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福慧看到十一身子一顫,在父親的拉扯下跪倒在地上。直到十一讓眾人平身,她才跟著父親站起來,此時她抬頭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淑沅。
淑沅見十一站了出來,她也就踏進屋裡,來都來了,金家南北二府這麼多人在,她總留在門外也不像那麼回事兒。
她剛踏進屋裡,呂福慧就抬手指著她:「又是你對不對,就是你對不對?你為什麼總要害我,為什麼總要和我做對?!」
呂福慧的眼珠子都紅了:「你現在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你已經是表哥唯一的妻了,為什麼就不能放過我,為什麼非要害得我無路可走,是不是你非要逼死我你才會罷手?」
什麼叫做反咬一口,這就是了。
但在呂福慧看來,她沒有任何錯,錯的都是旁人:她想要她的表哥,那麼她的表哥一定就是她的;如果有人阻攔,如果有人壞了她的謀算,那自然就是天大的惡人。
呂福慧的淚水滾滾而下:「我只是喜歡表哥,只是想伴在他的身邊,這有什麼錯,有什麼錯?為什麼你要這麼害我,為什麼?!」
她是真得不明白,她也真得不懂——沐淑沅太過可惡了,如此妒婦為什麼還能留在表哥的身邊,而她卻不可以呢。
淑沅看了看呂福慧,等到她吼完了也沒有對她說話,反而看向老太太道:「您看此人——」留還是不留?
海氏和魏氏齊齊看一眼十一,各自心裡有多少的酸甜苦辣真得不能向外人道。
「呂家老爺,我們不能高攀你們,不管是妻是妾的,看在你我兩府有些淵源的份兒上,作罷吧。」海氏如此說是真得給了呂家一個台階下。
不管她是不是為了金家的臉上好看,但如此做呂家臉上肯定也好看不少。
呂老爺的目光都有些呆滯了,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算錯的:沐家的人居然忍下了這口氣,還是說金家居然答應了沐家的要求?真得不應該是這樣的。
「老太太,剛剛的事情只是、只是……」他想要找個托詞,女兒怎麼可能再帶回去?他很清楚,只要他和女兒踏出金家的大門,從此之後他們呂家和金家就是仇人。
金家肯定不會像現在海氏如此仁慈,還會為他們呂家著想一二。只要把女兒留下來,多少還是親戚,金家總不能當真下狠手。
呂福慧伸手就抓住父親的衣袍,用力把父親拉到了一旁,她挺身站出來看向老太太:「您,這是想趕我出金家?可我已經進了你們金家的門,已經是你們金家的人。」
「無緣無故的,我沒有做錯什麼事情,您就要打發我走?」她一把扯下頭發來:「如果當真如此,我今天便死在你們金家的大門前,讓世人來評評這個理。」
趙氏聽得那叫一個氣:「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沒有錯,剛剛你做了什麼了你最清楚;你做得出來,就應該知道會有這樣的下場。」
呂福慧看向淑沅:「你呢,你怎麼不說話?你說來聽聽,我怎麼就應該被趕出去。」她要和沐淑沅鬥到底。
沐淑沅不是見不得她好嘛,行,那她就奉陪到底,最後鹿死誰手還難說呢。
淑沅笑了:「你是妾,什麼叫沒有錯——只要主人不喜歡看到你,就能把你賣掉,更何況是打發你離開而已?需要給你理由嗎?你還真是看得起自己。」
呂福慧咬了咬牙猛得轉過頭去:「我不是那種賤妾,我是呂家的女兒,我的外祖母和老太太可是姐妹!」
「不給我理由就打發我離開,可以。但是我不服自會去官府要個說法,自會讓世人評評理,看看你們金家的人是如何的仗勢欺負我一個弱女子。」
她倒成了有理的人,每一個字都那麼的理直氣壯。
「大夫人的話,我不能認同。公主殿下說兼祧之妻律法不容,我和婁氏只能為妾,這話沒有錯吧?」
「我和婁氏由妻變妾沒有錯,那麼兩位老太太的事情為什麼就說不得?一樣的事情,我不能問一句嗎?問了,有什麼錯?」
呂福慧梗起脖子來:「讓我走我便走。只是我會去擊鼓鳴冤,問一問我們的老父母,問一問律法——是我錯了還是律法錯了。」
魏氏的臉放了下來:「倒是有一張利口。」
十一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不管呂氏父女做的事情是不是缺德,但是自律法而言他們沒有做錯,她再有心偏袒也不可以拿律法開玩笑。
所以她沉默了。
淑沅倒沒有想到呂福慧能說出這番話來,忍不住微微皺起眉頭來:呂福慧要化成狗皮膏藥嗎,怎麼就是揭不掉了。
金承業輕輕的鼓了兩下掌:「說得好,說的太好了。」他看著呂福慧:「義正言辭,很好。你做得對,做得太對了——你的意思,我們是不是還要感激你才對?」
呂福慧是逼住了金家的人,但同時也讓金承業厭惡她到了極點:如此一個女子誰敢消受,誰又能消受得起?
威脅長輩不成,最後還要反咬一口——金承業心中僅有的從前的情份,在這一刻消磨的乾乾淨淨。
此時的呂福慧哪裡是他的妾侍,在他的眼中分明就是一個冤家,一個能著鬧得舉家不安的惡人。
呂福慧聽到金承業的話眼睛紅了,有淚水浮現卻忍住沒有讓它再落下來;眼前,她只能先想法子留下來,至於和金承業的感情只能日後再設法。
「老太太,你可想好了,是讓人引我去新房,還是現在就讓我父親帶我去官府?」她努力讓自己看著老太太,拚命按下要去看看金承業的念頭。
淑沅搖著頭笑起來:「真是蠢到家了,唉。何必弄得如此劍拔弩張呢,其實王爺的話言猶在耳,他可是說了讓你留下來。」
「王爺千歲的話就是今天說得,就算是你有天大的錯兒,今天我們也不能把你趕出去的。你,不會忘了王爺的話了吧?」
淑沅看到的當然是呂福慧噴火的眼睛,不過淑沅在乎嗎?呂福慧就是把眼珠子瞪出來,淑沅也不會在意的。
「不過你忘了也好,倒是能讓我們更加的瞭解你,更加清楚你的為人,更明白你在想些什麼,又會做些什麼。」淑沅的目光裡帶著笑意,完全不同於呂福慧的惱怒,她很輕鬆。
「不然的話,我們怎麼會知道你做了那樣的事情,逼的兩位老人家一大把年紀,還要面對這樣的不堪,居然一點悔意也沒有呢?」
「現在沒有什麼事兒了,新房呢,喲,還沒有準備好,你只能先到一邊去等一等了。要知道,你現在是妾侍不是妻房,原來的新房你可是不能用得。」
她說到這裡擺了擺手:「來人,還不引了你們的新姨娘走?」
十一聽的是眉飛色舞,看著淑沅兩隻眼睛亮閃閃的,如果不是屋裡屋外都是人,她如今已經亮出了公主的身份來,她就大聲喝彩了。
太好了,太聰明了。她感覺來對了,就是要跟在姐姐的身邊,才能學到更多的東西,以後離開父皇她也不會被人算計了。
該死的呂福慧,再讓你拿本公主的話來算計人,現在想哭了吧?她的目光移到呂福慧的身上時,根本不掩飾她的興災樂禍。
呂福慧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卻不是因為傷心,而是因為怒極:她又被沐淑沅給耍了!
如果不是因為沐淑沅問了老夫人一句「你看此人——」,那意猶未盡的話意,不用猜一聽就明白沐淑沅是想把她趕出金家。
而老太太海氏也的確是開了口,呂福慧才會生出急智來說出那麼一番話來:逼的金家人不能趕她出去、不敢趕她出去。
呂福慧本來還有那麼一點小得意,因為這次她終於讓沐淑沅束手無策了,終於能讓沐淑沅眼睜睜的看著她成為金承業的妾侍,卻無法可施。
最終,卻是她被算計了。
她不是忘了老王爺的話。因為王爺走的時候留下來的話,她可是聽得清清楚,也就是自然而然不再把王府當成依仗了,她也不敢再把王府當做靠山。
可是王爺就是王爺,他說過的話自然是板上釘釘:說讓她留在金家為妾,那她至少也要成為金家的妾才成,怎麼可能讓她還沒有禮成,就被趕出去?
呂福慧如果早一點想到這一點,根本不必撕破那層臉皮,也不必擺出那種嘴臉來,更不用和金家上下人等黑口黑臉的對峙。
最重要的,她也不會讓她的表哥如此的惱恨於她。
留下是能留下了,這是她想要的,可是留下來卻沒有讓她生出半分的高興,有的只是一肚子的惱火,還是無窮無盡的後悔:她要如何才能讓表哥回心轉意?
「你好惡毒的心思,你、你就是為了讓表哥……」她盯著淑沅的眼睛簡直都要化成血盆大口,就那麼一口一口把淑沅撕碎再吞下肚去。
淑沅淡淡的答了一句:「你願意怎麼想那是你的事情,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長了一副黑心腸。」
呂福慧忽然想到了什麼,收起怒氣對著淑沅詭異的笑了笑:「王爺今天說過的話,嗯,幸虧是你提醒了我,不然我還真得想不起來。」
「王爺的話誰能不聽呢,今兒誰也不能把我怎麼樣,是不是?不然的話,王爺知道你們如此不把他放在眼中,他肯定會生氣。王爺生了氣,金家擔得起嗎?」
她說到這裡猛的撲向淑沅:「我撕爛了你的嘴,我抓花了你的臉,看你再怎麼和我爭、和我鬥。」