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隱隱傳來奇怪的藥材的味道,姑蘇小小伸出一根玉指安撫著自己胡亂狂跳的眼皮,越發的狐疑。
這味道好熟悉卻又帶著些古怪,極淡的味道,淡到幾乎嗅不出來,但就是這絲味道卻逃不過姑蘇小小對藥材很有感覺的鼻子。
越走近自己的臥房越覺得蹊蹺,姑蘇小小幾乎可以斷定這些怪怪的味道就來自那間普通的,近乎是最偏遠的,姑蘇小小和別人合住的房間。
尚未走進,大敞著的門窗就印證了姑蘇小小的感覺不是空穴來風。
房間內一切安好,沒有絲毫的不妥,但姑蘇小小依然斷定這味道來自自己的房間,儘管有人似乎用了另外的東西來抵消這味道,並且又打開門窗進行沖淡,但顯然殘餘的味道不是那麼容易消散。
房間裡並沒有什麼東西,姑蘇小小很是聰明的選擇把一些物品放在了遠離自己的穩妥位置,所以她不擔心有人在她不在的時候搜房,更不擔心暴露。
但是,什麼人在這個房子裡放了什麼,又做了什麼,有什麼目的?
姑蘇小小靜靜的閉上眼睛,努力的辨別空氣中殘留的味道,以期得到答案。房間被人細細的打掃過,甚至床鋪都已經被整理,之前的痕跡幾乎被破壞殆盡,能夠判斷的只有這隱隱的味道。
整個下午姑蘇小小都在狐疑中度過。別人躲在暗中,自己明顯被扒光放在陽光下的感覺讓她很不爽。
在臨近傍晚的時候姑蘇小小總算有了一點眉目,這藥是藥人谷的藥,是一種可以控制人的藥。可是別院中除了華府的人就是岡姨娘的人,沒有什麼需要控制的,為什麼用這種藥?
這是姑蘇小小弄不懂的地方,不過這不懂很快就被一個消息打消,華姑爺傍晚的時候再次來了小院。
這次,他顯然不是太高興,略帶青紫的臉色表明了他剛剛得到了不是太好的消息。
岡姨娘依舊面色平靜,只是這平靜的背後有明顯的強自鎮定,柔軟的聲音裡帶著絲絲的不安,「宇飛,你怎麼又過來了?不是說晌午以後有事情要跟爹商量嗎?」
「是啊,我本來是有事情跟爹商量,不過爹告訴我一個更有趣的事情。」華宇飛盯著她的小娘子眼神中不復絲毫的溫和,「怎麼以娘子的聰明不會沒有感覺到你這院子裡少了點什麼吧?」
「什麼東西都沒少,倒是少了兩個人,兩個丫頭,想來是因為貪玩在哪裡迷路了也不定,或者是偷偷出了別院被當成間隙抓住了呢,反正是丫頭,沒了也沒有什麼大礙。」
少了兩個人?姑蘇小小心頭劃過一絲詫異,人不會平白無故的少,更不會有人敢偷偷出別院,但岡姨娘的口氣似乎早就明白,也就意味著她知道為什麼少的。
「哦?那麼說是我大驚小怪了,這兩個丫頭,娘子打算怎麼處理?」華宇飛挑眉看著自己的娘子,顯然對她過於安靜的反應也很奇怪。
「夫君,此處人多嘴雜,我們不妨到屋子裡喝著茶慢說怎麼樣?」岡姨娘依舊平靜,甚至帶上了溫和的笑容,親暱的挽著華宇飛的手臂,半拖半拉的進了房間。
時隔多日以後,姑蘇小小才知道,那日她跟著岡姨娘出去,留在這院子裡的所有人都被用藥進行了一番拷問,不巧的是拷問的地點就選在了姑蘇小小的臥房。兩個丫頭承認了是岡城主派來協助岡姨娘瞭解華府的情況,順帶打聽藏寶圖的消息的。
藏寶圖?又是藏寶圖。這岡城主為了藏寶圖還真捨得,一個黃花大閨女就生生這樣被推進了火坑。
英雄台事件過後十幾天,姑蘇小小就得到了消息,慕容青竹病倒了。下意識的姑蘇小小就認定這一定不是病,而是因為某種原因被懲罰了吧?只是那懲罰她的幕後黑手究竟是誰?
自那次在書房外偷偷的聽到了絕對的內幕消息,姑蘇小小一直試著再找機會靠近書房或者華洛楓,可惜的是都沒有成功。
不知道是岡姨娘的原因,還是其他,總之華府增加了防備,在不被發現的前提下做任何事情都不是太容易。
跟隨岡姨娘來到華府的第一個月很快就過去。姑蘇小小感覺自己就像是在龍捲風中間的一粒微塵,清晰的感受到了整個龍捲風的力量,自己則很無力的相對安全的呆在它的中心,隨風飄蕩,可悲的是卻不知道這風將飄向哪裡。
這日姑蘇小小照例做好了灑掃,無聊的呆在屬於自己的空間獨自思考,也許該換個地方了,呆在這裡儘管也知道了一些事情,但是越來越失去了繼續留下的意義。
正在凝神思量,卻見岡姨娘身邊的貼身丫頭喚作蘭兒的款款來到了她的房中,「你是叫碧水嗎?我們家姑娘讓你過去一趟。」
碧水是姑蘇小小混入送嫁隊伍時胡亂起的名字,還記得白紙黑字的賣身契上,自己一板一眼寫下的名字,自然來到這裡以後大家也這麼叫她。
姑蘇小小心頭劃過絲絲的疑惑,面上卻平靜的點頭答應,跟著蘭兒來到了岡姨娘的房間。
岡姨娘這日穿了一件藕色的薄衫,不知是因為不會出去還是其他的原因,頭髮並未挽起,相反只披散在腦後,墨黑的發,映著白玉一般的肌膚,越發的像一個瓷娃娃。只是此刻,這瓷娃娃的眼神帶著絲絲空洞,沒有絲毫的情感。
見到姑蘇小小,岡姨娘面無表情的淡淡看了她一眼道,「碧水,知道我今日為什麼叫你來嗎?」
姑蘇小小暗暗腹誹,「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哪裡能知道?」
似乎岡姨娘本就沒有準備讓她回答,自己又接口道,「自來到這華府,我就一直在暗暗打量你們這些人,幾個丫頭裡面,我覺得你是個有主意的,遇事不慌不忙,進退也得體。所以,我打算抬舉你,讓大少爺收了你做房裡人你可願意?」
自進了房間,姑蘇小小一直低著頭不曾開口,縱使她心裡一向強大,此刻聽了這句話還是忍不住大大的一驚,下意識的就抬頭看向了岡姨娘,「姨娘,您說笑了吧?碧水只是一個粗使的丫頭,無才無貌怎麼能高攀少爺。若是碧水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姨娘您儘管發落,萬不要和碧水開這樣的玩笑。」
岡姨娘冷眼看著碧水,臉上莫名的湧上一絲古怪的笑容,「做姨娘是多少丫頭夢寐以求的事情,天大的好事落在你的身上,你卻推遲,難道你是看不上少爺?還是不願意和我一道伺候?」
姑蘇小小自覺自己一向還算伶俐,但此刻想破了腦袋還是沒有弄清楚究竟什麼狀況,當下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說道,「姨娘,奴婢實在粗鄙,自知自己不是那等有福之人,還望您不要跟奴婢開玩笑了,別說是做姨娘,就算想也是使不得的。」
岡姨娘緩緩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了姑蘇小小面前,眼神中越發的冰冷,「你不用怕,這世上沒有什麼使不得的事情。老子為了利益可以利用兒女,夫妻可以相互防備,丫頭為什麼不能搶主子的男人?我說可以就可以。」
姑蘇小小看著眼前古怪的女人心道,難道這岡姨娘是被逼的內心歪曲了,可是她對自己說這些幹嘛,風馬牛不相及啊,報復也不會報復到一個小小的丫頭身上吧?
當下姑蘇小小說道,「夫人仁慈,但碧水自覺實在粗鄙,還忘夫人另作合適的人選吧。」
「粗鄙?你既然知道自己粗鄙就不該主動的勾引,如今少爺已經在我跟前要了你,你再在我面前演戲豈不是太晚了,也太假了!」剛才還問聲細語的岡姨娘突然變了一個人惡聲惡語,落在姑蘇小小耳中卻越發的狐疑。
「姨娘,碧水一向老實本分的做好應份的事,從來沒有做過您說的那種事情啊。碧水從來沒有在大少爺跟前出現過,更不要說主動勾引。」
姑蘇小小細細的思考著入華府一個多月來的種種,沒有,真的沒有過和華府大少爺的單獨說話,更不用說見面。除了幾次自己偷窺,僅有的見面就是陪同岡姨娘出府那次,絕對沒有其他了。
「罷了,你不用再解釋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會動你分毫的。大少爺一早派人傳了話,一會就讓人來領你,你收拾下就去。我只是佩服你的手段,論姿色,論能耐,我身邊的人比你強的不在少數,偏你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搭上了大少爺,我就是想看看你的能耐,你也不用在我面前繼續演戲,橫豎他對我本來就無意,多一個你少一個誰,對我都沒有什麼。」似乎是真的已經乏了,也徹底的放棄了對姑蘇小小的試探,岡姨娘沖姑蘇小小揮了揮手,倦怠的閉上了眼睛。
直到跟隨蘭兒從岡姨娘房裡出來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姑蘇小小依舊沉浸在剛才信息帶來的震驚中——大少爺派人來傳話,一會就讓人來領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