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思語一路上一句多的話也沒有,只是不停的催促大家趕路。
為了能夠快一些,更快一些,沐思語讓李虎帶著悠悠和小桃坐馬車後面慢行,而自己則是央了呼延寒夜帶著她騎馬狂奔。
諾伊爾本就是草原上長大的孩子,騎馬飛奔對於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所以她緊跟在呼延寒夜的身側。
沐思語雖然覺得身體有些不適,卻是不肯休息。只希望能快一點回去,再快一點,只要能讓她趕在唐逸白成親前回去,她總是有辦法阻止的。
一路上,她偷偷吃了不少的提神藥丸,不讓自己露出一絲的疲倦之意。逼著呼延寒夜狂奔。
呼延寒夜知道她心中所急,雖然不捨得她這樣奔波,卻也並沒有開口阻止。只是盡自己最大的可能,飛速前行。
沐思語一回到離都,便看到了三皇子府門前那刺目的紅。她沒有讓任何人去通傳,而是悄悄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一遍遍的讓自己鎮定,一遍遍的強迫自己冷靜。在深呼吸了無數遍後,終於像是平靜了下來一般。
沐思語細細的為自己上了清麗的妝容。為了掩飾自己蒼白的面容,她擦了好幾遍的胭脂。
看著鏡中自己的妝容,沐思語滿意的笑了笑,可那笑顏中分明全是苦澀。設想過無數次自己嫁給唐逸白時的場景,卻從沒有想過如今會是這番境況。
沐思語拿出那支唐逸白送給她的鳳頭釵,別進了發間。她不會梳古代女子的髮髻,只是隨便的將烏髮綰起。想到當初唐逸白將自己娘親留給未來兒媳的鳳頭釵送給自己時那麼認真的表情,像是猶在眼前。
沐思語突然心裡鎮定了許多,好歹她還是趕了回來。唐逸白一定是有著什麼苦衷,才被迫要娶那個風陌芸。雖然對唐逸白將自己支出離都的事情有些氣惱,可是沐思語對唐逸白卻沒有絲毫的懷疑。
只是就是有千萬種的無奈理由。她也絕對不會容許唐逸白娶那個女人,就算是名義上的妻子,也不行。
沐思語回到桌前,認真的寫了會兒字。這才備齊了她的銀針,起身準備去搶親。沒錯,她在迷迭谷時就已經下定了決心要這麼做。白昊天這個老匹夫仗著自己是皇上,就想壞人姻緣?老虎不發威還真把她當病貓了?
她堂堂一個二十一世紀新女性,還真沒有把什麼皇帝放在眼裡。大不了就是一走了之,先跟唐逸白跑到迷迭谷去躲上一陣子再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她就不信真能把他們逼死不成。
三皇子府中滿是結成同心結的紅綢,就連府中的盆花,也都應景的全部換上了紅色。依照北夏的國例。是要將新娘娶回男子的府中拜天地的。
故而唐逸白一早便去了風雲國在北夏的驛樓,迎娶風陌芸。
風陌芸本是嫁為側妃,是由六人抬的花轎送親的。但因為她是風雲國的公主,所以白昊天特別下旨指定為她換成了八抬大轎,這可是只有正妃才應有的儀仗。
風雲國陪嫁的嫁妝足足裝滿了三十輛大車。精美的紅木木箱上纏滿了紅綢。一隻隻的疊摞在馬車之上。送親的隊伍超過百人,有丫頭也有小廝,都是風雲國王賞給風陌芸一同住進三皇子府,伺候主子的。
風陌影送風陌芸出了驛樓後,便獨自繞道先去了三皇子府。而迎親的隊伍,依照慣例是要繞城一圈後才回到皇子府的。
百姓們圍觀在道路的兩旁。看著騎在馬上一身喜服的唐逸白,都忍不住讚歎了起來。
「一早就聽聞三皇子風姿過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當真是容貌非凡呢。」
「這嫁公主果然不一般啊,你瞧見了嗎?那嫁妝多的我都數不過來了,聽聞那箱子中裝的全是奇珍異寶啊。」
「若是讓我娶了公主,只怕這輩子打斷腿也能不愁吃喝了。」
「哈哈,就你那模樣。公主能看上你?瞧瞧咱們三皇子,我倒有些好奇那公主的容貌了。真是得長成天仙一般的佳人才能配得上咱們三皇子啊。」
「可我瞧著三皇子怎麼一臉的不樂意呢,難不成風雲國的公主是個醜八怪?」
百姓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著皇子與公主,聲音卻都壓的低低的。畢竟妄議皇族可是不小的罪呢。
風陌芸坐在花轎中,別提有多歡喜了。原本要她和親她也是百般不願意的,可在見到唐逸白的那一瞬,她就知道自己再也看不上其他男子了。
但她卻發現了唐逸白對沐思語的不一般,雖然二人之間並沒有特別的親密之舉,但女人的直覺就是讓她認為唐逸白心中牽掛的是那個其貌不揚的女商。
所以風陌芸幾番試探後,終於忍不住設計整治了沐思語一番。原本想著自己嫁給三皇子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誰知道一向冷漠的三皇子竟然會在她的那一鬧之下答應了這門婚事。她自得的以為,定時自己的苦肉計讓三皇子對自己動了心,而對沐思語產生了厭惡。
風陌芸覺得自己此刻真的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了。不僅能夠嫁給這樣姿容絕塵的三皇子,還能為風雲國帶來巨大了福蔭。雖然側妃這個位置,讓她很不痛快,不過三皇子現今只娶了她一個人,她有信心很快可以爬上正妃的位置。要知道,現在的正妃,很有可能就是以後北夏的皇后。
北夏皇后,這對於風陌芸來說是一個巨大的誘惑。她也自認自己配得起那樣高高在上的尊榮。風陌芸在坐入轎中後,一直難以抑制的笑著,好在有厚厚的蓋頭遮擋著她的面容。這才不用太過失禮。
迎親的車隊,行走的甚是緩慢,直到快到晌午的時候,才回到了三皇子府。
喜娘扶著風陌芸下了花轎,往她的手中塞了一截紅綢。風陌芸被蓋頭遮擋著視線,只得跟著那紅綢的牽引慢步向前走去。
想到紅綢的那頭是唐逸白。風陌芸心中喜悅的簡直快要落淚了。她只盼著能快一點,再快一點讓這一天過去。只要過了今日,自己就是正式的三皇子妃了。
二人被喜娘圍著慢步走進了府內,觀禮的王公大臣早已坐在了席上。見到新人進來,全都站起了身。
坐在院中的自然是品階較低的官員,高官們卻是都一早入了大廳,陪著皇上皇后在等著新人前來呢。
唐逸白像個木偶似的在喜娘的指引下,按照禮俗一步步的走,心中無奈更是痛苦。他想牽的是沐思語啊,是他的小木頭啊。卻不是身後的這人。
不知道為何,他今日從起身到現在,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讓他煩躁的想要立刻扒下自己這身紅衣。奔跑離去。
進入大廳後,眼前奢華裝飾的府廳,更是讓他越看越厭惡,真想幾下將這些家飾砸個稀巴爛才好。
唐逸白本是性子溫和的人,就是遇到慕容傾月這樣害死自己母親又累的自己常年受苦的人。他也從未有過像現在一般的惱火煩悶。
他太想毀掉這一切了,毀掉這個不屬於他和沐思語的婚禮。可是當他看到坐在主席上的白昊天若有所思的表情,又只得強壓下心中的怒火,繼續前行。
宮內的士官高呼了一聲,便是要新人上前來跪拜皇上和皇后了。
風陌芸已經依照喜娘的話,跪了下去。可是唐逸白卻怔怔的站在了那裡。他不想拜,這一拜之下,身旁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妻子了。他不想要,他不想要啊。
唐逸白的腦海中閃現過與沐思語相處的一幕幕,他突然有些後悔了起來。為何就這樣答應了這個婚事,他應該更強硬一些才是。可是如今,風陌芸已經被接到了府中。王公大臣和風雲國前來賀禮的人都在四周靜等著他們「喜結良緣」,如此卻真是騎虎難下了。
一方面知道不可不為。另一方面又萬般的牴觸著這一切。於是唐逸白沒有跪拜,也不開口,只是僵硬的站在那裡,自己和自己叫著勁。
眾人看著唐逸白堅毅站立的身姿,都有些發蒙。這三皇子是喜的不知所措了?
士官以為唐逸白沒有聽清自己先前的話,又高聲喝了一句:「一拜皇上皇后,得天蔭庇佑,夫妻和順。」
唐逸白依舊沒有跪拜,急得身旁的喜娘在他耳邊催促了起來:「三皇子,該跪拜皇上了。」
「拜什麼拜,新娘都不對,怎麼能拜。」沐思語站在門口大喝道。
唐逸白一聽這聲音,立刻回身看向了門外。見到沐思語身著一身雪白的長裙,還特意畫了精緻的妝容,簡直美不勝收。面上卻全是怒意。
唐逸白突然心中鬆了一口氣,自己剛才那拚命的堅持,在見到沐思語的這一瞬,完全傾斜到了一邊。他不要娶這個女人,他只要他的小木頭。
不知道是禮部哪個膽大的士官,被沐思語這毫無禮數的行徑激惱,竟然忘了還有皇上在場,高聲大喝道:「你,你,你是何方女子,大喜的日子你竟然一身白。可是來鬧事的。」
沐思語怒目相視:「老子就是來鬧事的,你又能如何?不怕告訴了你們,我是來搶親的。這個新郎是我的。」
頓時眾人嗡的一聲喧嘩了起來,聽過男子搶親的,這女子出面搶親卻是頭一遭見到。莫非真的是這三皇子的風姿,招惹了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桃花劫?
沐思語卻是理都不理會那些人的議論,死死的看著唐逸白笑道:「我不許你娶她,跟我走。我們走。你要娶妻,明天我就嫁給你。」
痛苦了這麼多天的唐逸白突然笑了起來,他的小木頭果然不一般,竟然能為了他做出這般大膽的行徑。別的女子一輩子想都不敢想的話,卻被她說的理直氣壯。正想答應沐思語,與她一起離開這個萬分厭惡的地方。
白昊天突然威嚴的喝道:「來人,給朕把這個女人拖下去,立時杖斃。」他是真沒有想到沐思語會大膽到來鬧婚禮,本就已經氣惱的不得了,這個女人完全不把皇室的尊嚴放在眼裡啊。再看看唐逸白被她迷惑的失了理智,竟然有意要與她同走。也不再多想了,當下只想著把這個惑人心智的女子打殺了算罷。
唐逸白一聽白昊天的話,突然害怕了起來。若是真的惹怒了皇上,沐思語的性命定是不保。於是皺著眉頭搖了搖頭,扯過沐思語的衣角低聲懇求道:「小木頭,你乖,先走吧。我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唐逸白想的是先讓沐思語避過此禍,自己再拒絕了婚事。就是白昊天再有不願,也不會真的要了自己的性命。把所有的罪責都由他一個人抗下便是,只要能護得沐思語周全就是了。
沐思語卻萬萬沒有想到唐逸白不跟自己走。反倒是讓自己離開,當即火冒三丈,一把甩開了唐逸白。滿眼怒火的盯著白昊天:「本宮是天宗的公主。和三皇子定了終身的正牌新娘。我看誰敢殺我。」
一眾侍衛本想上前拿人。可是聽了沐思語的話,卻都猶豫了起來。眼下這是什麼情況?怎麼廳前跪著一位公主,此刻又來了一位公主?
沐思語乘著眾人發愣的空擋,凝眉看著唐逸白說:「跟我走,跟我走。不要娶她,我不許你娶她。」她語氣凌厲,可看著唐逸白的眼中,卻帶上了祈求。心中碎碎念著,走吧,跟我走吧。
白昊天沒想到沐思語會當著眾人的面這樣給他難堪。不敢殺她?那她也太小看他這個北夏的皇帝了,當即怒喝道:「還愣著幹什麼,這裡是北夏。容不得天宗的公主撒野,更何況有誰能證明你是天宗的公主?隨你一說,便是公主,那這天下的每個女子不都能做公主了。給朕拿人。」
沐思語沒有想到白昊天氣惱之下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如今卻在大庭廣眾之下質疑她。而她也確實是拿不出任何的證據來證明自己。看來白昊天是鐵了心要打殺了她,即便日後天宗真的追究起來。北夏來一個不知者不罪,也能推脫掉罪責。
侍衛們聽到聖旨,這才都醒了神,當即便一擁而上,向沐思語快步跑了過來。
沐思語長袖輕甩,一抬手,便是十來支銀針飛出。眾人只覺眼前銀光一閃,那些侍衛便紛紛倒地,面色瞬間黑紫,立時絕命。
她今日真的是怒了,白昊天這個老東西竟然逼著唐逸白娶親不說,還完全容不下她要取她性命,那她又何必客氣。管他什麼皇帝紅帝的,今日她就是要阻止這場婚事。
白昊天見侍衛無用,立刻高呼:「暗衛,拿人。」
當即,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了十來個黑衣男子。只從他們能隱住身形,便知道他們的武功非同一般。
唐逸白一回身便護在了沐思語的身前,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容許別人傷了沐思語半分的。口中仍忍不住低聲對沐思語說:「你快走,我晚些時候去尋你。」
沐思語卻理都不理唐逸白,她此刻心中全是對白昊天的恨意。不等那些人動手,已經飛出了幾支銀針,針針奪命。
可那些暗衛與普通侍衛還是有著天地之別,雖然也有人在並無防備之下中招,可大多數人還是有將銀針擋了下來。
「白昊天,今日你若執意讓唐逸白娶了那個女人,我便是死,也讓這婚禮被鮮血染透。」沐思語厲聲喝道,完全是不把白昊天放在眼裡的樣子。
白昊天是真的震怒了,且不說她當中直呼自己的名諱,就是她依舊喊自己的兒子唐逸白,已經是狠狠的打了他的臉。滿朝上下在三皇子歸朝的宴會後,便集體失憶將唐逸白三個字忘了個乾淨。大家都知道雖然皇上沒有開口,可自己的兒子養在唐府還姓了那麼多年的唐,就已經是拔不去的刺了。誰還敢去掠老虎的鬍鬚?
可是沐思語卻敢,在她的眼中,她認識的就是唐逸白。她喊了那麼多年的唐逸白也不是一下兩下能改掉的。更何況她對三皇子這個身份多少有些排斥,所以她有些習慣又有些故意的,一直沒有改口稱呼唐逸白為白景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