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氏為求活命,就算不能活命至少可免眼前的皮肉之苦,把所知道的都喊了出來:「石氏親口所說,她在金府的時候房裡突然多出一個方勝來。」
「她拿給我看,說上面寫了一點東西,才讓她定下心來行事。她還對我說,她猜想寫方勝的人是巴不得姑娘早死,因此才會借刀殺人。」
「石氏也不想平白被人利用,她想查出那個人是誰來,不過要在謀害了姑娘和夫人之後;石氏說,沒有什麼能比除去夫人和姑娘更重要的,看著你們母女快活一天她就煎熬一天。」
沐夫人瞪著她:「說那些無用的做什麼,方勝上寫了些什麼?」
花氏搖頭,身子抖的更厲害:「我不知道,我真得不知道,石氏只是讓我看了方勝,卻沒有打開讓我看上面寫了些什麼。」
淑沅想起了自己房裡出現的方勝,當時也為了查方勝費了些心思,但最終因為人死了不得不放棄。想不到,石氏會出來做惡居然也和方勝有關。
她當然上了心,只是臉上不會顯現出來,反而是完全不相信的樣子:「方勝?你倒真會編排,不知道上面寫了什麼,我想那方勝如今也不見了,對不對?」
淑沅沒有看花氏,一句話問完扶了扶腰:「今天真得累了。」她的意思是應該去歇一歇了。
她去歇了,那花氏和石氏當然是要被拖走送官的,就算花氏再想哀求也找不到人了:雖然沐老爺和沐夫人都在,但是花氏很清楚淑沅說送官的話沒有人會攔著,也不會有人逆了淑沅的心思。
花氏緊緊的爬了兩下:「姑娘,姑娘,你聽我說啊。方勝的的確確是真的,也的確、的確是不見了,被石氏燒掉了。可是,方勝是真的,我沒有騙你。」
淑沅猛的抬頭看過去:「真的?那你來說說那方勝有多大,是什麼樣的黃紙,能不能看到裡面所寫的字跡等等——編排的東西,你認為能騙過我去?」
「黃紙就是道士做法用的那種,不過有些舊,大小有兩指寬;裡面的字看不清楚但是隱約看到黑色的字跡;那字,不像是墨水所書,因為黃紙不厚卻沒有半點暈染的痕跡。」花氏是張口就說,沒有一點猶豫。
她是真的看到了,因此淑沅的話她能答得上來,都不需要去仔細去想。
淑沅見她答的流利,所說與自己房裡出現的方勝相同,更加確認了兩枚方勝應該是出自一人之手。
「你們想的倒是周到,連眼睛也不眨就答了出來,還不是事先就想好的?來人,把嘴給她堵上送官。」淑沅不會放過花氏和石氏。
方勝已經燒掉了,想要知道方勝上寫了些什麼,唯有問石氏。不過石氏那個性子,就算她開了口淑沅也不敢相信她所說的就是實情。
目光在石氏的身上一轉,見她動也不動的垂目等在那裡,淑沅便改了主意:不再問她。
「都帶出去。」淑沅吩咐完伸個懶腰:「真是累壞了。」
石氏卻抬起頭來:「你不想知道方勝上寫了什麼嗎?」她沒有阻止花氏開口,也沒有否認花氏的話,為得當然就是讓淑沅知道金家有那麼一個人恨她入骨。
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卻不知道是誰,要提防都不知道如何提防,那就是一塊心病啊。對於淑沅來說,現在身子重了如果思慮再重些,肯定對身子不好。
石氏要的就是讓淑沅茶飯不思、睡臥不寧:就算是死,再臨死之前她所思所想依然是如何讓淑沅的日子難過。
淑沅看向她:「你認為一個謊話可以騙倒我?金家上上下下就那麼多人,有哪一個非要來害我,對她而言又有什麼好處?根本就沒有這麼一個人,你不過是想讓我日夜不安罷了。」
「石氏,死到臨頭你居然還是想著法子來害我,真是死性不改。來人,拖了出去,快拖她出去,沒的看著心煩。」她不再給石氏開口的機會。
石氏見淑沅不相信,本來心裡還有三分的存疑,認為是淑沅在用計來詐她;但看到丫頭們拿東西過來再次堵她的嘴:剛剛可是給她取了下來,她便真得急了。
淑沅的安危她當然不在意,更恨不得有人能代她把淑沅整的死去活來,正好代她報了仇。但是淑沅完全不相信,她的盤算便又落空了:沐淑沅豈不是又會天天開心?
隱在暗處的那人膽子太小,不然的話何必借刀殺人,又何必行事如此鬼祟?等到此人出手害了沐淑沅,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去。
只有沐淑沅知道了,開始查那個人,那人被逼就會立時動手: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且那人還是個心思極細的人,沐淑沅肯定會吃虧的。
何況在查到那人的頭上之前,沐淑沅肯定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踏實,如此更是落了下風。
因此石氏說什麼也要讓淑沅相信,要讓淑沅知道那方勝是真的,而金府裡也的確有那麼一個人日思夜想就是如何要淑沅的性命。
「欲要成事,和呂聯手,其心亂自然會手腳亂,失了金家人的心才能奪其命。」石氏飛快的大喊出這麼一句話來。
不用石氏解釋淑沅也知道這是方勝上的話,既然已經知道方勝上寫了什麼,她更不會留下石氏和花氏等人,任由暖暖等人把其嘴堵上拖了下去。
淑沅撫了撫額頭,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才發覺廳上的氣氛有些怪異,省起自石氏等被拖下去,自己父母就沒有再開口說過話。
想想小弟身上的傷,再想想花氏和石氏的所為,她真得有些惱父親;但是父親倒底是父親,而母親年過半百,真得讓其和父親反目成仇的話,以後的歲月就讓她獨自一人過活?
自己和兄長們再相伴在母親身邊,也不能代替父親的。因此她在心底裡輕輕的歎了口氣:要如何,還要看母親的心意以及父親接下來會如何認錯了。
她做為兒女無法代母親決定任何事情,也不能替父親去做任何事情。
淑沅咳了兩聲:「女兒是真得累了,想先回房去歇一歇;嗯,承業還在等著,時間有些久,也要對他解釋一二。」
話說完她站起來就要走,就是要給父母獨自相處的機會,讓他們把話說開:不管她心底是如何想的,結果如何還要看兩個老人家的意思。
沐夫人點點頭:「可要讓大夫來瞧瞧,千萬不要累到了。」
淑沅搖搖頭又遞給母親一個眼神,並沒有開口相勸:母女連心她要說的話相信母親都知道的。
沐夫人也站了起來:「歇一會兒你就回去吧,有承業陪著應該沒有什麼。那邊,也不心靜呢。」
她說完,忽然回身一掌甩在走到她身邊的沐老爺臉上!
沐老爺是過來想和女兒說幾句話的,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真得有些不知道如何收拾。但,錯怪了妻女是事實。
「這一掌,是為了我們的兒子。」沐夫人說完又是一掌甩過去:「這一掌,是為了我們的女兒。」
她的眼圈已經紅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看著沐老爺又揚起了手——這一掌是為了她自己。
但她的身子顫了又顫,半晌也沒有落下來。
淑沅在心中一歎,伸手去扶母親:也許她錯了,或者讓父母暫時分開各自冷靜冷靜,可能更好一些。
沐老爺卻揚起手來,「啪啪」給了自己幾記耳光:「這是為了你。多年夫妻,我不應該錯疑你的,不管我當時親眼看到了什麼,也不管我親耳聽到了什麼,都不應該相信的。」
「是我辜負了你。」他說完又給了自己幾個耳光:「我不敢說讓你原諒我,可是我真得、真得離不開你。」
淑沅不知道應該如何相勸,十一卻拉起她來就走——再留下來就不好了,人家夫妻的事情還是讓人家夫妻自己來解決吧,就算是兒女也不好摻和的。
沐夫人木然的的站在那裡,對淑沅的離開沒有說什麼,也沒有看沐老爺一,可是淚水卻滑落下來,一滴一滴無聲的消失在她的衣領處。
她是心疼的,因為面前這個男人就是當初在河邊握著她手的男人,就是那個說「跟我走吧」的男人。
是那個承諾給她一生的男人,是那個輕輕說要好好疼惜她的男人。他說的那些話他可能已經不記得了,但是對她而言一切不過是剛剛的事情。
但正是因此,她的心裡才有怨:想到兒子的傷,想到女兒受到的辱罵,她真得說不出來那句原諒來。
沐老爺自懷中摸出了一個小瓶來:「我親眼所看到的不想再說,那都是假的,說出來只會讓你更難受罷了;但是,我知道的一刻已經抱了必死之心,因為我無法接受。」
「一切都是真的,那麼我們的兒子、我們的女兒還有你都不能活,不然我就是對不起沐家的列祖列宗;可是,沒有了你及我們的兒女,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沐夫人的眼珠轉過來,落在小瓶子上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他想做什麼,以死相要脅嗎?
沐老爺狠狠的把小瓶子摔在了地上:「按理說,我應該以死贖罪求你原諒我這一次,可是我不在你身邊我不放心。以後,我會好好的彌補我的錯,好好的贖今日之罪,不管你原諒不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