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爾.威廉姆斯拍完和沃格特的親熱戲後,連作為戲服的睡衣都沒有脫下,接過劇務助理遞來的披風繞在身上,一聲不吭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安妮.海瑟薇躡手躡腳走到她身邊,拍了一下她的肩:「嘿,米歇爾!」
米歇爾側頭看了她一眼,淡淡扯扯唇角:「安妮。」
安妮把手中的咖啡遞給她,坐在她身邊:「怎麼了,這麼不高興?沃格特,他,嗯……很糟糕?」安妮振奮地睜大眼睛,一臉好奇八卦。她很清楚剛才米歇爾和沃格特在拍什麼,為此劇組還清場了。
沃格特無論外表性格還是身材都不像「不行」啊!還是他對著米歇爾太激動以致出醜了?當著大家的面控制不住生理反應?
米歇爾原本心情不好,這時也被安妮的表情逗笑了。
「不是,他的表現很好。」米歇爾說。已經拍了一個月的時間,劇組對沃格特的態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沃格特從「最令人擔心」變成「最令人放心」,相比於其他主演還會時不時出現狀況,沃格特的狀態簡直好得出奇。米歇爾和沃格特對了幾場戲都非常順利,連剛才那一場,本該有點尷尬的親熱戲也是一次過關。
「哦……」沒有沃格特的糗事可聽,安妮皺皺鼻子,說不出的失望,「那你為什麼一臉不高興?」
米歇爾悶悶說:「被人討厭了值得高興嗎?」
「啊,誰會討厭我們的甜妞威廉姆斯小姐?」安妮搞怪地眨眨眼,雙手捧臉做了個經典的驚恐表情。
米歇爾忍不住笑了,她輕拍了安妮一下:「你太有趣了,安妮!」米歇爾的外表是美國式的可愛可親,但實際上,她的性格更為**強勢,會和安妮這麼要好也出乎她的意料,安妮的調皮詼諧和她得天獨厚的美麗優高冷外表不符。
「說吧,到底是什麼回事?」安妮用肩膀頂了頂米歇爾,一副好姐妹的模樣。
米歇爾不高興歸不高興,真說到點上了,她又糾結了:「你知道,恩尼斯和艾瑪的婚姻……」她聳聳肩。和傑克認識並且發生過關係後,雖然恩尼斯最終還是按原計劃娶了艾瑪,但恩尼斯的心態已經變了。他努力去做一個好丈夫好爸爸,但一切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即使是和妻子親近,開始時的激.情蜜意也因為一個背.入式變得扭曲怪異。艾瑪不知道傑克的存在,可是作為恩尼斯的枕邊人,她已經察覺到一點不同尋常。
「非常合理,有什麼不對嗎?」安妮聽不出任何問題,除了米歇爾和沃格特把角色詮釋得很到位——這個顯然更不是問題!
「是的,非常合理……」米歇爾點點頭,「合理到,導演喊『cut』之後,我們依然無法喜歡對方。」如果之前米歇爾還會因為沃格特的出色而對他心存美好幻想,那麼,現在米歇爾的這種心思已經完全幻滅了。一個同性戀,或者說,一個心裡另有所屬的男人,為婚姻帶來最致命的災難。恩尼斯令艾瑪不得不忍耐壓抑,作為艾瑪的扮演者,米歇爾的心情受了不少影響,她完全不想給沃格特任何好臉色。當然,恩尼斯和沃格特對她也是一樣的感受,在他們眼中,她就是一個並不甜蜜的沉重負擔,代表著責任、道德、義務——他想掙脫又不敢掙脫的東西。
「哦,我的上帝,你們太入戲了!」安妮的大眼睛裡異彩漣漣。她完全不覺得沃格特和米歇爾的這種狀態有什麼不好。對一個真正的演員來說,沒有什麼比演技迸發更激動人心的了!這種深刻入戲的感覺可不會經常發生,需要很好的天賦和苛刻的條件。起碼安妮暫時還做不到這一點,令她紅起來的《公主日記》對演技要求不高,基本是她的本色演出,安妮渴望有一部能證明自己演技的電影作品。可惜她在《斷背山》裡飾演的是傑克的妻子盧琳,她沒有發現丈夫和恩尼斯的戀情,所以情緒表現一直比較平穩,發揮空間不大,不像米歇爾,需要在發現真相的前後進行感情過渡,表現出複雜的情緒變化。
米歇爾被安妮這麼一說,心裡突然變得好受多了。不提劇情帶來的影響,米歇爾也覺得在沃格特的帶動下,自己的演技有了進步,這是電視劇不能帶給她的感覺。
「也許,一個奧斯卡最佳女配角……」安妮小小聲說,難掩羨慕。
「我可不敢想……」米歇爾搖搖頭。正式轉向電影圈發展的第一部電影就奧斯卡?她不覺得她的運氣會這麼好,而且:「最入戲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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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t!good!」
沃格特放開傑克,兩人雙視一笑,沃格特問:「有弄痛你嗎?」剛才是恩尼斯和傑克久別重逢的一幕,恩尼斯激動得把傑克狠狠按在牆上親吻。掙扎在理智和感情之間,兩人的親吻總是那麼激烈,撕扯又貼近,但那股強烈的感情又令他們義無反顧。看到傑克,恩尼斯臉上才有了這麼多年來都不曾展露的笑容。
傑克搖搖頭,藍眼睛裡含著一股說不出的情緒,他的嘴巴動了動。
沃格特的眼裡頓時閃過一抹火光。
中途休息的時候,傑克走進了洗手間,剛要關門,一隻手擋在門板上,沃格特閃身走進來,把門拍上。
「ilikethat,ah?」沃格特狠狠吻住他,「你跟我說『ilikethat』,傑克,在外面,你就是想我干死你,對吧?」
傑克掀起唇角,手指靈活地解開沃格特和自己的皮帶:「你說呢,恩尼斯?你說呢?」
「我說?我說,如你所願,我一定狠狠疼愛你……」沃格特架起他的腿。
傑克昂起脖子,得意地喘.息:「恩尼斯,離開我,你對女人還硬得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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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格特悶哼一聲,埋頭苦幹……
自從一次的對戲中越過界限後,傑克腦裡緊繃的一道弦彷彿崩斷了,他完全進入了「jack*ingtwist」的狀態,把沃格特當成恩尼斯,向他傾瀉屬於傑克.特維斯特的感情。他給了這個角色豐富的延伸,為他注入血肉。除了劇本裡的戲份,他還自主地給自己加戲,想像著如果他和恩尼斯不是天各一方,一年才見幾次面,而是可以近距離接觸,他會怎麼做?
傑克會忍得住嗎?他還能眼睜睜看著恩尼斯妻女在懷,把他丟到一邊,只能當他的地下情人嗎?他不會想辦法證明恩尼斯離不開自己嗎?
不,不,這個時候的傑克還年輕得很,他依然勇往直前、義無反顧,他還沒有被恩尼斯傷透心。有機會的話,他會想辦法爭取,就像他在被思念壓垮前,忍不住給恩尼斯寄了明信片……
沃格特痛並快樂著。雖然他同樣深受恩尼斯這個角色的影響,但在不對戲的時候,他還保有理智。
而傑克,傑克在他眼裡簡直瘋了!——這個沃格特在戲裡深沉地愛著的男人,正無時無刻地對他散發著誘.惑的味道,用溫柔愛戀的目光追逐他,沃格特真的覺得壓力極大,而他腦袋裡屬於恩尼斯的那一部分受傑克感染,開始發揮作用。
——他們相愛!
這是他一直放在心底深處的男人,一個不能說的秘密。在別人看不到的角落裡,親吻他、愛.撫他、進.入他,這是理所當然的,他們屬於彼此……
沃格特在這種蠱惑下和傑克做到底了。他們就像戲裡那樣瞞著所有人偷偷來往,在陰暗隱秘的地方撐起一片片屬於他們的小天地。
當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只是入戲,為他們精彩的演出投來讚賞的目光時,兩人鎮定自若地接受,看不出任何異狀,只是他們會避免長時間的眼神接觸,怕別人會發現端倪。
即使早上偶爾會從同一房間走出來,大家也理所當然地猜測他們在對戲——那麼優秀的演技必定要經過長時間的大量訓練,並且對他們的勤奮、精益求精感到滿意。
「我們瘋了,是吧?」傑克抱著沃格特的腰,頭靠在他身上。
「嗯。」沃格特沉悶點頭,親吻他的發頂,「keepgoing……」
傑克咬著他的肩膀,笑得雙肩一抖一抖的,得意又滿意。
可是重新穿戴好走出去,兩人又是正經百八的好朋友、好搭檔,拍戲時默契十足,眼神和動作傳達著的感情脈脈動人。
蘭斯.克拉克過來探班的時候,拍攝已經差不多完成了。傑克的戲份結束,恩尼斯從郵局出來,看到傑克寄來的明信片上蓋著「亡故」的紅色印章。
沃格特當場跪倒在地,發出一聲像野獸受傷的悲鳴,哽咽著哭起來!
這個變故驚得人目瞪口呆!所有人都傻傻地看著沃格特哭,滿臉難以置信,傑克從旁邊衝出來扶住他,把他的頭抱在懷裡:「噓,恩尼斯,恩尼斯,我活著,我沒事,我沒事……」
沃格特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沃格特還是恩尼斯,無論事先有多少準備,當他看到傑克的死訊時,腦裡立刻變成一片空白,巨大強烈的悲傷擊中他的心口,渾身都是軟的,控制不住的悲傷令他淚流滿臉,而傑克活生生的臉出現在他的視線裡時,他第一個反應是緊緊抱住他,瘋狂親吻他的唇,確定他是活的、溫熱的!
沃格特和傑克的親密一直是循序漸進式的,隨著拍攝進度不斷加深,對應戲裡兩個主角的感情變化,所以當沃格特和傑克在眾目睽睽之下激吻起來,大家想的是「啊,他們真的太入戲了」,而不是「嘿,他們不對勁,他們是同性戀」。見傑克把情緒激動的沃格特安撫住,大家紛紛走過來幫忙扶起沃格特,遞紙巾的遞紙巾,遞水的遞水,忙成一團。
唯有蘭斯的腳像釘在了地上,臉色微沉。
因為經費問題,《斷背山》劇組的成員,連導演李安都沒有帶生活助理,其他主演有樣學樣也全都沒有帶。所以雖然蘭斯深知沃格特在生活上有多廢材,他也沒有安排費雷德跟著他,沃格特完全是單獨上陣的。
拍攝期間,蘭斯的工作極為忙碌,但他並沒有因此而忽略沃格特,不過通過李安的電話反饋,沃格特那邊沒有出現什麼特別情況,他的表現也得到廣泛的認可,蘭斯提著的那點心就放下來了,直到拍攝接近尾聲,他才抽空過來一趟。
但顯然,他放心的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