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是泉州城第一大家,因為家財雄厚,在東北危難之際出手,才穩住泉州城,不然也不會有如今泉州城城主一說。原本泉州城,就是三縣所屬,並非歸於誰家。可朝中支援遲遲出事,柳家這城主,承了泉州城百姓的情,也是名至如歸。
雪中送炭,柳家保住了泉州城如今的光景,拿出偌大的家產,補足泉州城的陷缺。這份果斷和超前的眼光,雖說令人敬佩,可多的還是利己。
泉州城作為錦國最繁華的地處之一,城中的第一大家的家產如何?韜光養晦足不足富可敵國,就單單那柄象牙梳就可看出。
若是泉州城都不保了,受到最大的衝擊的,自然是家業龐大的柳家。畢竟根深至此,若泉州城倒了,作為泉州城的第一大家——柳家。其昔日的光景,自然也會不復存在。
災民南下,是因為日子實在過不下去,要謀活路。各城郡縣禁閉,足足半個時辰的通行,都要繳納一筆不小的銀例,再加上泉州城內的開銷,豈是常人留住的起?
城中物價如此之高,多半也是有這些原因。而這一切,自然是柳家和郡縣的官員商議好。至於太守說的好聽,自古士農工商,就算沒商量,也必然在某些方面達成共識。
至於唐家和柳家,祖輩下來就是拜把子的兄弟,死了都不是和自己的妻室共眠,碑墓都葬一塊地兒。據說兩家人祭祖,上墳進香都是約著一塊兒。
唐二公子,是唐家唯一的嫡子。不喜接手唐家的家產,四處奔波。固然如今持掌唐家的人,是唐家的嫡長女唐婉。
唐柳兩家是世家,到這唐二公子一輩,他的長姐就嫁給了柳家如今的家主,也就是現在泉州城的城主。
雖嫁給柳家,可唐婉依舊持著弟弟不理睬的家務勞累。女子為商的艱辛,雖然也有唐家的扶持,卻甚是艱難險阻。也不曉得是不是這樣原因,唐婉和柳家主之間,不太像正常的夫妻。影衛上報的書,是說的清清楚楚。柳家主和他的小舅子,也就是唐二公子一樣,是個很會尋歡作樂的人。
柳家主從醉紅樓裡,贖出去的頭牌姑娘共有三位。全部都納為妾室,也不見唐婉鬧過什麼。
齊昭月只覺得當初調查的時候,怎麼就沒有看看,這唐二公子到底是有、多、閒、的、慌!把兩個剛認識不久的人,就敢帶到青樓來瀟灑!他這般揮霍無度,也不怕碰上訛詐的!
齊昭月剛才還看好唐二公子的不拘一格,如今卻都變成了怨念。
而且…正名表兄也就算了,他本就是指望不上些什麼。可江知佑若是歡喜流連這個地方……想起醉紅樓紅姨的話,齊昭月的面色就是一沉。四名美女坐擁入懷吶,那等香艷!!
氣雖氣,可她怎麼會不信自己的夫君?說起來,她本就不該坐在這裡,無論是身份還是緣由。可心裡燥的這火氣,真是將屋子裡的東西砸了,都不怎麼解氣!
齊昭月懊惱的想著,飲了口茶壓壓驚。思緒卻突然的飄去很遠,說起來砸了滿屋子的錦瓷玉器,那般奢侈的放肆,她也就幹過一回。還是上輩子的事兒,她當時不想嫁他,然而胳膊擰不過大腿,更何況是擰聖旨?
齊昭月輕歎一口氣,說服著自己緩下心境。任何事情,還是弄清楚他們的來意,她就這樣出現在他們面前,不論是時間還是地段,都不太符合時宜。
影衛見齊昭月不說話,自然也寂靜的站在一旁。等齊昭月自己回過神來,還是被門外的喧嘩聲鬧的。
琴箏齊鳴,清笛婉轉致,餘音繞樑。齊昭月看著廂房門外的動靜,影衛見著齊昭月的面色,稟著,「公主,是醉紅樓如今的頭牌獻樂。醉紅樓的頭牌半年排名一回,回回出的人,都是絕色絕技。而醉紅樓的頭牌,一般只接待特殊的人。」
「特殊的人?」齊昭月側眉,就聽影衛道:「也就是三樓的人。」
廂房外的樂曲已經復奏一回了,齊昭月聽著起身,向廂房外走去。方纔還是空蕩的樓梯,如今卻是滿樓為患的人群,看著二樓和三樓間階上,抱著琵琶復彈曲調的姑娘。
一身白衣素純潔,並無髮髻的純白別花。病色的柔柔弱弱,細指扶著琵琶,那琴弦似乎都能將她纖嫩的手劃傷,可偏偏彈奏出來的樂曲動聽不已。樓中人都是一臉憐惜,望著樓上的人。
可齊昭月對這樣的場景,卻是沒那個心思欣賞一番。三樓何其空蕩,橫眼一掃,就可看個遍。東廂房的門側,三位男子隔欄看著下面,身後依舊有女子的身影。
還真是四位女子,一位不多一位不少。齊昭月清點著人數,看著江知佑和公孫正名說話的神情,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若是趙滿在這兒,看到這笑,定然會不由自主的心顫。
齊昭月此時,仔細的看著對面,那四位姑娘,看著自家的頭牌,臉上笑著同唐二公子說些什麼,可那些看不到的角度,卻是極其不屑的斜眼,似乎對此不甚服氣。
而江知佑一直和公孫正名說些什麼,只望著樓下看,似乎有什麼發現。齊昭月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也就是醉紅樓裡普通的飲酒客人。
話說趙滿在齊昭月面前辯解不來,也只好盡快將這消息告訴他家公子。好不容易在唐二公子的宴席上,將公子拉出來,前後解釋著這事兒。可公子卻依舊沒有去解釋的樣子,卻看的趙滿焦慮不已,「公子,您到底有沒有什麼主意啊?公主找您都找到這兒來了,您總歸要個回應吧?不然我還真怕公主一個不小心,就把這兒給拆了……」
趙滿想著,那時候公子怎麼說來著,「阿月不會,她持家做賬,將這兒拆了,修好重建便是將自己的錢白花花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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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做東宴請的宴會上,一件事兒也不好多說些什麼,江知佑回答的簡潔,卻把趙滿急的要死。
趙滿看著自家公子一副不著急的樣子,好不容易等著他們出來看花魁,偏偏唐二公子身邊的鶯鶯燕燕圍著密不透風。輕歎一口氣,趙滿就看到了三樓對面的齊昭月。
那身子瞬間的僵硬可不是他作假,公子和公主成婚後,他大都不在將軍府裡,所以可能很多事並不清楚。可他回來的時候,也沒說這兩夫妻相處,能讓人夾在中間這麼如履薄冰。
他們三人在廂房內,商談聊天的極好,至少公孫正名,自我感覺不錯。唯一有些磨嘰的就是…唐二公子叫來的四位姑娘,都被江知佑推脫的離不得近身。如今頭牌獻藝,難得的機會,江知佑卻又盯著著二樓下喝酒的漢子看,當下讓公孫正名無奈,「這粗獷的漢子有什麼好看的?」
「的確沒什麼好看的。」江知佑點頭,卻隨後道:「可不低頭看樓底下,正名就可以在這兒,看到你『表弟』的身影了……」
「你今兒晚上就一直很奇怪。」公孫正名看著江知佑,「我哪兒來的表弟……」
然而剛抬眸,公孫正名怔了怔,發現對面的人是誰的時候,腦子瞬間空白了思緒,幾乎是瞬間掉頭,跟著江知佑看樓底下,低聲問著,「公主這是什麼時候來的?」
「小滿在宴席上,同我說過。」江知佑回想,「多半是他回去同阿月說的時候,說漏了。」
「那現在怎麼辦?」公孫正名想著,突然就大義凜然的拍了拍江知佑的肩膀,「公主的性子,到時候為難你了。」
「怎會。」江知佑卻是笑的輕鬆,「將我拉到這裡來的人,可是正名兄你。」
「我拉你過來,也要你肯才是!這黑窩你讓我來背著,也好意思?」公孫正名聽著江知佑的話,一陣寒顫。算算他自己,這都是第幾回得罪他這公主表妹了?想算都算不清楚,但是現今的這事兒,真的夠齊昭月將他剁成肉餡兒了。
八字天生反衝啊他們!
「阿月不會同我生氣。」江知佑側眼的眸光看著齊昭月,發現她身上穿的還是他衣裳,所以寬鬆的顯得她整個人纖瘦不已。
「正名兄背不背黑窩,都是一樣。」江知佑說著,笑的溫和。公孫正名沒好氣的就應和著,「是啊,誰讓我離你這麼近!」
「話說回來!」看著江知佑所說的。吞吞吐吐的行動,公孫正名都無奈了,「公主現在就在你對面,指不定待會兒就繞過來了,如今這是在醉紅樓,待會兒真的鬧出什麼,你欲要怎麼收場?」
「正名兄,我說過阿月不會真的如何。」江知佑重複著,看著對面不甚清楚的身影模糊,「她有皇后娘娘一樣的聰慧和卓然冷靜。」
「知佑。」玩笑話開到一半,公孫正名就像是叮囑的道著:「我們來醉紅樓的目的,暫時…還是不告訴公主為好。畢竟還有那麼幾成不確定……」
「就算不告訴,阿月也多半會有些察覺。」江知佑搖頭,她對出征途中的的辛勤,他都看在眼裡。泉州的事,尤其是柳謝兩家……
江知佑還沒思量完,就被一旁的公孫正名打斷道:「先不說其他,公主本就,不好在這種地方多呆。你看是不是尋個什麼由頭,讓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