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是特意來氣淑沅的,怎麼可能輕易就被打發走了。不說她恨淑沅要死,如今她有了喜後,第一個念頭就是淑沅如果能小產那才最好不過呢。
表哥的孩子當然要由她來生養,其它人憑什麼為表哥誕下子孫?沐淑沅更不配了。
沐淑沅現在不開心還不算什麼,如果真能氣她個半死,氣得她小產來個一屍兩命那才是老天開了眼呢。
「少奶奶,爺昨天還說如果我能生個一兒半女,定會是最像爺的。」她說到這裡看向淑沅:「爺還說,如果是男孩兒,他定要親自教他讀書寫字,帶在身邊悉心教導。」
淑沅支起頭來看著呂氏:「你說這些想做什麼?想要看我著惱還是想看我生氣?那個爺你想怎麼樣都可以,我卻是不稀罕的。」
「來人,把她趕了出去。」淑沅沒有心思再陪呂氏了,直接讓人用掃帚把呂氏打發走。
她歪在**上看著帳頂喃喃的道:「她居然有喜了,居然會有喜。」反反覆覆說的都只有這麼一句話。
銀針自外面進來,臉上居然有細微的汗水:「少奶奶,婁家來人了,不知道為什麼和婁姨娘有些爭執,在婁姨娘院子外吵了起來。」
淑沅歎口氣翻過身來:「婁府的人?那你們應該相勸嘛,相信也沒有什麼,不過也就是家人間的小誤會罷了。」如果是旁人也就罷了,可是婁氏昨天來過後,總讓她心裡有點放不下。
「婢子也想勸來著,可是那邊不讓人靠近,而婁姨娘好像都要哭了。婢子想,可能老太太和夫人那邊也應該得到消息了。」銀針是跑回來報信的。
她也不知道婁氏和娘家人的爭執是否和自家主子有關,但是昨天婁氏才來過,所以她想還是快點讓少奶奶知道為好。
淑沅聞言不得不坐了起來:「那我要去看看了。對了,二夫人今天可又出府了?」銀針是去汪氏那裡,定是回來的路上看到婁氏和家裡人起了爭執。
「一早就出府了,還是去聽講道了。」銀針說到這裡都忍不住歎氣:「真不知道二夫人那麼精明的人,怎麼會相信那些騙人的把戲。」
淑沅的眉頭挑起,她倒是有不同的看法:汪氏會不會有意要避開自己?昨天自己去的事情,丫頭肯定會說的,可是今兒汪氏還是一早就出府了。
或者,汪氏避開自己在府外做的事情不是聽道,可能是有其它的事情,為得不想讓自己知道?
淑沅想到這裡,叫了雲霧過來叮囑了一幾句,便叫來暖暖一起趕去婁氏那邊:十一今天不在府中,一大早便被王妃請走了;因為有孫九等人跟著,十一特意把暖暖留了下來。
淑沅倒底身子重了,就算再著緊也走不快,到的時候趙氏和孫氏都在,而老太太那邊也打發人過來瞧。
淑沅過去請安才知道趙氏和孫氏是碰巧遇上了,她們原本是想去園子裡走走的,不想正好看到婁氏和人拉扯,她們才過來看看出了什麼事情。
婁氏看到淑沅後臉上的驚慌更甚:「夫人,少奶奶,沒有什麼事情,只是我和家兄有點小誤會,已經沒有什麼了。」
她一面說還一面看向自己的兄長,一臉的祈求。
婁家大爺卻不理會自家妹子的哀求,就要上前答話卻被婁氏死死的拉住,急的他跺腳道:「我不上前見禮便不能說話了嗎?」
婁氏聞言看看淑沅再轉頭看看自家兄長,知道自家兄長性子的她牙一咬雙膝點擊跪倒了:「兄長,千不看萬不看你也就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吧。」
婁大爺更為氣惱,雙手去拉婁氏:「你這是做什麼,我與家裡人哪一個不是為你好?可是你呢,你、你真是,讓我說你說什麼好?」
「你如此相護是為了什麼,他們又是如何待你的?由妻變妾,他們可曾給你過交待?!你給我起來,今天我定要和他們說個清楚。」
他把妹妹拎起來,不管妹妹的哀求直直看向趙氏:「大夫人請了。我婁家雖然不如金家多矣,但是我婁家的人也不是能輕侮的。由妻變妾,你們不會真認為由金承業到我們家請罪一番就可以了吧?」
「如果不是我這傻妹妹一再相攔,我們婁家人早就尋到你們門上,定要讓你們給個交待了。」他倒底是心疼妹妹,一面說一面扶好妹妹:「你不要再哭了,我也是為你好。」
「你也是有娘家有兄長的人,今天就要讓金家的人知道。」他說完看向趙氏:「大夫人如何說?」
趙氏沒有想到婁氏和兄長相爭的是這件事情,如果早知道的話,打死她也不會過來的;如今被人問到臉上,她向來又不是個有主意的,一時間自然是答不出什麼來。
孫氏咳了兩聲,她是真得在咳,自從三老爺回來後,她便生病臥床;如今雖然已經能起身了,可是身子卻越發是一日不如一日。
「此事當然是我們的不是。」孫氏的聲音虛弱的很,聲音也就響亮不起來,聽上去倒真得很幾分心虛:「原不是我們想要的,沒有想過事情鬧大,正好王爺和公主都在,實在是……」
非他們金家能做主了。
婁家當然知道此事,但知道是一回事兒,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好好的女兒給了金家當妾,就算是貴妾又如何?讓他們婁氏一府以後如何見人?
這還倒罷了,主要是以後他們婁家的兒女要結親家,怕是沒有好人家願意了:誰會願意自賤身份呢?
他婁家同意婁氏為妾的話,自然在金家就低了一頭:要知道婁氏可是嫡女,不是庶女。如果是庶女也就沒有什麼了,他們婁家頂多也就是不高興,卻不會如此的惱怒。
淑沅此時的目光沒有落在婁大爺身上,她看的人是婁氏:「你、你——」她看一眼婁大爺又瞧瞧趙氏和孫氏:「咱們到那邊說幾句話,可好?」
她終於知道婁氏昨天是為何而來了。
婁大爺聞言冷下臉來:「有什麼話在這裡說就是,或者我們兄妹陪少奶奶到一旁去說也可以——事到如今,你們還想要借我妹妹而封我們婁家的口嗎?!」
他也是真得惱了:「原本說好今天和你們金家說個清楚的,不知道你們金家給我妹妹吃了什麼**湯,居然讓她又改了主意,說什麼少奶奶身子不適,定要再晚幾日。」
「今兒你們金家有事兒,明兒你們少奶奶不適,可是我婁家的名聲呢,我們婁家上下的臉面呢?!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趙氏和孫氏還有淑沅如今再不明白,她們就是在裝傻了;一直婁府也沒有什麼動靜,金承業和婁氏去陪罪,雖然沒有見到婁家的長輩,但是婁家也沒有把金承業如何。
淑沅和金家的人是有點疑惑,但是事情是一樁接一樁,他們也就沒有去細想:沒事豈不是更好?
卻沒想到一切都是婁氏的原因,是婁氏在阻止。
淑沅長長的歎口氣,對著婁氏鄭重施了一禮:「難為你了,真得難為了你。」要道謝的話都顯得太過虛假,因為婁氏所為豈能一句道謝就可以揭過的?
見到淑沅如此婁家大爺的臉色總算緩和了一點點,卻還是無法原諒金家上下。
「我們進屋裡去說吧,一時半刻也說不清楚。」淑沅又對婁大爺行了一禮。她身懷六甲行動不便,一再的施禮已經呼吸不暢。
就算婁大爺有再大火氣也不能為難淑沅,只能哼了一聲轉身向妹妹的院子走去,心下卻對淑沅生出極大的戒心來:怪不得妹妹會如此,原來此人的手段如此高明。
他惱火的就是,如果金家真有誠意,在他說明來意後金家人應該先把金承業找來才對。但是到現在也沒有人提起,所以他才會認為淑沅在用手段。
「快去請你們爺前來,就說婁家舅兄來了。」淑沅並沒有馬上跟進去,反而吩咐身後的雲霧快去請金承業過來。
婁氏的事情當然也不是金承業能做主的,但不管是由金家的哪位長輩做主,金承業是肯定要來的,並且也只能由他向婁大爺鄭重賠罪才能顯出金家的誠意來。
婁氏錯後一步等淑沅,她的兄長由兩位夫人相陪進了院內;見淑沅看過來,她帶著歉意道:「知道嫂子你今天不舒服,原本想請兄長過兩天再來的。唉,我家兄長的性子急,嫂子你保重身子要緊。」
她的意思是,今天的事情淑沅可以不必管了,免得再累到動了胎氣什麼的。
淑沅走過去拉起她的手來:「你真得想——」
婁氏抬起頭來眼中已經湧出淚水來:「嫂子,換作是你會如何?如果不是府裡事多,嫂子又身懷六甲,我都不會等到今天的。」
「該說的昨天都已經和嫂子說清楚了,此事和嫂子無關的,不是因為嫂子。」她反手握了握淑沅的手:「我意已決。」
淑沅看著婁氏帶著淚卻異常堅決的臉,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來:「爺,可知道?」
婁氏聞言拿帕子拭了拭淚:「嫂子小瞧了我,何須告知任何人?和嫂子一番長談,也只是感覺對不住嫂子的地方太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