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飛機雖然是漸漸平衡了,卻在剛剛平衡過後,機頭以更快的速度向地面墜落下去。
「啊……這是怎麼回事?飛機不是控制住了麼?」身體快速往前傾倒的瞬間,淳於蝴蝶抓緊扶手驚恐道。
剛才,不是已經沒事了麼。
「蝴蝶別吵。」顧林驚喜的情緒還未溢上臉頰,就被緊接而來的狀況給驚了回去。
這情況,顯然是白搭了。
飛機依然還是墜落中,只不過從機尾墜落換成機頭向下墜落了。
危慕裳的心情也不在輕鬆起來,如果一開始就沒有希望的話,她們還不會去期待。
可現在,給了你希望卻又在瞬間收回去,那種巨大的落差,還不如一開始就判他們死刑。
「靠!」出現現下這種情況,似在羅以歌的意料之中,但他還是忍不住低咒一聲。
「慕兒,操縱桿往回扳!」羅以歌朝危慕裳下了一聲口令後,仍不死心的繼續操作著漸漸失靈的儀器。
飛機上那麼多條人命搭在手裡,羅以歌不想放棄,他也不能放棄。
機艙。
西野桐抓住祁覆,同時也抓住了他跟余北的命脈,他雙腿緊緊的鉤住座椅腿,手上的勁不放鬆一分一毫。
一個人撐著兩個人的重量,西野桐不稍片刻便有些支撐不住了,機身在翻轉搖晃中,他的重力不好掌握。
就在西野桐覺得腳有些滑,快要支撐不住時,她座椅上方突然伸出了一隻手,緊緊的拽著祁覆的手臂。
趴在座椅上的一名戰士,見西野桐如此艱難仍不放手,雖然他跟西野桐祁覆他們都不太熟,卻還是拼著危險向下挪了挪身形,朝他們伸出了一隻手。
「覆,扛住!」多了一隻手的援助,西野桐稍微輕鬆了一點,雖然看不到被座椅擋住的戰士,他還是感激的看了眼那隻手。
不管如何,能在危難時刻朝他們伸出手的人,都值得他們感激。
「我沒事!小北,你頂住了。」祁覆堅定的回了西野桐一聲,低著頭緊張的看著余北。
余北處在最靠近洞口的位置,風雨不斷的從洞口撲進機艙裡,余北的危險比他大多了。
「我,我也沒事。」余北雙手緊緊的拽著祁覆的腳,抬頭看著祁覆咬緊牙關的臉,他還是在猶豫。
祁覆這幅模樣,想也知道他現在有多難熬,不是余北想要大義凜然的顯示自己的正義,而是,他實在是不想連累祁覆他們。
可是余北也知道,如果他就此放手,想必祁覆跟西野桐對他都會更加的失望吧。
「都給我咬緊牙關挺住了!不到最後一刻都不許給我放棄!」翻轉的機身中,樂浩石懸在半空中,目光炯炯有神的盯著戰士們大聲喊道。
這個時候,不論是誰提前放棄,只要出現一個,都會動搖軍心。
「明白沒有?」見戰士只是繃緊著臉不回答,樂浩石重複著大喊了一句。
挪動身形抓過一卷粗粗的降落繩,樂浩石穩住自己的身形,單手將它繫在穩固的支撐位上,接著就將繩子向下一拋。
貼著機艙地板的繩子翻滾幾圈後落在艙尾的位置,瞬間便被氣流捲的一下飛出了洞口。
「要是不小心鬆手了,記得抓緊繩子,給我死命抓緊了!」樂浩石艱難的搬出第二卷繩子,將這根最後的救命繩以同樣的方法繫在了機艙內部。
繩子落下後,余北看著被氣流帶的飄到自己身旁的繩子,他毫不猶豫的伸手抓了過去。
左手纏繞幾圈緊緊的纏住繩子後,余北另一隻手放開祁覆也抓了上去。
「野哥,你把覆拉上去。」少了他的重量,西野桐要拉祁覆上去應該不是問題,余北看著他連忙道。
「知道,你得抓緊了!」頭朝下的倒立著,西野桐早已憋紅了一張臉,叮囑了余北一番後,抓緊祁覆趁著自己還有力氣,就使勁猛力一提:「啊——」
「欸……機身翻轉回去了?」
就在西野桐提起祁覆讓他雙手握緊座椅腿的時候,機身開始緩慢的翻轉,已經趨近九十度的停頓了一瞬。
「野,你放手。」抓緊支撐物得以自保後,祁覆便催著讓西野桐放手。
西野桐現在的姿勢,機身要是翻轉回去的話,對他的情況並不妙。
「嗯。」迅猛的出了一陣大力後,西野桐的臉憋得更紅了,見祁覆暫時安全後,他看了眼過道上的繩子,手一伸就準備抓過去。
西野桐才剛抓到繩子,機身就開始了快速的傾斜。
感受著漸漸從頭快速往下滑的趨勢,西野桐一驚,他的雙腿可是勾著座椅腿的。
機身翻轉後傾倒的速度又那麼快那麼猛,西野桐嚇得連忙放開雙腿,猛地一踢座椅讓自己的身體滑出座椅底下。
任何一種蛋疼蛋碎各種不蛋定,關於蛋的反應,西野桐可一點也不想去嘗試。
抬腳猛地一踢後,西野桐連忙雙手繞緊了繩子,但就算他繞緊了繩子卻也沒發揮到一點的作用,他的身體正以迅猛的速度向艙頭的位置滑去。
因為是倒掛著一踢,西野桐的身形與其他戰士的不同,他是叫腳朝下的向艙頭衝去的,而其他戰士則是以頭朝下的姿勢朝艙頭衝去。
機身的墜落方式一逆轉,艙尾的洞口便不再是一個危害,戰士們或貼著地板,或貼著座椅,紛紛頭朝下的向艙頭急速衝去。
「啊……保護自己的頭!」好在樂浩石距離艙頭與駕駛艙的隔離門較近,身形一個倒轉不妙後,他掛在桿子上手臂一撐連忙先用腳穩住了身形。
西野桐在過道上沒有一點阻礙物,他的身體以最快的速度向艙頭衝去。
看著艙頭平滑一片沒有一個人,西野桐秉著的雙腿緩緩分開,在靠近格隔離門時接著分開的腿緩衝了一下自己的衝力,但他的腿還是瞬間大開劈成了一字馬。
余北就在西野桐身後,西野桐一撞上隔離門停下身形,余北也緊接著追隨而來。
「啊——野哥快讓開!要撞上了!」看著趴在地上跟他頭對頭的西野桐,余北連忙驚呼一聲,絲毫減慢不了速度的朝西野桐衝去。
剛穩住身形西野桐就稍稍為自己的蛋鬆了一口氣,還好經過特種兵選拔的殘酷訓練,劈腿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事兒。
否側的話,他的腿折掉廢掉是小事,要是他的蛋也廢掉的話,那可就是天要亡他了。
但意外總是接重而至的,特別是在這個隨時都有可能發現意外的惡劣天氣。
聽見余北的驚呼西野桐一抬頭,猛然急衝之下就見余北快要親上他了。
西野桐一驚,雙手撐著地面迅猛的彈起了上半身。
「啊——」余北驚恐的大喊著,看著自己越來越接近西野桐,他連忙低頭伸手抱住了腦袋。
意料中撞擊腦袋開花沒等來,余北露出一隻眼,卻突然發現,他即將要撞上的是西野桐的關鍵部位。
「啊——野哥!快保護你的蛋!」余北的眼睛比先前更驚恐了,他可不想一頭撞死在他家野哥的蛋上。
西野桐的驚恐不比余北小,他剛避免腦袋被撞開花的事實,猛一低頭卻見自己的蛋蛋即將再次不保!
自己的蛋一而再再而三的面臨危險,西野桐一向溫潤的臉龐也失去溫和,黑沉黑沉的繃著一張臉。
上半身靠在門上的西野桐,在為自己的蛋心跳加速的擔憂中,雙手猛地一拍門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彈跳了起來。
余北張著嘴抱著頭,從縫隙間眼見就要撞上西野桐的蛋了,他不忍心看著悲劇發生的縮著腦袋閉上了眼。
「啊——」余北本來強忍著逼自己別喊出聲的,心想他不能去刺激西野桐,要喊也是西野桐喊著發洩出聲。
但是,余北真是疼得沒法不出聲。
雙臂撞得的他發麻發麻陣痛陣痛的,腦袋更是盤旋著一個個金圈。
茫然中抬起頭,映入余北眼簾的是發白噌亮的隔離門,向上看去西野桐分開的腿,他的蛋完好無損。
余北看著西野桐半彎著腰,急促的呼吸著,額頭晶亮晶亮的是,緊接著一顆晶亮頑皮的從他額頭脫離,噠一聲滴在了余北的臉上,是汗珠。
「啊——」余北一愣,心底慶幸他跟西野桐都沒事的心情還沒溢上臉,就被一道道劇烈衝撞上他身體的力道,給撞得驚起一聲聲慘叫。
「啊——別撞!輕點——」
在機身翻轉後快速的傾斜中,戰士們一個個頭朝著西野桐跟余北衝去,先撞上去的都成了人肉墊子,後面的戰士一個個的撞上了他們的**。
轉瞬間,艙頭就成了一座人堆,趴在座椅底下的戰士衝在前面戰士的身上腳上,一陣頭暈眼花後也都穩住了身形。
最幸運的是趴在座椅上的那些戰士,他們一個個直衝著跌落在了地上的戰士,直把身下的戰士砸的進一口氣,出兩口氣。
最幸運的應該數西野桐跟樂浩石了,應該他們是站著的,就是撞也只是撞上他們的腳而已,而且他們的軍鞋那麼有料,疼得是撞上他們的人。
而最悲催的,就數余北了,他在最前方橫在中間,衝撞上來的人十有**會撞上他,他被撞得最多也被壓得最慘。
在戰士們一個接一個的哀嚎慘叫聲中,戰士們總算是脫離洞口的危險,全堆在艙頭,他們算是暫時安全了。
「起……起開……我快沒氣了……」余北被壓在最底下,他從人堆中伸出一隻有氣無力的手,嗚呼著斷斷續續道。
其實在中間,座椅在兩邊,按理說從座椅上衝撞著砸下來的戰士,是不應該壓到他身上的才對。
但是,戰士在砸到了側邊的人肉墊子上後,眼見著後面衝撞上來的戰士也會將自己當做人肉沙發,便一個個身形敏捷的迅猛滾壓到余北身上。
戰士們滾來滾去,最底下的余北被壓了一回又一回,愣是沒歇過一口氣。
危慕裳他們在駕駛艙裡,就聽到機艙傳來一聲接一聲的有力撞擊聲,混雜在雷聲中,聽的人甚是肉疼。
「他們這是怎麼了?」聽著後面傳來的一道道聲響,淳於蝴蝶有種飛機就是被他們給撞得傾斜的感覺。
「撞上了唄,還能怎麼樣?」顧林極力控制著想要一頭栽倒下去的衝動,藉著安全帶的一點支撐力,緊緊的抓著扶手。
機身傾斜他們都快栽到機頭衝出去了,機艙裡的那些人肯定不比他們好到哪兒去。
「慕兒,使勁掰,把機頭衝起來。」羅以歌繃緊了一張臉,剛才是想機頭往下傾,現在反倒希望它往上起了。
「我使著勁呢。」雙手片刻不敢鬆手的扳在操縱桿上,危慕裳整個人的重量都頂在操作桿上使勁往回掰。
「不行,根本就掰不動。」飛機急速的向下衝去,操縱桿無論如何使勁卻微絲不動。看著越來越接近地面的飛機,危慕裳提醒著羅以歌。
再這麼掰下去,飛機還沒起來就已經一頭撞上大地了。
「掰不動也得掰!」羅以歌絲毫不放棄一絲一點的希望,接通機艙的耳麥,快速的跟樂浩石道,「浩,如果可以,你讓戰士跳傘下去!」
羅以歌可以想像的到,現在的機艙定混亂一片,機身翻轉要想去拿傘包沒那麼容易,但現在也就只能試一試了。
萬一飛機到最後關頭仍然控制不了的話,最起碼跳傘下去的戰士還有一線生還的可能。
「林子,座椅底下後有降落傘,你們也趕緊背上,然後跳下去。」不敢鬆開手中的操縱桿,危慕裳回頭看了一眼顧林,連忙出聲道。
「那你怎麼辦?」這是顧林冒出腦海的第一個想法,先不說能不能成功跳下去,她要是跳了,危慕裳怎麼辦。
「別管我,你跳下去再說!」危慕裳明白她手中的操縱桿,縱使現在而言毫無反應,卻也還有一絲希望。
她得為沒有傘包,或沒來得及跳下去的戰士爭取著最後的希望。
「不行!」身體朝下的倒掛在座椅上,顧林臉色憋得通紅,卻還是想也不想就拒絕道,她從沒想過她會在生死存亡時刻拋棄危慕裳。
很久以前顧林就知道,危慕裳是絕不會拋下她的。所以,她也絕不會拋下危慕裳獨自逃命。
「靠!你傻丫!你留在這架殘破的飛機上有毛用!」看著片刻不停持續往下墜的飛機,危慕裳怒了,如果真會有犧牲的話,她也希望顧林能活著。
最起碼,別全軍覆沒了吧。
「慕兒,你也一起跳下去!」羅以歌深深的看了一眼危慕裳,隨後便不再看她的繼續操縱著儀器幾近全部失靈的飛機。
面對死亡,羅以歌從沒怕過,但他不希望危慕裳也陪他一起面對死亡。
他的愛雖然蠻橫霸道,卻絕不是毀滅性的,他不會到死還非得拉上危慕裳一起。
危慕裳還年輕,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雖然羅以歌並不希望她在以後的人生道路上愛上別人,但他知道危慕裳會記得他,這就夠了。
危慕裳一驚,猛地側頭緊緊的盯著羅以歌的側臉,她沒想過她會背棄羅以歌,丟下他一個人的。
「我不走。」輕輕的,危慕裳看著羅以歌低喃了三個字,隨後她也不再看羅以歌,拼盡全身的力氣扳動著操縱桿。
聽著危慕裳跟羅以歌的對話,顧林突然就有些動容起來,這就像危慕裳跟她的對話差不多。
但轉換了立場以局外人的角度去看他們,顧林卻是希望危慕裳選擇跟她一起跳傘的。
雖然是希望,但顧林能體會到危慕裳的那種心情,也明天危慕裳的堅持。
沉眸思索一瞬後,顧林果斷的伸手到座椅底下,奮力想拽出降落傘。
「你倆愣什麼?趕緊的!」半身倒掛著要找屁股底下的東西本就不易,顧林見淳於蝴蝶和時朵朵還愣著不動,連忙催促著她們。
淳於蝴蝶跟時朵朵一驚,這才急急忙忙的伸手去找傘包的存在。
「不行,這樣根本就拿不到!我到後面去試試。」淳於蝴蝶在側邊,她怎麼出力也很難將降落傘拽出來,索性抓緊扶手解開安全帶,奮力的向上爬到座椅背面去。
攀爬著艱難的爬到座椅背面,翻轉機身後座椅剛好成了地板,背靠座椅還算安穩的坐在地板上,淳於蝴蝶便伸手去拿降落傘。
順利拿出降落傘後,淳於蝴蝶便催促顧林和時朵朵也爬上去:「林子,朵朵,你們也上來。」
機艙,樂浩石在聽到羅以歌說讓戰士們跳傘後,他向上看了眼座椅底下的傘包,又看了看圍堵在門邊的戰士們,二話不說就躍起攀著座椅撐了上去。
其他戰士見狀,也都起身,紛紛跳躍著攀上去。
趴著掛在座椅上,樂浩石抓起傘包就一個一個的往下扔:「拿到傘包就先背上,動作麻利點!」
雖然飛機上包括羅以歌跟樂浩石足有六十二人,但降落傘是絕對足夠的。
如果幸運的話,背上降落傘從這五六千米的上空跳下去,那問題也不大。
問題是,上天降臨給他們的災難似乎遠不止於此。
就在樂浩石等七八名戰士,將降落傘都扔下去差不多準備下去時,天際的一記悶雷又迅猛無情的劈在了他們的機尾。
轟隆一聲巨大的雷響後,機身劇烈顫抖一瞬,陣陣冷風雨水瞬間往他們身上招呼而去。
「不好——」雷聲過後樂浩石反射性的抬頭看去,老天耶!他們的機艙尾部都被匹掉一半了,雨水正肆無忌憚的從天際落到機艙內部。
「快下去!穿好傘包的即刻開始跳傘!」樂浩石趕緊命令仍趴在座椅上的戰士下去,他也跟著滑下去。
艙門被打開,瞬間更強勁的風,更冰冷的雨直撲向他們門面。
飛機外的天空一片漆黑,暴雨淅淅瀝瀝的狂撲著,閃電的亮光一閃,天際瞬間白亮一片,一眼望去,全是一條一條密密麻麻的雨線。
「怎麼!一個星期就把你們訓練半年的膽量都給磨完了?沒跳過傘麼?沒種跳就給我呆在飛機上等死!」
艙門打開,樂浩石檢查完傘包快速的背起背包,頭一抬卻發現戰士們一個個往後退,不敢跳出艙去,他當下就又惱又恨的爆冷一聲。
戰士們面面相窺,他們肯定不是沒跳過傘,只是天氣這麼惡劣的跳傘他們沒跳過,且是這種意外的情況下,他們都明白這不是。
「看什麼看!跳!」見戰士們一個個帶絲猶豫的看向自己,樂浩石抬腳就踹了面前的幾名戰士,怒吼著要他們跳。
戰士們也都明白,這種時候,他們如果不跳,等待他們的也許就只有粉身碎骨了。
大家看了眼外面充滿各種不定因素的天際,又看了看身旁的戰友。
雖然跳出去也有可能發生意外,但總比他們什麼都不做沒一絲希望來的好,戰士們都握著拳頭給戰友也給自己打著氣。
「我先跳。」祁覆深吸一口氣,突然撥開靠近艙門的戰士。
因為飛機機頭向下,艙門就變成橫著出現在半人高的上半部了。
看了眼天際烏黑的星空,祁覆站在艙壁旁右腳往上一踩,手臂撐著艙門往上一躍,左腳踩著艙門邊緣時就身體迅猛前傾,轉瞬間就飛出了機艙。
祁覆跳下去後,西野桐看了眼樂浩石之前系的繩子,他雙手抓著繩子一跳,雙腳踩著艙門後就果斷的放開繩子鑽出了機艙。
余北不甘落後的跟在西野桐身後,他雙手抓著繩子看了眼跟駕駛艙鏈接的隔離門,然後他才一狠心跳出了機艙。
一跳出機艙,冷冰的雨水就跟針一樣刺在余北的臉上,他艱難的睜開眼,在閃電的亮光中哪裡還看得見祁覆跟西野桐的身影。
瞬間黑乎乎又瞬間慘白一片的遼闊天際,只剩他孤身一人直直飄落著。
心裡默數著秒數,降落傘在預定的時間打開後,余北身形被向上一扯,然後也以並不慢的速度向下墜去。
有人帶頭跳了傘,其他戰士也都沒什麼好怕的了,一個個便魚貫著相繼跳出。
跳傘跳多了,現在的他們就算再這樣電閃雷鳴的雨夜跳傘,一個個愣是哼都沒哼一聲。
跟第一次鬼哭狼嚎的跳傘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地上。
樂浩石說他們玩一個星期,就把野性膽量給玩完了也有一點。在部隊幸辛苦了一年多,難得回家肯定是放鬆下來大玩特玩了。
但也只是一個星期而已,存在血液裡的野性與膽量要找回來可是一點也不難的。
待五十多名戰士都快速的相繼跳出機艙後,樂浩石在內心祈禱一聲,生死有命,這一跳也就只能看他們上輩子積的福夠不夠多了。
樂浩石趴在隔離門旁邊打開隔離門,探頭看著下方駕駛艙內的幾人。
「羅隊,他們都跳出去了。」樂浩石看不到羅以歌的頭,只能看到他的一個側影,然後他看到顧林三人也都背好降落傘了。
讓樂浩石怪異的是,不知道誰也給金毛狼狗綁上了降落傘。
「那狗,你確定它能跳傘麼?」看著顧林護著金毛狼狗在身旁,樂浩石不確定的指著它問了一句。
就是部隊的軍犬,也沒有哪一條跳過傘的,這麼一條沒經過訓練的狗,先不說它會不會降落,萬一它的心臟承受不住刺激,瞬間暴斃了不也白搭。
『汪汪汪!』
還不等顧林回答,金毛就沖樂浩石邊點狗頭邊汪了幾聲。
「……」看著金毛連連點下的狗頭,樂浩石汗顏,這條狗還挺有靈性的,但是跳傘,可不是光有靈性就可以的。
羅以歌仰頭看了眼隔離門上的樂浩石,不容置疑道:「你先帶著他們幾個跳下去!」
「那你怎麼辦?」難道他不跟他們一起跳麼。危慕裳睜大了一雙黑瞳,戰士們都跳下去,羅以歌還呆在飛機上幹嘛。
「你們先跳,我接著就來。」羅以歌的手仍沒放開操縱桿,他見危慕裳還沒背上傘包,連忙催促起來,「慕兒,快背上降落傘!這不是演練!」
羅以歌氣極,危慕裳倔強的性格真是讓他又愛又恨。
「顧林你們先上來,快點,快沒時間了!」樂浩石推測著時間跟距離地面的距離,連忙催顧林三人先上來。
顧林也不囉嗦,踩著座椅抱起金毛狼狗就朝樂浩石扔去。
被顧林突然一扔,金毛瞬間就嚎叫一聲四隻蹄子亂飛,然後被樂浩石一把抱住撈了上去。
「慕子,我在下面等你!」顧林垂頭看了眼危慕裳,隨後就微微蹲下一躍,抓緊隔離門的門框就攀了上去。
「嗯。」危慕裳側頭仰看著顧林的身影,輕應了一聲。
淳於蝴蝶和時朵朵跟危慕裳道了句保重後,也緊接著快速攀了上去。
「趕緊跳!」顧林抱起金毛狼狗催促著淳於蝴蝶先跳。
「呼呼……我拼了!」淳於蝴蝶看了眼天際,大口大口呼著氣給自己打氣,隨後她抓起繩子果斷的一跳。
「啊——」淳於蝴蝶轉瞬消失的身影中,只留一下一道殘破大叫的嗓音。
「沒事……沒事,跳了就沒事了。」時朵朵也不看顧林,自顧自的安慰著自己,淳於蝴蝶一跳她緊接著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了出去,彷彿怕慢一秒自己就沒勇氣跳了般。
時朵朵跳下去後,顧林本想將金毛扔下去自己再跳的,她看了樂浩石就果斷的將金毛給了他:「樂副隊,我一跳你就把金毛扔下來。」
雖然落下的位置太過不確定,但她先跳的話金毛在她前方的幾率大點,這樣顧林往前走的話,還有可能會遇上金毛。
不然金毛又不是人,誰知道它降落在什麼地方,萬一就是跳死了也沒個人給它收屍啥的。
「金毛乖,跳下去就沒事了哈。」時間急迫,顧林說完不等樂浩石回答就先跳了出去。
樂浩石等顧林一跳出機艙,他也快速的將懷裡的金毛往外一扔。
「汪汪汪——」樂浩石一放手,金毛淒慘的狗叫聲便傳進樂浩石的耳膜,像是在控訴他沒人性一般。
「羅隊,時間不多了你快點!」樂浩石朝駕駛艙的羅以歌再次提醒了一聲後,轉身就跳出了機艙。
在樂浩石看來,不管何時何地羅以歌自有他的辦法,從不需要他擔心。
「你還在等什麼?為什麼不走?」危慕裳急了,整個飛機就只剩她跟羅以歌,她不明白現在這種情況下,羅以歌還守著飛機不肯跳。
「慕兒,你先背上降落傘,我沒事。」見危慕裳跟他一樣不肯仍舊不肯鬆開操縱桿的手,羅以歌也急了,他不能讓危慕裳有事。
羅以歌從不做沒把握的事,他明白這飛機還不到全無拯救的時候,他不會放棄。
要是一般的飛機,羅以歌可能也就不管直接棄機跳傘了。
但這架飛機,這是一個星期前剛從國外進口回來的重型軍用飛機,全國也就只有兩架而已。
有了這架飛機,在戰場上增加的火力絕對是不可估量的,現在卻讓樂浩石貪新鮮開來接他們。
「可是你呢?你怎麼辦?」危慕裳還是不肯放手,就算她力氣沒羅以歌大,但只要她盡全力,還是能幫上羅以歌一點的。
眼看著飛機距離地面越來越近,他們的危險也越來越大,距離地面的越近,他們跳傘的危險性也就越大了。
就在危慕裳跟羅以歌僵持著的時候,一道響雷下,他們的飛機悲催的第三次被雷劈中了。
好在第三道雷沒第一道第二道厲害,貌似沒對這架半殘廢的飛機造成多糟糕的影響。
響雷一驚之下,危慕裳心緊縮一瞬,她卻在此時感覺到了手中操縱桿的絲絲動靜。
「動了!」察覺到操縱桿終於有反應後,危慕裳也不跟羅以歌糾結跳不跳的問題了,她使出吃奶的勁猛扳著操縱桿。
算是老天終於長了一次眼,第三道雷後情況終於有了絲絲好轉,操縱桿一點一點烏龜般移動著,半殘破的飛機在墜落中停頓一瞬,竟漸漸抬起了頭來。
「起——」羅以歌咬緊牙關的雙手使勁了又使勁,在兩人的同心協力下,飛機緩慢的平衡了起來。
在距離地面只剩幾百米的時候,飛機終於控制住了。
飛機一平衡後,羅以歌的第一反應就是操縱著飛機往前飛,找地方降落,同時提醒危慕裳背上降落傘:「慕兒,快背上傘包!」
這架昂貴又傲嬌的飛機一會兒鬧一下脾氣,誰知道它會不會下一刻就造反,安全還是要先做好安全打算的好。
「嗯。」危機暫時解除一部分,危慕裳也不跟再跟羅以歌倔著,搜出座椅底下的傘包,檢查一番後就背了起來。
「靠!」
危慕裳剛背好傘包,就聽見羅以歌低咒了一聲,她抬頭向下看去,在閃電的映照中,也被看到的景象驚住了。
下方全是密密麻麻的樹林,大片大片的森林中根本就沒有一處地方可以給他們降落。
而此刻,他們的飛機距離底下的密林也只有兩三百米的距離了。
「慕兒,你快跳下去!」雖然現在這個高度跳傘異常的危險,但四百米的夜空跳傘危慕裳熟練的很,這個高度只要小心一點危慕裳也是可以的。
「不行!」危慕裳搖頭,先不說危險,想到她要是跳下去,飛機上就只剩羅以歌一人了。
她做不到,她沒辦法在這個時候棄羅以歌與不顧,雖然她現在留下也幫不了羅以歌什麼。
說她懦弱也好,此時此刻,她就是沒勇氣跳下去。
「你!」羅以歌皺眉,飛機的控制並沒有很好,雖然他們的飛機平衡了,在前行的同時卻也控制不住的降落著,根本就飛不上高空去。
爭吵間,距離地面已經兩百米不到了,現在就算危慕裳要跳,羅以歌也不會讓她跳了。
「呵……慕兒,你這算是要跟我同生同死麼?」既然危慕裳死活不跳,羅以歌氣極後反倒看開了,嬉笑著調侃起危慕裳來。
像他們這種職業特種兵,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在一起出任務的兄弟,每一次出任務都奔著有去無回同生共死去的。
但今天,跟危慕裳說到同生共死這四個字,羅以歌竟有種幸福的感覺。
他的慕兒,就算在最後關頭,也並沒有拋棄他離開。
雖然危慕裳從不承認對他有好感,但羅以歌知道她的心意,知道她的想法,知道她的心裡有他,這些也就夠了。
有些話,並不一定要說出口,他只要危慕裳認定他就可以了。
「臭美!」危慕裳橫羅以歌一眼,一收回視線卻驚得瞪大了眼睛,「要撞上了!撞上了!」
看了眼地面,他們的飛機即刻就要親吻上茂密的密林了,危慕裳驚叫一聲,連忙捂起了耳朵。
要是墜機爆炸什麼的,聲音應該很大很恐怖吧。
羅以歌抿緊了嘴也不說話,搭在操縱桿上的手絲毫沒放鬆過。
危慕裳雖然捂著耳朵,但她的眼睛卻沒閉上,在她以為要飛機要刺穿樹林撞擊上地面,而發生爆炸時。
她卻聽到物體急速摩擦樹葉,而發出的嘈雜的吱吱聲。
向窗外看去,只見他們的飛機將將枝頭壓得低低的,機身半沉在密林裡,正在綠波上快速向前滑動著。
「這樣能行麼?」看著這幅情景,危慕裳又看了眼羅以歌駐定的神色,懷疑的問道。
飛機降落在密林枝頭?
危慕裳怎麼想怎麼覺得不靠譜。
「試試不就知道了。」這本就是一架半殘廢的飛機,不能用常理去對待。
在危慕裳懷疑及惴惴不安的心情中,飛機竟然真的漸漸慢了下來,最後在緩慢前行中突地一退,果斷的停了下來。
「停了?」危慕裳斜睨著羅以歌,有絲不確定。
她這是第一次知道及見到,飛機也能降落在枝頭。
「應該……是。」羅以歌簡單的三個字也被停頓後,機頭突然一個側傾給打斷。
「抓緊下去,飛機在樹枝上停不穩。」飛機猛地一傾斜,接著搖擺不定的機頭有一半懸空在枝頭後,羅以歌連忙催著危慕裳下機。
懸空的機頭是在羅以歌那邊,他小心翼翼的起身,剛想竄出駕駛艙就被危慕裳揪了回來。
「拿著背包。」危慕裳背起自己的背包,隨後拿起顧林的背包遞給羅以歌。
這荒山野嶺的,她跟顧林背包裡的可都是能填肚子的食物,怎麼著也得帶上。
羅以歌是看見危慕裳往包裡猛塞零食的,他也不反對的背起了顧林的背包。
飛機壓折了枝頭的樹枝,沉到大樹主幹位置才停下。
羅以歌走到艙門撥開哪裡的樹枝,正好有一根不細的樹枝延伸到艙門口,羅以歌看了眼身後的危慕裳,就抓著樹枝率先滑了下去。
「慕兒,下來,我接著你。」在樹幹上穩住身形,羅以歌就朝危慕裳伸出了雙手。
「……」危慕裳抽了抽嘴角,她有那麼矯情麼,「下去!」
看著一臉不懷好意的羅以歌,危慕裳想也不想就一腳踹在羅以歌肩頭,果斷的將他踹了下去。
危慕裳滑下樹枝的時候,看到羅以歌捂著某個關鍵部隊一臉幽怨的看著她。
裝作沒看見羅以歌怨念的眼神,危慕裳猴子般三兩下就滑下大樹。
「快走!」下了地,羅以歌拉著危慕裳就往後跑。
雷雨天氣站在樹底下本就不安全,更何況他們的頭頂還有一架專門招雷的衰神飛機。
雷聲依舊不停的大聲轟隆著,暴雨刺穿茂密的枝林淅淅瀝瀝的降落在身上。
就在危慕裳跟羅以歌往前衝了五六百米,他們的身後再次響起一聲熟悉的霹靂雷聲。
轟隆的比之前的雷聲大了幾倍不止。
危慕裳停下回頭看去,即使透過密林也依然能看見瞬間爆閃起來的白光。
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