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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十章 凝月公主 文 / 玉玄機

    那掌風捲著冰雪而來,猶如無數把小刀,割破了沐思語的衣衫,脖頸上也已被風雪劃出一道道血口。

    她知道此時避無可避,只得緊閉了雙眼,等待這劇痛的襲來。臉上戴的面具在那掌風下猶如紙片一般被撕碎成一塊塊。

    沒了面具的遮擋,臉上頓時一涼,跟著便是如脖頸處一般的劇痛。巨大的掌力重擊在額頭,猛的一震,整個人向後倒去,直直摔在了唐逸白的身上。眼前一黑,沒了知覺。

    沐思語陷入了一片黑暗,可腦中還掛記著唐逸白的安危。她在黑暗之中飛快的奔跑,可那冰冷的黑暗像是無邊無際一般,任她費盡了全部力氣,也無法看到一絲曙光。

    身體越來越冰冷,肌膚都沒了知覺一般的麻木。後來又覺得漸漸溫暖了起來,手被一雙冰涼的手握在了其中。這冰涼她再熟悉不過,人也漸漸放鬆了下來。在一片暖意和安心中,沉入了睡眠。

    偶爾耳邊傳來幾句低語,卻又聽不清楚。疲累的雙眼怎麼也無法睜開,最後又昏沉沉的睡去。

    「乖女兒,你猜老爸手裡拿的是什麼藥?」

    老爸,真討厭,怎麼又要逼我學醫呢?「我不學,我不學」沐思語低低的囈語著。

    突然那聲音又變成了一個女人的:「你這死丫頭,每天就知道忙工作,過年回不回來啊,媽給你準備了好多你愛吃的東西,今年必須回家過年,不然我拔了你的皮。」

    老媽?是老媽嗎?沐思語頭像是要裂開一般,又像是被人把腦仁兒都攪成了一鍋漿糊,混沌迷離。

    「這幾單合同若是簽成了,我給你放假。」

    老趙?好啊,我要休一個月,啊不,兩個月。老趙?你回答我啊?

    突然世界像是安靜下來,那些圍繞在耳邊的聲音都漸漸遠離,越來越遠。沐思語突然開始著急了起來:「別走,你們別走。帶我一起走。」

    「不要走,小木頭,快醒醒。你睡的夠久了,該醒了。」

    這個聲音,是誰?好熟悉,好溫暖。聽著讓她覺得安心。

    「乖,快醒過來。醒過來。」那聲音竟有些哽咽,帶著濃濃的憂傷。

    為什麼這憂傷的聲音讓她那麼的難過?心好痛好痛,莫名的就想要阻止那憂傷蔓延。

    那混沌模糊的黑暗之中,走來了一個白色的身影。狹長的眉頭緊皺著,眼眸中全是哀傷。

    「啊,唐逸白。」沐思語一驚之下,竟喊出了口。可是緊接著襲來的疼痛讓她渾身顫抖,眼前一道刺目的光芒射來,忍不住又閉上了眼。想要抬手去遮擋那光芒,卻一絲力氣也沒有。

    突然,一抹清涼撫到了她的眼前,溫柔的為她遮住了刺眼的光芒。

    沐思語一動不動的等待那陣疼痛帶來的眩暈過去,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哇的一口酸水吐了出來。

    雖然依然難受,可這一口吐完,人卻清醒舒服了不少。微微睜開了雙眼。

    那抹清涼感受到她忽閃的睫毛,也從她的眼前緩緩離開。她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人。

    唐逸白憔悴的不似人形,手中拿著為她擦去污物的帕子。眼眶微紅,眼中再沒了以往的光彩,只剩下滿佈血絲的眼珠,訴說著自己的害怕和此刻的欣喜。

    伸手想去摟她,卻又突然僵在了半空,深怕碰到她的傷口。

    沐思語想要開口說什麼,長了長嘴,卻發不出聲。唐逸白見此,立刻回身倒了一杯溫水,輕攬起她的頭餵著她喝了兩口。

    沐思語咧嘴一笑,沙啞著低低喚道:「唐逸白,唐逸白,唐逸白。」

    唐逸白多想緊緊摟住她,此刻卻一動不動。這三聲低喚,猶如夏日的陽光,照暖了他的全身。

    正欲開口,門外突然快步走進來一個人影,看了沐思語一眼,竟半跪在床邊拉過她的手掩上自己的面嗚嗚的大哭了起來。

    沐思語低眉看了一眼扯著自己的手大哭的女人,不解的望向唐逸白,用眼神詢問:「這誰啊?」

    唐逸白無奈的搖了搖頭,暗示她安心。

    這時大哭的女人終於哭的差不多了,抬起了頭。雖然滿臉的淚痕,卻一點也沒有阻礙她光彩奪目的美貌。峨眉淡掃,肌膚如雪,朱唇如梅,看上去三十歲左右。高盤的髮髻和那叮噹作響的華麗髮釵,說明來人身份高貴。

    歲月的淡淡痕跡反倒為她增添了別樣的風韻。溫柔的氣質猶如暖暖的春風,拂過沐思語的面頰。沐思語竟莫名的覺得歡喜。

    這美人的眼眸似會說話一般,柔情滿溢的看著沐思語。這可真是自己見過最美的女人了,就連以前的那些電影明星,萬眾矚目的女神,只怕見了她也要掩面淚奔了。

    大美人看著沐思語盯著自己看了半天,輕抹了下臉上的淚痕,笑了起來。傾國傾城,也無外乎如此吧。

    「凝月,這些年,你讓娘想的好苦啊。」大美人終於開了口。

    嘖嘖,連聲音都這麼好聽,溫柔的要擰出水來了。這淡淡的一句話,似乎把她的一身不適與疼痛都抹去了一般。沐思語呆呆的望著她,突然眼眸一驚:「娘?你是誰的娘?」

    大美人知道她剛剛醒過來,也是不敢去摟抱她。只是輕輕在她手背上拍打了一下,表示自己的不滿:「你這丫頭,才五六年的光景,連為娘也不認識了?」

    沐思語如果站著,估計此時下巴已經掉到了地上。怎麼自己才昏迷了一會,就冒出來了這麼一個大美人說是自己的娘?

    腦中突然浮現出了自己老媽拿著掃帚追她時彪悍的身影。又看了看眼前柔弱浮柳的大美人,實在,完全,無法,重疊啊。

    她向唐逸白飛去一個求助的眼神,唐逸白一接收到立刻伸手攙扶起了跪在床邊的大美人:「母妃,她剛剛醒來,想來腦子還不清明,不如你去看看那藥熬好了沒有。」

    大美人正要因為自己的女兒完全不認識了自己而傷悲,聽了這話,立刻起身便要走。臨出門前又扭頭回來,慈愛的一笑:「凝月,娘去給你端藥,你先休息。」

    沐思語看著門邊消失的倩影,皺著眉頭對唐逸白說:「這人誰啊?」

    唐逸白無奈的笑了笑:「不就是你的娘。」

    原來在沐思語面具被撕碎的那一瞬,長髮聖使看清了沐思語的容貌。立刻猛收掌風,可還是把沐思語打了個半死。

    唐逸白在那一刻也幽幽的緩過了神,剛想起身,卻被那聖使點了穴道。

    聖使吹了個響哨,喚來了一隻雄鷹送信。沒一會就來了很多穿著白袍的人,把沐思語一眾接下了山。

    唐逸白再次醒來時,人已在這暮雪城的皇宮之中了。

    更為離奇的是,那天宗王與王妃,咬死了說沐思語是他們失蹤多年的女兒。請了七八個老宗醫為沐思語療傷治病。

    順便還請了七八個聖使,給唐逸白清風幾人的療傷。

    沐思語這一昏睡,竟足足睡了一個多月。唐逸白日日不離身的陪在她的身旁,終等到了她醒過來。

    沐思語一臉驚詫的聽完了唐逸白的描述,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我和那大美人很像?」

    「不想。」唐逸白淡淡的答道。

    「我就說嘛,我哪有那麼美。」沐思語略有遺憾的說道,緊接著又開口道:「唉,不對,那他們怎麼認出我的?」

    「你與那宗主,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說他不是你爹,我都不信。」唐逸白看著沐思語漸漸變黑的臉色,忙又補了一句:「我心裡,你最美。」

    沐思語此刻也不能做大的動作,只胡亂擺了擺手道:「得了吧,你看那個,嗯,那個,王妃,那才叫美呢。我要是長那樣,不得禍害的五國紛爭啊。唐公子,我可都是為了你好才沒往那個方向發展的。不然那狂蜂浪蝶的,非要了你的命不可。紅顏禍水,你知道嗎?」

    正在這時,王妃端了藥進來。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沐思語的話,臉上滿是愁雲。這美人發愁的殺傷力絕對不亞於美人的笑,竟然連沐思語也被她感染了似的,再笑不出來了。

    王妃坐在了榻邊,一邊拿木勺攪著藥水,一邊急切的問:「凝月,你真的不認識娘了?你好好看看為娘,怎麼會不認識了呢?」

    沐思語輕咳了一下,低聲說道:「我只記得被人扔在了荒蕪的村子裡,頭受了重傷,嗯,對,頭受傷了。然後,嗯,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對,就是這樣。」沐思語一邊說一邊編,那狗血的失憶劇情,幾乎是脫口而出。沒有比這個更好的理由了吧。

    她剛要得意,美人王妃的眼淚就跟斷了線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口中還哽咽的說道:「我苦命的月兒啊,都是為娘保護不了你啊。」

    美人王妃哭了一陣,才漸漸恢復了過來,那碗底子都快被她攪穿了。又自言自語的說道:「忘了也好,忘了也好,總比為娘這樣,日日記得的好。」

    美人王妃一抬頭,看到沐思語盯著自己手中的碗看,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正了正神色,舀出一小勺湯藥,下意識的吹了吹,遞到了沐思語的嘴邊。

    沐思語也不知怎的,竟然也不拒絕。一張嘴就喝了下去。

    「他們怎麼會同意你和我住一起?」沐思語捅了捅躺在身旁的唐逸白問道。

    那美人王妃死活賴在這裡了一整天,又是餵藥又是擦身的照顧著沐思語。她雖然渾身不自在,可看著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就是開不了口拒絕。

    現在她終於走了,沐思語也算是放鬆了下來。

    「我告訴他們你是我的妻子。」唐逸白淡淡的答道。

    「哦,他們就憑長相就認定我是那個什麼凝月公主?」沐思語繼續問道。

    「你後背肩下的位置有一個月牙形的胎記,那王妃說出來的時候,我就知道假不了。」唐逸白繼續為十萬個為什麼小姐做解答。

    「我怎麼不知道。」沐思語說完竟下意識的想扭頭去看自己的背,這一動腦袋,立刻疼的呲牙咧嘴。

    唐逸白忙輕扶住她的頭,接著柔柔的在她太陽穴上按摩起來:「你不知道,我卻清楚的很。」

    「你怎麼比我還……」沐思語剛想繼續說,又收了聲。這些日子,只怕自己身上有什麼,唐逸白早都看的一清二楚了。

    突然沐思語笑著又開了口:「那我要是以凝月公主的身份去要紫瓣,你說他們給不給?」

    唐逸白點了點頭:「宗主說『既然我的賢婿要用,自然要給』。」

    「呸,什麼賢婿,咱倆還沒…」剛要繼續說,唐逸白突然摀住了她的嘴,貼在她的耳邊輕語道:「噓,若是讓他們知道我們還沒成親,只怕你就要留在這天宗了。」

    沐思語想點頭,卻又怕引來頭疼:「嗯,知道了。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走啊?」

    「等你病養好了就行,這些日子,我也順道打聽了下天宗的消息。那宗主看上去溫和有禮,可我卻覺得他隱藏著危險的氣息。不是那麼簡單的人。不過嫁出去的女兒,總是沒辦法強留的。我說要帶你走,他也一口答應了。」

    唐逸白想起偷聽到的那些宮人的對話,心中越發的冷了起來。看了看沐思語,眼神又溫和了下來:「快睡吧,你這病得多休息。」說完竟像是哄孩子一般,在沐思語的身上有節奏的輕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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