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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7章 心軟 文 / 雨下下雨

    「紅姨收錢倒是自然。」江知佑不輕不緩的說著,「既是如此,也請紅姨自然而然的還回去吧。」

    紅姨這時候就差摸著腰間的荷包袋,將錢財遞送上去了。要公主的錢,她雖然也覺著自己膽子委實大了些。可也有種錢到手的滿足感,畢竟世間難出一位這樣的老鴇。如今還要將錢不留痕跡的送回去?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麼……

    可江知佑說罷,便御馬而走。看的紅姨歎了口氣,看著醉紅樓樓閣頂的位置,心裡頭琢磨著措辭。

    輕敲門,裡面就傳來男子的說話聲,「人找過來了?」

    「是。」雖然有一扇門相隔,紅姨看不見裡面的任何東西,可卻依舊半蹲著身子,恭敬的回著:「不出您所料,蔣公子約在柳蔭會面,兩刻鐘之後。」

    「是麼?」淡淡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你在紅塵打滾多年的功夫,不能對他應付一二?反倒是你這麼快束手就擒。」

    「您說笑了。」紅姨半蹲著的身子不曾起來,只是低頭道著:「人在做事天在看,我手上從來都不乾淨。偏偏您問的人,是個洞察知悉的。技不如人,束手就擒不也應該?」

    「呵。」裡面只恍惚的留下一聲似若諷刺的回應,之後就一直不曾有動靜。

    紅姨直到蹲著腳都麻木了,才起身來。猶豫半響推開那道門,發現頂閣裡空無一人。床榻紗幔,燭台空無燭。熏香裊裊,梨花皎月窗簷宮鈴鐺啷作響。

    人已經出去了。有了這個認知,紅姨將門掩好,轉身下樓。看著木匠扛著木塊,回過神來繼續管著樓上樓下。似乎她從來都不曾和誰說過話。

    而此時的柳蔭下,一襲毯紗鋪到地上,擱著坐下來只至胸膛的漆紅案幾。案几上的酒具一一俱全,配上柳蔭的景致,偏生的地段總是讓人能這麼排斥。

    「江大人好興致。」花笙出現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江知佑靜坐布酒。他的語句像是熟識多年的人,如今開口就是一股調侃之意。可也只有對方能看出來,笑意從不曾達到眼底。

    「侍郎愛酒,來泉州城如此久,遇到故人自然要款待一番。」江知佑道:「煮酒空等,似乎不是花笙侍郎的脾性,亦不是我的。」

    「如此說來,我若是不停下來吃幾杯酒,便不是我的真性情了?」花笙拿起朱紅色的漆雕碗杯,玩味的道:「江大人邀人飲酒,倒甚是稀奇。更別說柳蔭樹下,江大人剛回泉州城,不陪在客棧陪嬌妻,尋花某人何意?」

    「侍郎待事,向來謹慎。如今朝中並不安寧,侍郎不在京都守著部署,來泉州城數日是何意?」江知佑反問。

    「江大人不妨問的直接些。」花笙自問隨答道:「為何來泉州城數日,偏偏選著今日才見公主。自然是收到消息,江大人近日歸來。算著一個時候,我前腳說完你後腳便回來。」

    「侍郎算的精細。」江知佑像是讚許著,不經意道著:「會面而已,何必如此轉折。」

    「明日花某人便要回京,時不待人,自然算的精細,將公主和江大人都單獨見上一面。」花笙說著,細細飲著酒。

    「阿月見侍郎之後的反響並不算好。」江知佑道:「雖不說恨之入骨,卻也很有幾分莫名其妙。侍郎對她,不會無緣無故如此說那些話。」

    「公主一字不漏的全說給江大人聽了?」花笙問著,卻是笑道:「江大人和公主當真是夫妻情深,如此說來我的勸戒也是適宜了。」

    聽到勸戒兩個字,江知佑才在心裡琢磨著事態。

    「花某人單獨見公主,就是好奇罷了。」花笙輕笑著,「遠離京都的繁華,在泉州城這種地方,太守知縣紛紛入獄,沒有身份的持衡高低。就連江大人你都拋棄了的情況下,公主是否有悔意。畢竟她當初若有半分心眼,給自己一些後路,就不會將自己逼在泉州城,如此地步。」

    「侍郎應該清楚,阿月去合州於她並無益。」江知佑話落,還沒接著繼續說,花笙就接著道:「這個道理誰不曉得,公主自然也清楚。可她當初明明可以預料這個情況,卻依舊放任不顧,死都要跟著北上。」

    「再說懷西王。」花笙道:「江大人難道不曉得,公主在暗地裡對懷西王有多少次針鋒相對?半年前就開始的刺殺,從不曾消停。那幾盆子盆栽掉下來算什麼?都是要雙方性命的人,這手段都不夠看,只不過待和江大人的時候,公主從來都沒有防備罷了。索性江大人當時護住了公主,不然如今我們都得去上墳。」

    「懷西王一直不曾有反擊的動作,可並不會因為邊塞勢力不大。直到公孫琳在懷西王手上,公主才停止一切,可卻也沒能將公孫琳帶回京都。懷西王押著公孫琳,似乎也不是為了讓公主不敢妄動。公主和趙小姐,甚至皇后娘娘多次派人去接,公孫琳的意願,似乎也從未想過回京都。」花笙道:「若是派人調查的不錯,公主可以說,從來沒有見過懷西王。可又是什麼仇,能悄無聲息一瞬間,就拼了命的要置人於死地?」

    「於公主而言,老懷西王是皇上的親同胞,如今繼位的懷西王也是和公主同輩,這怎麼說都是唯一的皇親長兄,下手卻絲毫不留情面。」花笙道:「泉州城是不是懷西王針對公主的佈局,江大人心裡可有數?」

    「侍郎大人管轄戶部,對天下百姓事有所瞭解,理所應當。」江知佑道:「可於公主,大人似乎並不是刑部的人,公主也不是囚犯。」

    「公主暗中所為的事,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也是因為眼線。眼線神不知鬼不覺的穿插,自然也是最親的人才能做到如此。」花笙大方的承認,卻意有所指的笑道:「江大人固然曉得,又能將眼線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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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花某人不過是好奇,江大人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讓人如此?對懷西王莫名的針對,是不是就是因為江大人?」這話似是歎息著,尾音卻添了幾分不屑。

    「或許換種說法。」見江知佑沒有回應,花笙嚴聲道著:「如今的處境,你不願公主北上去合州,留置泉州城和第三軍的糧食一起,看上去是兩全其美的法子。可合州一旦出事,公主絕不能北上。北上就沒了留在泉州城的意義,再說當真如此形勢,大軍自保都難又如何保她。可你曾想過?公主不能貿然回京都。當初請旨時多驚天動地?北上一旦出事,回京都就是變相的便當逃兵。按照軍令當斬,也終受千夫所指!」

    「花某人不信,公主隨著北上沒有問過江大人。江大人若是在當時就心軟了,應許下來,為何不心軟到底?半路心腸硬起來,就將人留在泉州城這個不尷不尬的地方?你若是沒把握能在北上保她安全,一開始又何必讓她隨著去?」

    一連串的問題,並沒有讓江知佑的神色有任何異樣,只是淡淡道著:「侍郎是御河大人之子,與公主首先是君臣,其次什麼都不是。」

    花笙拿碗的動作一頓,抬眸看著江知佑,反問著:「是麼?」

    「侍郎問我,不過是朝中局勢之變,已經不是朝夕看到的可以控制。」江知佑本是給自己和花笙都倒了一碗酒,可看著酒水在漆碗中韻出漣漪的水痕,卻突然想起她叮囑的莫要喝酒。若是沾了酒味就不好了,這酒香濃的很。想著,江知佑就將酒碗放了遠了些。

    「合州如今的形勢安穩,卻並不能以防萬一。花笙侍郎說的不錯,阿月如此待我,我怎會讓她在烽火中膽戰心驚。京都繁華,公主身份高貴,卻也受高牆束縛。泉州城才是最適合的地方,相比起合州和京都,這裡與世無爭。雖然我並不在她身邊,卻也一定比侍郎當初在朝堂上說的,遠去祈佛的好。我與花笙侍郎原本就是不同的人,並沒有指望侍郎能懂我的所作所為。卻是盡己全力,只為一人,沒有緣由。」

    「花笙侍郎擔憂公主沒有退路,所以才送來皇后娘娘的筆信。以後若有意外,隨時都能回京?」江知佑道:「如此說起來,知佑還要多謝侍郎大人。爭執如此,侍郎雖然並沒有立場,我也不作過多解釋…畢竟夫妻之間,怎為外人道也?可有些地方我們還是不謀而合:阿月去什麼地方都好,就是最好不要北上。」

    「還有一點不得不提醒侍郎。」江知佑繼續道:「阿月的性子,侍郎一番敘話後,恐怕得到的效果,並沒有想像中的好。」

    「江大人這是在提醒我,莫要插手你們的事情?」花笙聽罷倒是笑的爽朗,「我的確是不懂江大人的想法,可若出了什麼事,江大人才是最難辭其咎的一個吧?難過不是我,愧疚亦不是我,所謂於我何干,江大人要說的是這個意思?」

    不等江知佑回話,花笙就道:「信已經送到,花某人就在京都等著公主和江大人凱旋歸來,就此告辭了。」

    「承蒙吉言,侍郎一路走好。」江知佑回著,就見花笙飲盡酒水,起身拂袖而去。

    「趙滿。」江知佑輕聲喚著,看趙滿從一旁的柳樹出了來,才吩咐道:「將酒具盒收起來吧,客人已經要走了。」

    趙滿聽不大懂對話間的唇槍舌戰,卻也隱約猜到幾分。默然的將東西收拾好,放在趕著的車上運回去。

    柳蔭就留下江知佑一個人,靜看著湖面起伏,跌宕的似是連綿山丘,一陣一陣。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是酒具盒,漆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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