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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一章 呼延寒夜甦醒 文 / 玉玄機

    其實沐思語的爺爺和老爹,都是著名的中醫大師。爺爺更是中醫協會的會長,隨便出去講一堂課,那費用都是五位數開頭的。

    沐思語小時候基本就是在她老爹的中醫館裡玩大的,那上好的藥材,被她當零食一般吃。別的小孩嘴裡含著糖,她含的是人參。

    更別說她爺爺和老爹一心想把她培養成這中醫世家的接班人了,字還沒識的時候已經開始認藥了。所以對各種藥材幾乎瞭如指掌。

    沐思語從小在這藥材上就天賦過人,對藥材的氣味尤其敏感,只要聞過一次便能牢記於心。這更是讓她老爹和爺爺欣喜若狂了,只盼著她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更加大力的想要培養她了。

    本來她也覺得那些藥材很好玩,挺有興趣。可是她爺爺和老爹日復一日的逼著她學,小孩子逆反的心理就跑了出來。

    後來讀初中的時候,叛逆期到了,更是極力反抗。每天別人放學了都去玩兒,她卻被他老爹按在家中認藥。別的同學業餘學的不是鋼琴就會繪畫,她被問起來卻說學中藥,搞得一班同學都覺得她是個奇葩,不跟她玩。

    沐思語大哭著說自己不想變成爺爺和老爹那副討人厭的老大夫樣兒,還滿身藥味兒,以後肯定嫁不出去。

    她爺爺和老爹哪那麼容易放棄,於是更加強硬的逼迫她學習。直到後來沐思語毅然的留書離家出走了,把一家人鬧的是雞飛狗跳心驚膽戰,整個醫館的人全派出去尋她,還報了警。

    沐思語躲在外面逍遙了一個多星期,直到身上的錢全花完了,這才自己回了家。經過了此事,全家人是再也不敢逼迫她了。

    可她老爹還是有事沒事的拿一些藥材在她眼前晃,一臉笑意的問:「思思,你猜老爸手裡拿的什麼藥啊?」

    沐思語一臉怒意,上前一把搶過她老爹手裡的藥,一股腦全塞嘴裡胡亂嚼了兩下就吞下了肚:「以後你讓我猜什麼,我就吃什麼。看什麼時候把我吃死了,你才安心。」

    那次之後她老爹算是再不敢來挑釁自己這個倔強的女兒了。後來沐思語高考時分數極高。全家人眼巴巴的圍看著她填志願。她爺爺還許諾如果沐思語肯去就讀中醫學院,就立刻給她買一輛車。

    沐思語卻頭也不抬的在志願書上認真的填寫了一所離家很遠的大學,專業還選了營銷學。她爺爺和老爹這才徹底沒了指望。

    倒是沐思語她老媽,一個多月沒跟她老爹說過一句話。還見人就抹著眼淚數落自己的老公:「都是那個死老頭子,把女兒逼的離家那麼遠。這是要想死我啊。」

    老頭兒覺得沐思語這聞味辨藥的本領甚是神奇,想再測試一下沐思語,於是滿面春光的說:「小丫頭,你再好好聞聞,看我這裡還有些什麼藥材啊。」

    沐思語翻了個白眼,怎麼跟他老爹一樣啊,把她當狗使,什麼都讓她聞。可此刻她有求於老頭兒,所以只得不情不願的開了口,懶洋洋的說:「白芷、當歸、半夏、茯苓、甘草、白朮、紅花、川烏、雷公籐、草烏、木通、使君子、益母草、蒼耳子、苦楝皮、天花粉、牽牛子、金櫻根、土貝母、馬兒鈴、土荊芥、巴豆、蘆薈、鐵腳威靈仙、大楓子、山慈菇、曼陀羅花、鑽地風、夾竹桃、大青葉、澤瀉、防已、甘遂、千里光、丁香、銘籐、補骨脂、白頭翁、矮地茶……我的媽呀,你還不喊停啊,再說下去要明天早上了吧。」

    這老頭兒可真夠行的,比她老爹當年還瘋。聽她這麼乏味的說著藥名兒,竟還興奮的兩眼放光。

    老頭兒見沐思語停了下來,笑意更濃了:「小丫頭,拜老夫為師吧。老夫可以把一身絕學都教給你,你看如何?」

    沐思語嘴一撇,瞪了老頭一眼:「不拜,最討厭你們這種人了,知道別人不喜歡還強逼著學。」

    「哎呦,你就拜了老夫吧。老夫一大把年紀了,眼看著一身絕學就要帶進黃土了。」這老頭見她拒絕,竟然用上了軟招,想要博取她的同情。

    「帶就帶唄,反正也是你的,帶著死了也好做個伴兒。」沐思語抗爭了那麼多年,怎麼可能現在敗下陣來。

    「死丫頭,那我不給你解毒了,看著你變成一灘爛泥。」老頭兒祥裝著生氣的樣子,還真是可愛。連鬍子都翹了起來。

    沐思語趕緊上去伸出小手給老頭捋了捋鬍子,挽住了老頭的胳膊,拿出了對付她爺爺的招數:「哎呦,都一大把年紀了,怎麼跟小孩兒似的,還賭氣呢?快別氣了,生氣容易長皺紋呢。」說完自己故意把臉皺成了一團,別提有多醜了。

    老頭一見她這樣子,也樂了,伸手撫著自己的眼角,像是真擔心會生出皺紋似的:「算了算了,不跟你個丫頭片子計較了。你去幫老夫找這幾味藥出來。」說完拿起筆在桌上龍飛鳳舞的寫了滿滿一張遞給了沐思語。

    沐思語一看老頭不再逼自己,便樂顛顛的去那藥櫃上按照藥方尋藥去了。

    老頭兒靜靜的站在一旁,一臉精光的看著她幾乎不用看那藥櫃上的標籤,就能準確的打開每一個藥櫃拿出需要的藥材。要知道他寫的這些藥材氣味都是極清淡的,甚至還有一些是與其他藥材相似的,不想這樣都仍能被她輕易尋到。

    心裡無比的歡喜,看來自己是後繼有人啦。十三的資質他自是看的清楚,那孩子此生無論多麼的努力也無法在這毒醫雙學上有什麼成就。

    每每想到自己這一身技藝就要師傳,心中頓覺淒涼。卻不想此次天上給他掉下個寶來。

    她的聰慧率真已是難得,老頭兒表明要將一身絕學傳與她,她卻全然不在乎。甚至見到他那藥廬中各式的稀缺藥材也毫無他念,足以看出這丫頭秉性單純不貪婪。更別說她那聞味辨藥的本事,簡直歎為觀止。

    老頭兒暗自分析揣測著沐思語的種種優點,心中已是下定了決心要收了她這個徒弟。卻不知道那些他為她設想的各種高尚美好品質,追其原因,也不過就是她的不喜歡,沒興趣罷了。

    只是那丫頭倔強的很,強逼不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現下她的小命在自己手上,有的是時間好好想個法子,讓她拜了自己。

    沐思語可沒想到這只是老頭的一個緩兵之計。心裡琢磨起來如果這老頭真把她身上的毒給解了,再讓他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尋到那寒冰散的解藥。

    想讓她學醫,下輩子去吧。想想那些迂腐的老中醫,她就覺得討厭。

    再說那呼延寒夜,醒來時正對上沐思語貼近的一張放大的臉。嚇了一跳,可渾身上下像是都不受自己支配一般,完全動不了,只有眼中一閃而過的一抹驚嚇。

    「哎呦,你可算醒了。你要是死了啊,下輩子估計我得投胎給你當牛做馬來報恩了。嘿嘿,要不要喝水啊,我給你拿。大粽子。」沐思語說完蹦跳著去拿桌上的水杯,還順便拿來了自己準備好的小竹管,往水杯裡一放,就遞到了呼延寒夜的嘴邊。

    呼延寒夜滿眼疑惑的看著那竹管。沐思語輕輕把竹管塞到了他的嘴裡,做了個吸的動作。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這丫頭還真是鬼靈精,這都被她想到了。

    喝了幾口水後,人才算是徹底清醒了過來。沙啞著嗓子問:「我們此刻身在何處?」

    「我也不知道,我們被一個高人救了。他說他能治好你,放心吧。」

    呼延寒夜會意的想點頭,卻發現自己竟連點頭的動作都做不到。

    本就習武的他對自己身體的每一處都瞭如指掌,此刻卻什麼也感覺不到,像是頭顱以下的部位都不是自己的一般。雖然那丫頭讓他放心,可他哪裡真的放的下。

    想到此,呼延寒夜的眼中蒙上了一層深深的絕望。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跟著她跳下懸崖,也不知為何自己會在最後一刻用盡全力去保護她。

    可是看著此刻活蹦亂跳的沐思語,他卻一點兒也不後悔、不怨恨。自己向來不都是十分計較得失?此番到底是怎麼了?

    呼延寒夜暗暗想要運功,卻仍是一片空虛。這一次,他是徹底絕望了。整個人像是被一瞬間扔進了無限的深淵,恐慌的冰冷讓他透不過氣。

    想他那麼多年的努力,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夠一展抱負,讓自己母國的百姓,也能過上富足的生活。

    可是如今傷成這樣,只怕再也沒有站起來的一天了。不僅無法實現自己的理想,恐怕日後還會成為別人的包袱。

    如此驕傲的他,怎麼能夠接受這樣殘酷的現實。他無法眼睜睜看著自己此生都要在床榻之上度過,倘若真是如此,那麼在他能動的第一時間,便自我了結了更好。

    呼延寒夜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陣痛苦的痙攣,用一種無力絕望的眼神看著沐思語。像是迷失了方向的孩子,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他的人生莫非就這樣完結了?他不甘心,不願意。更加不想接受這一切。

    沐思語從未見過這樣的呼延寒夜,一直以來他都是那樣的信心滿滿,那樣的高高在上,可是此刻他卻是如此的痛苦與絕望。

    這一切,都怪她。若是當時她肯乖乖的等他解決了那些血隱門,而不是到處亂跑,那也不會跑去那崖邊,不跑去那崖邊二人也便不會墜崖。那也就不會有了他此刻的倉惶與絕望。

    沐思語感到無比的愧疚與自責,當下心中頓時慌了起來,忙柔聲安慰著他:「寒夜,一定能治好的。」

    說完這一句,沐思語想到,此刻的他定是覺得自己此生無望才有了如斯的絕望之色。在這種時候,她更加要堅強,表現出堅定,給他戰勝傷痛的信心。

    於是立刻定了定神,收起了自己的慌亂,無比認真的看著呼延寒夜說:「相信我,你要相信我,一定能治好。」

    這一句話,讓原本心如死灰的呼延寒夜竟隱隱的覺得高興,似是真的看到了希望一般。

    她竟也有溫柔對待自己的時候,還這樣喚他。

    他喜歡她這樣溫柔的喚自己的名字,像是情人之間的柔情繾綣。她那麼認真的請他相信她,他便像著了魔一般,忘卻了那無法觸及的傷痛,真的就想去相信她。

    看到她那強掩慌亂的樣子,他終究還是不忍,於是強撐出一抹輕笑,說道:「好,相信你,要是我真的好不了,你也別等下輩子了,這輩子就給我做牛做馬吧。」

    本是一句調笑,不想沐思語卻仍是一臉認真:「好,我答應你,若你真的無法康復,我便一直照顧你。就是走遍這川上大陸的每一寸土地,也一定找到救治你的法子。」

    沐思語本就是個投以桃李報之瓊漿的仗義之人,更別說此時在自己面前的拚死護衛她的呼延寒夜。此番承諾卻也是她心中所想,並沒有任何虛假的搪塞。

    呼延寒夜突然一怔,她竟會如此認真的要對他負起責任。可他願意接受這樣的陪伴嗎?不,即便是他心中歡喜能有她的陪伴,可卻絕不願讓她看到自己如此蒼涼悲慘的境遇,更不希望她是因為愧疚與憐憫而留在他的身邊。

    沐思語見呼延寒夜仍是一副痛苦的表情,突然想到了什麼:「我去找老頭兒來看你啊。我的話你不信,大夫的話你總是要信的。」說完焦急的快步出了門。

    呼延寒夜此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一根根的數著屋頂上的竹子。他不敢再去想,也不想再讓自己處於那麼無力的絕望之中。

    一切等那高人看過再說吧,或許真如她所說一般呢?她要他相信,那他便相信吧。

    沒一會沐思語就拖拽著老頭的手進來了,嘴上還催促著:「你倒是走快一點兒啊,我跟你說啊,你可是保證過的,若你醫不好他就是砸自己招牌啊,我可不會放過你。快走,快走。」

    呼延寒夜一看近身上前的老頭兒,突然圓睜了雙眼,驚詫喜悅的叫道:「鬼醫決崖子,竟是鬼醫,難怪那丫頭說你保證能醫治好本王。」

    「夜王好眼力啊,想當年見你之時你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如今竟能一眼認出老夫。」決崖子一邊笑說著,一邊抓過那僅存的沒有被布帶纏繞的手,為他診起了脈。

    「當年多虧了鬼醫,母后才能順利產下本王,還一路醫治著母后,本王與父皇一直念著這份恩情呢。只是後來母后突然毒發,我們遍尋天下也找不到您。」呼延寒夜回憶起幼時的時光,心中滿是對決崖子的感恩。

    決崖子似是想起了什麼,神情略微暗了暗:「那時正遇內人離世,便進了這迷迭谷,再不想過問世事了。卻不想累了老皇后離世。老夫後來聽說也是愧不難當啊。」

    「鬼醫切莫這樣說,若不是有鬼醫護持,只怕本王根本沒命來到這個世界。一切都是命裡注定。我與父王已是難嘗鬼醫的救命之情了。此番本王又得勞煩鬼醫了。不知我這傷,是否真的……」呼延寒夜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了自己的傷勢。

    決崖子笑說著鬆開了呼延寒夜的手,點了點頭:「多年未見,夜王武功竟精進到如此地步。傷成這樣,內力還能護住心脈,實屬不易啊。現在已無大礙了,只是這斷續膏還得再敷上兩三個月才能把經脈修補好。夜王切莫多慮,老夫保證了的事,定是可以做到的。再說,若是治不好你,只怕那丫頭要拆了我這迷迭谷呢。」說完笑看了站在身側的沐思語一眼。

    呼延寒夜此刻算是徹底放下心來了,誰人不知那鬼醫的醫術出神入化,有他在便是枯骨也會生肉了。多少踏入鬼門關的人都被他生生拽了回來。此番他肯作保醫治,自己這次真真是走運,竟能遇到多年都不見了蹤跡的鬼醫。

    沐思語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看到呼延寒夜已不再困擾,心中也是無比的喜悅。

    可「鬼醫」兩個字卻像是曾經在哪裡聽過一般,腦中不斷搜索著信息。突然靈光一閃的想到唐逸白曾說過,那鬼醫是這世上僅有的可以解了寒冰散的人。

    一想到此,也不管自己之前是如何堅決的決絕,二話不說跪在了決崖子的身前:「師傅請受徒兒一拜。」說完深深的磕了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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