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兩人沒有沒有說過一句話,以初也不曾看過他一眼,詭異的氣流在兩人間流淌著,一旁的宮女似是擦覺了這種詭異,整個夕顏宮安靜得如同空無一人。
燈火朦朧中,床幃飄動,痛苦吞噬著身體的感覺。
「參見皇上,靜妃娘娘。」突然響起的一陣溫婉打破了房中的死寂。
「蘇醫女不必多禮。」說著,凌非彥主動讓出了位置,方便蘇凝曦看診。
以初一腦子想著香凝,她的傷要比自己嚴重的多,想著讓蘇醫女先給香凝看一看,偷偷地向那抹明黃望去,目光隨著那人修長的指晃動,杯蓋兒掀開了些許,又被蓋上,依稀可見那逸出的縷縷白煙。
啞沉而犀利的眸光闖進了她的眼,以初略帶慌忙地別過頭,心頭一顫,到了嘴邊的話就這樣吞了下去。
「皇上……」蘇凝曦有些為難地看著凌非彥,她給以初看診時,皇帝貌似不太方便留在這裡吧!可他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甚至已經喝起了茶。
「無礙。」凌非彥似是看出了蘇凝曦的為難,淡淡地說道。
以初自然明白他們是在說什麼,聽得凌非彥這麼一說,臉一紅,咬牙喊道:「凌非彥!」
語中儘是禁不住的虛弱,可是這一聲凌非彥,卻讓低下的宮女出了一身的冷汗,娘娘怎能直呼皇上的名諱?
萬幸的是,皇上臉上沒有絲毫的怒色,只是淡淡地看了躺在床上的那人一眼,緩緩地站起身子,走出了房間。
「蘇醫女,麻煩你了。」見凌非彥離開了,以初鬆了一口氣,對著蘇醫女微微一笑。
「娘娘客氣了,這本就是凝曦的分內之事。」說著,蘇凝曦動手解開以初衣服。
以初多少還是有些害羞的,畢竟已經這麼大了,在人前露出小屁股,還是不太自在,哪怕那人是醫生。
須臾,蘇凝曦好聽的聲音響起:「娘娘請放心,傷勢並不是太嚴重,沒有傷到骨頭,只要塗些藥就好,這幾天盡量不要下床,不要碰水,半個月以後,就能像平常一樣了。」
以初點點頭,她很喜歡蘇凝曦,總覺得她能讓人很安心,或許是因為她的職業關係。
耳邊傳來不急不慢的腳步聲。
「感覺如何?」凌非彥輕輕地撫摸著以初頭頂上柔順的髮絲,輕聲問道。
以初沒有給予任何的回應,那人也不惱怒,吩咐道:「夏宇,傳膳吧!朕今晚就在這用膳,告訴內務府那邊,今晚不用掀牌子了。」
以初倒抽了口氣,這廝今晚要賴在這兒了?不自覺地往窗外一看,夕陽已拉過西斜,照在庭外那郁蔥的桑樹上,生出點點星光。
幾個簡單的菜色被陳列在桌子上,早在王府的時候,以初已經知道凌非彥對吃的並沒有什麼要求,因此,看到這樣的「架勢」,她一點也不感到驚訝。
飯香不斷地鑽進以初的鼻端,更讓以初意識到肚腹中的空空如也,很想起來吃上一頓,只是稍稍一動,屁股就是火辣辣地疼。
以初緊緊盯著那人手中冒著熱氣的白粥,它緩緩地靠近自己,想來就是今天的晚餐了。
凌非彥一手端著白粥,一手扶起以初,一宮女連忙上前,在以初的屁股底下墊了厚厚的墊子,淡淡地米香飄進鼻間,以初覺得肚子更癟了。
整個人靠在了他的身上,平日裡好聞的龍涎香此時卻讓以初感到煩悶,不由得皺了皺眉,這細微的動作落入那人幽黑的眸中。
凌非彥瞇了瞇眼,淡淡地說道:「都下去吧!」
「奴才(婢)告退。」
凌非彥一勺一勺地餵著,以初一口一口地吃著。
待以初吃好了,凌非彥才斯條慢理地吃起來,以初趴在床上,不禁腹誹,就給她吃白粥,連根青菜都沒有,自己在一旁倒是吃得香!
可兒拿著藥膏進來,見皇帝還在,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把藥放下,把這些碗筷都收了吧!」凌非彥優雅地擱下碗筷,吩咐道。
可兒手腳麻利地收拾好,快步走出,一刻也不敢耽誤,以初看著他,突然覺得很陌生,那眉眼,那鼻樑,陌生得可怕。
「這世上,只有你敢私闖御書房,也只有你敢直呼朕的名諱。」凌非彥緩緩地在床邊坐下。
「為什麼?你不是很寵愛我麼?」以初帶著自嘲問道,直直地看著凌非彥,生怕錯過她任何一個表情。
「鋒芒盡露,在這宮中可不是什麼好事,還可能會連累到他人,不是嗎?」凌非彥答非所問。
「我的鋒芒,不是皇上你賜予的嗎?」以初反唇相譏,長久以來,難道不是他在製造她盛寵於人前的假象?
凌非彥目光素斂,淡淡地開口說道:「你該學會如何收斂。」
「托皇上洪福,臣妾學會了。」以初用手撐著床板,試圖脫離這人,這樣的親密,不屬於他們兩人,她不想再裝恩愛了,至少在這一個時刻是。
身子一緊,再次被皇帝抱入懷中,這下他用上了勁,死死地把以初禁錮在他的懷裡,動憚不得,以初使勁地掙扎,凌非彥則越纏越緊。
感到懷裡的人漸漸安靜下來,胸前的慢慢暈開的濕意讓他的眸光一深。
「語兒……」聲音輕得像從遠處飄來的青煙,稍稍一碰就會消失殆盡。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親暱地喊她,不是虛假的愛妃,也不是帶著怒意的楊靜語。
凌非彥把手輕輕地搭在她的肩上,想讓她抬起頭來,以初卻始終低著頭,不洩露她絲毫的軟弱。
頭頂傳來淡淡的歎息,下巴微疼,以初掛著淚珠的小臉呈現在皇帝的眼前。他一直都知道,眼前的她沒有傾國之色,可是,這雙清水般剔透倔強不馴的眼睛,讓他心下一緊,像是有什麼敲進了他的心裡。
臉上的淚珠,讓他倍覺礙眼,它,本不該出現在她的臉上,不由自主地,緩慢地,他伸出了手,想要替她抹去那刺眼的晶瑩,口中說著:「本就不是絕色,這下更醜了。」
以初頭一偏,大手稍嫌尷尬地停在半空,凌非彥眉頭一皺,手下微微用力,把她的臉扳過,這才得以輕柔地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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