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案辦公室的三位法官跟事先通過氣似的前後腳相差十五分鐘陸續抵達,伊斯蘭.奧利姆若諾維奇.穆薩耶夫法官是第一個進辦公室的,精神抖擻,看上去氣色不錯(ps:就是長的像格裡高利.派克的那位);緊隨其後的是阿西莫夫法官,這位剛過了知天命歲數的lord的存在感一向低於平均值:沉默寡言,獨善其身,從不發表看法。斯圖魯松審判員二年級開始在iw跑腿,時至今日二人沒說過一句話;霍林沃斯是最後一個回來的,面癱一如既往。
上司回來後的第一件事不是打聽這兩天發生了什麼,彷彿沒察覺海姆達爾別有深意的目光,也沒搭理旗桿子似挺胸收腹、立正稍息的克裡蒙梭,手裡東西一丟,掉頭出了辦公室,吃飯去了。
倆跟班對視一眼,匆忙跟了上去。
穆薩耶夫法官玩味地勾起嘴角,拖著椅子傾身靠向貌似昏昏欲睡,袖手旁觀的阿西莫夫。
「我們什麼時候能找到這樣的追隨者?霍林沃斯的運氣太讓人嫉妒了。」穆薩耶夫一臉的羨慕嫉妒恨,沒有忘記壓低音量。
阿西莫夫還是那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架勢,穆薩耶夫似乎不在乎人家到底聽沒聽進去,椅子一轉,調.戲新進的小年輕們去了。他身後,阿西莫夫乾脆往前一倒,趴桌上呼呼大睡。
霍林沃斯突然抬頭,「你老看我幹什麼?!」
克裡蒙梭尷尬的低下頭,盤子裡的番茄沙拉都快被他搗成番茄醬了。
海姆達爾吃得倒是挺賣力,除了肉其他什麼都沒塞進去。他歎了口氣,沉著功底有待錘煉,這麼點事就坐立不安。
霍林沃斯終於拿起了擦手巾。
海姆達爾和克裡蒙梭如蒙大赦,兩雙眼睛炯炯有神。
「各國的麻瓜受害案件都看過了,做統計了嗎?」
霍林沃斯一句話把不甘不願的克裡蒙梭支走了,而後他摸出一隻盒子並打開。
海姆達爾的驚訝毫無保留地出現在臉上。
「很吃驚?」霍林沃斯說完,點燃一根小雪茄吞雲吐霧。
「我以為您不抽煙。」海姆達爾說。
「我沒有抽煙的理由,不是不會抽。」
「……您找到理由了?」海姆達爾現在相信霍林沃斯已經接到吉倫特即將退休的消息,也明白了一直表現得胸有成竹的老闆並非毫無芥蒂。
「情況很糟糕嗎?」海姆達爾想到史米格裡.利茲在他耳邊說的那句話。
「怎麼說呢,推陳出新合情合理,天下沒有什麼是永恆的。」霍林沃斯吸了一口雪茄煙。「不過這裡是國際威森加摩,需要吐故納新的又是最高**官,這個位置的更替不是耍耍嘴皮子就能做到的。」
海姆達爾之前有過推斷,利茲那番看似告誡的言論打亂了他的思維,讓他暫時淡忘了之前的推斷。現在聽霍林沃斯那麼一講,茅塞頓開。
「史米格裡.利茲……」忽然意識到音量有些大,海姆達爾急忙壓低了說:「史米格裡.利茲是波蘭人,吉倫特**官是法裔捷克人,他們都是中歐國家巫師。」
按照國際慣例,最高**官的任免必須遵循輪班制,下一任**官應該是非洲國家的巫師。怎麼都輪不到同屬歐洲,尤其是地域上極為接近的中歐國家。
海姆達爾剛有些振奮,把利茲跟他的「悄悄話」學給了霍林沃斯,轉眼被霍林沃斯潑了一頭冷水。
「既然利茲法官成竹在胸,說明這事十之八、九能成。利茲法官年過七十都沒入輪值首席辦公室,說明上面早晚要重用他。」
「您怎麼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海姆達爾握拳。
霍林沃斯看了他片刻,忽而一笑。
「你好像很排斥利茲法官,不是才見了一、兩面嗎?」
「他說了那樣的話,我心裡能舒坦嗎?」
「他不好看我,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是您的下屬,您的前途與我的將來休戚相關,您好才是真的好!」
霍林沃斯哈哈大笑。
「我沒開玩笑,更不是拍馬屁!」海姆達爾老不開心的嘀咕。「再說了,拍您馬屁也沒用,油鹽不進鐵壁銅牆。」
霍林沃斯臉一板。
斯圖魯松審判員下意識正襟危坐。
「你連法官都不是,最高**官在你六十歲以前肯定沒你的份,還有個前提,六十以前必須是個待對地方且得到重用的法官……我跟你說這個幹什麼,別整天瞎琢磨,去去去,看著就礙眼,趕緊去幹點真正有意義的事!」霍林沃斯沒好氣的攆人。
海姆達爾內牛滿面,我本真心向明月……
霍林沃斯彈了彈煙頭,「審判監督辦公室下午會派人來核實資料,你大概需要跟著再去一次西裡西亞巫師監獄,下午就算加班,明天放你一天假。」
「……您上午才回來,怎麼知道監督辦公室的後續動作?」
「所以你是審判員,我是法官。」
斯圖魯松審判員眼淚嘩嘩的。
假如他早知道審判監督辦公室派來的人是阿黛莉亞.菲林,他絕對會放棄這個表現機會,把它讓給對出人頭地已經不抱希望的克裡蒙梭。面對著朝自己「友好微笑」的菲林小姐,海姆達爾一陣蛋疼。
西裡西亞巫師監獄位於一片沼澤當中,它沒有固定的入口,需要通過數字占卜學中的追蹤魔法確定方位。入口一般藏於某片會自我移動的沼澤中間,正常人很難接受進入方式,需要掉進沼澤,等整個身體沉下去後就自然抵達入口了。感覺有點類似穿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只要相信,它就存在。
海姆達爾以為看似嬌生慣養的菲林會有一番掙扎,這位小姐的表現出奇的安靜,雖然往下沉到泥漿的那一刻臉色白得都發青了,但還是閉著眼睛完成了這個苦逼但又神奇的過程。
五分鐘以後,他和菲林滿身泥濘地站在監獄門口。菲林小姐發了瘋似的往身上丟清潔咒語,魔法的閃光忽明忽滅,並且一臉的作嘔表情,這泥巴的味道確實重口味。海姆達爾本想發揮紳士風度,提醒她留點精力,這才剛剛開始,可一張口對方就嗆了他一個「多管閒事!」的眼神。海姆達爾乾脆閉上嘴巴,視而不見。
就在菲林小姐忙著撫平內心暴躁的潔癖時,海姆達爾朝監獄的門上丟了個亮得灼人眼球的光團,監獄大門在充足的光照中緩緩開啟。
一陣陰風刮來,掀起二人的巫師袍,氣溫驟降的同時空氣中傳來吱吱嘎嘎的聲音。
阿黛莉亞.菲林在如泣如訴的嗚咽聲中臉色大變。
對了,忘記說了,西裡西亞巫師監獄的看守是攝魂怪。聽說與英國那批下崗分流的前阿茲卡班看守有那麼點千絲萬縷的親緣關係。
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識的海姆達爾鎮定地朝嘴裡丟了顆巧克力糖,逐漸僵直的身體頓時暖和了幾分,轉眼看見菲林忙亂地撕扯巧克力外包裝,心想這女人的準備工作還挺充足,看來是做過功課的。
單就外貌來看,攝魂怪長的全一樣。披著斗篷的大黑影,看不見臉,沒有眼珠,教科書上說只憑感覺靠近人,所以即使你穿著逆天道具隱身衣都沒用。攝魂怪的身上永遠散發著惡臭,也就是體味較重,因為人家從不洗澡。它們吞噬一切溫暖——包括記憶中的溫暖,因而所到之處滴水成冰,讓人由身至心從三伏直接進入三九。
所有的教科書以及巫師都會這麼告訴你:攝魂怪是非常邪惡的生物。
一隻攝魂怪飄了過來,逕直朝菲林去。男人和女人之間,攝魂怪似乎更青睞女人,也許她們身上的溫暖源比男性豐富。
菲林小姐渾身僵硬地後退一步,狠狠咬了口巧克力。
「給我停下!」菲林舉起魔杖,喝止攝魂怪的靠近。
這只攝魂怪沒有為難她,停下了。
菲林鬆了口氣,而後倍感鼓舞,稍微鎮定了一下,發現攝魂怪始終安分守己,音量不禁激昂起來。
「我們是國際威森加摩的代表,我們要求與名單上的犯人交談。」菲林說完看看被佔用的兩隻手,回頭命令道,「斯圖魯松,站著幹什麼,把批准令拿出來!」
海姆達爾面無表情地與她對視,菲林原本還趾高氣揚,隨著時間的分秒消逝,寒氣的逐層滲透,她的氣勢一落千丈。最後她不得不放下架子,扯出難看的笑容。
「請您把批准令交給這位看守先生,謝謝。」
「不客氣,應該的。」
無視菲林的內傷表情,海姆達爾魔杖一揮,那份批准令飛到攝魂怪面前。
一種根本不是人的聲帶能夠發出的聲音滑過二人耳畔,就像銼刀在玻璃上磨蹭,他們不約而同打了個寒戰。
「內部調整,」海姆達爾解釋。「這件事現在由審判監督辦公室負責,以後就由這位菲林小姐與你們聯繫。您可得認仔細,認清楚了。」說到這裡他又往嘴裡塞了顆巧克力。
菲林瞪了海姆達爾一眼,暗惱他多事。
海姆達爾還以無辜一瞥。
「前面帶路!」菲林小姐大聲吩咐攝魂怪。
誰知道這只攝魂怪卻一躍而起,在菲林小姐的尖叫聲中在空中180度大轉彎。菲林小姐的目光驚恐未定地緊緊跟隨攝魂怪,當她發現頭頂上方不知何時聚集了一大群攝魂怪之後,尖叫聲再度響起。
海姆達爾上前一步,奪過她手裡的巧克力,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地塞進她大張的嘴裡,止住了那刺耳的聲音。
「別叫了,攝魂怪就怕你無動於衷,你越害怕它們越開心。」海姆達爾退後。
菲林一臉難受地從嘴裡拔.出那一大塊巧克力,海姆達爾那一下差點噎死她,甜膩的巧克力溫暖了她的神經,她不再像剛才那樣歇斯底里。
「它們在幹什麼?」菲林害怕的問。
此時,攝魂怪們在他們頭上圍成一個圈不停轉悠。
「大概在開會。」海姆達爾說。「就像巫師一樣,它們也要交流。」
十分鐘後,菲林忐忑的說:「怎麼這麼久?」
海姆達爾不怎麼在意,「它們的說話速度很慢吧,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它們就讓不讓我進門討論了兩個小時。」
菲林小姐張口結舌。
又過去二十分鐘,攝魂怪散開,敞開了黑洞洞的大門。
海姆達爾撇撇嘴,難道女人在這方面也有優勢?!
菲林小姐要求與囚犯單獨交談,由攝魂怪在旁監督。
「你確定?」海姆達爾說。
「你們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怕我看見?」菲林口氣很沖。
「哎喲哎喲,都已經『你們』啦,想當年還跟人家眉來眼去。」
「你真不要臉!」菲林的臉漲得通紅。
「這話原原本本的還給你。」海姆達爾嗤笑。
菲林剛想說什麼,突然又改了主意,她咬咬嘴唇,掉頭大聲叫道,「把犯人帶出來,我要和他們親自交談!你們在旁邊監督!」
實際上對於一個大活人來說,與其讓攝魂怪有機會近距離的接觸你,還不如與一屋子惡貫滿盈的強盜同處一室。不過看她那副勝券在握的樣子,海姆達爾決定尊重女士。
他們走過一道又一道佈滿污垢與蜘蛛網的厚重柵欄門,來到東區,攝魂怪之前已經把需要轉押的犯人集合到了這裡。
「喲,娘們啊!」有個犯人驚叫起來,整個監獄乍然甦醒。
菲林在熱火朝天的吆喝調笑包圍下如驚弓之鳥,稍有風吹草動就一驚一乍。她摀住耳朵,恨不得蒙上眼睛,含胸埋頭的急急朝前走。
直至進入臨時轉押區域,那番炸了鍋的嬉笑才逐漸消失。
「那邊有個房間,我原來就是在那裡和他們談話的。」海姆達爾彷彿沒有看見她眼眶裡打轉的眼淚,把小隔間指給她看,臨了好意提醒,「當心,這些人很狡猾。」
「是嗎?!」菲林露出個笑容,即便臉色慘白,即便淚水盈眶,那份輕蔑卻鮮明刺人。「輕而易舉地就被你說自殺了,看見女人大驚小怪邁不動腿,我看他們的腦子也不怎麼管用。」
海姆達爾並不生氣,不慌不忙的說:「希望我們離開的時候你還有抬槓的力氣。」
菲林撇撇嘴,眨掉眼淚,掉頭吆喝著攝魂怪做工作去了。
海姆達爾吃了顆巧克力。
「嗨,美人!」
海姆達爾回頭,看見一面柵欄之隔的另一邊地上的光頭老者,身上穿著形似家養小精靈才會穿的大布袋子,右眼渾濁左眼清明,目光犀利,臉黑得不可思議,幾乎看不清五官,不知是膚色還是髒污,雙頰下陷得厲害,皮包骨頭猶如乾屍。
「我等你很久啦。」光頭老者利索地爬到柵欄邊。
海姆達爾朝柵欄走去,一隻攝魂怪悄悄飄落在他身後,乾枯的長爪子危險的伸出。突感洶湧寒意的海姆達爾一回頭,舉起魔杖定在他與攝魂怪之間,而後朝魔杖尖端猛地一吹,金色的火焰如拍岸驚濤蓬勃而出,攝魂怪發出難聽的尖叫倉促飛離。
這點火當然燒不到攝魂怪,這東西除了呼喚神護衛驅除別無他法——至少以海姆達爾目前的水平除了神護衛,別的法子均傷不到攝魂怪的要害——但火焰是溫暖明亮的,它們討厭所有與溫暖有關的東西,嚇它一下足矣。海姆達爾不需要跟它們戰鬥,適時的警告甚至是恐嚇很有必要。前面說了,它們很邪惡,一旦有機可趁,根本不去管你是誰。
「幹得好!」老者笑得前仰後合。「這幫趨炎附勢的龜孫子!要不是情況不允許,老子早就想教訓它們一頓了!」
「你小聲點,它們的心眼不大。」海姆達爾在柵欄前蹲下,無視惡臭與骯髒,從口袋裡摸出根雪茄。
老者眼睛一亮,就跟色狼看見裸.女,那個垂涎三尺。
海姆達爾躲開他著急伸出的手。
「快給我,快給我,老子想死它的滋味了……」老者的兩眼都冒綠光了。
「答應我事別忘了。」
「不會不會。」老者再三保證。
海姆達爾通過魔法點燃了雪茄煙,並遞了過去。
誰曉得這老頭條件還挺多,「一個人抽有什麼意思,我告訴你,雖然我現在做不了自己的主了,如果在外面,達成協議的時候我們都是有儀式的。這裡沒有酒,那只有一起抽煙。」一副不容置疑的樣子。
明明饞得要死卻還要頑固的堅持己見,對於這點海姆達爾非常佩服,能夠克制自己的人通常都很可怕——這裡的「可怕」屬多種含義。
海姆達爾遞給老者一根未點燃的雪茄,老者厚顏無恥地要求對煙,海姆達爾斷然拒絕,魔杖一揮,差點燒掉他的眉毛,老者被燙得哇哇叫。
攝魂怪在頭頂亂竄,海姆達爾這麼做屬於違規,可攝魂怪本身就是個違規的存在,海姆達爾對「知法犯法」毫無牴觸。
老者使勁噴吐煙霧,就跟久旱逢甘霖的人,竭盡所能鼓嘴巴,彷彿這樣能多吸半根。
海姆達爾看著手裡的煙,嘗試吸了幾口,費勁地壓了又壓才沒讓自己咳得驚天動地。
老者回頭瞪著那支幾乎沒怎麼動的雪茄,「你不要給我!」
海姆達爾把雪茄對著地面擰了幾圈掐熄,老者一通惋惜哀嚎。
「浪費啊浪費,天打雷劈!」
「少廢話,」海姆達爾目不轉睛。「你的條件我已經達成了,現在該輪到你了吧。」
「別急啊,我還有個條件你不記得了?」老頭咧出一口牙,不止缺了幾顆,還黑黃黑黃的。
海姆達爾拿出一塊手絹,老者立馬把煙丟遠,趴在柵欄上。
「拿近點。」
手絹停在柵欄前方,老者抬高下巴嗅了嗅。
「不行,再近點。」
海姆達爾聞言照辦,手絹離老者又近了幾公分。
老者出其不意地一撈,被早有防範的海姆達爾躲開,上次那條手絹就是這麼被搶走的,海姆達爾不指望能拿回來了。
老者開始出現焦躁的情緒,猶如困獸在籠子裡轉圈,還把丟在地上的煙頭拾起來吸了吸。之後他不甘心的衝回牢籠邊,要求再聞一次。海姆達爾很痛快地答應了,但他還是分辨不出手絹上的香味,他甚至連這是什麼香都說不上來。
老者徹底暴躁了,兩隻漆黑的爪子在腦門上抓來抓去,抓出條條血痕,因膚色黝黑看不清晰。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沒有我皮郎辨認不出的香味……」
「怎麼樣,你認輸嗎?」海姆達爾好整以暇地收好手絹。
老者死死抓住柵欄,「寶貝,這到底是從什麼東西裡提煉出來的?」
「你聽說過香精嗎?」海姆達爾說。
「香精?」老者一臉茫然。「難道我已經跟這個世界脫節了?我從未聽說過香精……」
「現在你聽說了。」海姆達爾不打算跟他解釋,解釋了就歇菜了。「這下輪到我了吧,把你知道的全告訴我。」
老者一動不動,似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無法自拔。
這些個自視甚高的專家在引以為豪的領域內遭到打擊時都是這種世界末日的苦逼架勢,海姆達爾搖搖頭。
「假如你把知道的都告訴我,下次我就把香精帶來。」海姆達爾丟出誘餌。
老者果然上當了。
「你說真的?!」
「決不食言。」
老者手舞足蹈。
海姆達爾一詞一頓,「但是,你要把我需要的都告訴我。」
老者急忙點頭,「我說我說,那天……」他小心翼翼的左右張望,待到海姆達爾靠近柵欄,他才續道,「包克是自殺的。」
海姆達爾瞇了下眼睛。
「別急別急,我還沒說完!」老者生怕得罪了他,香精沒了著落。「他是自殺,但也是死於非命不得善終。這個結果是他自己造成的,他違背了誓言,所以他付出了代價:他的生命。」
海姆達爾皺眉,「死於非命,但又是自殺?這不是矛盾嗎?」
「不矛盾。」老者渾濁的右眼倒映出死亡的暗影。「巫師世界每個人都能做到,只要滿足一定的條件。」
海姆達爾恍然大悟,「賭咒?」
老者嘿嘿笑了起來,笑聲在吱吱嘎嘎的回聲中格外瘆人。
「你是怎麼知道的?」海姆達爾說。
「我和包克做了十九年的鄰居,這鬼地方什麼消遣都沒有,除了鬼哭狼嚎就是攝魂怪之吻,難得有個不怕攝魂怪的話癆跟我做鄰居……你知道麼,包克那個人越害怕話就越多。」
「他是因為什麼賭咒,又是因為什麼違背了誓言?他在監獄裡住了近二十年。」海姆達爾問。
「你知道叨忒嗎?」
「不知道。」
「祂是古埃及的神祇,據說叨忒留下一本叨忒之書,書中記述了天神傳達給世人的旨意,這本書因戰亂災荒顛沛等原因已不復存在,但書中關於巫師存亡的預言仍留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
(ps:這不是咱原創,叨忒之書是古埃及只有法老有權閱讀的神秘讀物,每當碰到無法解決的疑難通過翻閱這本據說是天神留下的書就能迎刃而解,其實就是現在塔羅牌的前身。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古埃及的法老靠「算卦」解決問題?!咱在這裡借用天神之書,大家不必較真,看過就算。)
「我只相信梅林,巫師的力量源於自然。」
老者不在意的一笑,「你不相信,不代表別人都不相信。」
「……難道包克是死於這個不知是真是假的預言?」
「我不知道當初他的保密協議的形式是什麼樣的,但是他死了,因為他告訴了我,現在我把這件事告訴你,我們是命運共同體了,斯圖魯松。」
海姆達爾刷地站起來,「我什麼都不知道。」
老者仍然在笑,就跟戴了張面具似的詭異。
「早晚會知道的。」
「故弄玄虛!」
就在這個時候,尖叫聲響起,聲音從小包間裡發出,是阿黛莉亞.菲林。
「快去快去!」老者突然醒過神似的,瘆人的面具消失,駭人的表情也隨之淡去,他興奮地大叫。「英雄救美,以身相許,這種好事便宜你小子了!」
多大年紀了,為老不尊。
而且。
「老子喜歡的是男人!」斯圖魯松審判員咆哮著奔向小包間。
「你帶了什麼東西?」威克多一大早就見海姆達爾把兩個包裝精美的盒子小心塞進兜裡。
「給你祖母的見面禮,總不好空手上門。」
「準備了什麼?」
「……蜂蜜公爵甜品店限量版黑糖蟾蜍餅乾,還有一套金色雕花玉石煙嘴。」海姆達爾有些忐忑。「你祖母會把盒子丟在我臉上嗎?」
威克多吃驚地看著他,幸好倆人關係不一般,不然這番言論太貿然了。
海姆達爾其實沒打算聽他的回答,逕直道,「沒關係,我選的都是死沉死沉的精裝版,特地囑咐店家往最精美最敦實上包裝,即便她想丟也甩不動。」實在不行他還可以預先施加幾個讓人拿不動的咒語,相信那老太太不至於當眾跟他動魔杖……
威克多啼笑皆非,心頭酸酸的,裡格這是草木皆兵,如何造成的不言而喻。
他圈住海姆達爾的肩膀,「我很抱歉,親愛的。」
「我不接受,跟你說了少來這套,跟你沒關係。」海姆達爾說。「你不能為你祖母的喜好負責。」
威克多摸了摸他的臉蛋兒,「昨晚你一直翻來翻去。」老爺以為是克魯姆老夫人把海姆達爾憂鬱得一宿沒睡好覺,儘管對這個猜測他自個兒都感覺不靠譜。
海姆達爾摸了摸臉,手感上自然摸不出憔悴啥的。
「昨天下午聽了個鬼故事,晚上做惡夢了。」海姆達爾一想到那危言聳聽的老光頭就光火。
tbc
作者有話要說:在北京的時候看了個健康節目,營養學家說正常人每天吃4到8兩的水果就夠了……可是,西瓜好好吃,那種中不溜大的,我一下子可以消滅掉大半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