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聽到金承業和淑沅的話後眉頭緊皺:「胡說八道些什麼,現在沒有什麼比老太太的事情要緊。你們兩個,以後再和你們算帳。」這話倒也符合他身為長輩的身份。
金承業嘿了一聲:「淑沅說的對,你騙得過誰去也騙不過老太太;老太太在臨終前叫我們來,為得就是交待你的事情。你是假的就變不成真的,如果現在你肯俯首認罪,此事我們就還有商量的餘地。」
他話中的意思流露出會放過大將軍的意思。是不是在詐大將軍那只有金承業知道了,不過此話也有幾分道理在——被人發現金家被人騙了,那對金家的名聲、尤其是對汪氏的清白是一重極大的打擊。
大將軍皺著眉頭輕輕在桌上擊了一掌:「老太太剛剛去了,且母親的身體原不應該會就此離世;你做為孫兒心傷於祖母的離開,我可以理解,但你如果再如此胡言亂語,就不要怪伯父我了。」
「不管家中有多少事未解,如今我認為還是先準備母親的後事,同時查清楚老太太突然離開的原因。其它,就是末節。」
孝道抬出來他倒真能站住腳,可是末節兩個字卻讓金承業和淑沅無論如何也不會接受的。
大將軍是真還是假絕對不是末節,處置不妥不止是會被人恥笑還會招來橫禍。
淑沅看了一眼汪氏才開口:「您一句末節也太過輕描淡寫了吧?你認為自己所為天衣無縫是不是,其實自你提出什麼不讓人知道你回來便已經露出……」
「夠了!」汪氏忍無可忍的站起來:「承業,淑沅,你們倆人倒底想怎麼樣?不說老太太剛剛仙去,就憑你們伯父對你們的疼愛,你們就如此回報?」
她看著淑沅:「母親能認出兒子的真與假來,那你認為我這個做妻子的會認錯了自己的夫君?」
再看向金承業她的語氣越發的嚴厲:「我和你二伯父朝夕相處,真與假還用得著你們來多嘴嗎?如果他是假的,那我也不是真的,要送官是不是,可以,連我一起送了去吧。」
大將軍扶住汪氏輕聲細語:「你又動氣了,身子要緊。來,先坐下喝口茶。其實也沒有什麼,既然今天有人問了出來,一併說個清楚也是好事兒。我想,我這次回來出乎大家的意料,不管是什麼原因總會有人質疑的。」
汪氏氣憤難平:「他們哪裡是疑你,分明就是疑我!我真得不懂,為什麼一家人會變成這樣呢,還什麼真與假,所圖的是什麼真當我們是木頭人不知道嗎?」
大將軍再次輕拍汪氏的手:「好了,好了,不要氣了。我是真的不怕什麼人質疑,是不是?問心無愧,當然不懼人問。」
他說完抬頭看向金承業:「本來此時不應該和你們一般見識的,但不和你們說個清楚明白,反倒讓人生出疑問來。何況,你們千不該萬不該,最不應該的是惹你們伯母生氣著惱。」
「她這些年來,太苦了。」他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回過頭和汪氏四目相對,那是一種怎樣的柔情百轉!
金承業看得心頭生厭,淑沅看得心頭生寒:此人當真是假的,那戲也演的未免太好了些。
倒不是她不相信金承業,更不是不相信老太太,但她只是沒有看到憑證之前,在心中實在無法十足十的認定此人為假。
同時,她對金承業如此肯定大將軍為假也存了疑問:為什麼,他能在如此大事上不存半點猶疑?就算有老太太的話在,依金承業的為人也萬不會如此說的。
金承業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呢?但,他一直暈迷在床上,在毒解掉後一切還是自己說與他聽得。
「所以,你們如何對我,我身為長輩可以不與你們計較,但是你們卻讓伯母傷心,那我做為長輩不得不教教你們何為孝道。」大將軍說完後又拍了一下汪氏的手,然後緩緩的坐了回去。
他是長輩,當然不能失了身份站著和兩個坐著的晚輩說話。
「不教而誅不是我所為,既然要教你們就要讓你們知道自己真得錯了。現在就來說一說你們剛剛的話吧,我倒是有幾句話要聽你們解釋一二。」
他雙掌輕輕一擊:「你們口口聲聲說什麼老太太知道我是假的,那以何為憑?母親如今已經仙去,你們如此說與做的目的實在是可惡,但要知道那是你們的祖母!」
「死無對證,哼。」他怒視金承業:「不過,你們還真得太年青了些,不會認為如此幾句話就可以讓人疑我吧?我來問你們兩個,老太太說話的時候除你們之外還有誰聽到了?!」
「不會剛剛好就你們兩個聽到吧?」他冷笑兩聲:「是說你們天真好呢,還是說你們傻好呢?真真就是胡鬧。」他話裡話外還是把金承業和淑沅當成自己的晚輩,就算是生氣也還是有疼愛在。
趙氏和孫氏對視一眼,兩人心裡越發沒有主意了:孫氏當然更願意相信自己的兒子,但是就像汪氏所說,誰還能錯認自己的丈夫?
趙氏聽完大將軍的話後,反而更相信大將軍三分;如果不是真的,哪裡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
「承業和淑沅都是好孩子,可能有些什麼誤會吧……」她開口打圓場,不想大將軍和汪氏真得和小輩們翻了臉。
金承業直接搖頭:「伯母,我所言句句為實,此人絕不是我的二伯父。」
孫氏看看汪氏歎氣:「你這孩子傷心傷的傻了吧,怎麼和長輩說話呢。」責備雖然責備了,但是她沒有阻攔兒子和兒媳再說話。
汪氏是聰明人,見此歎氣看向大將軍:「你說得對,今兒不把事情說個清楚,以後還真就不是一個兩個疑你了。」
她看向趙氏和孫氏:「只是,這還是北府還是我們的家嗎?老太太、老太太可是剛剛才去了。」她更傷心的地方在於這些家人對她和大將軍的態度。
其它外人質疑大將軍,哪怕是金家其它族人質疑,都不會讓汪氏傷心的。
趙氏聞言看向孫氏,她能做得就是勸和,因為她不是金承業的母親;孫氏見趙氏看過來心中歎了口氣:「二嫂,您不要和承業淑沅一般見識,兩個孩子不懂事回頭我定會好好的教訓他們,給二嫂一個交待。」
話說的還可以,但她自始至終沒有提大將軍一個字:只說給汪氏一個交待,在此事上她已經站到了兒子的身邊。
大將軍沒有再讓汪氏開口,看向金承業逼問到:「你們為什麼不回答,是不是無話可答?」
死無對證。
不只是金承業他們的話沒有可以對證的人,大將軍也可以的:他的質問如果老太太還在根本不算什麼,但現在誰還能答他?怎麼答,他都可以辯駁的,因為老太太已經去了。
「我,聽到了。」魏氏挑起簾子出來:「你們放心,有那幾個丫頭在呢。」她在內室聽到丫頭們傳的話,不得不出來說上幾句話了:「你們老太太親口所說,他並非是我們金氏的子孫。」
大將軍看著魏氏搖搖頭,然後拿起茶盞來想要喝卻沒有喝又放了回去,接著又搖了搖頭:「我說承業和淑沅今兒怎麼會如此的反常,原來如此。」
「伯母,我現在還是要稱你一聲伯母,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挑撥咱們自家的骨肉,你晚上當真睡得安穩?看來,害死我們老太太,再利用承業小兩口誣蔑於我,最終的好處就全是你們南府的了,對吧?」
他說完看向金承業和淑沅:「你們的人證就是她,唉,你們兩個孩子是真傻了嗎?」
金承業和淑沅都要開口說話,他卻擺了擺手:「你們不用說。就算我認可你們的人證,那你們再給我解釋解釋——母親既然認為我是假扮的,為什麼只告訴了你們兩個小輩的?」
「又為什麼不讓人直接綁了我送官,反而要在臨終之時才把這樣一句話告訴你們?」
他說到這裡看向趙氏和孫氏:「你們不要對我說,老太太不但認為我是假的,還信不過她的大兒媳和小兒媳吧?不然的話,為什麼不告訴她們——母親身體不好,但是完全可以把事情交給她們來做,此時我也不必和你們在這裡對質了。」
「我想,」他拿起茶來吹了吹:「那樣的話,如今我已經身在官府的大牢中。」
大將軍長長的一歎:「承業,淑沅,你們怎麼就不好好的想一想,祖母很疼愛你們,彌留之際留給你們的不是她老人家的東西,反而是這樣一句話?合理嗎?」
他說完又看向孫氏:「弟妹,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誰說話也不如孫氏這個生母說一句:只要她不相信自己兒子的話,那麼金承業就算是舌燦蓮花也無用。
淑沅聽得心頭一緊,因為大將軍的話她無言以對:正好全是她的疑惑。但,如果不解釋清楚,她和金承業今天就是在誣蔑長輩;最主要的是,老太太親口說他是假的,今天讓他證實自己是真的,那九泉之下的老太太如何能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