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聽完淑沅的話並沒有鬆開手,心裡依然沒有底;她很清楚老王爺是什麼樣的人,更清楚她離開金府到王府去住對老王爺意味著什麼。
她比淑沅經歷過更多的黑暗,也比淑沅看到過更多的陰謀,因此她才會如此的緊張:她是出來玩兒的,並不想成為誰手中的棋子。
關心則亂是其一,再有就是十一成長的地方決定了她想事情同淑沅不一樣:這裡是金家,這裡不是皇宮。
淑沅倒並沒有太過緊張,眼下老太太不會太過難為她:如今她和金家長輩們的關係有點緊張,不止是她不想繼續如此,老太太等人也不想一直這樣下去。
所以就算有什麼事情,老太太也想大事能化小。
老王爺的話她當然沒有忘掉,不過她也沒有想過要摻和王府的事情,至於米家大公子——那是他送上門來,是他想要找自己的麻煩,總不能因為他妹子是王爺的妾侍,她就要任其欺辱吧?
不是為了公主殿下的事情,難道是老王妃回來了?淑沅轉著念頭帶著十一到了老太太的院門前。
不是她不想放下十一,而是十一不肯鬆開她的手,也只能由著十一。
淑沅想到老王妃皺起眉頭來,老王爺會因為王妃而再來找自己麻煩嗎?要知道王妃可是沒有打發人過來呢,不過事情八成和呂氏有關吧?
見到淑沅來了,早有人過來相扶,低聲的對淑沅道:「少奶奶,老太太說讓您千萬不要動氣,萬事都有老太太在呢;時間長著呢,不要總是計較眼下。」
聽到丫頭的話,淑沅停下了腳步。如果老太太沒有讓丫頭傳話,她也不會想太多,左右也就是那麼點事兒,她不認為自己應對不了。
可是老太太特意打發人傳了話,卻讓淑沅的心提了起來,知道事情肯定不簡單。
她正想要問丫頭,廊上有人挑簾子出來,看到淑沅蹲下道了萬福:「少奶奶,您小心腳下。」呂氏居然還要早淑沅一步到了老太太房裡。
淑沅不便再多問,扶著丫頭的手拾階而上,行到呂氏的面前抬起手來:「你倒是來的早。」
呂氏連忙伸手扶好淑沅:「是老太太打發人相召,婢妾才過來的。當時婢妾就在左近,因此比少奶奶早了幾步。」她說完話彎下身子引淑沅進屋。
聽到金承業也來了,淑沅的心更是緊了緊,知道事情應該很麻煩。不過她在呂氏面前什麼也沒有表現出來,不再多說邁步進了屋裡。
屋裡的人真不少,上首所坐的人卻不是王爺而是老太太:王府的來人身份不高,自然無法讓老太太讓出上座來。
淑沅掃了一眼屋裡,向老太太問了好,看到趙氏遞過來了眼色,便過去坐到了趙氏的下首。
汪氏和孫氏都沒有在,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孫氏還好說,汪氏護著呂福慧如同護眼珠子般,居然放心的下?
淑沅琢磨著坐下,見呂氏居然還立在自己身邊便皺了一下眉頭:「規矩。」
呂氏低下頭:「是,少奶奶。」她今天老實的過份,沒有半點的不滿乖乖的立到淑沅的身後,還不忘自丫頭手中接過茶來放到淑沅的面前。
呂福慧的反常沒有讓淑沅多去想,因為現在沒有那個功夫應付她。淑沅的目光在王府的人身上轉了轉,看到米氏的時候挑起眉頭來:想不到她的本事挺大,今天王府居然是以她為主。
老太太咳了幾聲:「淑沅,王爺打發人給公主送了些東西來,同時賞了一些給我們。」她說到這裡頓了頓:「無功不受祿,我們本不應該收下王爺的厚賜。」
不用她來說但是淑沅也知道,王爺要送的東西不是金家可以說不收的;淑沅只是奇怪王府送了什麼會讓老太太如此的不安——老太太開口說話,趙氏的手就伸手握住了淑沅。
「老太太,王爺的厚賞你不滿意?」米姨娘開口了,目光卻落在淑沅的身上:「我們王爺想的多周到,知道金少奶奶有了身孕諸多的不便,送了安胎的藥材不說,還送了人代少奶奶伺候金家七爺。」
「你們不說謝賞居然還要推脫,我真得要問問你們對王爺可有什麼不滿!」她的聲音並不嚴厲。
她知道根本不必大聲,也不必嚴厲,不管她是笑著說還是柔柔的說,對沐淑沅來說都是一記重重的耳光:你不是不想再有女子踏進你們金家北府的大門嗎?
我們王爺不但把呂氏硬留在了北府,還要再送上一個美婢給金家七爺為妾!沐淑沅,活活氣死你。
米姨娘的眼神一飄,心裡說不出來的痛快:這可是她今兒一大早辛苦一場換來的——看到淑沅的臉色一變,她感覺今天一早的辛苦實在是太值了。
敢對付她米家,敢害她的兄長,沐淑沅就應該知道會有今天。當然了,眼下並不是她在和沐淑沅算帳,只不過是收點利錢罷了。
好戲還在後面呢,她定要讓沐淑沅知道她的厲害,後悔那一天在趙府那麼對待她。
淑沅這才明白老太太為什麼要讓丫頭給她傳話了,實在是米姨娘送的「禮」太厚了。
「柳絮,還不給少奶奶磕頭?王爺的話你也聽到了,你以後就是金家的人,是金家七爺的人,要好好的伺候金少奶奶。」米姨娘的眼波流轉,帶著三分的媚意又瞧了一眼淑沅。
名叫柳絮的宮人上前蹲下:「少奶奶萬福。」她並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跪在地上——她很不情願。應該說是很不高興被送到金府來,要知道她在王府也不是無名無姓的人,到了金家就算是再好能如何?
再給她些時日就能讓王爺答應抬舉她為姨娘了,到金家為姨娘那能一樣嗎?!
她知道一切都是米姨娘的手段,可是如今她在屋簷下,就算是有再大的怨氣又能如何?誰讓她現在還是婢而米姨娘已經飛上了枝頭呢。
金承業一直就在老太太的身後,在淑沅進來的時候他就抬起頭來,可是淑沅卻像沒有看到他一般,從頭到尾目光都沒有在他身上停留。
「姑娘如此大禮內子受不起。」他走了兩步上前:「王爺厚賞小子感激,但小子無福消受,明日定當到府請罪。」
米姨娘笑了:「金家七爺這話——,我可是不敢轉給王爺的。老太太,你看?」她根本不在乎金承業說什麼,因為她知道老太太不會也不敢把柳絮趕出去。
「誰看也沒有用。我說不行便是不行,除非北府的少奶奶換了人。」淑法的聲音也不大:「不然,米姨娘你回去說一聲,請王爺來道王旨讓金家休了我?」
米姨娘臉上的笑意收了起來:「這可是王爺的賞賜,你當真是不把王爺放在眼裡了?」
金承業接過話來:「不把王爺放在眼中的人是你吧?米姨娘,你的心思咱們都清楚,我勸你還是收手為好,不然的話——」他微微哼了一聲。
米姨娘聞言看向老太太:「聽到沒有,金家七爺威脅我呢,真是好怕。你們都聽到了吧——說啊,七爺怎麼不說了,說下去啊,不然又如何呢?」
金承業看著她:「不然的話我只能到王府分說,讓王爺好好的想一想,為什麼米姨娘就是不肯放過我們夫妻。」
米姨娘的臉色有點發白了,目光移開不再和金承業對視:「我做不了王爺的主,禮我已經送到了,你們收與不收在你們。」
「那好,你可以滾出去了。」淑沅依然看也不看金承業:「至於人嘛,我想想是送回王府呢,還是直接送去米家——反正你們米家早就把王府當成自家的了,送到米府和送到王府在你米姨娘的眼中應該是一樣的吧。」
挑撥與離間誰不會呢?只是淑沅不想用罷了,總感覺不是那麼的光明正大。
米姨娘小臉繃緊了:「你不要胡說八道,不要以為這樣說就能讓人錯疑了我。我行的正坐的端,不怕你的空穴來風。」
話說的再硬氣也沒有用,實際上她的確是給了娘家很多好處,此事在王府裡並不是什麼秘密。
柳絮的眉頭皺了起來:「你們吵來吵去就沒有人問問我,我可是一個大活人!你們繼續吵吧,我先回王府了,等到有了結果我再來。」
她拍了拍衣裙:「那個,誰送我回去?」說著話她自腕上取下一隻手鐲來:「王爺賞的,真正的好東西,誰送我回去便是誰的了。」
說完她打了個哈欠,看看四周沒有人理會她聳聳肩膀:「沒有送我?好東西都不要,真是的。」她收回鐲子看看左右:「那邊廂房是誰的,我去睡一會兒。」
她說完真得踏出房門要去廂房。
「且慢。」淑沅伸出手去:「鐲子拿來,我讓人送你回去。」
柳絮轉身痛快的很:「好。」把鐲子取下來丟給淑沅:「找個穩妥的人,不然的話我人萬一丟了,你可不好向王府交待。」
「站住!」米姨娘粉面含霜:「柳絮,你給我站住。」
淑沅卻道:「雲霧、銀針,你們送柳絮回去;對王爺說,柳絮姑娘是我的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