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那並不知道沐思語今日遇到的事兒,心中還在得意自己飛身接住沐思語時瀟灑的架勢。
唐門的小廝見主子進了船艙,便悠悠的划槳遠離了那大船。卻又不知該往何處去,於是向船艙內低聲問道:「思爺,咱們回去?」
沐思語輕歎了一口氣道:「爺今晚就宿在船上了,你自尋一處安靜的地方泊了船便是。」說完她閉起了眼睛,假寐了起來。
好在自己今日一早便知道風陌芸不是那麼簡單的人,安排了小船一路跟著自己。不然今日這樣的窘況,她又該如何是好?難道真的繼續留在那大船上,聽著風陌芸的哭訴,看著唐逸白的無奈?
沐思語想來想去,更加想要加快自己手中各項事宜的進程。再這麼拖下去,恐怕就是她就要眼睜睜看著唐逸白娶了那個風陌芸了。
當即心中便盤算了起來。
第二日清晨,沐思語回到院子時,看到的是坐在院中等了一夜的唐逸白,雙眼都熬的有些發紅了。心中一軟,也不想再怪責他什麼,笑嘻嘻的上前跟唐逸白打招呼。
唐逸白伸手輕撫上了沐思語的臉,心疼的問:「還疼嗎?」
沐思語笑著搖頭:「早不疼了,我又不是紙糊的。不過是怕那公主糾纏,所以故意讓她得些便宜罷了。」
她知道自己這樣說,唐逸白是不會相信的。可,他也絕不會再多問。於是前一晚的事,便這樣簡單的翻了篇兒,兩人都再不多說。
唐逸白陪沐思語吃過早餐後,便急急的入宮去了。臨走時,沐思語突然問了一句:「那藥你可是帶給皇上了?」
唐逸白想了一下,知道她說的是什麼。點了點。又怔怔的望了一會沐思語,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唐逸白進宮後,直接去見了白昊天。把自己斷然不會娶風陌芸和諾伊爾的意思告訴了白昊天。
白昊天看著唐逸白的目光,突然變的有些凌厲了起來:「你身上流著皇室的血,就逃脫不了這樣的命運。諾伊爾和風陌芸都是朕一早為你選好的妻子,她們能夠帶給你的是穩坐朕這個寶座,更能帶來的是,幾國百姓的和平安樂。朕知道你念著沐姑娘的好,可即便是這樣,也不能拿國家來兒戲。大不了日後你將皇后之位給她便是。至於另外兩人,你若無意,不多理會罷了。可她們卻必須做你的妃子。」
唐逸白跪在了地上道:「父皇,兒臣與思語早已私定終身,又如何能因為身份而棄她與不顧。」
白昊天還沒等唐逸白說完,已經氣的狠拍了下床沿:「混賬,什麼叫私定終身。就是普通百姓家也是不齒這樣的。她的確是公主,可她是天宗的公主。現如今天下暗潮湧動,你若是娶了她,不是昭示著想要借助天宗的名號,侵吞天下的野心?就算你沒有這番心思,世人這樣認定。你又如何捂得住悠悠眾口?」
白昊天是怎麼也想不明白兒子為何偏要如此行事,男兒娶個三妻四妾本就是平常,更何況他還是未來的帝王。就是後宮三千也不為過。自己一心想著為他鋪平道路,他不但不領情,反而如此執拗。
唐逸白聽了白昊天的話,深深的伏下了身子,依舊不從:「兒臣已答應思語。今生只娶她一人,不會再娶除她之外的女子。求父皇成全。」唐逸白不會忘記他答應沐思語的話。想著今日既然說開了,也便不需要隱瞞下去。乾脆徹底絕了白昊天的這份心思,不然即便今日能拒絕這兩個公主,日後保不齊還有別人。
白昊天激的猛咳了一陣子,才緩過勁來,厲聲道:「你是想氣死朕?原本朕還想著你先娶了兩國的公主,日後尋個法子掩蓋了她的身世,再迎她入門。等你登基後,即便是要封她為後,朕也不會阻攔,全當是感謝她對你的救命之恩。不想她竟蠱惑你到了這個地步,只娶她一人?真是笑話。堂堂北夏的皇上如何能後宮之中僅有一婦?你若不能子嗣豐盈,如何對得起你的娘親,對的起朕,對得起廟堂中的列祖列宗。你若執意如此,朕只能讓沐思語從此消失,好打消你這個不孝的念頭。」
唐逸白聽到白昊天的話,突然渾身顫抖了起來。讓沐思語消失?那不就是要取了她的性命?他是萬萬沒想到,今日自己的莽撞之舉,會將白昊天惹怒到如此地步。當即心中更加是不肯接受。
硬著頭皮抬起了頭道:「如果父皇執意如此,不如不要將皇位傳給我了。父皇如今正值壯年,想來再過個十來年,一定會有成才的弟弟可擔此重任。」
白昊天徹底抓狂了,看來他還真是小瞧了天宗的公主。不但能蠱惑的自己的兒子答應只娶她一人,甚至是為了她連皇位也不肯要了。白昊天重重的喘息著,卻不開口,心中思量了片刻,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殺意。
「看來你是下定了決心要拒絕朕為你安排好的一切?」白昊天收起了怒意,一臉平靜的看著跪在殿前的唐逸白。
唐逸白堅定的點了點頭:「求父皇成全。兒臣自幼身重劇毒,本不該在這世上苟活。全賴思語救了兒臣的命,也救活了兒臣的心。讓兒臣有了活下去的念想,也有了想要追尋的東西。如果父皇肯成全兒臣與思語,日後無論是哪一個弟弟繼任皇位,兒臣都願意全心全意輔佐他。定不會讓北夏的社稷受到絲毫的動搖。」
唐逸白看白昊天已經平復,以為是自己的堅定讓他最終妥協了。於是才有了這一番的表白。對於皇位,他本來就沒有多少眷戀,如果這些年好好培養,想來定能從自己那一眾年幼的弟弟中選出更為適合的儲君。如此他便輔佐左右,既能成全了他和沐思語的一片真情,又能讓他有辦法為百姓謀利,可謂是兩全的法子。
可是白昊天想的卻不是這些,他自認此生對梅晴的虧欠無法償還。便一直存有了將江山交給唐逸白的念頭。這些年觀察下來,唐逸白也的確有著掌控江山的才華。唯獨讓他放心不下的便是他的善心,無論何時,一國之君沒有了當權者的狠辣,那便以為著皇朝的動搖。所以,這一次,他不但要絕了唐逸白與沐思語糾纏不清的兒女情長,更要讓他學會為君的狠心。
於是白昊天輕笑著對唐逸白說:「你要執意忤逆於朕,為了一個女人不接受朕的一片苦心,還為著他連朕一心許你的皇位也不屑一顧。那麼朕只有用自己的辦法,讓你走上正途。」
唐逸白聽到這裡,才知道自己對白昊天的瞭解太過片面。一直以來白昊天對他都是父愛濃濃。真情切切。雖然相見、相談的並不很多,可他仍感受的到白昊天的一片愛子之心。也正是一直以來這樣的關係,讓唐逸白忘記了白昊天是一國之君,他的手中握著多少人的生殺大權。穩坐皇位多年,經歷了多少血雨的洗禮。連他最愛的自己的娘親,都可以放棄,又如何會為了他而影響自己的決定。
唐逸白看著白昊天一臉平靜的樣子,心中突然生出了冷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要用他的辦法讓自己走上正途,是什麼辦法?不言而喻。
白昊天將自己的被角掖了掖。病中的他面色蒼白,氣血虛弱。可是這些都沒有對他的王者氣息有絲毫的影響。他不再看著唐逸白,而是回眸望著床幃上的繡著的金龍出神。好像真的在欣賞著那份繡工似的。
二人沉默了一會,白昊天才幽幽的開了口:「朕這許多年來,坐在那孤寂的寶座之上,不知傷了多少人的性命。有一些是阻礙了朕前行的絆腳石,有一些甚至是朕心愛之人。可是,不論是誰。只要影響到北夏的皇權,朕都能捨棄,都能下的了手。朕對你,可謂是一片苦心,不過你不肯領這份情,朕也不甚在意。朕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
唐逸白聽出了白昊天話裡的意思,一個響頭磕了下去,他決心讓白昊天收回成命,聲音柔和了許多:「父皇,娘親臨終時對兒臣唯一的心願並不是要兒臣記恨什麼,也不是要兒臣去爭這個高高在上的皇位。而是一心所願兒臣能生活的快樂康健,她之所以願意嫁給左相,瞞下兒臣的身世,也是出於這樣的考慮。兒臣仍記得娘親在兒臣很小的時候,便對兒臣說過,她說你的父皇就因為那個皇位被困的身不由己,所以你不可以記恨他,丟下我們母子並非他所願,而是不得已為之。娘不求你榮華富貴,只願你能自在快樂。要是可以,娘願意你只做一個普通人,隨心而活的普通人。」
這是唐逸白最後的辦法了,他只盼著說出娘親的這些話,能夠打動白昊天,讓他放棄了自己的想法。無論如何,白昊天對梅晴的感情,他是知道的。這是唐逸白的殺手鑭。
白昊天聽完唐逸白的話,終於回過頭看向了他。這個兒子當真是與晴兒長的一模一樣,就是連那份看淡一切不爭不鬥的心也似了個十足。可是身在皇家,就已經注定了沒有自由,爭鬥不休。若是想要真正的自由和安寧,怕是只有到死的那一天了。
白昊天輕歎了一口氣,面色依舊沉穩不變:「你娘輸就輸在她的不爭不鬥,若是那時候她肯鬧上京城,拿你來要挾。只怕我就是頂著再大的壓力,也會接你們入宮的。這是朕愛重她的原因,也是最終她到死也沒有再見到朕的原因啊。但是,無論如何,她只是一個婦人,婦人又能懂得多少?你卻不同,你是男子,是我白昊天最器重的兒子,就算你萬般不願,這條路也必須走下去。朕不會容許你的善良阻礙你的前行。如果你執意如此,那沐思語就只有死了。」
唐逸白聽到這話,忍不住開口喚道:「父皇~」
白昊天卻像是完全沒有看到他眼中的祈求一般,嚴肅的開口打斷了他:「你也可以帶她一走了之,也許憑藉著你們二人的本事,朕還真沒有法子能尋到你們。可是,如果你如此行事,那朕的怒火只怕就會燒到唐府去了。你們可以走,可是你們帶的走多少人?唐府上百口的人命,你逸風成千的手下,唐門眾多的商賈,全都握在你的手中。你自己好好思量吧。」
唐逸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他這一次才真正認識到了白昊天的狠辣和深謀遠慮。白昊天預料到了他的拒絕,預料到拿沐思語的性命只會逼他遠走,更預料到了他斷然不會因為自己而陪上那麼多人的性命。他以為自己可以抗拒的了白昊天,以為他是深愛自己母親的父親,卻忘記了他在這些身份之前,有一個更加高不可犯的位置,他是一個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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