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是要親?不敢了?」
眼前湊過來的大臉肌膚光滑,略成小麥色,不似男子般陽剛,倒有些像是女子的陰柔,兩撇淡淡的柳眉橫亙在一雙桃花眼的上方,筆直俏麗的鼻樑,粉色的薄唇……
怎麼看,都與風月的容貌一模一樣!
要說這風華,雖是風月的表弟,是風月娘親雙胞胎妹妹的兒子,可這兩人均是繼承了自己娘親的容貌,於是,男的陰柔,女的嬌媚,毋庸置疑,他們的感情也自是最好。
許久未見的姐弟兩相見,自然分外相親。
可兩個一模一樣的大男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親暱的舉動來,又著實讓人有些不忍窺見……
可風華卻好似全然不在意那些異樣的眼光一般,微笑著,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睜大了自己的眼睛,將自己的臉蛋努力地朝風月這邊貼了過來,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讓自己那嫩滑的臉蛋碰上風月那雙薄唇。
反正從小到大都是這樣與風月玩的,現在就當做是敘舊懷念了,又有什麼關係?
他倒是要問問這個沒良心的,出嫁三月有餘,為何都不給自己來封信!
難道真的像他們所說,女的有了丈夫就不要爹了嗎?
雖然他不是她爹,但是他好歹也是她家裡的一個男同胞,是吧?
不想他風華這個大男人不介意,可向來無拘無束的風月這次卻扭捏了起來。
狠狠地將風華的腦袋扭到一邊,「哼,姐姐我現在是有丈夫的女人,怎麼能親你呢?」
一點都不給風華面子,風月環抱起自己的手臂來,高昂著不可一世的腦袋,便是連這個動作,姐弟二人都一模一樣。
「哼,沒良心的東西!怎麼又忘了,我是哥哥,你是妹妹?」
不滿風月對自己弟弟的稱呼,每次風華都要忍不住反駁,伸出手指來,戳上了風月的腦袋,恨不得將「他是哥哥,她是妹妹」這個意識也一起給她戳進去。
為什麼?
因為只有成為風月的哥哥,才能更好的保護風月啊,而當弟弟,可不是只有被保護的份兒了麼?
嘴上說得是埋汰風月的話,可不過片刻的光景,風華便將自己的視線轉移到了風月被衣袖遮住的手腕上。
眉頭僅是一皺,眸光當中不知是在思量些什麼,暗淡無光,卻滿是憤怒……
慕非那個男人!
咬了咬牙,本是不想說的,可終究還是忍不住要關心。
風華父親娘親去世的早,因著當時年齡小,又是風月的表親,這才被風月的娘親接到宮中,與風月一同讀書玩鬧。
原先父親娘親不在,皇帝陛下教導他要堅強,身為男兒不可輕易落淚,可畢竟年齡小,有時滿腹的委屈無處訴說,都是風月在一旁安慰他的。
知道後來風月的母后去世,「安慰」這件事才變成了兩個人互相的動作。
「怎麼樣?手疼不疼?」
用不緊不慢,不冷不熱的聲音詢問著風月,一邊,兀自拉過風月的手,掀開衣袖,卻立刻被風月抽了回來,一雙犀利的桃花眸子緊緊盯著風華。
「是誰告訴你我斷了手?還有啊,你怎麼會在濰城?」
雖然那日在慕非的凱旋宴上暴露了她斷了一腕的事實,可慕非已經下令,不准朝中諸位將此事傳出,唯恐有損她世子妃聲譽。
而玲蘭,比朝中大臣們還要晚知曉這事一些,更沒道理一早就給風華通了風,報了信。
風華如今已是陳國數一數二的大將軍,更沒道理早早就知道她和玲蘭要回來的消息,不去練兵打仗,反倒早早到濰城等候。
必然是有人刻意將消息傳了出來!
左右顧盼著,風月只覺得自己的周圍有人在監視自己,可周圍來來往往,往往來來,都是路上的行人,茶座上的客人,她根本就不能猜出是何人在監視自己。
見風月對自己產生了芥蒂與疑慮,風華明顯地有些不高興了起來。
白色的袖口一揮,成功地將茶座上的一個杯子攬入了自己的袖口當中,張口,將那茶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而後長袖一甩,又放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整個過程,就如同變戲法一般,看得風月直瞪眼!
他這是在報復自己呢!
知道她沒有手腕了,不能完成這一系列的高難度動作麼?
桃花眸子不過隨意一瞥,風華的臉蛋便已經湊了過來,雖然兩人樣貌相當,可身高,風華就要比風月高出了這麼些許。
微微低下頭來,含笑將自己的唇放在了風月的耳邊,「想不到妹妹嫁的是封國世子,背地裡卻與曄王暗通曲款……」
風月大驚失色,連連向後退了兩步,不可置信地看著從小一起長大的他。
他這是什麼意思?
「風華,你!」
「妹妹不必著急,與為兄玩一個遊戲,為期一月如何?」
濰城南陽寺……
李沐陽身著紫色衣袍,端坐在一小亭子當中的琴架邊,低頭撫琴,琴音裊裊,煞是動聽。
尋著琴音而來,慕非遠遠便望見了那給他傳信一舉的男子,抬起手掌來,將自己的紅袍往後一掀,拾級而上,出現在李沐陽的對面。
然而慕非的出現好似全然沒有打斷李沐陽的思緒,他僅是抬眸看了慕非一眼,勾起唇角來,輕輕一笑,對著慕非點了點頭,以示已經打過了招呼。
被人如此不放在眼中,慕非難免有些氣惱,可是,智者善於偽裝自己的思緒,他自然不會將自己的不悅暴露在這個男人的面前。
在桌前坐下,自顧自為自己倒下一杯清茶,放在唇邊吹了吹,而後又將清茶放下……
「封國世子是擔心朕下毒?」
琴音戛然而止,李沐陽緩緩起身,拍了拍自己紫色的衣袍,在慕非的對面坐下。
整個過程,他面上的笑容都不曾斂去,遠遠望去,兩名風度翩翩的男子似是好友在亭中相聚,飲茶聊天。
他這問題問得好,慕非冷眼望了他一眼,不容置否地點頭,「本世子與旬國皇帝交情尚淺,自然是要有所防備,想必……旬國皇帝你不會不理解吧?」
李沐陽眼睛一瞇,手中倒茶的動作一愣,卻突然兀自笑了出來。
這個男人,正如傳聞所言,為人處世全憑心性,當真有什麼說什麼,爽快!
實在爽快!
仰起頭來,將茶杯中的清茶一飲而盡,李沐陽不禁就想起當夜救他的那個女人來……
「世子快人快語,正如世子妃一般,若不是有國界之隔,想來他日定能成為好友。」
「是嗎?本世子喜歡直接之人,還請問旬國皇帝為何想起請我一敘?」
提到風月,慕非果然起了心情波動,直接就將李沐陽規劃到了「情敵」的行列,語氣冰涼,顯然不似李沐陽所說,有與他成為朋友的打算。
亭中一時靜謐無聲,一道清風吹來,幾片桃花瓣飄零而下,桃花香氣隨之而來。
李沐陽沉思了半晌,終於開口,「想必世子殿下也知道朕近來狀況。」
知道麼?
自然是知道的。
旬國先帝去年駕崩,留得三兒四女,三個女兒出嫁從夫尚且不說,一個女兒出生不久,不過剛剛牙牙學語,只無奈旬國先帝的另外二子。
一個李沐清身為先帝二兒,又是旬國大將軍,手握旬國三分之二的兵力,對皇位虎視眈眈。
一個李沐瀾頭腦靈光,深諳行軍打仗之道,只可惜卻成為李沐清入幕之賓。
這樣一來,身為皇帝的李沐陽雖是皇權在握,可實際上若是真的起兵與李沐清抗爭,鹿死誰手當真還不一定啊!
如此一想,慕非倒也覺得有些同病相憐,惜惜相惜之感。
唯一不同的,就是在他眼中,不論是行軍打仗,還是論及兵法佈陣,他自認不輸慕彥三兄弟半點。
「世子說喜歡快言快語之人,沐陽如今倒也不端著了,實不相瞞,此次能在濰城出現,還靠世子妃救在下一命,至於在下如何走向死亡邊緣,想來世子便不會知道了!」
慕非眉頭一皺,委實想不明白李沐陽意欲何為,若說為皇位之事有求於他,他大可以直說,抑或是拿出一座城池或者兵馬作為報酬,何故句句話不離風月?
是要拉近關係嗎?
這不免會將他越推越遠!
「陛下不說,本世子自然不會知道。」
勾起唇角來一笑,已然打定了主意想要看看這個男人究竟在玩的什麼花招!
「實不相瞞……」
半月之前,李沐清娶回一女子,長相平平,不見出彩,可怪就怪在,這女子能通達前世今生,知曉未來之事,所說之話與現實發生之事分毫不差。
她預言旬國丞相不日便會死在李沐陽手中,事實也如其所說。
那日正是旬國小世子,亦是李沐陽第一個兒子百日誕辰,旬國舉國歡慶,更在宮中大擺筵席。
本是一件喜事,孰料告病在家不曾參加宴會的丞相突然出現,手中握著一把匕首不由分說便要向他刺來,心急之下,他只有抽出劍來將丞相殺死。
不想就是這一個小小的舉動,害得他之後不得不背井離鄉,四處流竄。
只因那女子預言丞相之死在現實發生,博得了朝中上下,武百官的信任,奉她為天師。
可女子轉瞬之間,便將矛頭對向了他,說他不是旬國真正的皇帝。
原本相信之人還寥寥可數,可李沐清不知從何處找來了一個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
由此,他便成為了假扮皇上,禍國殃民之人,被人追殺……
慕非執起手中茶杯,淡淡地嗤笑了一聲,將手中的茶放在唇邊輕輕抿了一口,「陛下的意思是……旬國出了妖孽?」
那意思明顯就是——
你說的這麼光怪陸離,古怪離奇,當我是三歲孩童還是智障小兒?
若是這樣的話我都會相信,天下人將以什麼樣的眼光來看待我這堂堂的封國世子?
李沐陽想來也知曉自己這一番說辭不足以將慕非說服,歎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張字條來,放在慕非面前的桌上。
「朕知道這事難以讓世子信服,實不相瞞,我旬國之前確有要攻打封國之意,故對封國做了詳盡調查,自然,也讓那妖女寫下預言……」
慕非只當今日是來聽了一個笑話,不以為意地將視線往那字條上一掃,只見字條上的字體清秀鐫麗,不難想像是出自一個女子之手。
至於內容……
僅是那一刻,便將掌心當中的茶杯握緊。
茶杯碎裂,更有碎片扎進他的掌心當中……
「你是何時從旬國逃往濰城的?」
緊盯著李沐陽的眸子,渴望瞧出些什麼來,孰料李沐陽的表情當中,竟找不到一點欺騙慕非的跡象。
「半月之前,本打算前去封國,不想路遇世子妃,想來你也要到陳國,故此輾轉來到濰城。」
三言兩語,敘述清楚,條理清晰,卻不像是早先安排好了的。
「你說那女子知曉預言,為何卻不知曉你來到了濰城?」
若是當真如他所言這般神奇,那麼他如何還能坐在這裡與他談天說地?
「這正是我所懷疑的,那女子顯然對你們封國的事情一清二楚,又能很好地控制我旬國的一切,你說,若不是你封國境內有人給她通風報信,她如何能站在我旬國地界,足不出戶,知曉你封國所發生的一切?」
慕非得勝回朝……
風月斷腕……
風月逃離封國回陳國……
慕非追之……
沒錯,一切確實都這樣發生了!
等等!
「陛下所言,這些預言可是依照時間順序逐一發生?」
點了點頭,李沐陽一提起這事兒就心煩意亂,委實不想再想到這事兒。
試問他堂堂旬國皇帝,幾時淪落到如此落魄的地步了?
「這麼說來,殿下的猜測就沒錯了,月兒是在我得勝回朝之前便斷了腕,當時本世子封鎖了消息,故而沒人知道。」
說到這裡,慕非頓了頓,能將封國所發生的事情迅速傳達到旬國的,只怕舉國上下,不出三人,而慕彥,首當其衝!
可最後一句預言——
濰城一行,風月必死!
不由得心頭一顫,若說先前那些預言,是封國有賊人故意告知,那麼這一句……
莫非……
風月有難!
顧不上這樣許多,慕非全身心都放在了風月的身上,雖然派了元蘭前去保護,可說到底元蘭就只有一個人,風月如今失去手腕,更是無力反抗,況且還要加上一個什麼都不會的玲蘭!
「陛下的要求是?」
此話一出,李沐陽頓覺整個世界都敞亮了,他這是答應與他合作了啊!
「借我十萬兵馬,我要攻打李沐清!」
咬緊了牙根,慕非第一次覺得這才是個皇帝該有的模樣,不禁從石凳上站了起來,勾起了唇角,眼中竟是勢在必得。
「我借你兵馬,但,我們不攻打李沐清!」
這……
李沐陽不解,半晌,陡然笑出了聲來。
末了,看著慕非匆匆離去的背影,暗歎幸好此次二人是合作,若是敵對的關係,他竟是連一點勝算都沒有!
茶樓的廂房當中,風月與風華兩兩對望,只見男子一臉不解,女子卻一臉華光。
玲蘭在兩人中間打轉,左看看,又看看,實在不曉得這兩人在玩什麼花招。
「妹妹可記得三年前我們將丞相之子扔下水之事?」
啥?
原本站在風月旁邊的玲蘭連連往後退了兩步,退到風華身邊,滿臉驚訝地看著她家小姐。
不,如今應該說是表少爺!
這……
表少爺如何要佯裝成小姐的模樣啊?
風月一襲男裝,挑了挑眉,復又連連搖頭,敢情他說的遊戲是這個?
真是的,都是堂堂的將軍大人了,怎的還是這般小孩子心性?
三年前?
三年前將丞相之子扔下水的事情她自然是記得的。
彼時他們二人年紀尚小,還在學堂中聽先生教書,風華無父無母,空有皇親貴胄的頭銜在,實則卻經常被學堂中的同齡孩子欺負,而丞相之子向雲自然便是其中之一。
那日向雲剪了風華的頭髮,並且在同伴當中炫耀,肆意貶低風華。
之後這事兒被風月知道了,二人便商量著調換了身份。
這身份一換,就換了足足十天之久,終於讓二人等到向雲再次滋事挑釁,聚集了朝中大臣之子,將風華打了個頭破血流……
風華當真頭破血流了?
自然是沒有的!
頭破血流的乃是陳國皇帝的獨女,風月公主!
向雲一行人,惹得起風華,
卻絕對惹不起風月,當風月自報身份之後,丞相忙不列跌地便帶著向雲前去陛下哪兒請罪。
陳國皇帝chong愛女兒是出了名的,哪能容忍自己的心肝寶貝被人打成那個樣子,當下便要削了丞相的官銜,閹了向雲。
風月卻與陳國皇帝商議,將向雲交給她自行處理,陳國皇帝心疼女兒,自然應允。
不想之後風月這邊卻沒了動靜,足足一月,丞相和向雲還以為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巴不得就要對風月感恩戴德。
不料一月之後天寒地凍,御花園的池水更是冰涼刺骨,風月與風華就在這冰天雪地的大冬天裡,將向雲身上纏滿了白布條,使得他在水中掙扎不得,一股腦兒給扔了下去。
原本也是想給個教訓來著,誰知道向雲被人撈起來之後,大病了一場,接連三天三夜高燒不斷,等到好了之後,已經成了一個眼歪鼻子斜的智障……
當真是可歎,可歎!
瞥見風月笑的開心,風華便曉得她是記得的,看風月的眼光也不由柔和了些。
「妹妹可記住了,這次交換身份的期限是一月。」
妹妹?
妹妹!
早就被風華叫了半天的妹妹,風月已經不耐,桃花眸子瞥了他一大眼,「你該不是招惹了什麼桃花要姐姐我去幫你搞定吧?」
刻意咬重了「姐姐」二字,只盼風華能有點自知之明,不要在與她爭個年齡上的高下。
好似被風月說中,風華搔著腦袋呵呵一笑,「就當如此,妹妹願幫不願幫?」
幫!
這還用說嘛!
她風月是什麼人啊?
有女子自動送上門的好事,她不幫才怪呢!
心裡早已打定了主意到時候多幫風華收攬幾個妻啊妾啊的,繁衍多多的香火,壯大他的血脈根!
得到元蘭傳來的消息,說在濰城一茶樓中尋到了自家小娘子的蹤跡,慕非馬不停蹄地便趕了去。
茶樓當中空空蕩蕩,不見一人,唯獨在二樓的一個靠窗的茶座上,坐著兩個身材削瘦的女子。
兩人面對面地坐在茶座上飲茶,臉上含著淡淡的笑意,而玲蘭卻是羞紅著臉,連話都說不妥帖。
心中本是萬般欣喜,可一見這女人好像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一樣的逍遙快活,心裡頓時就不樂意了!
長袍一掀,赫赫然走了過去,沉著一張臉,居高零下地望著這個讓他心心唸唸,含在嘴裡怕化了,捏在手裡怕碎了,想要時時刻刻帶在身邊的女人。
該死的!
她不是向來喜歡女扮男裝的嗎?
為何這次不扮了?
難怪惹得旬國皇帝一口一個風月,一口一個世子妃,她似乎很享受嘛!
「姑……姑爺!」
玲蘭只覺自己的頭頂被烏雲籠罩,那男子帶有壓迫性的氣勢使得她不由哆嗦起來。
死了死了,姑爺來了,可……
玲蘭在這邊已經亂了手腳,可風華只是定定地坐在一邊,一語不發,渾然好似沒有看到慕非一般。
眼見在信中左一句「夫君」,右一句「想念」的女子見到自己並沒有這般欣喜,更是連一點反應都沒有,慕非禁不住就有些氣惱。
好嘛……
不說一聲自己逃之夭夭回陳國,他不和她計較。
路上到處招蜂引蝶,還救了李沐陽,惹得人家現在似乎想要對她以身相許他也不和她計較。
隨隨便便給張字條讓他照顧小月和小桃花,他也不和她計較,可是……
為嘛偏偏現在見了他就跟沒看見一樣?
當真那字條只是說說而已,逗他樂的嘛?
恨不得一拳頭將這女人敲暈了,扛回房間好好教訓一番,再多的埋怨和呵斥到了嘴邊,終究變成了一句:「月兒,你能不能對為夫上點心?」
啥?
饒是連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應付慕非的風華都不由得全身一震,瞅瞅他現在這委屈的表情吧!
好像……
和他聽聞的不一樣啊!
不行,端住了,一定一定要端住了!
暗暗在心裡給自己加了口氣,而今已經成功化身為風月的風華揚起了腦袋來,裝出一副現在才發現慕非的表情。
「你說什麼?什麼點心?哪裡有點心?」
原以為表少爺見了姑爺自然就把這個遊戲結束了,誰能想到他居然還當真裝起小姐來了,不由得在心裡捏了一把冷汗,對著風華使了個眼色。
「表少爺,你別玩了,這姑爺可是不好惹的啊!」
罔顧玲蘭對自己使得小眼色,風華可不在意,被發現就發現了唄,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相信,若是真要動手打起來,慕非未必能打得過他!
與風月一模一樣的眸子正對上了慕非那滿是怒氣的臉,細細一看……
紅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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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土氣!
尚且不如他身後那個白衣男子。
再看……
長髮高高束氣,精氣神一樣不缺,狼一般的眼睛,刀工雕刻一般的面龐,古銅色的肌膚。
嗯……
這表皮還說得過去,就是比他差了這麼一丟丟。
「月兒,不是點心!我是在問你能不能對我上點心?」
也不管這麼多,當下就在風華的身邊坐了下去,僅是那一刻,慕非便覺得有些什麼地方不對勁。
風月的右手……
不不不!
他才不相信世上有什麼靈丹妙藥,竟能讓人再長出心的手掌來!
可是……
他是誰?
看玲蘭的模樣,似乎與這人十分親近……
知曉自己不是風月的事情已經被這個男人看穿,風華兀自點了點頭,心道:「還行,也不算是特別笨……」
慕非瞧不出端倪,抬眼變向柳音齊望了過去,只見柳音齊連連搖頭,亦是不明白其中緣由。
師父山中,靈丹妙藥自是不少,當時風月斷腕,他也曾飛鴿傳書,向師父尋求骨頭再生之藥,可師父僅是寄來一封書信,否決此藥的存在……
看她的臉上,並無易容的痕跡,那麼……
「風華公子大名在外,久仰!」
抱起雙拳來,柳音齊規規矩矩地對著風華行了個禮,猶見欣賞之色不加掩飾。
風華柳眉一挑,對著柳音齊不禁就多看了幾眼,然後得出一個結論——
他那妹妹沒眼光啊沒眼光,就是跟這個男人都比跟慕非和慕彥當中的任何一個強啊!
一看就知道是個疼愛老婆的……
「久仰不敢當,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彬彬有禮地站起了身來,雖是一副小女人兒的姿態,卻也恭恭敬敬地對著柳音齊回了個禮。
咦?
好吧,慕非直接被這位與他家小女人長得一模一樣的風華在心裡狠狠地鄙視了一番,且不說他害得風月丟了一隻手,難道竟然是連自己風華的大名都沒有聽說過嗎?
這種男的,老婆老婆保護不了,小舅子小舅子認不出來,理他幹嘛?
忽視忽視!
「在下柳音齊,是世子的好友。」
風華眉眼一挑,禁不住笑逐顏開,好似女子見到了情郎,上前一步就將柳音齊拉了過來,讓他坐在自己的對面。
「聽聞柳公子師承天……」
「咳咳!」
話未說完,柳音齊連忙咳嗽制止。
他是天機老人的弟子,這件事情,慕非可是全然都不知情的啊!
意識到了些什麼,風華眉眼一挑,玩味之意更濃,煞有其事地嚮慕非投去了一個「小子,你被耍了」的眼神。
「風華,月兒在哪?」
才懶得在這裡虛以委蛇,慕非不滿地看著這個男扮女裝的娘娘腔。
他奶奶的,他究竟是將月兒藏去了哪裡?
「慕非,論及輩分,你似乎應該叫我一聲『小舅子』!」
也不知道風華哪裡來的怒氣,大手巴掌在桌上一拍,一張完好的紅木桌子立刻便掉下了一個角來,氣氛一時之間僵了起來。
玲蘭捂著自己的胸口,眼睛轉了轉,自然而然地還是打算逃之夭夭,默默地從椅子上起身,不過才剛剛將腳步邁了出去,便被風華拉住了手腕。
頓時之間,一股熱氣往玲蘭的大腦上直衝而上,一張俏生生的笑臉紅撲撲的……
表公子拉她的手了啊!
「玲蘭,你先下去轉一圈,不要走遠。」
被這簡簡單單地一拉,玲蘭就迷失了心智,規規矩矩地點了點頭,低著腦袋走了下去,恨不得將頭埋進衣領裡,兩隻小手捏住了衣裙揉啊揉的,全然是小女子嬌羞的模樣。
柳音齊見風華支開了玲蘭,自知是又是要與慕非商議,自己找了個理由,跟在玲蘭身後一同走了下去。
一時之間,氣氛更是詭異,風華抬起茶杯來,隨意地在唇間一抿,瞇著眼睛打量著這個心思不在這裡的男人。
呵……
「慕非,咱們做個交易……」
慕非濃眉一擰,實在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招惹到了這個和他小女人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更是不知道自己最近走了什麼好運,居然這麼多人要和他做交易!
濰城柳楊客棧當中,兩男兩女的隊伍突然出現在了客棧的門外,四人衣著華麗,樣貌更是驚為天人,其中那一對看似夫妻的男女更為突出。
只見女子面帶笑意,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攬在那紅衣男子的臂彎當中,不時向他投去愛意濃濃的眼光,簡直羨煞眾人。
反觀那被她勾著臂彎的男子,沉著一張臉,明顯有些不悅,走進了客棧,不由分說便要了四間客房。
「
「別呀,掌櫃的,三間,三間就夠了。」
「你!」
慕非扭過頭去,不滿地看著風華。
他這是什麼意思?
明知道他慕非有潔癖在身,除卻風月,根本就不喜歡他人的觸碰,答應他做的交易,同意他勾著自己的臂彎,強忍著身上雞皮疙瘩連連掉落一地的噁心感覺同他走了一路,他就該知足,現在要和他同住一間房是個什麼意思?
不喜歡這個穿著土了吧唧大紅色的男人看自己的那副表情,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他伸出了自己食指和大拇指,在慕非的手臂上狠狠一掐,似是洩憤,因此下手也尤其的重。
眼見慕非的臉已經疼得漲紅了起來,卻是緊抿著嘴唇一聲不吭,他才收手。
「相公……人家知道自己私自跑出來不對,你就不要生氣了嘛,生氣會長皺紋的,長了皺紋就不漂漂了,人家今晚要和你睡嘛,好不好?」
聽聽!
聽聽!
多麼悅耳的聲音,多麼含羞帶笑的表情,惹得客棧當中的男子紛紛向這聲音的主人看來……
天啊!
多麼出眾的女子!
瞅瞅那臉蛋,瞅瞅那小身板,若是能將她壓在身下,那滋味兒……
玲蘭紅了臉,找客棧掌櫃的拿了客棧房間的鑰匙便匆匆離開,表公子那姿態,她實在是受不了啊,姑爺那僵硬的臉色,她更是受不了啊!
若是讓小姐知道了,還不要笑死了!
慕非冷哼了一聲,不做言語,心裡卻早已下定了主意,等到這事兒一過,一定要好好地跟這個風華較量一番,當然,也不能放過那個害他如此的小女人!
夜色無邊,慕非和風華的房間位於最靠裡的位置,房中燭光搖曳,慕非孤身一人,坐在桌前飲茶,睡意全無。
反倒是風華,竟將自己的宿兄半露,披著自己墨黑色的長髮,躺在軟綿綿的*榻之上,擺出一副誘人的姿態來,一面用自己的桃花眸子盯著那個背對著他的男子,一面用自己纖長的手指玩弄著自己的髮梢。
「唔……世子殿下是嫌棄奴家嗎?為何連看都不看奴家一眼?」
慕非拿著茶杯飲茶的身軀一震,噁心的感覺隨即傳遍了全身,惡狠狠地回頭,卻看見風華那刻意要*人的樣子,瞇起了眸子,禁不住就有些懷疑起來。
「風華公子是斷袖?」
不然,為何喜歡男扮女裝,如今還這般gouyin他?
「呸!」
不懂得情調的東西!
風華心裡暗暗埋汰了他一句,可他哪裡能知道,這慕非並非不懂情調哦。
關鍵是要看人,若是他家小女人在這裡,他保準先壓倒,後侵犯,懲罰她三天三夜下不了chuang!
拉好了自己的衣物,風華穿上自己的靴子,走下軟榻,站在慕非的身後,一隻手搭上了慕非的後背,反覆摩挲……
分明就是個男子,可他那手啊……
柔軟,纖細,絲毫不輸於女子……
忍住身上連續不斷傳來噁心的感覺,慕非端坐著,咬緊牙關便任風華將自己的手鑽進了自己的衣物當中,反覆撥撩。
「相公……她……也曾經對你這樣過麼?」
慕非渾身一顫,自然知道風華說的是誰,腦子裡不斷浮現出小女人的身軀來,面紅耳赤,有些熱……
奶奶的,他這是真的碰到斷袖了嘛?
忍!
忍!
「對了,慕非,忍就對了,你要時刻記住,我是你的『小舅子』,惹怒了我,你沒好果子吃,說不定我那傻妹妹會因此離你而去呢……畢竟,像你這樣連一個女人都保護不了的傢伙,實在不是我家風月的良配!」
小手從慕非的懷中抽離,聽著這男人的警告,慕非忽地便鬆下了一口氣。
垂下了眸子,饒是慕非不喜歡風華說話的刻薄方式,還是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是我沒保護好她,害她斷了一腕,可是那有如何?日後,只要我慕非在一日,便不會讓她受一丁點兒委屈!」
呦……
風華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感覺不似說謊,更不若當初聽聞的傳言,說慕非對風月冷落對待,更是皺起了眉頭。
「如此最好……」
不想話音剛落,慕非尚且來不及回答,便聽得門外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向他們二人的房中走來。
大手握住了腰間的劍,慕非將桌上的蠟燭吹滅,頓時之間,黑暗蔓延了整個屋子。
房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半晌,只聽見門外突然傳出悉悉索索的聲響,房門上貼的紙被人戳同,一根竹子一樣的東西,冒著裊裊的煙霧,從外面飄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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