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小小細細的回憶入華府一個多月的時間,自己除了和這別院中的人有過交流,外人從來沒有交流,每次出別院也都是暗中悄悄行事應該無人看到,怎麼就會惹了大少爺的注意。
心頭一團亂麻,姑蘇小小思前想後也沒有想到任何的可能。只能緩緩的退回自己的房間,在蘭兒的監督下,簡單的收拾了自己的東西。
有事無事,到時就知曉。姑蘇小小做好了最壞了打算,低著頭順從的拿著自己的行李,拘謹的跟著來人走出了別院。
來人似乎也不打算和她多說,一路只低著頭帶她緩緩的走,姑蘇小小慢慢跟著,左拐右拐,穿過中庭,最後竟然來到了華府靠西的別院——這,這裡不是華宇翔的房間嗎?大少爺怎麼會在這?
心頭晃過一絲的詫異,姑蘇小小略帶詫異的開口:「這位小哥,大少爺平日住在這嗎?」
前面帶路之人頗為奇怪的回頭看了她一眼,這才道,「讓你去哪就去哪,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必多嘴多舌。」
沒有得到回答的姑蘇小小冷眼打量了四周,心知再多問也無意,索性低頭跟著走了進去。
房間裡,的確是華宇翔。
已經許久未見,姑蘇小小從沒有想過兩人再次的見面竟然是以這種形式。
面前的華宇翔一身灰白的長衫,繫了水藍的汗巾,整個人筆直的立在那裡在寫著什麼。聽到來人的聲音,抬起了頭,這是姑蘇小小不太熟悉的華宇翔。
刀削石刻一般的臉龐,沒有絲毫的情緒,好看的丹鳳眼此刻也不見絲毫的笑意,相反只是黑漆漆的冰冷,沒有絲毫情感的冰冷,看到面前易了容的的姑蘇小小冷冷的問,「她是誰?」
「二少爺,這是大少爺新娶的岡姨娘帶來的粗使丫頭,臨時給您使喚。」來人拘謹的交代,隨後慢慢退出了別院。
華宇翔定睛打量姑蘇小小,不帶絲毫情感的聲音再次自他的口中飄出,「什麼名字?可認字?知道讓你來做什麼嗎?」
姑蘇小小只抬起和華宇翔略對了一眼,就假作慌忙的低了頭,「我,我叫碧水,不認識字,不知道來幹什麼的。他們只說讓我收拾東西帶我去見少爺,您就是少爺?」
嘴上這樣說著,心裡卻已經把岡姨娘的祖宗八代罵了個遍——你奶奶的,吃的什麼無名飛醋?哪裡是大少爺叫我,分明是二少爺。
不對,怎麼就會被點到名,難道是傳說中的狗屎運?不對啊,這分明就是倒霉。
姑蘇小小簡直要替自己哀悼,那麼多的人,為什麼偏是自己呢?難道因為自己長的足夠安全,還是因為其他?
但,絕對不是被認出來了,因為沒有可能被認出來啊。
再次確認自己易容後,中等的姿色,略微黑的皮膚,怎麼看都是路人甲一個,沒道理啊。
哀怨過後,姑蘇小小就很快明白了自己被選來的原因——
傳聞中華宇翔是個吃喝玩樂的人,當然那只是傳聞,而且說不定是有一個冒牌貨一直在這樣假裝。
如今真的華宇翔回來了,為了安全起見,自然要找一個不知情的人來臨時照料華宇翔的飲食起居,之所以找岡姨娘的人,主要是岡姨娘的人不熟悉這裡的情況,更容易隱瞞華宇翔在華府的行蹤。二來用完之後,直接滅口,乾脆利落,絕對不會有人找後賬。
想到這一層,姑蘇小小對自己未來的生活多了小心,搞不好被直接滅了,怎麼滅的還不知道。師兄的手段多的是,神不知鬼不覺給她來點毒就搞定,難道自己要坦白就是夢夕顏?
不,自己尚未恢復記憶的話,恐怕會萬分高興的再次投進他的懷抱,傻呵呵的吵著要看他的蘿蔔。如今,只能是路人,最多也只是有過美好過去的、也有逾越不了分隔的路人。
師兄,對不起。從我記起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們只能是陌路。從此,這世上再沒有夢夕顏。
姑蘇小小在心裡默默的對華宇翔說著,低垂的頭很好的掩飾了她此刻的糾結,天知道,她曾經有多麼依戀那個懷抱。
曾經兩個人很是幸福快樂的那段時光,是屬於華宇翔一個人的囚寵而從來不屬於姑蘇小小。
當姑蘇小小還是夢夕顏的時候,她一直不明白師兄為何那樣固執的將自己困在屬於他的天地。分明是溺愛的,恨不能付出所有,卻偏固執的將她與世隔離,如今她明白了,原來囚寵的背後是無奈,是愛的情不自禁。
他原本該想要殺了自己的吧?或者是像對哥哥一樣,變成藥人,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又讓他突然心軟,才有了那個失憶的,單純的自己。
「你以後就負責照顧我的日常起居,沒有我的召喚,書房你不要輕易進來。」淡淡的交代完,華宇翔又埋頭寫了下去。
洗衣做飯,鋪床疊被,外帶著端茶倒水,總之,一切日常的東西都包括了。這就是姑蘇小小如今的工作。
幾天下來姑蘇小小對自己的分內工作有了全面的掌握,因為原本對華宇翔的飲食起居就瞭解,自然很容易上手。
不過,以前的華宇翔因為一直嬌寵夢夕顏,自然沒有吃過她做的飯菜,更沒有被她照顧過。
因為以前從來沒有在華宇翔面前表現過,姑蘇小小如今施展起十八般武藝少了不少的拘謹,但到底還是略有了保留,畢竟一個不小心就可能露餡。
華宇翔每日很有規律,除了一早起來練武外,基本上都窩在房中寫寫畫畫,看那些送來的書信,倒也並不難伺候。
姑蘇小小到別院的第七天,不知道是因為對她的伺候還算滿意還是其他的原因,這日華宇翔接過姑蘇小小遞過來的茶,竟然破天荒的開了口,「碧水,你以前是做什麼的?跟過什麼人?」
姑蘇小小準備轉身離開的動作生生被打斷,很是疑惑的眨著眼睛看了華宇翔幾眼,這才後知後覺的回答:「我以前就是做丫頭的,先後在幾家有錢的人家做過活,後來被岡城城主買去當了丫頭,姑娘出嫁我就跟著過來了。」
這套說辭姑蘇小小早就在心裡打過無數遍的腹稿,此刻一溜的說出來說的很是順嘴,沒有絲毫的磕巴,說的神態語氣也足夠真實,姑蘇小小心裡給自己打了個滿意。
「哦,沒什麼事了,你下去吧。」似乎是相信了姑蘇小小的話,華宇翔衝她點了點頭。
已經走出了書房了,姑蘇小小這才大大的出了一口氣,老天,沒有什麼地方出錯讓他懷疑吧?或者是因為自己做的太好,主子滿意,所以才這樣問?
鬼知道這樣的每日見面,是怎樣的折磨。
姑蘇小小暗自祈禱,華宇翔快快的離開。但想到他離開時自己可能就被處理,又開始期待著不要太快起碼給自己想好逃跑的時間。姑蘇小小輕輕安撫一下自己的小心臟,感覺自己現在果真如臨深淵,向前向後都不是最佳的選擇。
這裡,姑蘇小小安撫著自己的小心臟,緩緩的走回了自己的小屋子,完全不知道身後的華宇翔一直在盯著她離開的背影,鄒起的眉毛宣告著他在思考。
自來到華宇翔的別院,姑蘇小小就有了一間自己的單獨房子,這是讓姑蘇小小最為滿意的地方。
高興了自己就燒上一些水洗個澡,樂意了就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總之,自己獨有的空間,樂意怎樣就怎樣。
唯一悲哀的就是沒有了之前的自由,更沒有了膽子再輕舉妄動。
無數次,姑蘇小小暗暗的祈禱,一定不要,不要讓師兄認出自己來。儘管知道兩個人終究要一起面對,但,私心裡,在自己沒有想好怎樣做之前,她寧願兩個人不見。
那個男人,是愛她的,帶著霸道的愛,帶著一種偏執的愛。回想相處的種種,姑蘇小小捫心自問,自己曾經也是愛過他的,帶著無知的,最最單純的依戀式的愛。
他曾經是自己的一切,是整個世界。那些最最自然的擁抱,那些最最自然的親暱,是發自內心的,是一種完全信任的依戀。
自己差點就嫁給他了呢,如果不是毒發,想來兩個人應該在藥人谷成親,也許一生就這樣度過,再不記得其他。
但,命運就是那麼的巧合,在一切還沒有發生的時候,在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夢夕顏沒有了,姑蘇小小醒了。
有那麼幾個瞬間,姑蘇小小的眼睛裡沒有忍住曾經的依戀,就那麼癡癡的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但,也只有一瞬。因為不可逾越的仇恨擺在那裡,那就像是一把帶著血跡的利劍,時不時的貫穿著她的心臟,讓她在午夜驚醒,讓她明白,此時此刻此地的一切,更果斷的斬斷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又是幾天安穩平靜的日子過去。
這日,姑蘇小小擺好了碗筷,準備在一旁候著華宇翔用膳完畢,自己好回廚房也吃飯,不想華宇翔開口了,而且一開口就是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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