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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6章 源頭 文 / 雨下下雨

    營帳中沉寂片刻,江知佑才聽得齊昭月悶聲似的問道:「你說的這般委屈,是要把才纔那人拉回來,看看你壓回我的樣子?」

    江知佑:「……」

    說實情,倒成了委屈。他若壓她,又豈能讓旁人看了去?

    見江知佑不說話,齊昭月以為他安分了幾分,才提著裙擺從他身上起來,抓起地上的狗尾巴草揉碎成一團,惡狠狠的道:「以後再打著幌子這般糊弄我,我絕對跟你不客氣!」

    見江知佑還想辯解,齊昭月就打斷道:「我還就不講理一回,管你是不是說沒說好,反正局面如今都這樣了。要是軍營裡過幾天,傳出什麼亂七八糟的消息……」

    齊昭月說著,盯著江知佑瞬間生氣的偏頭。想想那將官走時候的表情,齊昭月就恨不得把江知佑拉出去凌遲……這當然是存著賭氣的心思,當不得真!

    可想想江知佑那麼謙和的一個人,偏偏相處久了,讓人回回氣不過。也就是原來她傾心的性子,成了如今讓她咬牙切齒的源頭……

    願打願挨都是定數,沒什麼好說。齊昭月望了望江知佑,搓著衣袖,她認栽。

    欲打發著人,齊昭月就道:「有武將來找你,急匆匆的該是有急事,你就快些出去好了,免得有什麼事情耽擱了。」

    母后出征前好幾天就叮囑她,最好不要插手大軍的事情。軍中嚴命,本是不得有女子入內。可北上明著是賑災,實際上卻是怕其郡縣失守,成了別人的陣腳。等到這苗頭興起來再討伐,可就耗費物資的更難了。

    她自持身份,軍中沒人敢說三道四。在大軍裡,有他在,她並不不參加商討。只是災疫治療尋藥這一塊,幾乎是她全權負責。大軍的物資則由她和工禮部兩部派出的人,和大軍中有閱歷的一同督查。

    「對了。」末了,齊昭月還補充著,「白日繁忙,時不時的就有人找你。匆忙之際,就別往這裡走動了,耽擱時辰。」

    「也不用惦記治傷災疫的病患,近日醫治他們,也都好的差不多了。」齊昭月說著,繼續收拾草藥,「按照預計,明天就可以啟程,過官卡北上。」

    江知佑早就起身,斂了斂衣褶和灰塵,一句不落的聽著,「好,那我先出去了。」

    齊昭月不在意的點點頭,繼續手頭上的事情。畢竟藥草分完後,才能交給底下的人照著模子對比採集。畢竟那些災民是治好了,可東北的人不計其數,還是採集著有備無患比較好。

    江知佑走出營帳,就在掀起遮幕的時候,側眸說著,「阿月,我若惦記,也該是你。」

    收斂草藥的手一頓,齊昭月抬眸,就見江知佑輕裳卷落的背影,離營帳而去。雖然手上的動作不變,嘴角卻不自覺的輕彎,表露出心情的愉悅。

    江知佑返回軍營,就看見趙冶乾父子看著沙盤私語著什麼。見他進來,就喚著,「知佑。」

    「趙將軍、行雲兄。」江知佑回禮,就道著:「上午就說好了,下午容我些空閒的時間,左副將卻又找來了。」

    「實屬不好意思,卻也是有要緊的事。」趙行雲說著,就直接道:「只是最前鋒探路的人,一直沒有消息傳回來。大軍紮營三日,整整三日都沒有消息傳回。再派人探的時候,卻發現這人死在了路上。」

    「而且……」猶豫了下,趙行雲才道:「據匯報的人說,死狀有些慘不忍睹。兩肋被鋒利的匕首插刀,像是與人拚搏致死。然屍首在荒郊野外也就罷了,想必誰也不會找到。卻偏偏被殺後,還放置在寬敞的驛道上,屍首腐臭引來蠅蟲。」

    「此次出征,我們一再拖延路程。」趙冶乾道:「就好比這次,官卡災民雖然需要治療,耽擱了三天之久。若是顧全大局,我們大可不必管那些災民。畢竟出征重意,是為繳叛平反。」

    「真正運送糧草這等物資的大軍,還在墊後。」趙冶乾分析的透徹,「我們只是探路的大軍,所以大都是老兵。雖然到各個郡縣,可調動各州郡的刺史官員。卻也要托公主的福……」

    「我並非小看公主一介女子,只是皇后娘娘愛女,卻將這等調令交由公主。」趙冶乾皺眉道:「軍中眼線複雜,若是被歹人利用,怕是極為不妥。」

    「皇后娘娘能將州郡的調令交給阿月,就證明阿月,並沒有趙將軍所擔憂的性情。」江知佑聽著,頷首就道:「我知曉定是部將不少人,提到過這事,煩惱趙將軍打發他們。他們礙著我與阿月是夫妻,不好當著我的面說。」

    「實際上,若不是阿月,皇后娘娘未必肯將調令交遞。」江知佑輕眸,「為了一柄調令,就在下面花心思爭成這樣,阿月卻從來都不曾插手過軍營的事情。」

    「這些人若是當真有這個心思,大可自己從阿月手上要,就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江知佑盯著營帳外,明顯有人竊聽著的動靜,嚴聲道:「光動動嘴皮子算什麼?」

    營帳中沉寂半響,趙冶乾不再說話。

    「啟程後,落腳的地方是泉州。」趙行雲再次確定道:「知佑也知曉,泉州雲郡、江南雲夢和西北安城,都是錦國有名的經濟繁華之地。雖然在這些地方,能探聽不少消息,可在其中耗費的人力物力不可小覷。身後真正出行的大軍,卻也是等不得我們這般拖延。」

    「前去泉州落腳,就一定要去麼?」趙行雲看著地形皺眉,不僅如此,畢竟這樣一停,會耽擱去東北晉縣的很多時間。

    「自然。」江知佑看著沙盤上的標誌,眉目堅毅,「非去泉州不可。」

    紮營的官卡雖然偏僻,卻有一副

    落日沉河的好場景。暮色落下,齊昭月忙了一天,出營看著將士巡邏,一切都井然有序。

    遠遠眺望,晚霞竄紅半邊天,似潑墨般恣肆於素紙之上。篝火烈烈燃,炊煙裊裊吹。忙碌的將士收拾著大小的包裹奔走,隱約傳來兵器碰撞的兵戈之聲,卻是輕悅怡人。

    看著這忙碌的收拾,齊昭月當下就知曉,明日啟程,多半不會有誤。可隨即一想,大軍紮營的物資支出,並沒有全部對賬清楚。

    在營帳待了一整天,看著這河山景色闊氣,本還想四處走走,如今這樣一想,卻是沒那個閒工夫。齊昭月歎了口氣,就又走回營帳中,準備繼續對賬。

    景藍看管將軍府隨從的下人,每日下午也都是落日而回。就在齊昭月盯著上報支出物資的錄冊,聽著營帳生出的動靜,頭也沒抬就吩咐著,「日頭將落,你讓人將燈掌起來,將晚膳送到營中,就去忙你自己的事。」

    「公主。」景藍行過禮,才道:「大軍北上行走的匆忙,奔波忙碌本就沒有好好歇息。過官卡更是遇上災民,治癒他們又都是公主親力親為。如此一來都好多天,公主都未曾好好歇息過。近日雨不下,天色放晴。晚霞接天的景兒,京都都看不著。明日又要啟程,馬背上勞累。公主今晚就好好歇息會兒吧?」

    「不礙事。」齊昭月聽著倒是沒什麼反應,依舊翻著賬目。左手打著算盤,右手執筆點墨,熟練的動作行雲流水,「賬目也就只剩下一兩本,花不了一兩個時辰。探路大軍的人不少,前兩日忙著災疫積累下來,遇上這麼龐大的隊列,賬目更要分細勤查。」

    「公主容景藍多句嘴。」景藍看著齊昭月這幾天忙上忙下,「軍中管賬的不是沒有,公主如此操勞…在將軍府,公主都不曾將賬目看的如此嚴。」

    「景藍你隨著大軍也有七八天了,管的卻都是將軍府的隨從之人。」齊昭月算盤打的啪啪響,道著:「大軍內部,不是尋常人可以插手的進去,更何況是女子?就算本宮是公主,若非尋常,也斷不會摻和軍機重事。」

    「而這大軍出征探路的第一軍,雖說是趙將軍領軍。」邃眸沉浮,齊昭月卻依舊輕聲細語的說著,「然而這和睦的軍隊中,就當真安寧麼?」

    景藍不說話,齊昭月對著賬目輕歎,這法子笨,仔細起來,卻是最有用的。朝中雖都知曉,探路的大軍最為險阻,卻也有不少人派進來送死,打探消息。

    賬目查詢細緻,好像也沒什麼,然可大可小。旁人都是半月,或是一月查對一次賬目。她卻是兩三日一回,這樣做也沒什麼特殊,只是若能將賬目細緻到每日的食用所需,馬匹的清點無誤,草料用去多少。就可以知曉,到底有沒有人,有些什麼特殊的動靜。

    比方說通風報信,密謀生事。不然她也不會,就對著來來回回幾項賬目查的仔細。她能幫他的,只有如此了。雖然法子拙了些,卻並不會落人口實,讓人為難。

    半個時辰過去了,景藍將飯菜端進來,都不見齊昭月動筷子。又待了半響,勾月都有了隱約的蹤影掛在天際。

    這時景藍才出聲提醒道:「公主,膳食都涼了。」

    「嗯,待會兒再熱熱。」齊昭月說著,執筆的手不停,「日頭都落完了吧,將營帳的燈掌明亮些,多添些油。」

    景藍猶豫著,就又聽齊昭月道:「尤其是夫君那邊,明日啟程,很多事情需要事情商議。沙盤地圖這些需要細看的東西,燈火要極為明亮才不傷眼。他回來的又晚,篝火……」

    說了一堆事情,說到這裡齊昭月才停下筆,仔細想了想才道:「篝火在亥時這個時辰,提前半個時辰添多些柴火,添著暖營。夫君回來的時候,換裳也不會覺得夜涼生寒…前兩日是提前一兩刻鐘生的火,他回來的時候,營帳都不太暖……」

    「不然提前一個時辰好了。」齊昭月念叨著,就道:「天氣最近才放晴,就又要趕路,也不曉得路上會不會生出什麼事,再下幾場陰雨那就真是糟糕…明日啟程,御寒的衣物就要備著多些,熱著也不能凍著。」

    「夫君好像還說過夏日來了,要換些薄的衣裳?」齊昭月問著,就囑咐道:「讓人收拾行李的時候,帶出的衣裳不多,倒是有薄的輕裳。但也不要拿太薄的出來,本宮私藏的雪錦緞布,出征前就讓人制了兩套衣裳。景藍你去找找,這衣裳穿著輕盈,雖然不是最薄,卻很是暖和,迎風騎馬的時候也有披肩擋風,平時的大風也應該凍不著……」

    好像話說的有些多?齊昭月突然想到這點,就問著景藍道:「方纔吩咐的話,可都是記住了?」

    「景藍記住了。」景藍點頭,可看齊昭月的架勢,還想撲到賬本裡,才道:「公主,其實駙馬爺今兒午時用膳的時候,就叮囑景藍,約您下午酉時的時候,在營外的西郊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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