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初掃視了他一眼,此時,那套沾滿血污的華服已經被他換了下來,跟他同一個空間睡覺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初並沒有多大的慌張,只是帶著鼻音說了句:「我睡了。」
這純粹是沒話可說才找的一句廢話,兩人都對視了,不說話顯得很奇怪,那位大爺不發話,就只好她說句廢話緩解一下氣氛好了。
說完,以初拉過被子蓋在自己的身上,兩眼一合,什麼都不管了。
眼皮拉鬆下來了,以初仍能感受到那微弱而昏黃的燭光,凌非彥睡前總要看書或是看折子。
或是哭得太累了,或是安寧茶起作用了,以初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一夜無夢。
第二天清晨,還是凌非彥喊醒她的,以初不禁羞紅了臉,本以為自己昨夜會無法入睡或是做一夜的惡夢,沒想自己竟然睡得那麼死,還得人家來喊醒她,真是太丟人了。
以初連忙一骨碌地起來,穿衣,走出帳篷的時候,又是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以初低著頭,快步朝那抹絳紫色走去,馬車毀了,她要何去何從?總不能跟在後面跑吧!
凌非彥身旁依舊是那匹棗紅色的駿馬,身材高大、勻稱而優美,鬃毛密而長,毛色均勻,體態高雅,精神抖擻,儘管以初不懂馬,卻也不難看出這是一匹好馬。
凌非彥看了以初一眼,長腿一跨,上馬,動作利落無比。
「上來!」凌非彥伸出了手。
以初把纖細的小手搭上,凌非彥用力一扯,以初就穩穩地落在了馬鞍上。
馬鞍上墊了一層厚度適中的棉花,過厚,則熱,過薄,則不起作用。
鐵蹄聲響起,以初一個不防,狠狠地撞上了身後硬邦邦的胸膛,疼得她齜牙咧嘴的,整個人又像受驚的兔子,猛地彈了起來,與凌非彥拉開一定的距離。凌非彥倒是沒什麼反應,面無表情地駕著馬。
「昨天一番話倒是說得精彩。」頭頂上方傳來幽幽的聲音。
以初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才知道這廝是在和她說話呢!煞有其事地點點頭,說道:「我知道啊!」頗有點大言不慚的意味。
「不懂謙虛麼?」凌非彥還真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大方地承認。
「不是你先稱讚的我?我承認了你又說不謙虛,王爺不矛盾麼?」以初輕輕地撫摸著身下的馬匹,棗紅色的毛髮很是柔順,摸著也舒服。
凌非彥不再糾纏在謙虛這個問題上,「只是最後的那句我呸,」頓了頓,嗓音中帶著明顯的笑意,「倒是可惜了前面的。」
以初那後腦勺對著凌非彥,小臉上已經一片嫣紅,也不知道自己抽什麼風,怎麼會無端端地說出「我呸」呢?一番豪言壯語,就這麼被兩個字毀了,她也很鬱悶啊!難不成是因為自己平時說多了?
還在現代的時候,「我呸」這兩個字幾乎是以初的口頭禪,可想而知,以初對社會是多麼的不滿,滿腔鬱結,只能寄托在「我呸」兩個字上。
以初索性不再理會凌非彥,她臉皮很薄的好不?
挺直腰身,以初盡量與凌非彥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坐得端莊無比,騎馬畢竟沒有坐馬車舒服,須臾,以初便累了,不由得鬆了下來,心裡想著,之前都坦誠相見了,現在還矯情什麼?何必辛苦自己?
於是,懷著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以初乾脆整個人靠在了那寬廣的胸膛上,剛靠上,頭頂就傳來了可惡的聲音:「剛不還是很有骨氣?」
以初翻了個白眼:「稟王爺,奴家累了。」噁心死你。
凌非彥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不語。
在馬上顛簸了幾天,以初感覺就像被人揍得「骨質酥松」一樣,下馬後,走路也一副顫巍巍的老太婆樣子,所幸的是,這些天來,她沒有再遇上刺客,不然,她這副樣子,跑都跑不遠了。
「還有五天就到了。」凌非彥瞟了以初一眼,說道。
以初輕輕地坐下,不是她要裝淑女,而是怕太過於用力,自己的屁股就受罪了,眼下,他們在一茶館處休息,大軍當然還駐紮在郊外,本來凌非彥只是派幾個人進城採購而已,無奈以初非得進城看一看。
以初一臉苦相,還要在馬背上過五天啊!
許是進入了國境,這些天,隊伍的速度也放慢了,以初還能在各地豪華的招待管裡舒舒服服地洗個澡、睡個覺,最讓以初開心的是,地方官因為拿不準她和凌非彥的關係,並沒有把她倆安排在一個房間。
雖然是受到了熱烈的歡迎,但並沒有太多的應酬,聽說是凌非彥不喜歡這一套,至於是非真假,以初就不得而知了。
進入龍驤國境,與一路上看到的蕭條不同,這裡是繁華一片,市集裡小販的叫賣聲不絕而耳。這天,終於要踏進上京,多日來的趕路讓以初疲憊不堪,她只想到達目的地後挺屍一天,對於古代的市集,在路上已見識不少,她已經無心欣賞。
以初無聊地把玩著駿馬的鬃毛,忽然一洪亮的高喊劃破天際:「安王凱旋歸來!」
「安王凱旋歸來!」
……
一聲比一聲高亢,由近及遠,傳遍了整個上京,以初抬眸,朱漆書寫的「上京」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們終於到了。
城門外,人頭洶湧,聲勢浩蕩,那一抹明黃尤為刺眼,皇上竟然親自來迎接了,以初發愣之際,凌非彥已經動作利落地下馬。用力一帶,以初雙腳落地。
以初低著頭,跟在凌非彥的身後,皇上來了,大小官員自然也是不缺席的,本是階下囚的亡國公主,卻與安王共乘一匹馬來到上京,這下,她要面對的可能更多了。
步行了大約200米,才來到眾人面前。
凌非彥屈膝,「兒臣參見父皇。」
話音剛落,眾人下跪,齊呼:「皇上萬歲!」
儘管不願,以初還是跪了下來,跟著眾人喊道。
皇帝渾厚的笑聲迴盪在上京的上空,他拍拍安王的肩膀,以初也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總感覺有凌厲的目光不斷地投射在自己的身上,迎上視線,卻是來自官員身後的那群女眷,其中兩個穿著華服的美女帶著毫不掩飾的挑釁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