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氏的唇抿的緊緊的,原本就薄的唇現在看上去更薄了,血色也淡了些,不過看上去反倒有幾分楚楚可憐。
她看了一眼十一便收回了目光,不敢讓自己眼底的憤怒與恨意被十一看到,更不敢用那滿是恨意的目光盯著十一:那可是大不敬。
因此她看向了淑沅,滿滿的怒火噴向淑沅,她是真得很想很想對淑沅吼出來:「我不答應。」
但是她緊緊的咬著牙齒沒有說出一個字來,因為不能說。雖然說她的故土島國比起天朝上國來相差太遠,但是她同樣也是皇室之人,趨吉避凶幾乎可以說是她的本能。
雲氏太清楚如何說才對她有利,不管那個答案讓她有多麼的委屈,她都不可以意氣用事。
這裡不是她父皇的島國,這裡是金家。
「雲氏,你不答我們公主的話也是大罪呢,知道嗎?」淑沅輕輕的提醒她,不給她留太多的時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雲氏想起三老爺教過她的一句話,合了合眼睛再次咬咬牙——她還有的選嗎?她根本就沒的選,留給她的路只有一條。
如果她意氣用事,被當作細作捉走,那她就真得再無機會,很有可能就會死在大牢之中;就算不會死,她的下場也強不到哪裡去。
反而是嚥下眼前這口氣圖個將來還能有幾分機會。雲氏再吸氣,她相信自己再次出手的時候肯定不會失手,因為她已經知道了金家所有的底細,不會再錯估任何人,或者是錯估任何事。
雲氏開口了,聲音輕的幾乎讓人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公主教訓的是。我只是小國之人,哪裡敢稱公主之尊?」
「沒有先去京城面聖,也沒有向官府表明身份,的確是我做得不對;如果不是公主提點我還不知道錯了——小地方的人不識禮,不懂的事情太多,公主不要見笑。」
「如今大錯已經鑄成,幸得公主英明知道我是無心之失,願意恕了我的罪過是公主的仁慈,我豈能不報公主的大恩。」
「國書就是我國對上國的敬仰,不管是進貢還是其它的事情,有公主在哪還用我來多嘴。一切,全由公主來做主,我代我的父皇拜謝公主。」
「沒有公主,上國是否會接受我國為臣屬還不曉。」她說到這裡長長的吸氣,然後再咬咬牙才能說下去:「我定會寫信給父皇言明此事,請父皇再派使節前來相謝公主殿下。」
雲氏說完的時候,她的手緊緊的握著,指甲刺進肉裡的疼感提醒著她要清醒,不可以任性。也更讓她記住這一刻的屈辱,在將來的時候她要十倍、百倍的討回來。
她低了頭認了錯,並不是真心想認錯,只是被逼無奈罷了。她也是公主,就算是小國的公主那也是公主,她同樣是被眾人捧在掌心裡長大的,剛剛那番話說完,她的氣血都翻騰起來。
雲氏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炸開,血都湧到了嗓子眼裡。
十一瞪著雲氏,滿臉滿眼的惱怒與不開心:「你,你真是氣死我了,你也算是個公主?!我要是你們那個什麼破島國的人,現在就掐死你算了。」
「來人,來人,給我、給我……」她指著雲氏差一點就吐出打字來,實實在在是被掃了興。
看到淑沅遞過來的目光,十一終究還是記得雲氏的身份把打字給吞了下去:「滾出去,快給我滾出去,不要再讓我看到你。真是氣死我了,我就沒有見過如此沒有骨氣的公主。」
「看你,你們那個什麼破島國也快亡國了。」十一的嘴巴還不是一般的毒,說出來後還特意盯了雲氏半晌,見雲氏雖有氣惱之色卻並不作聲,她更感覺無趣了。
淑沅給十一丟個眼色,看向雲氏道:「答應了,那就把一切寫個清楚,也好請公主殿下使人送去京城。」
她看著雲氏寫完後,看向三老爺遞上毛筆:「老爺,請你做個見證吧。」不拉上三老爺淑沅可不太放心,感覺三老爺和金承業完全就是兩種人。
三老爺的臉色鐵青,幾次看向老太太見母親不言不語不動,他氣得跺腳也只能乖乖的閉著嘴巴:兩位公主說話,哪裡有他插嘴的地方。
如今看到兒媳婦遞過筆來,他真想一掌甩過去,但是抬眼迎上淑沅無懼的目光,便又想起這個兒媳婦的官身來——他心口就像是被千斤重石壓著,喘口氣扯得深身上下都難受之極。
「無人做見證可不好。」淑沅也不逼迫三老爺,只是拿起雲氏寫好的東西一把就撕個粉碎:「來人,把碎紙都燒個乾淨。繩子呢,還不進來拿人?」
她說到這裡眼角都帶上了笑::「快給我綁了,這細作我要好好的審、細細的審。」
十一跳起來:「快,快,綁了;本宮這次定要讓父皇驚呆了,總說本宮小,本宮這次辦個大案子給他看。」她說完還沖三老爺點了點頭:「你的忠心很好,本宮不會忘了的。」
三老爺聽的眼前一陣又一陣發黑,感覺自己很有可能會成為第一個被活生生氣死的人。
雲氏的小手輕輕握住他的大手,聲音細碎的讓他心尖都軟化成水了:「老爺,我知道您是疼我,只能委屈老爺了。為了我讓老爺受委屈,我、我……」
她的淚水流了下來:「老爺,是珍兒對不起你。」
三老爺咬牙:「好,我來做見證。」
淑沅淡淡的道:「現在不忙了,反正還要重寫嘛,我想不如再加上點東西。嗯,讓我來想一想,還要加些什麼才好。」
「你——!」三老爺上前伸手就去抓淑沅,因為他被氣得要發狂了;什麼叫做欺人太甚,他今天可算是見識了。
他沒有抓到淑沅,暖暖手中的長鞭一甩就捲住了他的手腕,一牽一引他人就被拉向門外,結果門檻太高他人被絆倒,重重的跌倒在門檻上。
老太太猛的轉身,但是公主在哪裡有她說話的份兒,也只能是心疼的看上兩眼,見兒子沒有大礙便轉過身來。
三老爺掙扎起來:「沐淑沅,你敢讓手下人……」
「暖暖是本宮的人。」十一開了口,聲音不大不小不急不緩:「金三老爺你有什麼不服的,可以向本宮分說。」她說完抬眼看向暖暖:「你也是的,既然動了手還讓人有說話的力氣,便是你的不是了。」
「本宮對你說過的,不動手就算了,動了手不死也要讓他掉半條命,至少不用再聽人嚷來嚷去的,讓本宮頭疼。」
暖暖蹲下身子領罪,連聲稱自己該死,一雙眼睛已經轉向了三老爺,而且還不忘在雲氏的身上轉了幾個圈。
三老爺哪裡還敢再說,不管他心裡如何想現在也不敢再多說一個字了:再說公主的話已經說明了,他就算是能活也要丟半條命。
雲氏已經撲過去扶住三老爺,雖然一句話沒有說,但是那無聲的落淚已經說明她的心意:她心疼的都快要暈過去了。
「喏,既然是我們救了你雲氏,好心留你在金家落腳,你卻和我們老爺……,咳咳;雖然事情是不應該,但是你已經有了身孕,再者你又不是我天朝之人,還是個什麼島國的皇家之女,所以這事兒我們便不深究了。」淑沅的話讓雲氏的臉色不好看,孫氏的臉也有閃過了不快。
淑沅沒有理會任何人:「唉,醜事不能外揚,總也要給你們那個國君個面子——就為妾吧。無名無份的,你再留下來對我們老爺、對我們金家的名聲可太不好了。」
三老爺不是要發狠嘛,那就讓他知道發狠是要付出代價的。淑沅不會給三老爺留面子,因為不管她如何做,三老爺都已經恨極了她。
想讓三老爺對淑沅改觀,那無疑於登天,再說淑沅也沒有那個心情和精力。
因為雲氏的身份加上她有身孕,就算皇上那裡也不可能讓雲氏滾出金家;不過同樣的,孫氏無錯皇上也不可能因為他國的一個所謂公主,就委屈自己治下之民。
最後雲氏肯定會成為金家人,妾侍是跑不了的,只不過會有個貴妾的身份:這是皇上能給雲氏的。
因為是皇上的意思,雲氏是妾侍不假但是孫氏還能真把她當妾侍來看待,金家上下還能真得把她當半個奴婢來對待?
淑沅想清楚後,乾脆就不讓雲氏有半點機會,直接給她一個妾侍的身份,而且還是她自願——即是自願皇上當然不會再下旨什麼的,雲氏在金家便真得再也抬不起頭來。
三老爺又要叫,雲氏及時阻止了他,看向淑沅道:「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將軍不要逼人太甚。」
淑沅一笑:「誰讓老爺發威呢,我這人膽兒小不經嚇。雲氏,你不答應最好,我本來也不想你答應的;不過是看在一筆寫不出兩個金字來才給你一條生路,否則哪裡會和你有許多的廢話。」
金老爺忽然看向孫氏:「妾侍?我現在就休妻,休了孫氏,那珍兒也就不必為妾了吧?」
他這話一出,就連十一都愣了愣——雲珍怎麼能讓三老爺如此的癡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