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的忠告令沃格特不由自主想起蘭斯之前的提議——
「你需要拿出你最好的態度吃一頓飯,和我的女朋友,凱特.科爾曼的祖父,羅傑.科爾曼……」
羅傑.科爾曼是美國著名的**電影導演、製片人,有「b級片之王」的稱號。馬丁.斯科塞斯、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詹姆斯.卡梅隆、朗.霍華德、傑克.尼科爾森、羅伯特.德尼羅等導演界和演員界的大拿在出道之初都曾在他手下工作,並接受過他的教導。
這位近80歲的老人至今仍身體精健,精神矍鑠,依然孜孜不倦地堅持為美國電影界培養人才。
蘭斯提起羅傑.科爾曼,就是想讓沃格特向他請教表演方面的問題。羅傑.科爾曼對於一個好萊塢新人來說無異於一本教科全書。
雖然簽約的時間不長,但蘭斯作為經紀人的表現無疑頗具說服力。沃格特被他管得死死的之餘,並不認為蘭斯大費周章為他牽線羅傑.科爾曼僅僅只是想讓對方為他上指導課而已。可是蘭斯對真正的理由諱莫如深,神神秘秘的只讓沃格特自由發揮,弄得沃格特心裡發毛。比起征服一個滿臉褶皺的陌生老頭子,他寧願繼續接受的蹂.躪——well,大概吧……
可是李安聽到羅傑.科爾曼的名字,卻認為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如果沃格特有意在好萊塢發展,結識這種大拿的機會絕對可遇不可求,必須好好把握。
再一次因為想念傑克.吉倫哈爾而差點和蘭斯吵起來後,沃格特不得不接受這個建議,帶著精心準備的禮物跟著蘭斯拜訪羅傑.科爾曼。
羅傑.科爾曼家同樣位於漢姆比山,和蘭斯住的地方距離不遠。到達之後,沃格特才發現這是一個很私人的聚會,客人只有蘭斯和他自己,連蘭斯的女朋友凱特.科爾曼都不在。
對此,蘭斯的說法是凱特.科爾曼有了新工作,已經飛去了新西蘭,她是一位自由攝影師,據說性格很酷,開朗灑脫,和蘭斯是不同類型的人。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沃格特一直對她充滿好奇,很想知道蘭斯為什麼會栽在她手裡。
蘭斯和羅傑.科爾曼很熟稔,顯然關係不止這家人的孫女的男朋友那麼簡單。羅傑.科爾曼問起蘭斯的祖父邁克爾.克拉克,沃格特從他的語氣可以判斷,這兩位老人是非常親密的朋友。
事實上他的判斷沒有錯。有時候好萊塢就是這麼小,關係永遠牽牽連連。有那麼一個圈子,只接納演藝世家進入,共享著一些很多人求也求不來的頂級資源。他們不會低調到默默無聞,但又不會張揚到人盡皆知,成為大眾的目光追逐的焦點以致不得安寧,就這麼超然物外地專注在藝術的領域默默耕耘,創造出很多後世膾炙人口的經典。
不過由於出身的優越與自身經歷的複雜性,沃格特對權力的敬畏總是不夠敏感。他很難因為對方的身份地位而產生自卑畏懼之類的情緒,所以他的態度一直非常平等坦然。良好的教養又使他的言談舉止在需要時變得優高貴,風度翩翩,英俊的臉蛋也為他加分不少。
大部分人在見到沃格特的第一眼,心裡都不約而同想:啊,這是一個不錯的小伙子!
至少羅傑.科爾曼的妻子茱莉亞對沃格特的印象不壞。這位成就非凡的老製片人在迎接客人後,繼續回到廚房揉面做曲奇。科爾曼夫婦有四個孩子,可惜沒有一個和他們一起住,偌大的豪宅只有兩個老人,還有一個不被允許時時出現的生活助理,所以下午茶是由茱莉亞親手準備的。在這種情況下,沃格特當然過意不去,他自告奮勇進廚房幫茱莉亞做曲奇。
茱莉亞的婉拒在看到沃格特熟練的動作後變成驚訝:「哦,孩子,你很厲害!」
沃格特揉面的動作非常帥氣,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蒙上白.粉,袖子挽起一半,側身的線條立體有型。他笑著說:「我偶爾會幫我祖母做曲奇。」沃格特的外祖母是非常傳統典型的英國貴族女人,她的下午茶總是精緻而美味。沃格特曾經因為享用下午茶的姿勢不夠貴族而被罰做曲奇——這也成了沃格特的少爺生涯裡唯一拿得出手的「廚藝」。
茱莉亞似乎有所觸動:「你的祖母太幸運了!我也是做祖母的人,可是他們只會吃,哦,有時連吃都不吃,因為需要減肥!」
於是沃格特和她分享了他會做曲奇的原因。
「……那時你一定很討厭你的祖母,對不對?」茱莉亞問。罰一個孩子待在廚房裡做曲奇,聽起來就像酷刑。
沃格特點點頭又搖搖頭:「她是一份非常厲害的女士。她對孩子總是很嚴厲——我的父親至今依然最怕他!」說到這個,他忍不住得意笑了笑。比起兒子,祖母還比較疼孫子,祖母對待兒子才是真的如疾風暴雨般疾言厲色。「但我們知道她愛我們。」沃格特很佩服他的祖母,她是蜜糖和炮彈的最佳使用人。因為太難討好了,以致於她嚴厲九次後那一次稍微流露一丁點滿意,旁人就幾乎感激涕零了。
茱莉亞說:「人老了,總想多見一見孩子們。屋子空蕩蕩的,天天對著一個老頭子,膩煩得很。還好我們的鄰居很友善,可惜他們每年只在這邊住一段時間……」她開始嘮嘮叨叨和沃格特聊天。
沃格特是小一輩中最受家中老人喜歡的,他對老人的耐心總是特別充足。當他和茱莉亞一起把曲奇放入烤箱,兩人已經詳談甚歡。沃格特扶著興致高昂的茱莉亞去看他們的家庭照片,茱莉亞親切地拍著他的手稱呼他為「沃格」。
坐在客廳的羅傑.科爾曼和蘭斯驚訝地看著他們旁若無人地經過,然後開始翻箱倒櫃,一片歡聲笑語,沃格特完全沒有身為客人的謹小慎微,非常的自來熟。
羅傑挑起花白稀疏的眉毛看向蘭斯,蘭斯揉揉額角,勉強說:「well,他,err,佩斯頓先生非常具有親和
力……」
羅傑砸吧砸吧嘴:「無疑,令人印象深刻。這次你挑的人,很出人意料。」他和邁克爾.克拉克是老朋友,交情深厚,蘭斯.克拉克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他的孫女凱特和蘭斯成為情侶,兩家都樂見其成。因此在很多事情上,羅傑不介意幫蘭斯一把。不過蘭斯是個精明的,從來不會濫用他這一層關係。這次他帶著沃格特上門,多少有些令人意外。
蘭斯喃喃說:「如果我可以選擇,我寧願不要。您知道,他是邁克爾硬塞給我的……」
「孩子,你認為你可以騙過老羅傑?」羅傑寵愛地斥責他,「《歌劇魅影》、《斷背山》,邁克爾可給了你一顆原鑽。」
既然有求於羅傑,蘭斯自然把沃格特的一些情況告訴他,成功挑起羅傑對這個邁克爾看中的小伙子的興趣。雖然羅傑的年紀已經很大,但不代表他在好萊塢的耳目閉塞,相反,他比絕大多數人要消息靈通得多。安德魯.勞伊德.韋伯為了保護《歌劇魅影》電影版而把沃格特踢出音樂劇陣容,卻和喬.舒馬赫一起保護了他的前程,之後又有李安這樣的華人導演肯定沃格特的演技——別跟他說李安和沃格特的私人關係,如果好萊塢是光私人關係就能走通的,這個行業也不會發展到如今的規模,還生生不息地不斷向全世界擴張。華人想在好萊塢出頭極為困難,只有傻子才會為了私人關係毀掉自己本來已經困難重重的事業,他可不認為能爬到獲得一座奧斯卡的位置的李安是一個傻子。
羅傑喜歡並且願意幫助有才華有理想的年輕人。
「他是個小孩子,您不嫌棄他會惹麻煩就好。」蘭斯說。剛才進門之後,羅傑對沃格特態度冷淡,而沃格特不知怎麼想的,沒有發揮他討人喜歡的本事,反而一副上流社會子弟的姿態,很有些不假辭色的樣子。見羅傑和蘭斯沒有理搭他,他就不自討沒趣,光顧著圍住茱莉亞打轉了,滿不在乎得很。蘭斯本來還擔心他惹怒羅傑。
「你太小看我了,蘭斯。」羅傑朗爽笑道,「你也別小看他,他心裡精著呢!」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沃格特一眼。這小伙子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十八歲孩子。
「羅傑,我相信您!您連羅伯特.德尼羅都可以搞定,還有誰搞不定?」蘭斯說。羅伯特.德尼羅是美國影壇最具影響力的演員之一,性格極端內向,是個非常難以溝通的人。他是羅傑的弟子。羅伯特.德尼羅對於其他人來說很難相處,但對著自己的老師,他始終尊重有加。
羅傑哈哈一笑,羅伯特.德尼羅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之一,提起脾氣古怪的羅伯特總能令他心情愉快。羅傑睿智的眼睛透過鏡片看著蘭斯,一針見血問:「所以,重點是羅伯特?」
蘭斯鎮定自若,完全沒有一絲被戳破的不安難堪。他微微一笑:「誰知道呢,羅傑?我和羅伯特可沒多少交情。還是你認為沃格特.佩斯頓有可能和他合得來?」
「這得看你,蘭斯。」羅傑慢吞吞說,「對於聰明的孩子,我從來不會輕易下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