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忽呼吸到新鮮空氣真好。老康同志的什麼瘋,把她這麼一祖國花朵丟到那儘是酒味兒的男人堆裡,他這莫非是變相的折磨她不成?
啊……對啊……話說,今天這宴席啥事兒也沒生,莫非,老康還真是一片好心,讓老狐狸攜家眷吃公餐?
倪可站在樹的陰影裡正胡思亂想著,身子驀的落入了個溫暖的懷抱。
將她裹進衣服內,攬入懷中,手臂緊緊纏上了纖細的腰身,十指緊扣。腦袋埋進她的肩窩,熟悉的清爽味道,瞬時縈繞在了鼻端。
咧開嘴無聲的笑了起來,倪可抬起手,覆上腰間那一雙,輕蹭了幾下那個埋在她肩窩的腦袋,低聲道:「我還以為,你一時半會兒的,定是出不來呢!」
「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哪怕是要過刀山火海,哪怕是要入阿鼻地獄,我都會趕過來。」少年低啞的聲音一字字的響起在耳畔,溫熱的呼吸帶著淡淡的酒味兒,拂在了倪可臉上。
倪可皺起眉來,半轉過身去微微後仰著,將手撫上了安玉微燙的臉:「怎麼又喝酒了?」
「只喝了一丁點兒,沒事兒!」安玉將手臂略略一鬆,讓倪可轉過身來,將手環在了她後腰。
昏暗的燈光下,倪可臉上的黑斑被掩去不少,稍稍的露出幾分原本的容貌來,安玉騰出一隻手,將她撫在他臉上的小手握在手心,在臉頰上輕輕噌著,注視著倪可的眸子裡,是說不出的柔情蜜意。
這是他的靜靜呢,只屬於他的,所有的美麗與光芒,都只有他一人得見。
「又是小九那小王八羔子非要你喝是不?」倪可扭轉頭。朝那燈火通明之處恨恨的啐了口:「今兒個那倒霉孩子大演苦肉計,想要把淡菊給弄上手。沒得逞晚上就拿你出氣兒,早知道,我就再下手狠些。斷了他地子孫根才好!」
安玉已然有些混沌了的腦袋倏地清醒了過來,眸子裡閃過幾絲兒慌亂:「你,你方才說什麼?九阿哥怎麼了你了?」
「他倒沒怎麼了我,是我怎麼了他了!」倪可笑得有些微小得意,今兒個她就在大夥兒的眼皮子底下,狠狠的給了那倒霉孩子那兒一膝蓋,讓他吃了好大個啞巴虧呢。
「嗯?」安玉不解地望著倪可。
「撲哧」一聲笑了開來,倪可將今日在承乾宮之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說得直眉飛色舞,全然沒瞧見頭頂安玉的臉色越來越黑,眸子裡滿是痛苦、嫉妒、羨慕和擔憂的神色在不停變幻著。
靜靜,我的靜靜,我的傻靜靜,他要的怎麼會是淡菊,他要的是你啊!當年,當年你們之間究竟生了什麼?為什麼那是只屬於你們兩人地秘密,為什麼不願意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你待他不同旁人。
放置在倪可腰後的手,握得隱約作響,指節泛白。
「你說,是不是很好玩兒?」倪可直樂得連淚花兒都笑了出來。手攀上了安玉的衣襟,抬頭望向他。
迅速斂起眸底的情緒,安玉輕斥著倪可:「往後可別再做這等事兒了,他畢竟是龍子鳳孫,萬一真同你較起真兒來,出了什麼岔子,可是悔都沒地兒悔去的!」
「我知道啦,這不是一時氣著了。沒忍住麼!」倪可微微反省了下。可很快又將之拋在了腦後。衝著安玉道:「話說回來,等過了年兒。淡菊都十五了吧。雖說我認為女孩子還是晚點結婚生子比較好,但是,社會大環境如此,她又是個女孩子,要是有合適的人家,不若就將她嫁了罷,也省得小九老惦記著。」
「好!」安玉揚起暖暖的笑容來,心底卻若波濤,洶湧澎湃翻騰不止。什麼時候,什麼時候他才能有足夠的能力帶著靜靜離開這裡,為什麼他這麼的弱小,這麼地無能,為什麼……
「好了,你先回去吧,省得呆會兒他們找不見你,又尋你的不是!」倪可推了推安玉:「你儘管放心,我就呆在這兒,哪也不去,我會乖乖的,不去惹事生非,我就在這兒等著你來接我。」
稍稍猶豫了下,安玉終是微不可查的輕歎一聲,解下自己身上地斗篷給倪可披上。
倪可眼一瞪,將安玉的手擋了開去:「這會子風也停了,雪也停了,我又不冷,你自個兒快些穿上,仔細呆會兒著涼了!」
安玉將斗篷往倪可身上緊了緊,將帽子給她戴上,過大的帽簷將她遮了個嚴嚴實實,安玉笑了笑道:「你忘了,前幾日你方給我置了件狐裘的,淡菊讓濃墨隨身帶著了,現如今在下人房裡侯著呢,我去拿了來穿上便是了。」
「騙人是小狗!」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嗯?」
「好吧,那你小心些哦!」
「嗯,你也小心,乖乖的,等我回來。」
望著安玉的背影消失在那片繁華之處,倪可緊了緊身上裹著的衣物,沿著池畔的小徑往夜幕裡走去。
轉過了小半個池,隱約地望見了倆塊大石,熟門熟路地往石頭中間一鑽,手底兒下摸索到了塊小石頭,往上頭一坐,人再向後一靠,頓時成了個既舒服又安全隱蔽的小窩兒。
抬頭,靜靜仰望天空,黑夜,囂張地吞噬了一切光明,只剩下望不見底兒的深淵。
來到這個時空,都已然八年有餘了,在這裡,雖然找著了活下去的意義,可對於這個社會卻依然融入不進去,找不著歸屬感呢。
倪可輕歎……
雖然,安玉那孩子,是那麼的貼心兒,可是……
可是,心還是會寂寞的罷,尤其是在這樣的夜裡。
深邃夜空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讓人很想就這樣坐著,直坐到地老天荒。
遠處的喧鬧聲。襯得這方小小的天地愈的寂靜起來,心底地寂寞一旦滋生了出來,便若野草般不斷瘋長。無法抑制。
呆坐半晌,倪可蠕了蠕唇,稚嫩的嗓音略帶著點兒沙啞乾澀地輕聲唱了出來。\\\\\\
喧囂的舞池
匝踏的人聲
我容易醉在酒裡
繁華中我是陷落地城池
人們拒絕我哭泣
今夜無人的角落
寂寞讓我如此美麗
黑夜的星辰也燦爛得有一些些的玄虛
輾轉的心碎落淚的乞求
我容易憔悴在夢裡
丟失了鑰匙的我遊蕩在風中
人們不會記得那是誰
今夜無人的空間
寂寞讓我如此美麗
失去了牽掛地女人自由的想要飛
今夜的寂寞讓我如此美麗
並不需要人打擾我的悲喜
今夜的寂寞讓我如此美麗並不需要人探望我的委屈
已然停了半天的風,突的又起了,將那滿是憂傷的歌聲吹散了去。
似乎有人輕笑了一聲兒。
倪可倏地轉過頭去,濃厚的幕色之中,卻只聽得見風吹著樹葉的沙沙聲。
臉上,傳來了冰涼的觸感。似乎,有什麼化了開來。
仰起頭,望著頂上蒼穹,細碎地雪花兒輕盈的在風裡舞著,不時落在倪可臉上,瞬間消失不見,只留下淡淡一抹水痕。
原來……
又……
下雪了呢……
「哈哈……」
「哈……」
「呵呵呵……」
「好哥哥,您就饒了弟弟罷……」
池的那端,傳來了一陣嬉笑聲兒。
倪可轉過頭去。靜靜瞧著那片燈火通明之地兒。
身著華麗裘衣的龍子鳳孫正立在那池畔,十阿哥不知做了什麼,惹得九阿哥追著他直喊打。八阿哥負手立在一邊兒,看著兩個弟弟的嬉鬧。雖然太遠看不清楚那面上的表情,卻也能猜得到,那必定是笑得柔若春風兒的。
「弟弟往後再也不敢了,哈……哈哈哈……哥哥誒,您就饒了我罷……」十阿哥繞著八阿哥不停的轉圈子,邊求饒,邊依舊哈哈大笑著。
無視了那群顯眼至極地人,倪可地目光膠著在那個隨意的斜靠在池邊欄杆上地身影上頭。
純白色的狐裘在燈光下煞是吸引人眼球兒。邊上反其道而行的鑲上了一圈純黑的毛。卻意外的顯得極為好看。略略有些過大的帽簷遮住了大半張臉,剩下的一小半也藏在了陰影之中。
唔……真不愧是她的小安玉呢。皇阿哥又如何,龍子風孫又如何,她的小安玉一丁點兒一不遜色呢,倪可心裡充滿了自豪與驕傲,臉上不自覺的慢慢展開笑容來。
「啊……」
逃竄中的十阿哥,不知怎的,腳底下一滑,身子直直的摔了下去,九阿哥忙不迭的伸手去扶人,人沒扶住,自己也滑了一腳,身子竟然朝那倚在欄杆上的人撞了過去。
「啊……」
「啊…………」
水花四濺……
望著那個跌入水中的白色身影,倪可腦中頓時「嗡」的一聲兒,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臉上的笑容僵在那裡,手裡的斗篷掉在了地上,腦筋還未反應過來,人已然躍入了水中。
雖然,白天已破過冰,極寒的天氣卻依然讓池水結起了一層不薄不厚的冰來,被破開了的冰塊割得臉上、手上直疼,妖冶的血花一朵朵在冰水中綻放開來,倪可卻恍然未覺……
滿心滿眼的,只望著不遠處在碎冰中不斷浮沉著的人。
安玉,堅持住,我這就來救你……
等我,一定要等著我。你不能有事兒,不能。
近了。近了……
望著欄杆陰影下的那個小小的身影,胤眸中滿是驚惶之色,身子望欄外探去。竟是要往下跳。
「九弟,你瘋了麼!」八阿哥一把拖住了他。
「你放開,放開……」
「來人哪,還不給我快來人!」十阿哥急得扯開嗓子直吼。
「手,把手給我,抓住我!」
溺水地人聽見了喊聲,胡亂的揮舞著手臂,最終一把抓住了倪可遞過去地小手。
「對。拉住我的手,別放開,千萬要拉住了。」當兩隻手終於握在了一起,倪可的眼淚「唰」地一下就盈出了眼眶。
溺水之人的身子纏了上來,未曾脫下的裘衣吸足了水份,拖得身子越的沉重,拖著倪可一起慢慢向水底沉去,冰涼的水漫過了頭頂,她猛的清醒了過來。
這樣下去。怕是誰也活不成了。
思維重新回到了腦中,她自腰間摸出那把小匕,摸索著,割斷了頸間衣服的繫帶。小小的裘衣往水底沉去,身子頓時一輕。
將手摸索上了溺水之人地頸項,割斷了那裘衣的繫帶,倪可邊使勁掙脫著那禁錮的懷抱,邊安撫著猶在不停掙扎的人:「別慌,別急,相信我,我不會丟下你的!就算是死。也有我陪著你。我不會把丟下你的!」
「我……你……」
掙扎微微弱了下來,趁二人再次沉入水中之時。倪可趁機掙脫了開來,繞到身後,用標準的救人姿勢,從背後牢牢抓住人,奮力往岸邊游去。
一邊唾棄著設計這個池子的人,為什麼要將緩坡設計在對岸,一邊不斷的給自己加油鼓勁。這個身子畢竟才八歲,哪裡經得起如此地劇烈消耗運動,此刻全憑著一股意志力在堅持著而已。
近了,近了,生的希望就在不遠的前方。
終於……
「恩恩,咱們成功了,咱們成功了!」奮力將人拖上了岸,倪可拉住那差點失去了的人地手,又是哭又是笑的喊著。
漆黑的夜裡,卻只能聽見風的聲音,被救上來的人悄無聲息的躺在那兒。
不……不會的……不可能……
無邊的恐懼鋪天蓋地地淹了過來。
怎麼會,明明已經將人救了上來了,怎麼會。
顫抖著身子,伏下身去,抱住了地上地人。砰……砰砰……」
雖然微弱,但那的確是心臟跳動地聲音,原來,只是暈厥了過去。
幸好,幸好你沒事。真好,實在太好了……
疲倦襲來,眼皮子直打架,真想就這樣抱著她的小安玉睡過去,一夢數百年,回到屬於她的那個年代,那該有多好啊。
手腕上一疼,思緒被強行拉了回來,刺目的燈光照在臉上,讓人睜不開眼來。
「你還想抱到什麼時候!」隱含著憤怒的男聲尖銳的刺激著耳膜,手緊緊箍住她的手腕。
「關你何事兒!」看清了眼前之人,倪可不悅的想甩開胤的手。
「怎麼,看上他了?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什麼模樣,也想做十四福晉不成!」心底盈滿了瘋狂的嫉妒,說出口的話,便毫不擇言的嘲諷著、傷害著。
「你說的什麼屁話兒!」倪可憤怒的瞪著胤,啊……等等,這倒霉孩子說了什麼?十四福晉?
僵硬的扭過頭去,胤手中的燈籠照亮了四週一丈之處,當然也包括了地上暈厥了的人。
哦……不……
這也,太烏龍了吧……
看清了方才拚命救上來的人,倪可抱頭哀號。
不遠處,人聲鼎沸,大隊的人馬急急趕了過來。
瞧了眼一臉陰磔之色的胤,倪可奮力甩開了他的手,步履蹣跚、踉踉蹌蹌的朝黑暗中遁去。
身後的喧嘩聲,漸漸遠去,雙眼開始模糊,渾身仿若被抽空了力氣般的難受。
還好,小安玉好好的,出事兒的不是他。
真好……
雙腳一軟,人頓時萎頓在地上,黑暗若潮水般襲來。
火折子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地上那個失去了知覺的孩子,男子唇邊揚著掩不住的笑意,彎腰俯身抱起了她。
咳!!!狗血橋段終於來了……
那啥,真是抱歉,昨天又斷更,咳,今天厚厚一章送上,以做彌補,請笑納,笑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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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好歹出來冒幾個泡泡嘛……讓偶知道還是有人在看文文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