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做什麼?」宇文羽怒斥,倏的伸手抓住了倪可右手手腕,翻過來一瞧,只見她手心裡握著把不及手掌長的小匕,在星光下反射出點點寒芒,刀刃上竟是滴血不沾。
「我一時忘了這匕太過鋒利,下手重了點兒。」倪可蒼白著唇,沖宇文羽笑了一笑,將左手手心裡的血往自己臉上抹去,又蹲下身,打地上弄了些塵土,在臉上揉吧揉吧,將自己弄成了個小花臉兒。
「現在,看不出來了吧?」倪可指著自己的眉間問宇文羽。
「你……」看著眼前的孩子那張頗為滑稽的小臉,宇文羽無奈的搖了搖頭,抬起袖子將她臉上的塵土抹去,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訓斥道:「你這樣子想騙誰呢,這大晴天兒的,哪有人能滾出這麼一臉的泥來。」
倪可怔了怔,她方才只想著用血可以掩住那胎記,怎麼就把這茬兒給忘了呢。
「帕子呢。」宇文羽衝她一瞪眼,待她打懷裡掏出帕子,一把扯了過去,將她手上的傷處紮好。抬眼瞧了瞧她,又將自己的帕子也取了出來,緊緊縛在她額上,遮住那六瓣紅梅,用帽子壓好,後退一步,滿意的點了點頭,牽起她的右手朝前走去。
遠處的金戈交響聲,幾乎已微不可聞,看來,那煙花的確是撤退的信號。安玉,你可一定要好端端的,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都過來了,請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倪可左手緊緊的握成拳,用掌心的疼痛來刺激著自己維持清醒保持冷靜,亦步亦趨的跟隨著宇文羽的步伐。
二人方轉過彎兒,兜頭撞上了一群全副武裝的侍衛,見著渾身血跡斑斑的地兩個人,侍衛頓時衝他們戒備的舉起了武器,擺開陣仗,將人團團圍困了起來。
抬眼瞧著跟在侍衛後頭緩步前來的兩位腰繫黃帶子氣宇軒昂的男子。宇文羽微微勾了勾嘴角,握住倪可的手用了一用力,沖八阿哥胤嗤笑一聲道:「這就是八爺的待客之道麼?」
倪可依偎在宇文羽身畔,抬起了臉來,衝著八阿哥弱弱地喊了一聲:「艾八哥哥。」眸子裡儘是驚惶之色,語帶顫音。幾乎快哭了出來:「艾八哥哥,來福,來福他,他……」
話未說完,「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這就是八哥說地那孩子?九阿哥胤蹙起了眉來。就這麼個瘦瘦小小地孩子。入了八哥地眼麼?怎麼。總感覺。有什麼說不上來地。心裡總覺著哪裡怪怪地。
宇文羽低頭輕聲安撫了幾句。將倪可半攬進懷裡。抬眼瞅著八阿哥。
「真是抱歉。誤會。誤會!」胤抬了抬手。示意侍衛們都退下。上下打量了下眼前渾身血漬地二人。滿眼疑惑:「宇文老闆。你們這是……」
宇文羽板著張臉。一聲未吭。握著倪可地手。又用了用力。
「艾八哥哥。好可怕……」倪可抽抽噎噎地自宇文羽懷裡抬起頭來。淚眼朦朧地望向八阿哥:「小槿肚子疼。讓來福帶小槿去如廁地。誰知道。誰知道一出來就看到來福被人拿刀在砍。嗚嗚……要不是羽叔叔不放心小槿過來瞧了瞧。小槿就再也見不到艾八哥哥了!嗚嗚……叔叔受傷了。小槿也好疼……小槿要回家。艾八哥哥家裡好可怕。嗚嗚……」
說著。倪可將左手顫巍巍地伸了出去。上頭縛著地帕子。早已被血染紅。額頭包著地帕子上頭。也隱約露出血漬來。身上衣裳頗為凌亂。到處是斑駁地血漬。粘著不少地塵土草屑。
她那副臉色煞白、楚楚可憐的小模樣兒,令八阿哥心底,隱約起了幾絲愧疚。雖然。他也給他們設下了局。卻沒料到那群不知哪裡冒出來的逆賊竟然如此大膽,敢在他大婚之日試圖行刺。讓這孩子接觸這麼血腥的事兒。著實是殘忍了些,不過……這倒也憑白給他創造了個上佳的機會。
「乖……不怕了,嗯?」宇文羽低頭柔聲安慰著懷裡那抖得跟秋風裡地落葉似的孩子。
「今夜有逆賊試圖行刺,幸虧還未成事之前就被侍衛現,不知怎的,一個個明明不要命似的著狂,這邊升起一團煙火,那邊的逆賊立刻就退了。」無視掉心底的幾絲不忍,八阿哥沖宇文羽微微頷道:「敢問宇文老闆,可有瞧見了什麼了。」
「一共二人,皆被我傷了,一個,怕是沒命活得過今晚。」宇文羽冷著聲兒衝來時路上一偏頭:「八爺若是盡快派人尋著血跡追上去,怕是還來得及將人抓回來。」
「不是我不信宇文老闆,今夜之事,著實是干係過大,望宇文老闆海涵,今夜就在我府裡委屈上一晚。」八阿哥抬手止住了想要開口的宇文羽:「宇文老闆儘管放心,呆會兒就有御醫替二位查看傷勢。」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宇文羽手裡捏了倪可兩下,深深的看了眼八阿哥,牽著倪可跟在侍衛後頭離了開去。
片刻後,瞧著牆角明顯的打鬥過地痕跡,吩咐了侍衛去將來福抬下去,八阿哥扭頭沖九阿哥胤揚起了唇角:「九弟,你瞧,連老天都在助著咱們呢。」
「嗯?嗯……八哥說的是。」胤原先低著頭,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麼,聞言猛的抬起頭來,沖八阿哥道:「八哥,前頭還有許多事兒需要您去處理,這裡就交給弟弟罷,我去看著那二人,若是那宇文羽果真如咱們所想,只怕他手眼通天,連御醫也給收買了,那咱們可不就白忙活了一場。」
「也好,那邊,就有勞九弟了。」八阿哥拍了拍胤的肩膀,附在他耳畔低聲道:「做哥哥的雖然不清楚你為什麼對布耶楚克的閨女那麼上心,我也從來不問你什麼。再過幾日,便是你大婚的日子,你也別想太多了,規規矩矩的將人先娶進門。待他日咱們若能出頭。那丫頭,做哥哥的定給你弄到你府上去。」
胤扯了扯嘴角,最後只低低地回了句:「煩勞八哥掛念,那事兒,您就別放心上了,弟弟早就已經放下。」
「你為什麼要留下來。你明明知道他們想要做什麼。」門一關上,倪可立馬打床上坐了起來,低聲質問起宇文羽來。
「你以為咱們能走地出去嗎?」宇文羽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咱們留在這裡,難道就沒事兒了嗎?你別忘了,我手上這傷若讓懂行地人見著了,立馬就能瞧出破綻來。」倪可將手伸至宇文羽眼底下,壓著嗓子衝他怒吼:「我要去找安玉,我要親眼看見他沒事兒我才能放心,我要去找安玉!」
說著。就要下床。手腕被緊緊拽住,倪可回頭怒視著宇文羽,咬著牙蹦出倆字來:「放開!」
宇文羽只靜靜的看著她。沒有絲毫鬆手的意思。
倪可拚命的掙扎了起來,手腳齊上,不住的往宇文羽身上招呼著。宇文羽的手,依然緊緊拽著她地手腕,任憑她捶打著。
「放開!」倪可腳下一個踉蹌,趴在了宇文羽肩上。憤怒的目光意外的觸及到了一片濕漉漉的衣裳,散著令人作嘔的熟悉的血腥味兒。
這個男人,受傷了,很重。而她。卻在加重著他的傷勢。這個認知讓倪可安靜了下來。
「對不起!」悶悶的沖宇文羽道了歉,身子向後退了幾步,倪可滿眼認真的看著他:「但是,我必須要去找安玉。那些人都是殺人不眨眼地,一想到安玉可能出了什麼意外,我就一刻也呆不下去,請你能理解我的心情。」
宇文羽靜靜的望著她,在倪可失去耐心之前,突地開口問道:「如果安玉受傷了。你打算怎麼辦?」
倪可毫不猶豫的回道:「陪著他!」
「陪著他做什麼?」
「他需要我!」
「你怎麼知道他需要你?」宇文羽唇邊露出個譏諷的笑來。
「他當然需要我!」看著眼前男人的表情,倪可激動的反駁著:「他怎麼會不需要我,我們相依為命這麼多年,他不需要我需要誰!」
「你把他當什麼了?」宇文羽唇邊譏諷的笑意擴大了開來:「他馬上就十五週歲了,已經是能獨當一面的男子漢,你把他當什麼了?還在吃奶的娃娃?」
倪可脫口而出:「他不過才十五,就算他長到了五十歲,在我眼裡,他也還是個孩子!」
「孩子?你還真將他當成了孩子了。」宇文羽低低笑了起來。抬眉瞅著倪可「那麼。請問你今年貴庚?」
「我……」倪可突然現自己竟然語塞了,竟然不知該如何回答宇文羽。是啊。她多大了?若是加上前世的年齡,她現在已經在奔四了,可這輩子,她卻年方九歲。
「你想過沒有,在他地眼裡,你才是個孩子,是你需要他的保護,而不是他需要你的保護。」宇文羽終是軟了軟心腸,將一臉不知所措的倪可拉了下來,柔聲道:「相信我,他需要的,是你能相信他的能力!」
「我知道,我都知道。」倪可將臉埋進了雙膝之間,悶悶的道:「安玉已經長大了,需要經歷風雨,需要有他自己的天地,需要放開被牽著的手,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兒,能夠做到卻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仰起臉望著宇文羽,倪可滿眼地糾結不堪:「你沒養過孩子,你不知道那心情有多麼的令人矛盾,有多麼的令人難受。我對他的心情和他對我的心情是完全一樣的。但是,他的世界,我卻壓根插不上手,我也沒辦法插手,只能站在一旁等著,一直的等待著。只要一想到他可能在外頭受了傷可能被人欺負了,只要一想到他可能會孤零零的在角落裡獨自舔舐著傷口,只要一想到他痛楚地時候可能沒有任何慰藉,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心裡就很難受,很難受,難受得幾欲令人狂……」
宇文羽雖然知道眼前地這孩子,來歷頗為古怪,卻並不知她底細。此時聽她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不由得深深的蹙起了眉。少年老成,不算什麼稀罕事兒,這兄妹倆一起經歷過不少地生死劫難,感情異與常人,都是不稀罕的。可瞧這孩子,方才說出的那番話,竟像是個成年人一樣。
倪可眼角餘光無意間觸及了宇文羽那怪異的目光,突的醒悟了過來,住了嘴。心下惴惴不安的,瞧她方纔這說的都是什麼,臉上勉強擠出個笑容來,沖宇文羽訕訕的道:「抱歉,對你說了那麼多奇奇怪怪的話兒,我……」
她正待解釋些什麼,緊閉著的門扉,被輕輕叩響。
「有人在嗎?」外頭傳來個陌生的男聲,輕輕咳了下,揚聲道:「在下是奉八爺之命,前來替二位療傷的。」
「你就算不信我,也要相信安玉,你就算不相信安玉,也要相信你阿瑪,他不會讓安玉受傷的,嗯?」宇文羽快速的在倪可耳畔低語著,說完高聲應了一聲,起身開門。
「有勞這位大人了。」宇文羽沖立在門口背著藥箱的大夫施了一禮:「大人請進。」
「宇文老闆不必如此客氣,這都是應當的。」大夫身後閃出個美艷的男子來,一雙狹長鳳眼笑得甚是好看。
心下冷笑數聲,宇文羽側身讓路:「宇文羽見過九阿哥,勞煩您親自前來,真是令小民誠惶誠恐,您請進!」
大夫目不斜視,一進門就對宇文羽道:「請您寬衣,讓在下替您好生查看一番傷處。」
宇文羽點了點頭,一邊慢慢脫下外衣,一邊漫不經心的開口道:「九阿哥請恕罪,小民這侄子有些怪癖,最容不得陌生人隨意碰他,若是趕巧兒了,他能當場吐給您看。」
倪可暗罵了一聲宇文羽,手上卻配合的用力將試圖握住她的手的九阿哥一下給推開,自己跑到窗戶邊,乾嘔了起來。
宇文羽強抑住心底笑意,手上繼續脫著衣物,滿臉歉意:「您瞧您瞧,這一說,他這毛病就犯了,真是對不住您了,她……眼角餘光,瞥到九阿哥附在那孩子耳畔低低的不知說了一句什麼,那孩子渾身一震,竟然任由九阿哥將其拉到了屏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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