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和瑞人一臉的淚水,但是兩個孩子的神情卻有些呆呆的,看著錢氏不言也不動,對於臉上的疼痛他們沒有理睬:或者說,他們根本沒有感覺到臉上的疼痛。
的確,對於兩個孩子來說臉上的疼痛真得不算什麼,因為最痛的地方是心。他們想不明白,為什麼母親要這樣待他們?
兩個孩子小小的心靈弄不明白錢氏的心思,因此他們想到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們是不是真得做錯了事情,才會讓自己的母親如此的痛恨自己?
芳菲的小手不自覺的牽起弟弟的手來,而瑞人也緊緊的反握住姐姐的手,這純屬是本能;在過去幾年的艱苦日子裡,他們姐弟也只有彼此牽手才能讓自己感到一點溫暖。
他們想破了頭也想不到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是他們又認定應該是自己做錯了事情,不然的話母親怎麼可能會扭他們的臉呢?
至於來的那一群人,姐弟二人是看也沒有看。倒底還是孩子,對大人世界裡的太多事情他們是真得不懂,更不會知道如今他們的父親和淑沅將要面對什麼。
指著金承業等人的是趙家四爺,一向和金承業表兄弟相稱的趙家四爺,對淑沅身邊雲霧情有獨鍾的趙家四爺。
金承業抿著唇看著帶著人小跑過來的趙四爺,沒有開口說話。他沒有料到。
錢氏的事情並不算出乎意料,只是因為牽扯到兩個孩子,所以他感覺有些棘手了。
趙家四爺如此出現在他的面前卻當真出乎他的意料了。他與趙家人並不親近,一來趙家並不是他的外家,二來趙氏同趙府的人本就不親近。
不過趙家四爺算是個例外。雖然他不是趙氏之母一支的人,但是他同趙氏還真得很親厚,同金承業更是交好。
都因為趙家四爺明事理,且對淑沅、金承業多有幫助。因此,在金家北府人的眼中,趙家四爺是自己人。
就是這個自己人,引著一眾城中的有頭有臉之家的人過來了:雖然來的人都不是各府中長房宗支,但提起來都還算有頭有臉的人。
金承業從來沒有想到趙家四爺會有如此多的朋友,他這是第一次見到。
趙四爺一面跑一面再次叫到:「你們不聽良言相勸,我也是實在無法才行此下策——你們還不住手,是不是當真以為你們騙到了公主殿下的信任,就可以無法無天了。」
事實上,金承業和淑沅在聽到趙四爺第一次大叫時,便立在原地沒有動,又何來不住手之說?
就算聽到趙四爺再次開口,金承業也只是抿了抿嘴,而淑沅的目光終於在錢氏的身上移開看向了趙四爺。
淑沅看著一種小跑過來的趙四爺,發現今天的趙四爺看上去很有些不同;還是那個人,依然是那張臉,但看上去就是不一樣了。
她輕輕的歎了口氣。
因為雲霧。趙家四爺求娶雲霧,她沒有阻攔,因為她認為趙四爺是個好人;而對於雲霧這個丫頭來說,趙四爺予她實在是高攀了,太高攀了。
只是人往高處走,如果可以的話,淑沅是真心希望雲霧可以有個好的歸宿:並不是嫁個小廝什麼的,是真正的找個好男人,以後可以不必再為奴為婢了。
哪個是生下來就願意伺候人的?淑沅看到了趙家四爺的真誠,也發現雲霧對趙家四爺很有好感,因此她才默許了。
同時她還為雲霧的身份想了不少的法子,包括她認之為義妹,或者是讓府中哪位夫人認雲霧為義女等等,就連十一那裡她也略提了一提。
淑沅也想過此事可能不會有結果,但是她卻從來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霎間她的心裡就有些難過,卻沒有看向雲霧,此時她都不有些不敢看雲霧。如果換作她是雲霧,此時此地會是何種心情?
那是想也不用想的。
淑沅又輕歎了一聲,沒有回頭卻伸出手去握住了雲霧的手,然後輕輕的道:「對不起。」她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那就是幸好還不晚。
看到趙家四爺真面目的時候還不晚,至少現在雲霧還是雲霧,而趙家四爺還是趙家四爺。
女人不比男人,如果嫁錯了人那真得會很悲慘,尤其是為其生兒育女之後才發現其是個渣男時。
所以淑沅心中感歎一句幸好,因為她並沒有鑄成大錯,沒有把雲霧交給趙家四爺。
雲霧的手有點涼。她抬頭看著奔過來的趙家四爺,從來沒有把此人看得如此的清楚:從前她總是害羞,不太敢直勾勾的看過去。
趙家四爺的頭髮很黑,烏黑烏黑的頭髮散出了幾絡來,在微風中飄蕩著,不時的拂過趙四爺的臉。
而趙四爺的臉很紅,非常的紅,一雙眼睛更是亮的驚人;那是興奮,興奮到他整個人都要發出光來。
雲霧甚至還看到了趙四爺鼻尖和額頭上的汗水,映著陽光,那一層細密的汗水更讓趙四爺的臉多了一層光彩。
她的心沉了下去。說不出是痛還是什麼來,就是感覺心裡好像一下子空了,然後她的眼中也空了。
雲霧收回了目光,低下頭的同時挺身踏出一步:「他是他。」我是我。本就是不相干的兩個人罷了,自家姑娘用不著對自己說什麼對不起。
是趙家四爺在算計她的姑娘,是趙家四爺在算計她這個丫頭:真要有人說對不起的話,那人也不應該是她的姑娘。
「趙家表哥。」趙四爺奔到了近前止住了腳步,金承業這才開口說話,同時微微的欠了欠身子,臉上甚至還帶著微笑。
就好像從前趙家四爺到金家北府的時候一樣,他總是如此同趙四爺打招呼見禮的。
淑沅也看著趙家四爺微微一蹲見禮:「趙家表兄。」她的聲音也平和的很,就彷彿她同金承業沒有聽到趙四爺前後兩次的大叫。
趙家四爺帶著人氣勢洶洶的衝了過來,準備就是同金承業夫妻唇槍舌劍的大戰三百回合,對著淑沅夫妻的彬彬禮他的氣勢就是一窒。
金承業和淑沅接下來看也不看趙四爺,對著他身後的眾人施禮打招呼;每個人都被金承業夫妻叫到了,每個人都受了他們夫妻一禮。
施過禮後,淑沅後退半步,金承業側身相讓:「各位兄長,請——」說完他頭前帶路還不忘吩咐丫頭們:「上茶。」
這裡是金家北府。
錢氏是金家的人,錢氏和金承業的事情說破大天,那也是金家北府的私事兒。
而趙四爺同帶來的眾人是闖進來的。此時他們才意識到金家北府是私宅,不請而入已經是失禮,更何況如他們這樣硬闖呢?
如果金承業夫妻惡言相向,雙方人大吵起來自然無人會理會闖人私宅的事情;可是,金承業做為主人家很有待客之道,哪怕來的人是惡客。
同趙四爺來的人都是城中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自幼就懂的兩個字:守禮。更何況還有女眷在,他們當中有不少人的臉紅了。
當即有人抹不開臉對金承業夫妻還禮,一人如此自有人跟著學樣兒,亂哄哄的一群人倒有一半兒還了禮:趙四爺一跑奔過來的氣勢到此半點不剩。
淑沅看了一眼芳菲和瑞人,上前摟了他們對惡客們一笑:「小孩子怕生,居然不知道給叔叔伯伯們見禮,莫怪莫怪。」
她說著話給丫頭們使個眼色,自有人上前把芳菲和瑞人帶到了一旁。
錢氏想要阻攔,卻和暖暖撞了一個滿懷,等到她推開暖暖,兩個孩子已經遠離了她。
此時有趙四爺等人在,錢氏自認為有了倚仗:金承業和淑沅絕對不能當著人的面兒拿她如何,就算暖暖有功夫在身如何——打她?她還真巴不得呢,正好讓人看看金家人的惡行惡狀。
於是她揚手就打向暖暖:「賤婢,眼睛長到哪裡去了?除了聽你主子的話害人外,你就不知道……」
一聲清脆的響聲傳到了眾人的耳光,再看時暖暖已經跌倒在地上,一手撫著臉抬頭看著錢氏,眼圈已經紅了,眼中也泛起了淚光,嘴唇抖了又抖才開口。
「你、你憑什麼打人?你也不過是府裡的下人,我、我還是公主殿下的身邊的人呢,你憑什麼又打又罵的?」
暖暖的聲音顫抖著,聲音聽起來委屈到不行,有怒卻有顧忌不敢發作:「公主殿下嚴禁我們同府中人有衝突,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你,你、你又何必打人?」
能入宮的女孩子就算不是天姿國色,長相也都不錯的;而十一身邊的人是皇上精挑細選的,暖暖的樣貌還真得不錯。
暖暖平常英氣逼人,現如今她一扮可憐,那股子我見猶憐的模樣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看得不少男人都皺起眉頭來。
錢氏在此時忽然叫道:「我、我根本就沒有打中你,你故意跌倒是想博人同情嗎?」
此語一出眾人看她的目光便帶了三分的嫌惡:錢氏幾年勞作,加上年紀也大了些,雖然還有幾分顏色但和正值花信之期的暖暖相比,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男人們大半都喜歡保護弱女子,而暖暖此時梨花帶雨,看上去柔弱的很;再看錢氏瞪著眼、一手掐腰一手點向暖暖的鼻子——如此形像如何能讓男人生出憐惜來?
「你住口!」趙四爺身後有人實在看不過去了:「你眾目睽睽之下打人,居然打完後還能說出如此顛倒黑白的話來,你是當我們全是瞎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