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
那中年男子看上去似乎有什麼話要說,猶豫不決的表情不禁讓南宮希月一行人的心揪的更緊了。但是,現在貿貿然地再提出任何疑問似乎也不合時宜,於是,滕教授認真地點點頭,跟那中年男子一起走出了房間的大門。而剩下的那些已經是精神恍惚的遇難者家屬們只好暫時聽從安排,跟著機場和調查本部的工作人員進行登記和記錄工作。
走過一條半透明玻璃圍成的走廊,只見一間掛著「1號調查辦公室」那牌子明顯是臨時掛上去的,和周圍房間的門牌都不同。中年男人沒有絲毫遲疑,推門便帶著南宮希月他們走了進去。此刻,只見面前的房間裡放滿了大大小小花樣繁多的救援設備,堆積在一起就像是走進了詹姆斯邦德的武器庫。「請在這裡稍微等一下……」丟下一句話之後,沒多久,那中年男人便從隔壁搬來了一隻瓦楞紙箱,放在了南宮希月他們的面前。
那只紙箱是敞開著的,裡面放著幾隻大透明塑料袋。於是,僅僅瞄過去第一眼就可以清楚地看到裡面放著的東西——一條沾了些泥污的牛仔褲;幾本中英對照的書,一些書頁也已經是殘破不堪,上面帶著被水沖刷過的印跡;另外,似乎還有一隻黑色的小背包,包上還貼著登機行李的標籤。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南宮希月一下子愣住了,或者可以說……他完全說不出話來,胸口中頓時有一種無形的東西在不停地翻滾著,酸澀難忍,痛苦到無法呼吸。他記得這些東西,記得那條長褲,記得那本書和那只黑色的小包……這些全部都是莊欣舞的東西!是的!絕對不會認錯的!
「這是……?」滕教授的心裡應該也有了數了,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想要再確認一遍。
「這是搜救隊剛剛從出事地點帶回來的東西,相信這些的確是遇難者的遺物……牛仔褲和書本都是從這隻小包裡發現的,而包上行李標籤的名字……正是一位叫做莊欣舞的。」此刻,那中年男人的口氣沉重,說話的時候甚至都不敢去看南宮希月他們的臉,「我想當時出事的時候莊在飛機場沒錯,而且,生還的希望比較渺茫,還請諸位做一個心理準備……」
「不!」還不等滕教授去細細理解那中年男人的話,就在這個時候,南宮希月突然一把推開了眾人,兩隻手死死地抓住了那瓦楞紙箱裡小舞留下的遺物,「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她不能就這麼死掉……不能啊啊啊啊……」
就像是野獸的悲鳴一樣,南宮希月痛苦的哀嚎震顫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儘管這種哀痛彷彿流行病毒可以在空氣中傳播,讓每一個人都感覺到它的存在,但是卻沒有人能夠真正地理解南宮希月的悲傷。
他清楚的知道,血族與人類的差距,也早就料到自己有一天會不得不面對失去她的那種痛苦,但是……為什麼偏偏要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就突然奪走了自己的一切?!那種痛徹心扉的痛此刻竟讓南宮希月有了一種連死都不如的感覺。
握住懷裡小舞留下的東西,南宮希月的眼神漸漸的淒迷了。沒有人勸慰他,也沒有人知道該怎麼去勸慰他,因為在場所有的人都一副意亂神迷的樣子,連自己的情緒都照顧不過來,還心情去體味別人呢?
漸漸地,南宮希月鬆開了小舞的遺物,他的表情從悲痛和扭曲慢慢地、一點一點地舒展開來,但是,那雙眼睛卻無比空洞,目光呆滯地望著前方,就像是再也映不出任何東西一樣。接著,邁出腳步,南宮希月朝門口走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只是一股悲鬱的感情一瞬間全部堵在胸口,讓他無法緩解,就像是高電壓燒斷了的保險絲一樣,他的精神完全崩潰了。伸出手扭動門把,南宮希月剛剛打開了辦公室房間的大門,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的走廊裡突然傳來了一陣清脆的高跟皮鞋的聲音……
「南宮希月……!」微微地抬起頭,只見特雷西慌慌張張地朝這邊衝了過來。一把抓住南宮希月的胳膊,她大口喘著氣。「怎麼樣?你還好吧?那丫頭呢?她怎麼樣……?」特雷西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如此關心一個不相干的小丫頭,這都要怪南宮希月的執著和沉迷,害的她也跟著在意起來了。但是為什麼此刻自己眼前的男人竟然會露出這般死人樣的表情來呢?「你……怎麼回事?」
「特雷西,我已經決定了。」停了很久之後,南宮希月輕輕地推開了特雷西的肩膀,緩緩走出了房間。走廊窗外那抹刺眼的陽光恣意地灑在南宮希月的身上,濺起一片,但是無論是怎麼樣的激烈的痛苦他彷彿都感覺不到,甚至還希望陽光能夠更猛烈一些,好用這痛苦稍稍叫醒一點兒他那逐漸麻木的意識。
「決定……什麼?」
「我不能失去小舞,我真的不能忍受這個世界沒有她……就算你說我懦弱也好,說我無知也好,我只想要到她存在的地方去,這就是我的決定!」
「什麼?!」聽了南宮希月的話,特雷西完全驚呆了,半張著嘴巴半晌說不出話來,「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南宮希月你究竟想做什麼啊?!」
回過頭來,南宮希月那雙空洞的眼睛望著特雷西,「我要和她一起死!」
「啊啊……!」聽到這個結果的時候,特雷西失聲地叫了出來,她不顧一切地一把抓住希月的胳膊,「不行,我不允許你做傻事!血族是不能自殺的,你明明知道……我們是不死的,為什麼還要做傷害自己的事情呢?不過是個人類的女子而已,你想要多少我都找給你……」
「不!沒有人可以取代她……你不要白費力氣了。」南宮希月那強有力的臂膀甩開了特雷西的手,「讓我活在這個世界上才是真正的折磨,我會受不了的……為什麼我們是不死的呢?為什麼要一直一直這樣無趣的活著?當我好不容易找到這一生最重要的東西的時候……為什麼又要奪去她?!特雷西,難道我們注定是不幸的嗎?」南宮希月的眼睛裡竟然湧出了紅色的血淚?!天啊,那真的是淚水嗎?……一個吸血鬼的眼淚,就如同鮮血一樣嫣紅,連那纖長的睫毛也一併染紅了。面對南宮希月的問題,特雷西一個字都答不上來。
「……雖然血族是不死的,但是卻有一樣東西可以殺死我們……鑲嵌了惡魔之眼的匕首!如果用這把匕首去刺心臟的話,無論是誰都會立刻死亡,靈魂墮入地獄,永遠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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