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此時,齊昭月輕輕顫顫的睜開眼,就被銅鏡反射過來的陽光刺痛了。淚眼朦朧的看起自己的處境,骨頭酥軟的睡在寢床上,長髮壓在腰側,身子還有些涼颼颼的。
勉勉強強的撐起身子,她才發現自己很有些眷戀床榻上的舒軟。偌大的床榻上就她一個人,許久都不曾睡得像今天這般偷懶,窗外的陽光明亮都應是辰時了,江知佑也應該早就起身出去了。
她身上的衣料當真可以用少的可憐來形容,所以也就沒有第一時間喚景藍。想起衣物昨天都脫落在案几上,齊昭月就恨不得去撞牆,更不要說她現在,扭一下脖頸都覺得腰酸腿麻,全身上下不舒服。
雖然沒那麼誇大,可心裡緣由,卻硬生生讓這種感覺深刻了些。想起昨夜的瘋狂,忘極自我。齊昭月就皺眉的揉腰,她絕對不承認那人是她自己。
可剛抬頭,她的動作就僵住了。她以為早就出去了人正站在床榻的不遠處,像是僵直住了的,目光雖然溫柔如常的看著她,可那眸中的沉光,瞬間就讓她想起昨晚……
「啊!」驚呼一聲,齊昭月就將被褥一扯,迅速將自己給埋起來
江知佑注意著她的醒來,她發現自己之後的呆愣他可是看的清楚。下意識的驚呼故意擾亂他思緒,隨後就躲在被子裡。其中掙扎和那防備的眼神,不由讓他莞爾。
他像是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她如此嫌棄。嘴角剛淺笑開來,就聽到她道著:「你幫我喚景藍進來可好?我的衣物需備好,我要起身。」
「我幫阿月不好麼?如此細微之事,不需假借與人。」看著床榻上捲縮一塊兒的人突然就不動了,像是身子僵硬了般不敢亂動,江知佑嘴角微揚。
「唔呃……」齊昭月還沒說話,就聽見稀稀疏疏聲響,雖然隔的遠,可卻聽得一清二楚。一想到江知佑認真的在案几旁的一堆衣物中,找出她的貼身衣物。她就頭痛的不想起來,簡直連衣服都不想穿。
可她這樣一動不動,難不成還真要在床上再睡上幾刻鐘?齊昭月想了想,光天白日,江知佑都穿好衣裳了,她在怕什麼?兩個人都成親這麼久了,有什麼好矯情的。
拍了拍腦袋,可實際行動總是慢半拍。伸頭一刀縮頭一刀,床榻遠處的紗幔早就放下來了,衣物在她床頭,折疊的整齊。隔著朦朧的紗幔,可以看到江知佑坐在案几旁看書,整個身影霧裡看花般迷離。
看他如今悠閒自得的模樣,她的反應似乎也太小題大做了。分析一番,齊昭月歸結於昨晚江知佑露出的目光,這輩子,上輩子,可能還有上上輩子,他都是溫爾。就算成親他們頭一回洞房,都是溫柔的不可一世。
所以她就因為他不一樣的目光怕了這麼久?這麼沒出息的感覺,齊昭月百思不得其所。要怕也是江知佑怕她嘛!
猶豫都省了,掀了被子就起身,抄起衣服細細的穿好。透隔紗幔看著江知佑的身影,齊昭月就打定主意,他若下回再如此,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還要做的比他更絕,才能反讓他產生和她類似的情緒!
這樣應該沒錯……
齊昭月想通了,瞬間心裡高興了。當然,忽視那種怪怪的,要和江知佑昨晚一樣的眼神…如饑似渴?
江知佑看著紗幔中的人影來回,避著他的目光在側腳的衣櫃旁穿好衣物,靜的坐在梳妝台前順直長髮。
民間不是宮廷大院,好久都不曾梳高髻,醒過來就可以直接上簪梳妝,簡便至極也不用費心。可今天卻要重梳,因為昨晚之後,整個發形都亂了。
梳洗好出去,就看見案几上放著粥食和民間的環餅。這情景有些和昨晚相似,像是誘餌一樣。齊昭月還是頭一回話都沒說,拿起粥食就吃了起來。
江知佑倒是一幅聽到聲響,才抬眸的樣子。隨後看到她頭上的綠蘭簪微愣,隨即就道,「送你之後,出征以來很少見你戴。」
食不言寢不語,空蕩蕩的房間裡沒有立即回應。
「新婚之後你送我,可母后宮裡出事,朝堂動盪不安,沒那麼多心思注意妝扮。」齊昭月聽出了那種淡淡的委屈,也是放下粥食後才心情舒暢道:「之後出征北上,我就不敢了,翡翠珍貴易碎不說,也容易招嫌。一不小心弄沒了,我哪兒哭去?還是說這樣的簪子你有很多,容我戴一個摔一個?」
若是這樣的簪子有很多,新婚之後就送她反倒沒那麼珍重,還有些隨便。若他承認了,反倒是要鬧一回脾氣了。
聽出她的話中意,江知佑無奈的捏了捏她的臉頰。齊昭月微微避開,才望向窗外,「所以如今泉州城你也看到了,四處都是金燦燦的一片,我這反倒沒這麼顯眼。」
齊昭月說完,就發現環餅被遞到了她的嘴邊。頷首一看,才發現江知佑用筷子夾著環餅,看著她像是哄著:「粥食吃不飽,咬一口試試?」
順勢就咬了一口,的確香脆,就是香蔥味濃了些,十足的民間風味。只是他們之間的動作,隔著一個案幾,尤其這個案幾還不是原來那個案幾……
齊昭月糾結了,瞬間沒了胃口。江知佑見她的摸樣,也不勉強,「環餅油味濃了些,阿月吃不慣也是正常。」
啊,她吃不慣正常。但是他一筷子收回,淡定自若的自己吃了起來,還對著她咬過的邊角輕嚼著。也是正常?
那大概這幾天是她過的太不正常了……
景藍在這個時候進來了,齊昭月起身回梳妝鏡旁穿戴正衣。都整齊之後,案几上的吃食也都收拾了乾淨。
「阿月讓影衛去哪裡了
了?」江知佑問起,齊昭月轉眸,「怎麼說?」
這反問是承認影衛不在客棧了,影衛昨晚和公孫正名大打一場難捨難分。阿月又一直在他的身邊,這人怎會一大早就不見?
「照理說,我們應該是一同醒來的。」江知佑說著,看著她耳根子漸漸發紅,才回歸正題道:「今早天還未亮,是正名兄拍門鬧醒的我。影衛若在門外,定然不會正名兄發出如此聲響。」
見她微愣的樣子,江知佑若有所思道:「阿月睡的沉,所以沒有印象也是自然。」
齊昭月:「……」
「昨晚出柳府的大門,我就讓影衛深夜去求證一件事了。」齊昭月道:「今日早上還沒回來,並不在我預料之內。」
「影衛的人數並不少。」江知佑皺眉,齊昭月若有所思了一番,想著:「也許是喝醉了也說不准……」
「喝醉?」江知佑愣了,「他們去的是……」
「醉紅樓。」齊昭月起身,邊走向偏角旁的方門,邊說著,「逛醉紅樓這種地方,向來都是勾搭幾個狐朋狗友成群結隊。影衛的人數多,可現身的就幾個。你也曉得影衛如影隨形,卻只在暗處,非緊要關頭是絕不出手的。至於你白日裡常常見到的那個,是從影衛堆裡逮出來的,不說話只能吃啞巴虧!」
「昨晚他一兩句話,可將正名兄氣的不輕。」
「…你這是在誇他孺子可教?」齊昭月回眸,他從來沒有再她面前誇過誰。
江知佑見到齊昭月轉頭的詫異表情,默然不語。
房門打開之後就是樓欄台,看向醉紅樓的方向,齊昭月就道:「柳家和醉紅樓之間的關係不淺,就是不曉得深到了什麼地步。讓影衛去探一番,也能確定一些事。」
「柳家和我們所料想的,有些不同。」齊昭月道:「柳家主是有妻妾的男子,自然是不會送我一柄梳子。而那柄從柳家送來的梳子,卻並非出自正室之手。」
「妾室?」江知佑微微皺眉,就聽齊昭月繼續道:「就一個妾的膽子都能越過正室,通過劉成仁的手,將東西送到我手上。我當時想通,還覺得有些荒謬。可柳家的那幾位妾,實在是很有心思,指望著能借我的手,幫著柳家主寵妾滅妻。」
「而這一切正室無動於衷,並非是正室在柳家沒有地位。相反,柳夫人在整個泉州城都是有威望。畢竟打理著唐家上下臨危不亂,有幾分手段。我去柳府的時候,柳夫人早就預備著恭候大駕了。」齊昭月說起整件事情,眼神一黯,才繼續道:「就是柳家主…這人我雖沒見過,卻實打實,十足的是個混蛋。」
「你之前好像對柳家沒有這麼感興趣?」這話說的有些沖,齊昭月說完就看向江知佑。
「全州縣的知縣劉成仁,半夜寅時被人發現吊死城門之上。」江知佑道:「正名表兄懷疑是柳家,已經去查了。」
「柳家?」齊昭月側眸,隨後道:「整個柳家,不能說是內裂,卻有分派。柳家也許是泉州城最有能力的富商,可實際卻很有偏差。證明表兄有指明懷疑的是誰?」
「柳家主。」江知佑道:「畢竟是一家之主,如今還是泉州城的城主。之前和官家相通,不說勾結,無非是於雙方有利。如今有了爭執,反目成仇的動手,也是說的過去。就是時段有些不太對勁,我們來泉州城的動靜不大不小,柳家不可能沒有注意到,這個時候出岔子。」
「柳家主……」齊昭月雖然剛才將人罵了一回,卻也肯定著,「不如直接讓正名表兄回來吧,這件事不可能是柳家主本人做的。」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睡過去了,本來今早就可以更來著,結果聊天來了場宅鬥,拖到現在╮(╯▽╰)╭小夥伴們越來越彪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