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片的叫喊聲中,步曲只是面色微微變了下,而後看向皺眉緊緊皺起的右權。
事實上,右權對步曲的來歷是清楚的,之所以如此故作大方,正是要以此博得更多的掌聲,主動認輸的舉動看上去對他顏面大損,實際上取得的效果完全是相反的。
這裡的人們在知道他的身份後,反而會說他高風亮節,他會爭取更多的人心。這也是世家子弟自幼便要浸淫其中的權術之一,步曲如果真的不戰而勝,他就會成為最大的輸家。
現在,一切問題再度被推回給了右權。
陸炳學院的學員大多來歷非凡,而如今的鎮遠軍第三分隊,又是左基當初精挑細選來的,除了步曲以外,其他每名成員的身後都站著一個甚至數個能在長洲左右風雨的勢力,如果不是被普茨那淘汰了大多數,這支隊伍還要更聲勢浩大些。這些人組合在一起,他們的隊長,絕對擁有挑戰右權的資格。
右權的臉色在極度變化著,現在他如果認輸,那便是真的輸了。
「既然你如此求敗心切,那我成全你好了。」右權的臉上漸漸泛出滿不在乎的微笑,雙手漸漸變成透明色,這種微笑在其他人看來可能沒什麼,但熟知他的人都知道,右權只有在極端憤怒的情況下才會如此微笑。
他的雙手臂連同一部分面頰都漸漸轉化成透明之色,看上去十分詭異,步曲能看出,這門絕技跟左基的很相似,但右權的確比左基要強上一些。
場外頓時一片安靜,新來的人大多也都是新兵,他們是聽聞大校場內有精彩戰鬥才趕過來的,一來就看到兩名七軍巔峰的交戰。
「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左基的絕技名為眩光琉璃身,而我這種與他同出一源,名為七寶琉璃身,你作為貧民窟出身的下等公民,能同時見到這兩門絕技,是你的榮幸!」
右權傲然一笑,幾乎完全透明的雙手在說話間已經轟擊而出,幾乎沒有帶起絲毫風聲。
他之前已經與步曲轟擊過一拳,知道對方的力量奇大,這一拳他看上去輕描淡寫,實則已經用盡全力。
他的目的,只是要一舉擊潰步曲,在他人氣勢最旺盛的時刻擊敗他,這種傷害往往比打臉還要可怕,往往會終生影響一個人,讓他從此一蹶不振。
步曲面沉若水,長久以來的瘋狂訓練培養出了他敏銳的直覺,他能感覺到,這一拳的力量十分可怕,甚至都達到了八重浪的威勢,但他並未選擇硬碰硬,而是伸出雙手企圖阻攔。
「笑話!」右權大笑一聲,透明的雙拳力量迸發,明明是攻向步曲胸腹的攻擊,卻忽然出現在步曲額頭上,驟然掀起的勁風直讓人無法睜眼!
間不容髮的一刻,步曲反應迅速,身體向後傾倒,同時雙掌猛地向上拍在右權的手臂上,掌臂想接,一道奇異的撞擊聲傳來。
「辟啪!」
步曲的雙手直接被震開,身體站立不穩,被詭異的下衝力量狠狠摔在地上。
「無知!你以為我的力量只是向前嗎?七寶琉璃身,我任何一擊的力量都是向著四面八方的啊!」
右權冷笑,飛起一腳踹向倒地的步曲,他的腳上並未出現那種透明化的跡象,步曲再度伸手擋住這一踢,只聽「彭」地一聲,步曲成功借到這一腳的力量飛身離開。
雙掌兩次遭遇重擊,就連步曲都有些吃不消,站在遠處輕輕甩手,不難看見他的掌心已經一片通紅。
「這樣就受不了嗎?」右權大踏步向前,雙手乾脆懶得再掩飾什麼,透明的虛空中刮起強烈的勁風,再度向步曲席捲來。
「我已經沒有耐心了啊,你只會這樣防守嗎?」
「轟!」
又是一次猛烈無比的轟擊,步曲在雙手再次抓住右權的手臂,卻再次被巨大的衝擊力彈開。
右權跟進一步,狂暴的拳頭直轟向他面門,步曲避無可避,雙臂交叉護在身前,還沒等他完全做好防禦,這一擊已經轟在他雙臂上。
「轟卡!」只是一擊,步曲的手腕已經垂向一邊,竟然直接被巨大的力量轟擊脫臼了。
還沒有結束,一拳轟完,右權忽然轉過身去,借助身體旋轉的力量下方又是一腳橫掃過來,橫掃的腳尖處出現了少許的透明之色。
步曲已經來不及用手,何況右手手腕已經脫臼了,面對這一擊,他忽然做了個奇怪的動作,由於對方這一記橫掃的位置是他腰間,他竟然屈起膝蓋,奮力地向掃來的位置頂去。
「啊?這……木子家的體術?」遠處觀看的李錚猛然愣住。
沒人回答,而場中的沉重撞擊聲再次出現,只見右權只是輕輕後退一步,而步曲卻被對方狂暴的力量踢飛十幾米遠,落地後依然在不斷向後滑行,又劃出了幾米後方才停住。
停下的步曲立刻用左手拽住右手,使勁地橫向拉扯,一聲清脆的關節復位聲傳來,他已經自己把脫臼的關節接好,而後蹲下身,快速抱住自己的膝蓋向前大力拉扯,同樣一聲清脆的卡嚓聲後,膝關節的脫臼也復位了。
場外的觀眾們心中駭然。
剛才的兩次碰撞,靜場彈出的強度數字都是八位數,這意味著兩人的隨意一擊都可以達到八軍強度,而他們本身其實都只有七軍。
李錚坐不住了,焦急道:「步曲怎麼不還手啊,他的應神訣怎麼不用?近身戰我們幾個加一起都不是他對手,這傢伙究竟想幹什麼?」
不僅李錚如此焦急,其他幾個人也全都面色緊張,原本他們對步曲的信心很是充足,因為每天的生活訓練都在一起,彼此間的實力雖然沒有完全展露,但是至少能感覺到。
從陸炳學院來的時候,步曲只是剛剛進入六軍而已,在這幾人中都不算突出,但戰鬥力卻十分強悍,而隨著日復一日的訓練和普茨那連續幾次的考驗,大伙的實力都有明顯提升,除了無法晉級以外,他們在戰術和戰技上都比以前提升了太多太多,步曲的進步更是有目共睹,大家甚至覺得,他們與步曲間的差距沒有縮小,反而一點點被拉開了。
直到今日的訓練前,大伙甚至已經不知道步曲究竟強到了什麼程度,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般表現不堪,連防守都只能勉強。
「哼,野心倒是不小。」菡萏冷冷笑了一句,她似乎看出了什麼,卻並未解釋。
場中,步曲已經接好了脫臼的手腕和膝蓋,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右權的力量真的很強,剛才的兩次撞擊,竟然兩次讓他的關節脫臼,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右權也是面色難看,他本以為自己的全力兩擊可以直接送走對手,卻只是讓他脫臼,且馬上就恢復過來了,這不是他想要的效果。
「骨頭還挺硬!既然這樣,我就打到你全身脫臼好了!」
右權俊美的面上顯出一絲殘忍之色,嘴角冰冷地翹起,眾人的目光漸漸擊中到他的額頭上,那裡有一枚特殊的七彩符號亮了起來,在寂靜的大校場內閃閃發著光。
「步曲,你一個來自鄉間的野人肯定沒見過它吧。」右權指著自己額頭越來越亮的印記,「它的名字叫傳承印記,當然,它比不過傳承光環,但要不了多久,你隊伍裡的那枚傳承光環也將是我的。」
步曲的面色終於變了下,他的隊伍裡只有彥果果才具備傳承光環,這右權的意思,難道是在暗示著什麼嗎?
「就在剛才,那小丫頭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連升三級,當真是了不起呢。我被他們叫來軍營玩一玩,沒想到,真的是來對了。」
右權自言自語著,額頭的印記之光已經變得璀璨無比,與此同時,只見他透明的雙臂上竟漸漸出現各種顏色的微弱光輝,仔細一數,這些光輝共有七種顏色,與彩虹的顏色相對。
他額頭上也漸漸生出一枚七彩的光環,但這枚光環顯然只是虛無的存在,並非真正的光環,正散發著一股寶相莊嚴的波動,讓人看來不禁肅然起敬。
遠處的看台上,菡萏不經意間瞥了眼後面的左基,只見後者的臉色已經徹底灰暗下來,她也不禁低歎一聲:「有了這傳承印記,想來右賢王已經徹底定下了世子位置,你與他已經不再是對手了。他的對手變成你的哥哥,你應該放輕鬆些。」
左基落寞地點點頭,但面上的沮喪和失意根本無法抹除。
曾經的對手,如今已經成為了真正的王位繼承人,自己已經不再成為他最大的對手,只能坐在這冰冷的看台上,觀看他的戰鬥……
場中,右權的氣勢已經漲到極限,應力強度還是七軍的巔峰,但給人的感覺他似乎已經是一位將銜強者。
「步曲,你真是太自負了,我知道你是陸炳學院那位特甲級,也知道你還沒用出全力——但現在,讓這場無聊的戰鬥結束吧。」
右權微笑著緩步走了上去,簡單的伸手一抓,都能製造大片的氣浪翻滾,他似乎對步曲的頭部很感興趣,沒一次出手都必然離不開對方的頭部。
七彩的流光環繞,右權整個人已經化身七彩的戰神,步曲只能一步步後退著,偶爾的反擊如同沙礫掉進大海般,根本掀不起絲毫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