪的渾圓。
沐思語看著這樣渾身散發著濃烈殺氣的軒轅無極,突然有些害怕的後退了兩步。
她這一退,才讓軒轅無極恢復了剛才的神貌,忙揮了揮手道:「你去陪陪你母妃吧。」
沐思語對軒轅無極的變化有些不解,可是此刻她還是聰明點別招惹這只正在發怒的老狐狸的好。
退出大殿後,沐思語就大步向著燕藍夕的宮中走去。答應了與母妃一起吃飯,看著天色還早。過去了還能說上一會話。
那天晚上燕藍夕的精神格外的好,拉著沐思語說了一整晚的話,直到沐思語後來不知什麼時候睡了過去,燕藍夕都沒有停下嘴來。
第二天沐思語醒來時,正對上燕藍夕走到她面前的一張放大的臉。
驚的沐思語大叫了一聲,才回過了神,有些嗔怒的說道:「母妃啊,雖說你是個大美人,可是大美人一大早湊的這麼近,依然還是很嚇人的。」
燕藍夕在她頭上輕拍了一下,嬌笑了起來,似是十分享受自己的女兒和自己開這樣的玩笑。不過那笑只是一瞬間,便立刻被她嚴肅的表情代替了。
燕藍夕湊到沐思語的耳邊低語道:「母妃之前給你的金鐲,你可帶著?」
沐思語唇角輕揚,笑了起來。拉過燕藍夕的手,往自己的手臂上按了按,又擠眉弄眼的用表情說了半天話。
燕藍夕在觸碰到沐思語衣袖下的那圈硬物後,放心的點了點頭。
吃過早飯後,燕藍夕就拉著沐思語去後山遊玩。沐思語原本嫌冷死活不肯去,可是終拗不過燕藍夕。最後只得作罷,有些不情不願的跟了去。
這天宗皇宮中雖然沒有雪山那麼冷,可是一大早的還是覺得冷風嗖嗖的。雖說已到初夏,這天宗可是一點也不覺得暖和。那旁邊的雪山不還每日下著鵝毛大雪呢嘛。
燕藍夕說是她們母女二人難得重聚,應是屏退了所有下人,只帶著沐思語一直向高處爬。
沐思語看著燕藍夕艱難的行走著山路,忍不住上前攙扶起了她,一邊走還一邊抱怨道:「母妃你也真是的,好好的不在宮裡帶著,非來爬這山做什麼。花也沒幾朵,鳥也沒幾隻的。瞧著你一副缺乏鍛煉的模樣。就更加不該來爬山,一會可別讓我背你下山哦。」
燕藍夕笑而不語,雖然走的艱難,可是腳步卻絲毫沒有停止。踉踉蹌蹌的在沐思語的攙扶下,終於爬到了半山腰。
此時的燕藍夕已經累的氣喘吁吁滿頭大汗。她尋了塊凸起的山石坐了下去,拉過沐思語的手道:「月兒,啊,不不,你喜歡母妃喚你語兒,語兒,我的好孩子。」
沐思語忙抬手拿自己的袖子給燕藍夕擦起了汗,一邊擦一邊又抱怨了起來:「我說母妃你真的是有福不享。專找罪受。你說就你這小身板,爬的哪門子山啊,看把你累的,咱們連口水都沒帶,待會下山時還不定怎麼樣呢。」
燕藍夕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沐思語坐了下去,一臉的笑意嬌美的耀眼。她的好心情絲毫沒有因為沐思語的抱怨而受到任何影響。
她就那麼仔細的看著沐思語。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輕輕描繪著沐思語的眉眼。口中喃喃自語道:「像,太像了。」
沐思語這才發覺有些不對勁,忙抓住燕藍夕那讓她有些毛骨悚然的手,死死的盯著燕藍夕看:「母妃?母妃?你怎麼了?我怎麼覺得此次你與上次大有不同?」
燕藍夕狡黠的輕笑了起來:「哦?有何不同?母妃不就是你母妃?難道還是別人?」
沐思語低頭凝眉道:「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到底是哪裡不對。」
燕藍夕一言不發的笑著看著冥思苦想的沐思語,過了好久好久,沐思語才突然大叫了一聲:「母妃你神智清楚的時間好像比較久了?」
仔細想想,的確是這樣。以前見到的燕藍夕。總是時而清醒時而迷糊的,好像精神不是很正常的樣子,可是這一次,好像從昨夜開始,她都一直很清楚明白。就連那眼神,也不似以前那般渾濁了。
沐思語忍不住追問了起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母妃今天執意要來爬山,難道是有什麼事要跟語兒講?」
燕藍夕認真的點了點頭。這才開口說起了自沐思語走後她所經歷的一切。
原本燕藍夕並沒有覺得自己有哪裡不正常,清醒的時候她記得一些事,迷糊的時候做過什麼說過什麼,她全部都記不清。有時候稍微有些疑惑,軒轅無極就會說她是思念女兒思念出了病。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了思女的病,也不知道為何對著這個自己深愛的男人心中會有恐懼的感覺。她就像是走在迷霧中的人,分不清眼前所見,心中所想的所有事。
日子也就那麼過著,宮中的人也都當她是想女兒想的有些神志不清。若不是軒轅無極對燕藍夕一如既往的寵愛,只怕她那有些迷糊的神智,早就經不住宮裡的爭鬥,香消玉殞了。
直到沐思語回來,讓她突然見到了女兒,那些女兒陪伴在自己身旁的日子,讓燕藍夕突然好像摸到了什麼線索,她拼了命的捉住那條繩索不放,拼了命的想要抽絲剝繭撥開迷霧。那段時間,她好像想明白了什麼,可是再去想,又立刻陷入了亂麻之中。
沐思語回來,又離開,燕藍夕的日子又恢復了以往。直到有一天,她因為想著女兒吃不下飯,連藥也忘了喝。卻突然發現,一覺醒來後,自己居然好像清醒了許多。那時候燕藍夕還不確定到底是什麼出了問題,所以她又挨著一整天沒有吃飯,也沒有喝藥。
第二天,她像是又醒了一些。
這時候的燕藍夕,突然認識到了問題的根源。她開始想盡法子逃避那些送來的飯菜和湯藥。日子一天天的過,有時萬般無奈實在避無可避,她還是得吃一些。可是已經恢復了一些神思的她,終究還是避開了大部分的湯藥飯菜,人也漸漸清明了起來。
可是清明了又如何?這些年她迷迷糊糊的活著,醒了過來才發現,自己身邊連一個可以信賴的人都沒有,那些近身伺候的,遠處觀望的,有哪一個不是軒轅無極的人?唯有無顏是她可以托付的,可是她又害怕無顏即便知道了真相,也鬥不過軒轅無極,萬一因此受到傷害,那她就連最後的希望也沒有了。
所以燕藍夕一邊逃避著湯藥飯菜,一邊還時不時的吃上一些,尤其是在要去見軒轅無極時,她便把偷偷藏起來的藥拿出來喝上幾大口。雖然軒轅無極也有過懷疑,可終究對上她時不時冒幾句的胡言亂語,實在也不知道該懷疑什麼。
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他幾乎做的天衣無縫,又怎麼會相信,燕藍夕能一夜之間清醒過來?
所以,在沐思語離開的這幾年,燕藍夕都活在一種極度痛苦的分裂之中。清醒時,她便努力的想很多很多的事,連天連夜的不睡覺,去把當年的那些事翻來覆去,覆去翻來的想。
而軒轅無極前來時,她又必須讓自己沉浸到迷幻之中,讓自己依舊是那個讓軒轅無極放心的傻乎乎的燕藍夕。
這樣的日子,像是兩股強大的力量撕扯著燕藍夕,她的清醒也開始變得有些迷幻,迷幻中又像是能夠窺視到一切。她開始懷疑自己的靈魂就要離開身體而去了,她開始害怕,可是卻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