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相抵,鼻息交織,安玉輕聲道:「你不是說,那個叫巴克斯頓的法國人,邀請你後年跟他一起去羅馬麼?再忍上一忍,嗯?還有一年多的時間,我差不多能把後事都安排好了,咱們到時候一定可以走得順順當當的。書」
「嗯……」倪可輕輕的嗯了一聲,頭微微一偏,順勢靠在了安玉的肩膀上,闔上了眼簾,掩去眸子裡的情緒。
破殺見自己被冷落,不滿的嗚咽了兩聲,跳上炕來,硬是將大腦袋擠進兄妹二人之間,趴在倪可雙膝之上,宣告著自己的所有權。
「你這個壞傢伙!」倪可被壓得雙腳直麻,身子往後仰,一把揪住了破殺的耳朵,笑罵道:「你都多大一狼了,還這麼愛撒嬌,看你以後怎麼找老婆!」
破殺委屈的拿冰藍色的眼睛瞅著倪可,主人是越來越不疼它了,以前明明都會一直抱著它睡覺,會整天把它抱在懷裡,無論去哪裡都會帶上它。可現在,老把它一隻狼丟家裡不說,連抱都很少抱它了,還把它原本漂亮的皮毛弄成跟那一坨一坨的便便一樣的顏色,難得帶它一起出來玩,也不許這個不許那個的。嗚嗚……主人不疼它了……
銀狼的加入,沖淡了室內那原本頗有些壓抑的氣氛。
「咱們回家吧,嗯?」安玉一把將破殺給掀了個翻身。
「呃……那個……咱們要走,也要跟小氣包說一聲吧,招呼也不打,不太禮貌呢。」倪可呵呵笑著,目光飄向門口,眼神有些微的游移。
「他肯定在大堂呢,咱們打前頭過,順便跟他打下招呼就是了。」安玉起身給倪可整理起衣服。
「打前頭過?不,不好吧!我還沒化妝呢!」倪可乾笑。
「無妨。」安玉衝她一笑,用狐裘將她包裹住。輕輕鬆鬆的一個公主抱,將人抱起,衝她眨了眨眼:「這樣,就不會有人瞧見你了。」
嘩……這孩子打哪學來地這一手啊!倪可小小地受驚了下。腦子裡拚命地轉著。該怎麼辦呢。該怎麼辦呢。用什麼法子來拖著他才好。那小氣包還沒回來。不能走啊!
幸運地是。安玉邁出房門之時。宇文羽終於轉了回來。瞅了眼安玉懷裡那見著了他便瞬間雙眼亮地孩子。板著臉不悅地道:「怎麼。招呼也不打一個就準備走麼?」
安玉面無表情地回道:「瞧您說地。侄兒正準備往前頭去向羽叔叔拜別呢。可巧您就回來了。」
「羽叔叔。您還生靜靜地氣呢?別氣了好不好。下回靜靜再也不敢了。」倪可討好地沖宇文羽笑得甜甜地。
「!」宇文羽冷哼了一聲。看著倪可意味深長地道:「但願你真地是再也不敢了。」
安玉略有些狐疑地來回望了兩人幾眼。他錯過什麼了嗎?
「還不快走,呆這裡做什麼。」宇文羽推了一把安玉,將他扭轉方向,朝邊側小門那邊一推:「你還打算這樣抱著人,帶著條狼,堂而皇之的打前頭出去呢?嗯?影響了我生意怎麼辦,從邊角的側門上過,阿三的馬車在那裡候著呢。書」
打安玉肩上探出小半個頭來,倪可感激的望著宇文羽。卻換來對方一聲冷哼。
這場雪一下,就下了整整三天。
一直到第四天,天空還是那麼灰濛濛的,雪勢,竟一丁點兒也未見減弱。
京城某處一荒涼的空地上,白雪覆蓋住了地上的荒草亂石,雪地上顯目的立著兩個人,一高一矮,似乎在爭論著什麼。
「姑娘……」淡菊死死拉著倪可地手。跪倒在了雪地裡,滿眼的哀求。
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一時心軟,趁爺和玉哥兒都不在,就跟著小主子溜了出來。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為什麼小主子會知道婉茹格格即將要嫁給八貝勒!怎麼辦,怎麼辦!
「你放開!」倪可面無表情的掰著她地手:「既然你什麼都不願意告訴我,那麼,我自己去問就是。」
「不,姑娘。您不能去。不能去!」
「那你告訴我啊,到底是為什麼。你說啊,你說啊!」倪可狂躁起來,噗通一下跪倒在雪地裡,手搭上淡菊的雙肩,用力的握著,拚命搖著她:「你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安玉要騙我,為什麼你們都要瞞著我。不是都已經說好的嗎?不是都已經說好了的嗎?不是大家約好了要一起離開這裡的,為什麼,為什麼他們兩個要放手,為什麼!」
「姑娘,您快起來,您快起來。」淡菊慌了神,拚命的想將倪可自雪地裡扯起來。
「是因為我嗎?是不是因為我?你告訴我,是不是因為我,所以安玉才放開了手。是不是因為怕沒安排好就提前離開,是不是因為怕帶上婉茹冒的風險過大,所以他寧可選擇放棄了婉茹?是不是?」倪可望著淡菊,眼裡突的淌下了淚來。如果是因為她,如果真地是因為她,她要如何去面對她的小安玉,是她奪走了他得到一輩子的幸福的機會,奪走他幸福的人竟然是她自己,這叫她情何以堪。
「奴婢不是不願意告訴您,奴婢實在是不知道原委。」淡菊不知所措的掏出帕子給她抹著眼淚,口不擇言的解釋著:「玉哥兒只是讓奴婢別告訴姑娘,婉茹格格被指婚了的事兒,其它的,什麼都沒說過,真地,奴婢可以誓,奴婢若有半句謊言,叫奴婢日後不得好死,死無葬身之地。再說……」
淡菊咬著唇望著倪可,頓住了。
「再說什麼,再說什麼?」倪可握著淡菊雙肩的手越用力:「你倒是說啊,你吞吞吐吐的你想急死我不是?」
「奴婢倒是覺得,婉茹格格是心甘情願的嫁給八貝勒的。」淡菊瞧著急紅了眼的倪可,一咬牙,將話說了出來,不待倪可自打擊中恢復,又丟下一枚炸彈:「而且。奴婢覺得,玉哥兒,也並不想帶著婉茹格格一起走,姑娘,您怕是多慮了。玉哥兒不走,只是因為現在還不需要而已。」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倪可頹然坐倒在雪地裡。雙手抱住自己的頭,不停的喃喃自語著:「怎麼可能,她明明親口告訴我,她有多麼的喜歡安玉,安玉他也從來都沒有否認啊!」
倪可抬頭望著淡菊,尋求認可:「他從來都沒有否認過是不是?我說要帶著婉茹一起離開,他也從來沒有反對過,是不是?而且你看啊,你看啊。安玉明明除了我不會親近任何人地,可是卻對婉茹那麼親暱,我親眼見到了好幾次他把婉茹攬在懷裡地。如果他不喜歡婉茹,怎麼肯讓她靠近他。而且,你看啊,婉茹知道了那麼多關於安玉的私密地事兒,有些,連我都不知道呢,你怎麼能說安玉不喜歡婉茹呢?」
「姑娘……淡菊扯了扯倪可的衣襟,試圖讓她清醒過來。
倪可恍若未覺,雙目無神的直視著前方。不住的喃喃自語:「是我錯了嗎?是我太過自以為是了嗎?可是,他為什麼不反駁,為什麼不拒絕,雖然婉茹很適合他,雖然婉茹很喜歡他,可我最在乎地還是他啊。他要是告訴我一切都是我多想了,我怎麼會捨得逼他,我怎麼可能會逼他去喜歡誰,我只是想讓他幸福啊。我只是想有個人能一直陪伴著他,讓他更加的幸福起來,如果他不願意,我怎麼可能會將這一切強加到他頭上去。他為什麼那麼傻,為什麼那麼傻!」
倪可說著說著,倏的,回過了神來,跪坐了起來激動的搖著淡菊:「一定是安玉警告過你是不是?萬一有一天被我現了婉茹已經被賜婚給八貝勒,就讓你拿這些話兒來打消我的念頭。是安玉讓你來騙我的。是不是?是不是?等婉茹嫁了過去,一切木已成舟。我就沒法兒了是不是?」
「姑娘,姑娘。」淡菊試圖讓倪可冷靜下來,心裡慌成一片。當初玉哥兒的確教過她,若是在婉茹格格大婚之前被這小主子現了他們都在瞞著她,就告訴她,他壓根兒就不喜歡婉茹,她肯定會跑去找他的質問的,接下來地一切,就交給他自己來處理。
可是現在,瞧姑娘這樣兒,怕是會直接衝到婉茹格格那邊去啊。
果不其然,倪可的情緒漸漸冷靜了下來,卻越的堅定初衷,眼睛瞧著淡菊,開口道:「你到底幫不幫我。」
淡菊定了定心神,軟語誘哄著:「姑娘,事已至此,您急也是沒用。咱先回去,等玉哥兒回來了,您好生問個清楚明白。您瞧,玉哥兒雖然從來沒否認過,可他也從來沒承認過他是想跟婉茹格格在一起地不是?若是玉哥兒跟婉茹格格之間,其實,什麼也沒有,那您豈非是亂點了鴛鴦譜?若是等問過了玉哥兒,到時候您若還堅持要去見婉茹格格,奴婢拼了這條性命,也定讓您得償所願。」
「你當我傻的不成?」倪可一瞪眼,怒道:「那小子既然費了這麼多的心思要瞞我,黑的也能被他說成白的,就算他心裡再多麼不捨婉茹,他也定會叫我相信他對婉茹一絲一毫的多餘的感情也沒有,好叫我斷了念想。到時候,怕就連婉茹,也會被他逼得對我說出跟他一樣的話來。我要親口聽婉茹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如果是因為我斷送了他們的幸福,你叫我日後有何顏面來面對他們。」而且,倪可在心裡重重歎了口氣。就算是他們之間,並無男女私情,就算婉茹已經放下了這段感情。可是,這被糾正了地歷史,會不會也糾正了婉茹的命運?
挫骨揚灰啊,挫骨揚灰。不,不要!想起歷史上八福晉的結局,倪可使勁搖了搖頭。這女孩子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個朋友,就算不為了安玉,她怎麼能眼看著她一步步的走向那悲慘的結局而不管不顧。
當年的谷兒,她是無能為力,婉茹的命運,卻是可以被改變的。就算不能助她擺脫這門婚姻,至少,也可以幫她改變她自己地心態,別再落得那麼淒涼的下場。
淡菊微微鬆了口氣兒,只是要親口聽那位說嗎?這倒也無妨。那位若真心喜歡玉哥兒,定是知道該說什麼,什麼不該說。如果不是,那就更加無妨了。怕就怕這小祖宗不顧一切自己跑去鬧騰起來,只要她安安分分的,照著規矩來,什麼都好說兒。
數刻後,和碩額駙明尚府。
「張媽媽,您老吉祥!」敲開了邊角的側門,淡菊沖那僅探出個頭來的婦人福了一禮。
「誒喲……是淡菊姑娘啊。」婦人臉上的皺紋頓時笑成了一朵花兒,將門打開來,把淡菊往裡頭讓:「快進來,快進來,瞧把你這小臉蛋兒凍的。」
「多謝張媽媽。」淡菊扭頭沖後頭的小丫鬟招呼了一聲:「小槿,還不快過來。」
「這都好一陣子沒見你來了,今兒個這麼大的風雪天兒,怎麼跑了過來了?」張媽將淡菊讓進小屋,嘴裡跟她寒暄著,眼睛卻不住地沖那低眉順眼站在淡菊邊上地小丫頭打量。
淡菊微微一笑,也不予以理睬,沖婦人道:「還不是我家姑娘,說風兒就是雨的,突然想起婉茹格格來,就非逼著我送點東西過來。」
「你家小格格,跟我家這位,倒也真是怪了,怎麼就那麼投緣呢。」張媽地目光瞄了瞄那小丫頭手裡捧著的小包袱,沖淡菊笑道:「您今兒個來的也真是趕巧兒了,若是晚來一天兒,格格也就不在府裡了。」
淡菊微微訝異的望著張媽:「這日子不是還沒到麼?」
「日子是還沒到,和碩公主最近不知怎麼了,病倒後就一直沒能好轉,我們格格就尋思著,趁這婚期還未到,去菩薩面前替公主祈福去。額駙在皇上,太后面前求了恩典,上頭的主子見我家格格如此有孝心,特特的在相國寺御賜了一場法事,這不,行禮都運過去了,就等明兒個將人也送過去。」
「原來如此。」淡菊一臉換然大悟狀,伸手握住了張媽的手,自袖子底下塞過個荷包去,笑道:「既然如此,煩勞媽媽去通報一聲。」
「瞧你,每次都這麼客氣做什麼!」張媽滿臉的皺紋笑得越燦爛,將荷包收入袖子裡:「那淡菊姑娘就委屈著,先在這兒等等,老婆子這就替你傳話去。」
「張媽媽!」那一直低眉順眼的站那兒的小丫鬟突然抬起頭來,沖婦人微微一笑,聲音軟軟糯糯的甚是悅耳,小丫鬟將手伸至婦人眼前,遞過一朵翡翠簪花兒:「勞煩媽媽,順手將此物傳給婉茹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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