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夫人收回了目光來-,不想再看到沐老爺臉上的受傷。
同樣是人,同樣有腦有心有感情,男人們卻常常對女人的受傷視而不見,並且還要用禮法來管束女人:你受傷?你就犯了七出!
今天的一切其實是可以預見的,沒有石氏和花氏也會有其它的女子,不為其它,只因為她們也是活生生的人。
時至今日沐夫人都不知道應該恨誰:花氏和石氏的確是可惡,但是她們如果是妻不是妾的話,還會有今日之事嗎?同為女人,沐夫人還真得能明白幾分石氏和花氏的苦。
恨沐老爺?他按禮法律法來說也沒有做錯什麼,娶妻納妾在男人們看來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沐老爺聽到石氏譏諷的笑聲,如同一隻怒虎般衝過去揪起了石氏的衣領來:「你恨我,恨夫人我都可以理解,如果你只是要害我們夫妻,我甚至也可以原諒你!」
「但是,你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的兒女下手,淑沅已經嫁出門三年,三年了啊。」他瞪著石氏:「我兒更是不曾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你為什麼要對兩個孩子下手!」
石氏在沐老爺的怒火中沒有半點懼意:「你還是不懂!沐淑沅是你女兒你會心疼,難道淑嫻不是你的女兒嗎?」
「淑嫻難產差一點點就死掉了,受了一回罪她的兒子卻沒有活下來,而她也不可能再生養。這讓她一個庶女在夫家再如何維持著她大婦的地位?」
「她的傷她的痛你這個做父親的關心了嗎,你的眼中只有她生養的兒女,你的心裡也只有她一個人在,我們這些人你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石氏怨毒的聲音越發的尖厲起來:「也正是因為你的淑沅,被你放在掌心裡的淑沅,我才不得不離開淑嫻,才不能陪在她的身邊。」
「這一切都是你那個淑沅害得,都是你的夫人害得——我的女兒沒有了好日子,憑什麼她沐淑沅還能活得有滋有味兒?她應該下地獄,她應該去死!」
石氏最後的話幾乎是喊出來的,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彷彿如此詛咒就可以讓淑沅死掉般。
沐老爺的手一顫:「都是淑沅和夫人害得?!」他回頭看一眼沐夫人,忽然一掌甩在了石氏的臉上:「這一點上你騙不了我。」
「夫人給淑嫻找的是最好的大夫與穩婆,都給重金,淑嫻的確是不幸,但一切都和淑沅、夫人無關。夫人,向來待淑嫻等人視若己出,府中上下人人看得到。」
石氏重重的啐了一口,吐了沐老爺一臉的血色口水:「果然,我的淑嫻就是低了一等,就如我一樣低了一等。為了沐淑沅,誰受委屈都不要緊的。」
「可惜,可惜,老天不開眼啊,居然讓沐淑沅又逃過一劫。」她最最恨的人居然不是沐夫人而是淑沅。
淑沅並不為意,現在石氏已經不能做惡,且以石氏的所為根本沒有活路,為什麼要和一個死人生氣呢?
「你,作惡到頭了。你說一心為女兒著想,你做出這樣的惡事,想沒有想過你的女兒以後會如何?」
石氏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你、你們要對淑嫻下手?不,不,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淑嫻什麼也不知道,和她無關的,真得無關。」
她越說心越慌,想到自己的所為再想到以後自己無法再保護女兒,她真得無法再保持鎮定——死,她可以不怕,但是女兒她真得無法不管。
「夫人,夫人,我錯了,我知錯了,真得是我一人所為和淑嫻無關的,淑嫻那孩子夫人也是知道的,她做不出來的,我也沒有讓她知道,她什麼也不知道。」
「我該死,千刀萬剮了我也可以,只要夫人能消氣,只要夫人能放過淑嫻。老爺,老爺,求你看在淑嫻也是你女兒的份兒上,你向夫人求求情啊。」
石氏沒為自己求過半個字,可是淑沅只是輕輕的提醒了她一句,並且不是威脅,但是石氏卻想左了:為了女兒,她苦苦的哀求於沐夫人與淑沅。
甚至她掙扎著想要跪下,但是因為椅子的緣故她不能如願;什麼骨氣、什麼不屈,什麼仇恨都消失了,都沒有了,她現在只是個母親,所求只是女兒的平安。
為了她女兒的平安,她可以不要性命,可以不要尊嚴。
淑沅在心中輕輕一歎轉過了頭去,她不可能原諒石氏,但也不會因此而牽怒於沐淑嫻。或許,讓淑沅再把沐淑嫻當作姐姐來看待難了些,但淑沅不是石氏不會傷害無辜。
沐老爺一腳踹在石氏的身上:「你認為人人都是你嗎?!」他對妻子的瞭解很深,因此很清楚妻子不會對庶女出手的。
石氏聽到這話終於不再開口,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她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經沒有了。
沐夫人擺了擺手:「把她們拖出去吧。」
淑沅補了一句:「送官。」她不喜私刑,送官讓石氏等人得到應有的下場就可以了。
花氏大叫:「饒過我,我只是被石氏騙了,我不是有意的。」
「你們敢下手害小弟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會有什麼下場。你們不曾放過我們,此時我為什麼要放過你們?何況,你們還使人襲擊當朝公主,還想要討饒?」淑沅抬起眼皮來:「我告訴你吧,不管你有什麼法子,這次你們都難逃一死。」
「把所有的人都送官。」她這話可不是對自家人說的,是對暖暖等人所說。
不用拿什麼名貼,只要暖暖等人的腰牌一放,官府的人就會知道如何招呼石氏等人。
淑沅不害人,但是淑沅也不是心軟之人:能讓石氏等人多吃點苦頭她就絕不會放過——只憑她小弟半條命,她也沒有理由放過石氏和花氏等人。
她吩咐完才看向劉福等人:「你們的性命是不保了,走之前有什麼要交待的說給沐喜,讓他給你們家人帶個話吧。」
十一輕輕咳了幾聲,挺了挺胸膛站出來,暖暖等人自然把一應儀仗再擺出來:當下石氏等人的眼珠子差點掉地上。
不必淑沅再說什麼不說實話就會累及家人,劉福等人都癱軟在地上,明白自己是難逃一死:想要保住家人就要實話實說。
石氏喃喃的道:「懷遠將軍,公主殿下;懷遠將軍,公主殿下,為什麼,為什麼?!」她拍著地哭起來:「如果她不是懷遠將軍,如果今天沒有一個公主殿下在……」
一切都會不同的。
可是她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淑沅會在京城遇到公主,還會因此得到一個三品將軍的官職。
石氏準備的手段只是要對付金家的少奶奶、沐家的姑奶奶,做夢也沒有想到要對付的人會是朝廷命官,還會牽扯上當朝的公主。
她豈能成功?
「走好,不送。」相對於石氏的長篇大論,淑沅只有簡短的四個字。
石氏抬起頭來:「你以為你贏了?不要得意的太早,會有人為我報仇的。金家有人在等著你,她一定會把你挫骨揚灰,你一定不得好死。」
沐夫人擺了擺手讓人放下石氏:「你想不想活命?只要你說出……」
石氏笑了:「你認為我會說出來嗎?我就算不死又能如何,我活著老爺心裡就會很難受,老爺不高興淑嫻肯定要吃虧的。倒不如我死了,老爺還能念幾分骨肉之情。」
「這筆帳我算的很清楚,夫人,你認為我會告訴你嗎?」她咯咯的笑著:「不要用淑嫻來威脅我,一來老爺說過了夫人你不會害淑嫻的,我信老爺這句話。」
「再者,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哈哈。」她放聲大笑起來:「我真得不知道,這句話我可以用淑嫻來發誓的,夫人。」
「我也猜過,也很想知道那人是誰,甚至還動過腦子想要找出那個人來。現在,我告訴你夫人,此時我無比高興我不知道那人是誰,我不知道,哈哈,我真得不知道。」
「可是我知道金家的確有那麼一個人,她日日夜夜想的就是如何害死你沐淑沅,而且還要讓你死的很慘。這話也半點不假,我也可以用淑嫻來發誓的,夫人。」
沐夫人的臉色鐵青,看著笑得如同瘋子般的石氏卻說不出話來,最終擺了擺手讓人把她拖了下去。
她能看得出來石氏的話是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已經被拖到門口的花氏大叫起來:「我說出來就饒我一命吧,夫人?」
沐夫人讓人把她拖了回來:「石氏不知道你反而知道?」她還真得有些不相信。
花氏只是看著沐夫人:「能不能饒我一命?」
淑沅看著她:「你不是想要騙我吧?來人,把她綁到椅子上;暖暖,你取來鞭子來先打上她二三十下給她提個醒。然後,我再來問才能安心些。」
她要讓花氏清楚現在沒有她可以討價還價的餘地。
花氏聽得一哆嗦,驚恐的叫起來:「姑娘,我可不敢騙你,是真的。我在石氏的房裡看到了一個方勝,是那種道士們常用的黃紙;石氏親口所說,是她在金府的房間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