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天氣漸涼。
離三皇子殿鬧屍案已過去整整兩月,皇帝讓宗人府徹查此事,京都官宦世家好一陣人心慌慌,都怕無事生有事惹到麻煩。
今日你說他有嫌疑,明日他說你有嫌疑,最後真正的主事者沒找到,倒是處置了一些所謂的『同謀同黨』之類與拋屍案有關的臣子。
要說此事最為擔憂的是誰,非三皇子莫屬了,他是天天祈求,各種手段用盡,希望皇帝不要查到此事,可偏偏無論他如何使計謀算,冥冥中就有注定般,徹查之事順利異常。
不出兩月,皇帝便查到,這是胡族四王子手下的人,至於死於何時死時,為何又扔到三皇子殿下,宗人府等人匯報到皇帝那兒的消息,可就耐人尋味了。
若是三皇子知道,暗中有兩股勢力在攪他的局,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吐血升亡。
查到最後,皇帝將此事並未公開,結果是秘而不宣。
其實皇帝心中哪裡還不明白,查出來後便知道是三皇子與胡族四王子暗中勾結,可他目前還暫不能處置三皇子啊。
幾個能幹的兒子你爭我奪,之前死了個大兒子,如今還在爭的也就九皇子和三皇子,四皇子是個成不了氣候的。若是此次他將三皇子給辦了,那豈不是九皇子坐大,等於拱手將椅送到他手上?
這種事情皇帝自然不會幹,為了平衡勢力,為了自己能多活兩年,有時候明知是死罪,卻還不能發作,這就他這個當皇帝的,當父親的悲哀。
……
而李文昔這邊,臨近預產期,她根本沒時間去關注那些皇宮裡的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待生寶寶。饒是之前早有心理準備,可離生產的日子越近,心裡越沒底。
「不行,我覺得還是要把我娘請過來,否則我很難安心。」李文昔對風堯子及白太說道。
而松姑姑與白雲夫妻此刻也已接到莊子上來,由松姑姑和白雲全天陪同著李文昔,一刻也不想離開她身邊,生怕李文昔磕著碰著。
「那奴婢這就去請。」白雲立馬說道。
「別,夫人這裡原就人手不多,還是讓青衣公子去候府走一趟吧。這一路上有青衣公子護著,老夫人也安全些。」松姑姑說道。
李文昔想想也覺得松姑姑說得有道理,便點點頭,讓白雲把青衣喊來。
不過,想到松姑姑稱她娘親為『老夫人』總覺得怪怪的,她娘才四十來歲啊。還好她知道這聲『老夫人』是尊稱,否則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娘親多老呢。
青衣得令後立刻便帶著幾個鬼殿的人前往候府接文夫人前來,這種緊張兮兮的氣氛讓青衣也不由的高度集中注意力,生怕有什麼意外而讓李文昔的生產不順利。
翌日,文夫人便被青衣接了過來,身後帶著立春、立夏以及章媽媽。
李文昔一見自家娘親,心頓時就安了,不過見到文夫人帶的一群人,還是忍不住吐槽道:「娘,您把得力的都帶過來了,候府怎麼辦?」
「你放心,候府有文柏媳婦在,再說,立秋和立冬也在候府,再不齊,也有你爹和文柏呢。倒是你,這眼見臨盆了,我不多帶點人手過來幫忙,我也不安心啊。」文夫人拉著女兒的手,笑道。
章媽媽在一旁見著,也笑著附和道:「可不是,若不是王妃您不讓,老夫人她早就想來了,這次青公子去接應,不說老夫人,就連候爺都催促著我們趕緊來,哪怕給王妃您這邊的人打個下手也是願意的。」
「是啊,昔兒,聽為娘的話。我那會兒生你們三兄妹時,都是章媽媽接生。如今你也是雙生子,這方面,章媽媽比較有經驗,我便帶來了。」文夫人說道。
李文昔想想覺得也有道理,便感激道:「還是娘親想得周道。唉,我說最近怎麼總是心不安,這會兒見到你們來,心裡就踏實了。」
正在這時,松姑姑走了進來,笑著回稟道:「夫人,客房都已經整理好了,可以請老夫人先去歇息。」
李文昔轉頭看向文夫人道:「娘,您趕路想必也累著了,您先去休息,等會兒午飯我讓人去喊你。」
「不了,這會兒哪還有心思歇息,我在這兒陪你說說話。大半年的沒見,剛來你就趕為娘的走,我還得同你說說生產時需要注意的呢。」文夫人搖頭說道。
頓了頓,不等李文昔說什麼,接著問:「你奶娘可是安排好了?」
李文昔搖頭,道:「沒有,我不打算請奶娘,我想自己喂。」讓自己喝別人的奶,說實話,她是不怎麼放心的。
「這怎麼成?你堂堂王妃連個娘奶都不請,會讓人笑話的。」文夫人皺眉道。
「孩子是我的,我想自己餵奶還需要別人同意?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別人愛笑話就笑話。娘,您就別操這個心了,你知道的,我身子自小不好,所以我怕生的孩子也會遺傳到我的毛病,為了避免萬一,自是不能讓孩子吃別人的奶了。」李文昔說道。
文夫人聞言,只好歎息道:「你自己做主了就是吧,總之,一切以你身體能抗得住為前提,可別到時候孩子生下來,你這身體就垮了,得不償失。」
「我心裡有數。」李文昔笑摟著文夫人的手臂笑道。
「老夫人,那我先隨松姑姑去趟廂房,把東西整理收拾下。」章媽媽上前笑著請示道。
「嗯,立春立夏你們也去吧。」文夫人說。
李文昔見此,讓松姑姑領著三人前去,而在一旁邊伺候的白雲和青芽也識趣的離開。頓時,屋內只剩下母女倆個坐在那兒說些體己話。
「昔兒,王爺他,還好吧?」文夫人問,這次過來雖是以女兒生產為重,可李泰華也讓他瞭解下自家王爺女婿的情況,畢竟這突然消失大半年的人不見,多少有些擔心。
李文昔並沒有告訴自己父母趙珩的情況,之前也只是隻言片語的提過趙珩因為身體不好要休養一段時間,所以文夫人和李泰華等人也並不知曉。
不過見自己娘親問起,李文昔想了想,這事爹娘遲早還是會知道,便道:「娘,您隨我進寢屋一趟。」
文夫人有些莫名,不過還是起身,扶著女兒兩人相互攙扶的進了寢室。李文昔掀開床幔,讓文夫人清楚的看到躺在床上似熟睡的趙珩。
「這是?」文夫人更是不解。
李文昔溫和的看著趙珩,對母親解釋道:「他中了盅毒,這種盅毒有些難解,我便讓他昏睡,等他日我師傅風老想出辦法,便可醫治……」
李文昔簡明扼要的說了幾句,並沒有說趙珩中的是什麼毒,也沒有說自己會給其醫治。一來自家父母並不知道自己的醫術多厲害,只當她跟在風老身邊學了點醫藥之術。二來,說得再多也只是徒惹自家爹娘擔心而已。
可既便如此,文夫人聽到這話依舊很是震驚,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趙珩,又看向自己女兒,道:「為何會這樣?你怎麼不早點說?難道這大半年都是一個人在這裡照顧王爺?昔兒啊,你為何不與家人商議要一個人承擔呢!你不想讓爹娘擔心,可你這樣什麼事都自己抗不是更讓爹娘擔心心疼嗎。」
「娘,女兒總不能一輩子都受你二老的照顧。再說,女兒若是連這種事情都承受不了,處理不了,那女兒還能坐穩這個王妃?所以,娘您不要擔心這些,好嗎?」李文昔安慰的說。
文夫人聞言,知道女兒說的也不無道理,雖然心疼,可她更加明白女兒的路遠遠不止如此。最後只能又是歎息又是憐愛的摸了摸李文昔的頭,道:「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想著娘家是你的助力,這是為娘和你爹唯一所要求的。」
「好。」李文昔認真應道,而後笑逐顏開。
母女倆在屋內又說了好一會兒話,大概都是最近帝都發生的事,也有些家裡親戚的庶務,這一聊便是一上午,很快到了用午飯的時間。
李文昔也將歐陽綺羅的事順帶提了提,引得文夫人咬牙切齒,恨不得立馬將歐陽綺羅抓來給碎屍萬段。不過聽到歐陽綺羅如今就在這莊子內受折魔,心中才好受些。
午飯後李文昔便與文夫人兩人先各自回屋歇息,李文昔趁著這個時候,便回空間泡靈泉澡。自從她懷孕後那次到了空間,每日都會抽出一個時辰到空間泡澡。
還別說,每次泡完澡出來都是神清氣爽,肚子裡的寶寶也要安份許多,不再亂踢。
今日照常來到空間泡靈泉澡,白太便端著一盤空間生產的綠色水果進來,數十種水果蔬菜都是白太種的,純天然又營養,李文昔幾乎每日必吃,什麼西瓜葡萄芒果梨子蘋果每天換著花樣兒的吃。
而泡的靈泉也是白太直接用那山谷中的靈泉內引進別墅內的浴池,可以足足容納四人之大,把李文昔高興的直誇白太極具萬能管家這個職位。
「我說,你的預產期就這幾天吧,你是不是稍為節制點不要再來空間了?萬一哪天你在空間發動要生小孩,就我跟白花和小八它們可沒辦法幫你接生。」白太隔著紗簾,對著裡面正在泡澡的李文昔說道。
李文昔一邊用勺子挖著半邊西瓜吃一邊享受的泡澡道:「你放心,發動了我就立馬打開空間退出去就是,完全不用擔心。」說完,又挖了一勺西瓜送進嘴裡,邊吃邊道:「若是冰鎮西瓜就更美味了,可惜為了寶寶,我不能吃冰東西。等生完寶寶後,我一定吃個夠本,到時候白太你給我把山上的冰井泉放滿西瓜。」
「……」有吃還這麼挑剔,白太直接懶得理會,起身就走,準備打理藥田去,順便看看附近山上有沒有什麼野味。
然而正在這時,李文昔忽然感覺肚子一抽,一陣陣緊縮的疼痛來襲,心中一凜,不由的吼道:「白太你這個烏鴉嘴,真被你說中啦,老娘我要生啦!」
白太剛走到門口,便聽見這震天的吼聲,嚇得立馬滾回來,驚慌失措的道:「啊,對不起啊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居然還有靈言的技能,這都能說中。不過,現在該怎麼辦?你趕緊出去啊,我不會接生的啊,娘親喂!啊啊啊,現在要怎麼辦,你要我幫什麼忙?」
看著這樣胡言亂語有些不知所措的白太,李文昔一陣黑線,不過卻取悅了她,笑道:「先別慌,還早呢。這只是發作陣痛,估計等生產,最少要開三到四指才行,我估摸著現在一指還沒開。」
「你能不能別這麼淡定啊?是不是該起來出去待產啊。」白太聽到李文昔的話,稍稍穩定下來,不過還是忍不住說道。
李文昔雖然肚子陣痛異常,可並沒有慌,淡定的起身,對著紗簾外的白太道,你先出去,我穿好衣服的隨後就離開。哦,對了,先幫我把之前我整理的那些藥拿來,我怕到時候有意外。若是到時候我累昏過去,就按我在藥瓶上寫的說明書餵給我吃。」
「哦哦,好的。你趕緊穿衣服出去啊。」白太急得不行。
等李文昔出來,午休的時間剛剛好,不過此刻她是躺在趙珩的旁邊睡,自己要生小孩子,自然不可以再待在這兒,便起身。
「松姑姑,快進來。」李文昔對外面喊道。
松姑姑聽到她的叫聲,心神沒由來的一慌,忙跑了進來,卻見李文昔此刻剛下了床,正撫著肚子一陣喘息,驚得忙喊:「夫人,您怎麼了?可是肚子疼?是發作了?」
面對松姑姑一連串的問題,李文昔只回了一句:「我快要生了。」
頓時,松姑姑像打了雞血似的,一邊小心翼翼的扶著李文昔出去,一邊對外面喊道:「白雲,青芽,你們快進來,夫人要生啦。」語氣激動又興奮又隱隱的擔憂。
下一秒,白雲和青芽便跑了進來,只見白雲道:「夫人要生了!快快,表芽你和松姑姑先扶夫人去產房,我去通知老夫人她們,再讓丫鬟婆子們燒水。」
松姑姑和青芽點頭,李文昔自然沒意見,讓她們去安排。
待到了產房,不僅是文夫人、章媽媽和立春、立夏,就是雪姑子和風堯子都趕了進來,見到李文昔還未躺在床上,而是正被松姑姑和青芽扶著在床邊走來走去,咱得文夫人立刻大驚,道:「你們在幹什麼?還不趕緊扶昔兒上床上躺著,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兒走,怎麼伺候主子的,這麼不知輕重。」
不等其他人說什麼,李文昔忙抬頭,邊喘息邊道:「娘,不怪她們,是我自己要求走的。這臨盆前,要多走動走動才好生產。我盆骨原就小,這又是雙胞胎,要多做些生產前的準備。」
從懷孕開始她就一直在堅持運動,也會經常回憶起前世所瞭解的一些孕婦常識,爭取讓生產順利進行。
可文夫人不能理解,罵道:「你個小丫頭聽誰胡說八道?誰說生產前不好好躺在床上等著,非得折騰的走?你給我趕緊躺床上去,聽到沒有。瞧你痛成什麼樣了,快上床。」說罷,親自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著李文昔往床上躺。
「這點我贊同文玄的,趕緊躺床上。」雪姑子也說道。
「對對,你自己也是個懂醫的,這點常識都不明白,這麼亂來。」風堯子也道。
已經躺在床上的李文昔一邊感受到陣痛的來襲,一邊無語的看向這群比她還要緊張的人,最終是無語。算了,他們也是擔心自己,這節骨眼上,還是安份點好,不給他們添麻煩。
看著李文昔乖乖躺在床上,不僅是文夫人他們鬆了口氣,就連松姑姑和青芽等人心中的石頭也落了一半,實在是若不是自家夫人拿生產開玩笑,她們哪敢扶著夫人在地上走而不躺?好在總算是躺床上安份了。
「章媽媽,你便留在這裡給雪姑子打下手,松姑姑,你帶著白雲去安排的人燒好開水抬進來,立春立夏你們兩個站在這裡,萬一昔兒體力不支時你們及時輸入真氣。青芽,你趕緊去準備些軟糯的吃食,最好是清粥和湯,這會兒離生還有些時間,先讓昔兒吃點東西補充體力,填填肚子。」文夫人有條不紊的一一安排,一看就是個穩重的過來人。
李文昔此刻心中無比慶幸,還好自己把娘親找了來,否則就自己帶著松姑姑和雪姑子他們幾個生孩子,雖說也會萬事安排妥當,可總沒自己娘在一旁安排讓她省事安心。
眾人安吩咐一一領命立即去辦,只留下風堯子在一邊緊張的看著李文昔。
「你怎麼還在這?女人生孩子你跑進來幹嘛?外邊呆著去,不叫你不准進來。」雪姑子皺眉的對風堯子說道。
「不行,我不放心,我在這看著。」風堯子說。「風老,您就出去吧,這兒有我們。再說,你只是在外邊,裡面一有事我們及時感您,一樣來得急。您這樣杵在這旁邊,反而影響我們行動,縮手縮腳的,這地方兒本來就不大。」文夫人說道。平常她是很尊敬風老的,可眼下不管是誰,她女兒生孩子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